林辉努力让身体回复平衡,突然一股巨力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压向他的后背,将他重重地压倒在地。林辉呼吸为之一滞,一口热血涌入嘴中,再被喷出,溅在周围一块块白森森的碎骨上。
林辉刚要爬起,又一股巨力袭来,如同一只无形大手将他整个身体向后拖去。林辉只觉得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这股巨力捏碎,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挣扎,只能任由身体被拉入昏黄的光球中,就此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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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辉醒了过来。他的意识还停留在被无数骷髅包围的时候,眼睛睁开后,还未看清周围的事物,右手就下意识的向身前击出。然而右拳刚刚举起就无力的落下来,不仅是因为剧烈的疼痛,还因为身体的筋骨受损过于严重,林辉全身大部分肌肉·根本使不出力气。
喘了几口粗气之后,林辉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个石室里,石壁上镶有五颗拇指大的萤石,发出淡淡的青光,使得林辉可以勉强看清整个石室。石室里只有三样东西,方形的石桌,比石桌小一号的方向石凳,再就是林辉身下的方形石床。除此之外再无他物,甚至连个枕头都没有,也没有被褥,更不用说装饰之类的东西。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是石头做的,表面还算平整,但也就是平整而已,既没有打磨抛光,也没有用其他纹路标记。在萤石的照射下,所有东西都是青灰色的,如同阴森鬼蜮一般,直看得林辉心底发冷。
林辉全身没有一处不疼痛,躺了一会,呼吸渐渐平复,也习惯了疼痛,便尝试着坐起身子。但稍微尝试之后,身体使不出力气不说,还引动伤口,刚刚有所消退的疼痛再次袭来,以至于整个身体都不停抽搐。
过了很久,疼痛消退大半后,林辉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全身能支配的部分唯有眼睛,双眼骨碌碌的乱转一通,视野里却没有一个活物,全是青灰发冷的石头。
林辉心中发闷,只想大喊一声,结果剧痛之下最终变成微弱的呻吟。
林辉想起自己昏迷前,被人强行拉入光球中。想到那诡异的光球和洞穴中无穷无尽的骷髅,林辉只觉得如坠冰窟,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那女子被无数死物分尸啃食时发出的凄厉惨叫。想到自己现在多半就在光球中,说不定那天就会像那女子一般,被人丢人骷髅堆里被活活吞噬,不由得一阵阵心悸。如现在这般躺在石床上,想动下手指都不行,还有可能被人是生吞活剥,只觉生不如死。
在这惶恐不安中度过半日,一个人走进石室内。终于看到一个活人,林辉心中却没有半点欣喜,上下打量着来者。这是一个男子,穿着一身边角多有破损的白袍,脸色苍白而没有皱纹,多半是二十多岁左右。这人生的浓眉大眼,只是嘴唇极薄,下巴长而尖,在青色的荧光映照下,仿佛是阴间专司勾魂摄魄的白无常。
林辉自小在山中打猎,时常面对凶恶猛兽,心中虽然忐忑,却并不慌乱,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把我抓到这了,想把我怎么样?”
那男子看着林辉,眼神中只有冷漠。他也不说话,伸手将林辉的骨头从上到下捏了一遍,直疼得林辉满头大汗,却咬牙忍住,不发出一点声音。男子看在眼里,手上越发用力,直弄得林辉几近昏厥。
男子冷哼一声,不再继续作弄林辉,也不知从哪里取出一颗药丸,拿到他跟前,说道:“吞下。”
林辉看着漆黑如炭的药丸,心中有些犹豫,猜测它是否是毒药。想到自己眼下生不如死,这药丸如果真是毒药,倒可以死得痛快。想到这里,便一口将药丸吞下。
林辉吞下药丸,男子退到石凳边坐下,望向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点点愉悦的光彩,嘴角翘起,构成一张戏谑的笑脸,加上男子青灰的脸色,直看得他心里发慌。
药丸入口,即刻化开,只觉一阵苦涩。接着林辉时而全身酸痒,如同无数蚂蚁在身上各处攀爬啃咬,时而又疼痛得如被人在周身钉入万根直达骨髓的钢钉。此时,林辉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男子狰狞的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然而却没有半点笑声发出,只是咽喉间发出如同呻吟一般沙哑的呼气声。
林辉既惊且怒,想要呵斥几句,然而胸肺间只是阵阵抽搐,发不出任何连贯的声音。最后只得力竭声嘶地怒吼,换来的只是男子有如痛苦干咳一般的嘶哑笑声。
几声呼吼之后,林辉的意识已然模糊不清。仿佛自己被人从空中扔回那充满阴森鬼火的钟乳石洞,无穷无尽的白骨骷髅如滔天浪潮般将自己淹没,全身血肉被它们活生生地撕扯吞噬。剧痛接连不断的冲击着灵魂,将灵魂撕成片片碎块。然而下一刻,碎块又被外力拼接成完整的一片,身体再次被扔给无数怪物啃咬。林辉如同一个破败的皮球,时而被痛苦的潮汐吞没,时而又从中浮起,却永远也到达不了终结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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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洞中有天
石壁上的萤石始终发散着惨绿的微光,分不清日夜。林辉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以至于分不清过了多少时日,甚至分不清自己是死是活、是梦是醒,而那忍受着仿佛无穷无尽痛苦的身体也不是自己的。有好几次,林辉会如同灵魂脱壳一般在虚空中漂浮着,看到自己的身体已回到小木屋旁,静静坐着,吹着晚风,看着日落。然而下一刻,他就会在天旋地转中坠落充满青灰色光线的无尽深渊。
林辉模糊地记得阴冷的男子来给自己喂了十一次药,他不能肯定,因为每次喂药前和喂药后,他的意识都非常混乱而痛苦,如同碎成碎片的瓷器。
直至男子第十五次给林辉喂药,他的意识才可以保持长时间的清晰。等他吃过第十八次那种漆黑如炭的药丸,那种全身上下骨头寸寸碎裂的感觉终于消失。在忍受扭动身体引致无数伤口被撕裂的巨大痛苦之后,林辉终于可以活动自己的手臂和脖颈。
这之后,阴冷的男子再也没有出现,也没有其他人出现。林辉躺在床上,身体的伤口和断裂的骨头虽然已经合拢,新的骨肉重新长成的同时,也带来接连不断的阵阵麻痒,使得他心情很是烦躁烦。但比起被人灌药折磨,已好得太多。
林辉已经明白那些黑色药丸其实是疗伤的灵药。虽然每吃一次药所带来的痛苦就如同被人捏碎全身的骨头,然后一片片拼接起来,再生生捏碎,如此循环往复。药效真实不虚,那如白无常一般的男子,每次林辉猜想他救治自己是出于好意,就会马上想到他看着自己挣扎时眼中闪烁的不加掩饰的愉悦,还有让人心悸的嘶哑笑声。林辉由此断定,男子对自己没有丝毫善意。
麻痒和烦躁使得林辉忍不住想翻转身体,但每次尝试都只换来身体痛苦的抽搐。好在躺了大概两天之后,他终于可以离开冰冷的石床。虽然活动腿脚的骨头关节依旧疼得他面皮上下抽动,但已可以倚靠在石壁上缓缓行走。
走出石室,林辉发现外面是一条仅能让两人并排走过过的通道。和石室里平整的石壁不同,通道两边和上下两面都是粗糙的岩壁。每间隔两三丈,岩壁上镶便有一颗萤石作照明用。艰难的走过将近十丈的通道,拐过一个转角,周围的气息终于变得清新,不再如石室里一般冰冷浑浊。
林辉走出通道,一个缀满点点星辰的天幕就映入眼中,使得他脑中有短暂的错乱。他现在的意识早已清醒,确切的记得自己在钟乳石洞中于一群骷髅怪物激战,而后被吸入一个古怪的光球中。不明白何以自己醒来时已回到地面上,林辉不由想到:“我昏迷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再仔细观察头顶的夜幕,林辉发现天空中的星辰无一例外闪耀着暗淡的绿光,而且它们没有如寻常一般不停闪烁。林辉自小长的山中,夜晚闲暇时常仰望星空,因此认得许多星辰,而眼前这个夜空和自己记忆中的夜空完全不一样,不仅仅是星辰的颜色不同,还有它们相互之间的位置。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脑中闪过,也许他看到并不是什么天空,而是一个极其巨大的洞穴的洞顶,而那些星辰只不过是普通的萤石,就如同镶在身后石壁上的那些一样。然而再观察这个“天幕”的高度和广度之后,林辉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这真是一个洞穴,这个洞穴该有多大啊?”
就在这时,仿佛回应林辉的想法,一轮圆月在远方接近地面的地方出现。
看到这里,林辉只觉困倦非常,倚靠在粗糙的岩壁上,然后拖着艰难的步伐回到石室中。躺到像冰一般冷的石床上,林辉依旧在思考着自己是如何回到地面上的。还未等他在零零碎碎的记忆中找到任何有关的线索,便已不知不觉地睡去。
睡梦中,林辉又梦到自己被人丢人一群骷髅之中。但这次没有那种怪物撕扯啃咬的痛楚,林辉只记得自己不停的跑着,然后被骷髅追上、包围、淹没,之后自己再跑出来,再次被骷髅组成的潮水吞没。虽然没有痛苦,恐惧却如同梦境中无所不在的黑暗一般,浓郁得有如实质。林辉在梦中甚至有那么一刻在猜想,猜想着周围的一切其实都只是个梦境。即便知道自己正处于梦境中,却没有办法醒来。关于梦境的想法不但对他没有任何帮助,带来的只是更为深沉的恐惧。
一觉醒来,林辉只觉的面颊上、胸背想都是淋漓的汗水,而石床更是被湿漉漉的一片。好在身体上不再有疼痛传来,只剩下时而出现的阵阵酥痒,这也是林辉被带入这间石室后第一件让自己欣慰的事情。
林辉站起身子,这才发现身上穿着一件土黄色的棉质长袍,而自己原本的麻衣鹿皮裙则不知去向。石室中全是冰冷的石头,他仅四下一望,就知道不在屋里。本就不是什么有价值的物件,林辉也不在意,将长袍上的腰带系紧之后,径直走了出去。
此时外界已是一片光明,走出通道后,林辉下意识的抬头仰望天空,不由的紧皱双眉。一轮红日悬挂在中天,却与他记忆中黄中发白的太阳不同,头上的太阳是血红色的。虽然在清晨和旁晚,太阳有时也会呈现如鲜血一般的红色,但绝无正午的太阳也是红色的道理。
而且,这太阳发出的光也远没有记忆中那般刺眼,林辉目不转睛地盯着太阳看了好一会,双眼也没有任何不适。之前那个念头再次浮上心头:“难道我真的是处于一个巨大的洞穴中,而非地上?”
林辉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这实在太过荒谬,山洞中怎么可能会出现太阳。他就想起那些欺骗孩童的传说,传说所谓的日月更替,其实是太阳从一个山洞中爬上天空,天地被照亮,便是白天。而夜晚时太阳则爬回山洞中,换月亮出来巡游天际。当然故事还有其他版本,比如日月其实是一对夫妻之类,林辉也只当作笑话听听。
林辉自然不会认为自己所在的地方就是传说中太阳藏身的山洞,但周围的一切实在太过诡异。
在赤红的阳光照耀下,所有东西的外表都浮着一层暗淡的血色,而且形状有轻微的扭曲,如同隔着一层水幕。
林辉四下一望,发现周围有许多洞口,就像自己身后的洞口一般大小,心中便打算走进那些洞口看看,找人问清楚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
“新来的。”刚走出几步,林辉身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听到有如乌鸦一般沙哑的声音,林辉就觉得一阵阵心悸。在过去的日子里,这个林辉无法忘却的声音都是和黑如焦炭的药丸联系在一起,而那些黑色的药丸每次都带来持续很长时间的巨大痛苦。
林辉回过头,便看见那白无常一般的男子。在火红的日光下,男子的面色也染上些许红色,才像个活人,不再如石室中那样苍白阴森。林辉不会忘记自己痛苦挣扎时,男子流露疯狂喜悦的狰狞面孔。林辉将右手在身后握紧,思考着将拳头砸在眼前这个让人极端厌恶的脸上会有什么后果。
男子冷眼看着正全神戒备地盯住自己的林辉,一个玄青色的卷轴出现在他手中,也不见他之前从何处取出。男子将卷轴抛给林辉,用他特有的嘶哑声音说道:“照上面写的练功,你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也不管林辉有没有听清楚,男子把话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去。
直到男子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山洞,林辉才低头看向手中的卷轴,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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