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 第12部分

　　可这迟早是会有暴露的一天。总有一天，我们都要去面对这样一个不愿提及的事实！但我们都不敢立即直面它！

　　姐在家始终苦口婆心的向我们介绍这个行业，幻想我们能认同她所从事的行业。但她和我们就像是地球两个极端的人，她的观点，我们用正常的思维，轻而易举就反驳了，而我们的观点，我们自认为很能说服人，而且想当然认为很正确，她听后认为也很有道理，但这些根本动摇不了她的信念。

　　故事的最后，父亲心平气和地对姐说：“以后，如果哪一天你溜走了，我们绝对不会再给你寄钱，不管以后你找什么借口，我们都不会再给你钱，我们也不会跟你去考察你的行业，因为我们已经很清楚了，我们没有必要再去你们那里考察。实在没有办法的话，我们只好舍弃你。我们已经尽力了，以后再也不会和你多说了！”

　　最后父亲这几句迫不得已而说出的如此绝情的话，最终也没能让她产生丝毫顾虑，挽留住她。她还是走了。

　　半个多月后，我回到了学校。中秋节那天，我接到了一条姐的短信。

　　“中秋节快乐，你今天吃月饼没？我有空会去西安看你，老姐！”

　　这是用她在那小城新办的卡和我发的短信，因为她以前的卡一直还留在叔叔那里。

　　“姐，你又去那小城了？”我回复，那边却沉默了。

　　晚上我打电话过去，电话接通了：“喂，姐，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夹杂着远方沉沉的烟火声。

　　“老弟，我说如果我又回到了小城，你怎么看我？”

　　“姐，你既然都已经回去了，我还能说什么呢？不过你一定要记住家里人跟你说的话，不要总是去盲目地相信他们，好好想想我们给你说的话。你要保留自己的怀疑，因为你以前本身就对它有很多疑问。唉，既然都过去了，就在里面好好调查清楚吧！”　　　

　　“我知道，我会记住你们跟我说的话。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和你们说，我在这里面确实很好，大家都对我很好，可能你们不了解，因为社会上不好的传言听太多了。这个行业确实很好。不过现在算了咯，你还是好好念书吧！你实习作业写完了吗？”

　　她在电话那头，轻松，快乐地说着，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难道真是我误会她了，难道她确实生活得很好？既然她都过去了，那么积极对待一件事情，总比消极对待一件事情好吧。

　　既然都在那边了，既然我们不能使她回心转意，那么就好好在那边干吧！我开始变得糊涂起来。

　　我是不是已经被她无意识地洗脑了？我使劲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姐，安全始终放在第一位，如果哪天，你发现事情不对劲了，就立即找机会逃走，身上总得留些钱，不让他们知道！至于实习作业的事，你那时不是说很简单吗？当时你还总是推荐阿凯帮我写，害我现在每天都在补写！”

　　我略带嘲弄，责怪着她，她在那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记住了，你好好学习吧，我这段时间如果挣到钱的话，会去西安找你玩。哇！这边放礼花了，我现在和他们站在天台上看月亮！”

　　她开心赞叹地说着，笑着，我默默地听着，想象着她此时周围的环境，生活和人。真希望她确实过的开心愉快。

　　她也似乎从她的声音，语言，自信，欢快中给我一种幻觉：她过的是她想要的生活，是一种她一直苦苦追求的生活！

小城（四十一）
姐被家人带回这件事，在那小城那一行业中成了一时的新闻。照规矩，姐出了这种事情，须在回到小城一段时间后，转移到另一小城的一个家庭里。

　　但自此以后，姐变成了一个不服从管教的角色。她时常不按规定行事，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只要一挨批评，就坚决回嘴。姐的这种行为给领导们造成的无奈就好比她先前给亲人们造成的无奈。

　　她常常去小城里的一个书店看书，呆上很长一段时间，饿了就在路摊上随便买些东西充饥。

　　姐继续这样生活半年后，由于各处公安局追查的紧，姐和其他许多人就这样被遣散回家了。

　　自此以后，姐就安心在家住下了。

　　即使她内心还有渴望出去闯荡的劲儿，也深埋在心里，不愿向父母提起。

　　我暑假回到家后，发现姐已在家乡一商场上班了，阿萍也被家人接了回来。从前在小城的那一段插曲似乎从未发生过。

　　我们依旧像从前那样生活。

　　经过时间的洗礼，姐似乎也认清了从前一切的荒谬。有时我和姐晚上散步时，还经常会聊起在小城的那些日子，以及各自对那段生活的看法。那时的日子为我们都留下了一些难忘的因素，我认为难忘为的是那一段与众不同的经历，在这一经历中，我第一次真正对人事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和判断。而姐觉得难忘，是因为那段时日为她留下了许多友谊和安闲自在的片段。

　　每每姐说到这种友谊和安闲时，我总会打趣地说，“那你现在后悔回来还来得及，你还可以随时溜走的嘛。”

　　听到这句话，姐总会照例朝我威胁似得笑笑，说我几句不是，然后让我明白那些已经是过去的日子了，虽说难忘，但不再想体验了。一次就够了。

　　她把在那些时日里得到的有益的东西好好地保留了下来。这些好动西却是不宜再经历第二次的。

　　我看着姐平静地诉说着，细细品味着她的话，心里默默地想着些自己最新的领会。

　　时间果真能让一切淡漠。

　　许多事情，无论当初看似多么难以解决，都会在时间的拖延下，如滴水穿石般在不经意间，失去其困难的特性。而我们需要做的往往只是等待和希望。

尾声
半年过后。

　　“老弟，我在家存了些钱，我打算过段时间去你那边玩。你先准备一下，我到时跟你联系，我们再一起回家。”这是姐在许久未和我联系后发的一条短信。我们虽彼此相互关心，但平时很少联系，像是都害怕打扰对方的那份清净。　　　　

　　我们对生活的意义有着不同的理解。这都受着我们生活的环境和周围的人的影响。她希望在自己艰苦的奋斗中挣得一份资产，从此过上一种幸福无忧的生活；而我心里一直怀抱着一种模糊的梦想，这梦想无法看明，无法触摸，只是在它的影响下，我的内心总是十分平静，对于挣钱，我总觉得应该在我进一步掌握些什么东西的时候，它才会成为我的负担，在此以前，我都会安安静静却有所顾虑的花父母的钱。但不知道这些东西我要到何时才能真正掌握，也许一辈子都掌握不了，那我一直都得学习下去。

　　学校快放假的时候，姐从家乡到了西安。长时间未见，双方都显得有些客气，都争抢着为对方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在西安玩了三天后，我们辗转凤凰。

　　凤凰没有火车站，而且西安到湖南许多地方都无直达列车，所以我们得先从西安到湖北襄樊，再从襄樊到吉首，最后在那里坐汽车去凤凰。

　　对于凤凰，我所了解的只是它是一个古城，是沈从文的故乡，远离尘嚣，而且那里有异族风情的苗寨。沈从文的很多文章都是写湘西的人，湘西的风俗民情，湘西纯朴的自然风景。他希望向大家介绍这里，希望大家了解熟悉这里，结果一大批人来到了这里，使它失去了一些原先的色彩。

　　沱江是古城的母亲河，住在江边的人在这里游泳，洗澡，洗衣，洗菜，划船。我经常看到一群小孩在江中玩耍，累了就爬上江中的一个小岛，然后再跳进水中尝试各种新的游泳姿势。

　　沱江水浅，水清，江边有一处还有一个巨大的趵突泉，泉水清澈干净，清凉，永不停息地向江中注入新鲜泉水。

　　江中许多处建有跨江的桥和堤坝，坐在堤坝上，脚底对着江面，不远处由于江面落差形成的小瀑布，给驻足者带来一股股冰凉舒适的水汽和凉风，让人顿感神清气爽。

　　沱江两岸有许多的仿古建筑，下游还有许多吊脚楼。江水两岸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宾馆，饭店，酒吧，特色服装店居多。这里除了四周连绵不绝的山脉始终如一外，就是在江边玩耍的孩子，不管外界如何去影响古城，他们都会在水边像沈从文时代那样永远这样玩耍下去。

　　在某个临江宾馆的三楼或四楼就可以把大半个江面一览无余：观光游客；背着竹篓在林荫道上卖颇具苗寨风情背包，以及小装饰物的苗族老人；坐着救生圈在江中玩耍的小孩和游客；背着单反相机，拉游客拍苗服照的中老年妇女，手中还拿着一大串自认为拍摄很好的以往游客照片；坐在由渔船改装的游船上的乘客，露出各种欣赏陶醉的表情，船夫则安闲自在地用竹竿轻松的划拨着江面，顺江而下，但由于桥和堤坝，游客无法泛舟一气呵成而下，还得换乘几次船。

　　古城的街道上有着各种以湘西菜著称的饭馆，饭馆外罗列着一些小铁笼，里面有野鸡，蛇，兔子，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小动物，各种大盆中装着从沱江捕上来的鱼，虾，蟹等；还有各种银器店，不同老字号的现做现卖姜糖店，那种拉姜糖的手艺也可算作是一种传统艺术。

　　这里的路大多都铺着大石块，由于年久，有些已弹了出来，使地面凹凸不平。央视曾经曾经采访过这里的一家饭馆，并做过一期节目；许多名人和名嘴也来过这同一家饭馆。走进这里，在墙上能看到许多名人在这家饭馆里的留影。

　　古城的夜晚是一片灯火辉煌的景象。沱江两岸被各种五颜六色的彩灯装饰成一个不夜城，各种酒吧里传出喧嚣嘈杂的流行音乐和歌手充满激情的歌唱声。晚上十一二点，不管是游客还是商贩都无心让这喧闹的一切重归于寂。

　　饭馆酒吧外面都会有服务生们劝游人进去消费，相比之下，特色服装店的老板就显得冷静多了，有游客光顾，他们难得起身欢迎光临，就好像他们不想做成这笔生意似的，也可能是他们对自己的产品十分自信，并不愁其销路。

　　在古城的一些地方，尤其是在通往江边的甬道里，有些小孩，性别不限，会拿着一些自家编的小草花帽走到你面前，现出一种天真，单纯，祈求的眼神，劝你买一束，他或她会告诉你，这很便宜，只要一元钱一顶。你路过他们时，开始你可能会对他们视而不见，因为他们卖的东西很难引起别人的兴趣，但他们那种渴求的语气和眼神，有时会使你发现他们好像快要哭了，于是你的脚步犹豫了下来。你的犹豫，是他们自信的源泉，他们便会一直缠着你，直到最后你被缠得不耐烦了，索性就把他们甩开了。之后，在你游览的过程中，你会在江边，桥上，河堤上看到许多被游客丢掉的小草花帽，而且已被江水冲散乱了。　　

　　沈从文故居是我蓄心要去的地方。它在某条僻静的街道内，比起江边喧嚣，灯火辉煌的景象来，这里僻静黯淡多了。他写的许多有关湘西的文章，加大了这里的知名度。如今古城已成了一个著名旅游景点，却已不再是当年沈从文写的那个边陲小城了。

　　我们就这样在沱江边徘徊观赏着，忘记了过去与未来。

　　我们继续过着这简单平凡的生活，继续变化着。在夜深独处的时候，思绪却常常会飘到过去，回顾那条一路走来的曲折的路，偶尔也会尝试去看明白那飘渺的未来。虽然现实还是有些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总算学会了如何去平淡地看待一切，如何去快乐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