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的乐章- 第173部分

　　对付恶魔的专家圣殿骑士跑路了，负责维持都市防御结界的法师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消失了。加上黑暗者的袭击，原本只需要站在城墙上看恶魔被炸碎的重步兵们丝毫没有准备地就和它们正面接触——其结果，我们已经看见了。



　　“……”萨妮娅沉默地思考着，眼前这些人是他们在这几个小时内努力搜救的结果，279人，其中职业士兵只有36人，并且个个带伤。



　　这些人能够发挥出来的战斗力极其有限，如果碰上数量过大的恶魔扎堆的话几乎无法避免大规模的伤亡。



　　她的几位友人、守护骑士们以及奥兰多、巴利亚都将眼光投在黑发少女身上，正如同逐渐黯淡下来的天幕下其他的所有人一般。



　　萨妮娅皱着眉，她并未对这种期待感到任何的压力，曾经的她直到被抛弃为止——乃至于被抛弃之后来到那片绞肉机战场时都是一个优秀的士官，聚集并且有序地领导他人这件事萨妮娅伸手就来。



　　少女思索着，于公，她需要护卫奥兰多前去中央城区的圣地进行参拜；于私，她不可能对这些人见死不救。



　　不论怎样，他们都必须和恶魔交手。



　　萨妮娅打量着逐渐昏暗起来的天色下面前的人群，两百多人之中妇孺占到了绝大多数，因为体力问题躲进（自认）安全地区而不是奋力逃跑的他们因此躲过一劫。而另外的一部分则是陪伴自己家人的男性，他们的数量并不大，虽然因为尚武的风气很多都可以拿上武器耍上几手，但面对强悍的恶魔未经训练装备简陋的他们只能是充当炮灰阻延时间。



　　以眼下她所知的情报并不足以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看着和族的十几名武士和依琳她们一起引导着难民们在这个小型市场附近安扎下来，一枝枝的火把被点燃——没有人使用魔法灯，魔力的波动会比人类肉体的气息更加能够吸引恶魔。



　　萨妮娅思索着，然后站起了身子——许多人的目光立即为她所吸引。



　　短短数个小时的时间这位有着一头黑发的女骑士果断而有效的言行已经说明了她就是他们现在能够指望上的人。



　　人心总是如此的善变，在数个小时之前他们心中最光辉的英雄乃是圣殿的骑士们，而现在已经迅速地被路过的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黑发救世主给代替了。



　　“有谁知道详细情况的，请上前一步来。”萨妮娅说道，她毕竟是在恶魔破城之后才来到的，即便有着优秀的洞察力和推理能力，也还是有一些事情无法得知。



　　“……”黑发少女的话语让充当临时避难所的这处小型市场内起了一阵小小的喧嚣，远处在出入口警戒着的几名女性也回过了头，眼神闪闪发光地看着这边。



　　人们交头接耳着，然后有一个穿着脏兮兮深色衣服的年轻人举起了手，然后呆了呆，缩回手站起了身。



　　“你是？……”昏暗的灯火中站起来的年轻人让萨妮娅双眼为之一亮——这倒不是因为对方有多帅我们的萨妮娅只对女孩子感兴趣（被打死）——而是因为他穿着一身传统的、十分有特色的带兜帽的服装。



　　“鄙人是阿迪－萨谬法师协会的一名学徒……”身上有些脏污的年轻人说着，然后露出微微的苦笑接着说：“或者说前－法师学徒……”



　　“……你的意思是？”萨妮娅敏锐地注意到了对方话语里的关键词，法师学徒点了点头。



　　“包括鄙人的恩师在内，阿迪－萨谬法师协会上下39名正规魔法师和116名法师学徒已经全数丧生……”



　　“啊——”年轻学徒的话让场内的人发出了齐刷刷的惊呼声，就连萨妮娅也不能例外，毕竟一个都城级别的法师协会可是只有中阶以上的法师才有资格入驻的，这些人聚齐起来的力量不会比成建制的千人军团弱上多少，而联系到他们是在自家后院这一事实，战斗力和生存能力方面的数据应当只高不低。



　　“怎么回事”萨妮娅皱起了眉，她觉得之前迷迷糊糊的这一切似乎变得更加一团迷雾——少女因此有些头痛和后悔，上辈子失去艾莉卡以后她就离开了奥托洛，对自己国家的事情也是漠不关心，萨妮娅之前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但眼下需要用到这方面的知识时她便无比头疼起来。



　　只可惜我们的主人翁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重生在这个世界上，因此除了某些她亲身参与过的大事件以外，她就如同其他人一样一无所知。



　　“应该是那个大恶魔干的，对吧”回答这个疑问的是本·迪克——萨妮娅将双眸转向士兵，对方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之前一直没觉得这件事情有多重要，而且你从救下我开始一直都很忙所以……”他说着，而萨妮娅理解地点了点头，接着转脸看向那名学徒。



　　“嗯，那个传奇阶级的大恶魔确实是很大的一个原因……”他说道。



　　“都市的多重防御结界一直都是我们法师协会的人负责维修和守护，一直以来也都没出什么问题……”



　　“一直到今天有位城防军士官冲进来的时候为止——”学徒说道，而一旁的本·迪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明显地黯淡了起来。



　　“呵……”年轻的法师学徒苦涩地笑了一声：“我们法师一直都是好奇心旺盛的人，然而一直专心于研究各种东西的我们却连身边最重要的东西都忘记了……”



　　“人心是任何一位法师都无法参透的……”学徒说着，萨妮娅因而小眉毛翘了翘，她记得这是传奇法师爱丽丝·艾斯汀——那位一手推广了战斗法师体系的名人的话语。而联系上下的因果她也隐隐有了自己的猜测。



　　“黑暗者不单是普通人之中存在，法师里面也是一样……”法师学徒说出来的话语印证了少女的猜测。



　　“和我同期的三名学徒是负责这几天的防御结界维护工作的人，而在那名城防军士官的提醒下我的导师们才跑下去检查，而这一检查才发现——”



　　“都市的防御结界在两天前就已经停止了，连带的还有恶魔侦测的各类广域法术……”他说道，而萨妮娅皱起了眉毛：“不对啊，那样的话你们不是早该察觉到了吗？”黑发少女的疑问也是旁边走来的依琳和那位宫廷法师的疑问，完全关闭的防御结界会如同死物一般丧失波动，朝夕相处的魔法师们不可能不注意到这一点。



　　“不对，不是直接关闭而是替换的话——”皱着眉的宫廷法师见识显然要比两名少女更高，他很快地做出了判断，法师学徒点了点头，确认了他的所言。



　　“是的，他们用小功率的，探测范围仅仅只有数米的法阵核心替代了原本的高级核心，因为是相通的结构所以法阵的支援系统同样能够运作……”



　　年轻人的脸色之中满是苦涩，萨妮娅明白这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对此有一份责任，马虎大意是一名法师最要不得的东西，这份压力、愧疚感加上失去了指导的老师和同伴，这名年轻的法师学徒的未来已经是一片灰暗——但萨妮娅对此无能为力，她静静地看着对方，学徒理解地继续讲述着。



　　“我的导师们想要努力重启法阵，这座城市的防御法阵是多重复合型的，加上和城内的圣殿也有所连通，因此如果能够启动的话对于恶魔会造成极大的削弱，低等级的甚至会直接被烧成灰烬……”他叹了口气。



　　“但法阵的再启动需要时间，并且如果恶魔分布得太广阔的话，效果就不是那么地明显，因此我的导师们让那位士官前去通报军队的人，让他们无论如何把恶魔阻拦在南城区……”



　　“之后就是那头大恶魔闯了进来……几十位导师联手设法困住了它，但战斗之中法阵发生了意外，整片空间都被魔力夷为平地……我因为站在外围被恩师在最后一刻送了出来，但其他所有人都……”



　　他的语气越来越低沉，但萨妮娅思索着，双目却微微亮了起来。



　　“你说防御结界和圣殿是连通的？”她问道，年轻人呆了呆，然后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少女。



　　“是的，这里的圣殿在多年以前和法师协会关系十分不错，因此我们使用魔力印记连通在一起，如果法阵能够启动的话城市内部的神圣气息会在短时间内达到足以杀伤负面生物的程度……”他说着，虽然好奇对方为什么问这个但神色依旧黯淡：“可是作为魔力供给的法阵已经随着我的导师们一同被摧毁，没有魔力支持的话圣殿之中的神圣力量根本无法被大规模激发出来……”



　　“但通道还在，对吧？”萨妮娅问道，法师学徒皱着眉一脸不明不白地点了点头：“是的”他说道：“我大概明白你想做什么，可是我们上哪里去找魔力宝石呢，整座城内最大的储藏库就是我们的法师协会但也已经……”



　　“我不知道……不过我有个想法……”萨妮娅说着，双眼瞄到了自己腰间的长剑上……



　　“我们最好准备一下，夜间虽然恶魔的视野依旧没有受到阻拦，但下降的气温也会让它们变得懒惰起来……”她说着，然后站起了身子。



　　不大的市场内挤满了难民，这些人用充满期盼同时却还有一丝丝绝望的双眼看着我们的萨妮娅——她清了清嗓子。



　　“咳——咳”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连小孩子也是如此。



　　“想不想成为拯救这座城市的人？”她问道，开口的话语却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旁边的米拉叹了一口气，如果说有什么东西是萨妮娅不擅长的话，大概就是发表激动人心的演讲了。



　　白发的王女殿下迈前一步和自己的友人并肩。



　　“奥托洛的子民们，我知道你们现在是如此的恐惧和不安”她清声说道，萨妮娅望了一眼米拉，然后稍稍退后了一些。



　　“你们在这些恶魔的面前如此，我不怪你们”



　　“但请你们记住，你们已经活过了之前的灾难了，不是么”



　　“救下你们的不是我们，而是你们自己的求生意志”



　　“所以请紧紧把握住这个机会，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需要每一个人的力量”



　　“你们不是弱小的只能靠他人来拯救的虫子，而是人类”



　　“拥有力量的，拥有决心改变这一切的人类！”



　　“现在！”米拉“萨——”地大喊了一声。



　　“谁想与我们并肩，一同拯救这座城市！”



　　场景寂静了，民众们无声无息地站起了身子，他们的眼神闪闪发亮，而一旁的萨妮娅则捏着自己的下巴观察着白发的王女殿下。



　　“怎、怎么了啊”米拉被她的视线看得有些脸红，而依琳和向日葵也一一从一旁走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噢！噢！噢！”热血被鼓动起来的人们欢呼着——而在这个背景下，我们的主人翁捏着自己的小下巴说道。



　　“我觉得你挺有神棍潜质的……米拉……”



　　依琳和向日葵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第五十八节：骄傲（三）
　　「遍天的繁星，总是让人与人心生爱意」——里加尔风之诗，第三十三节。



　　……



　　人类自从诞生之时开始，就向往着光明。



　　黑暗总是令人畏惧的，因为它代表着所有的未知——一切你熟悉的事物在黑暗中都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萨妮娅看着自己手中的那一小块红**力晶石，它的形状十分独特，两道两端尖细而中间粗壮的菱形晶体紧紧缠绕在一起，显得十分对称——可这种形态却并非人造，而是天然形成。



　　最初的巫师们——称自己作守夜者的那些初代的法则索取与探求之人将这种晶石唤作‘恶魔之尾’达鲁克苏鲁，但学习了巫师语的萨妮娅知道实际上‘恶魔’这个翻译并不是最为准确。



　　她本人更加喜欢将那种生灵称之为‘守旧者’。



　　世界上最久远的邪神——相比起来大多数的恶魔都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块石头是少女从那位宫廷法师身上获得的，高阶的法师不论类别身上这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总是会有很多，‘恶魔之尾’算是比较稀少的一类，而它的作用也确切地能够对应上那个诡异邪恶的名号。



　　死灵法师时常会用这种晶石操纵死尸，受到恶魔之尾影响的尸体会有极强的攻击力和生命力，甚至一部分还能够还原出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