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乔像看一个白痴一样看着他:“五哥,你觉得我若是到了你这般年纪,爹爹还能放任我似如今这般胡来吗?肯定是给关到绣楼上去再也不准我出门了呀。”蕊乔失落的垂头道,“我听我娘说,爹爹已经在翻阅一本厚厚的册子,里面记载了朝中诸臣中有哪些个家的长子还有未曾娶妻的……我想,我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说完,她偷偷地拿眼角觑他。
李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神色如常,蕊乔有些委屈的咬了咬唇道:“那五哥……真的不去吗?
”
李巽默了默道:“为何不去找你三哥?你不是也说三哥顶喜欢与这种人结交吗?三哥应该会与那楚楚姑娘一见如故的,你来找我,我与那些人怕是话不投机。”
蕊乔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因为一般来说插科打诨捣蛋这种事都是他们两个一起干的,李泰只要负责和琴绘坐在亭子里下棋吟诗即可。
蕊乔大大的眼睛不解的望着李巽,脑中电光火石,心想李巽定然是想见到琴绘才会让她去请李泰,遂随口胡诌道:“我……三哥一早就带着琴绘姐姐出门了,说是去泰王府品茶。”
李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蕊乔见了,小小的拳头在袖子里握紧,她虽然不是第一次对他撒谎,但每一次关于琴绘的,她都甚是紧张。
李巽垂眸道:“所以……你是因为找不到三哥带你去,才来找我替补的?”
蕊乔不假思索的点头道:“对啊!”同时转了转眼珠子,谄媚道,“嘿,五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陛下越是这般不让你去这里,不让你去那里,五哥你越是要去,好让陛下知道你其实无心储位,我要是你,情愿被御史台参你一个不学无术的罪名,也好过被扣上一个‘庶侵大政’的帽子。你说是不是?”
李巽蹙眉一想,倒也有理,脑中的思绪顿时像是柳暗花明一般,拨云见雾,一是自己不能抬起腰板行事怕引来贤名,二是不能表现的太过勇武果干抢了上头几位哥哥们的风采,他的日子过的已经很憋屈,再加上近期睿正妃刚好过世没多久,若是被人知道他去逛了妓院,指不定反倒是好事一桩,听上去是荒唐,但于世人眼中和于父皇眼中,显然是于父皇眼中显得无足轻重来的更重要一些。至少他可以不必搅和到大哥和二哥争储的斗争中去!
于是最后他就这样莫名奇妙的受了她的蛊惑,换了一身公子哥的衣裳,由她当随从,两人一起大摇大摆的逛青楼去了。
结果进去不过才一炷香的时间,这一炷香里,蕊乔起先是当真有所大开眼界,底楼的大堂中有各色美人,弹琵琶的弹琵琶,西域来的舞娘还跳上了桌子不停的旋转,脸上覆着轻纱,衣着却是暴露,露出大片的肌肤,脚踝上还缠着银铃,人行过处,香风阵阵扑鼻。除此以外,大堂东南角还设有赌桌,掷骰子赌大小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然而老鸨见他们两个衣饰华丽,出手阔绰,李巽又是仪表堂堂,当即便将他们请到了二楼的雅座,招呼了足足有八位姑娘在一旁侍奉。
蕊乔十分的开心,虽说宫廷里也时常有夜宴,但母亲带着她进宫,总须守着诸多繁文礼节,就连吃饭动嘴都是小口小口的,不能出声,委实拘束,而今从他们的窗户看出去正好能看见楼下发生的一切,热闹至极,她便伸长了脖子张望,屁股在凳子上不停的碾啊碾。
一旁斟酒的美人儿道:“公子是第一回来我们胭脂楼吧?瞧着眼生。”
蕊乔答了声‘是’,跟着便煞是豪迈的一口干了那杯酒,辣的直咳嗽,眼角呛出泪花,李巽见状摇了摇头,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背,道:“没事吧?”一边抢过她的酒盅抿了一口对这许多美人道,“舍弟尚年幼,不曾来过,今次是带他来开开眼。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位楚楚姑娘,不知可否请她出来相见?我这个弟弟可是专程慕名而来。”
蕊乔嘴里塞了一块枣泥糕,‘嗯嗯嗯’的猛点头。
只是那美人儿却吃味道:“楚楚,楚楚,这几日里来的客人,十个里有八个都是找的楚楚,难不成奴家不美吗?”说话间,往蕊乔身旁一坐,胸脯朝‘他’手臂上一贴,轻轻的蹭了一下。
同为女子,蕊乔自然不觉得有什么,还朝她笑了笑。
那女子于是愈发大胆,放下手中的酒盏,一手向下,朝她裤裆里头探了过去。
须知诸多达官贵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特别喜欢这种桌子底下的把戏,觉得刺激,赏赐也给的特别多。
李巽那厢不觉有异,正自饮了一口酒,没承想竟听到蕊乔‘啊——’的一声尖叫,随即蹭的一跃而起,哭道:“五哥,五哥——”
“怎么了?”李巽莫名奇妙。
蕊乔一手捂住下半身,一手指着那美人儿道:“她摸我,呜呜,她摸我!”
她真是没法说的再具体再细节了,毕竟五哥是个男的!
同时,美人儿也十分尴尬,本以为她是个初来乍到的小白脸,瞧这一身的华衣锦服,必然是一头肥羊,谁知道一摸一手皆是空,竟是个借着出宫办事为由实为徇私来喝花酒的太监,心下也有些没趣,只不过再看那人口中的‘五哥’,倒是样貌俊秀,颇有男子气概,该不会也是个太监吧?
假如真是个太监,那也太可惜了!——众美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自处。
但到底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很快她们又恢复坦然,心道也不是从没有太监来过她们这里,正所谓天子脚下,繁华帝都,要什么没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太监们自然也有太监的玩儿法。
只要这个太监够位高权重,哪怕他就是在宫外买私宅娶妻都有可能!
因此这样一想,八个美人儿看李巽的眼光立刻有了不同,纷纷上前将他团团围住,你也劝酒,我也劝酒,上下其手……其中细节,不一一赘言,总之,与其说那一晚给蕊乔留下了心理阴影,倒不如说给李巽留下了心理阴影。
害的他最后从胭脂楼里逃出来的时候,外衣也已经给扒了,再加上酒水里一早就被那些个女人下了五石散,浑身热的不行,回王府的路上,一路疾走,一路撕扯中衣,坦胸露脐,路人见之纷纷避让,以手捂脸。
而蕊乔呢?
蕊乔去了哪里?
她早在惨遭毒手的第一时间,喊过那一声‘五哥’之后就立即跳窗逃走了,反应之迅捷令人瞠目结舌,她想,反正那些个女人的最终目标也不是她,便头也不回的留下李巽一个人在屋内备受摧残。
思及往事,李巽以为的确是很有必要适当的教育一下她,好让她知道女人究竟是如何侍奉男人的,便道:“既然如此,按你的要求,给你看一眼。”
话毕,还来不及给蕊乔反应,便把被褥一掀,蕊乔入目尽是那玩意儿,一下子傻眼了,整个人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皇帝抚摸着她莹白如玉的纤细肩膀,慵懒的声音坏坏道:“喏,当日那美人,就是为此非礼你了。”
蕊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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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皇帝自觉时机已熟,当下轻咳一声道:“喏,你看,我是这么和太后说的,说你刚有了身子,这才保住了你的小命,你也不想穿帮是不是?”
蕊乔低下头,当然不想穿帮啦,她就一条命,哪能每回都那么好运从鬼门关边上绕一圈又回来?!
皇帝见她双颊绯红,眼神闪烁,知道她嘴上不说,心里是明白的,但所谓凡事不可出师无名,皇帝认为他的第一步已经走的很顺利了,接下去更是义正言辞道:“是这样的,你看,现在离我对母后说的时候都过去好几日了,我们现在这样子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若是再不努力的话,怕就要赶不上了,届时铁定穿帮,当然啦——”皇帝顿了一顿,假装无谓的扫视她一眼以作窥探,同时清了清喉咙,道,“当然如果你肯努力一把的话,兴许还赶得上,你说呢?”
蕊乔心里紧张,一紧张就绞着衣裳的下摆,无措的问他:“可是…这样能行吗?”她伸出指头来掰算,被皇帝一把给握住了,皇帝道:“还算什么算,抓紧呀,若是近几日能搞出来,就算到那时候临盆晚几天也没什么,让钦天监找个由头敷衍过去就是了,怕就怕你的肚子是假的,懂嚒?”
蕊乔点头:“懂,可是陛下,这种事是努力了就能有结果的?能说有就有?”她歪着脑袋自言自语道,“哪能一下子就中的?!”
皇帝拉起她的手就往床边走,边走边说:“就算不能一下子就中,那多努力几下子总归能中吧?!再努力几下子就一定能中,反正命中的概率和努力不努力有很大的关系,这是毋庸置疑的。”
蕊乔走到床边见皇帝掀开帘子时当真结结实实的瑟缩了一下,望着皇帝的眼神就像一个弱女子看着正要欺侮她的恶霸。
皇帝不悦道:“你那什么眼神?说的朕好像多迫切似的,多想强逼你似的。哼!”他傲慢的张开双臂,要蕊乔替他更衣,同时打了个哈欠道,“唔,吃饱了就想睡,反正朕今夜懒得回宫了,就借你的地方睡一宿,至于你自己要怎么处,你好好考虑吧。”
蕊乔没有说话,上前默默地替他解开腰间的方团跨玉带,又拔簪卸冠,用泥金画的玳瑁梳子将他的发丝一一理顺了,动作很是娴熟。
皇帝却记得清清楚楚,她没有一次如此细致的服侍过自己,整整七年,每回他去皇后的宫里,她都能提前预知,然后找个合适的借口躲开,一年如此他还信是他和她无缘,年年如此,且她又是杵在皇后跟前的大丫头,要说这当中没有她人为的刻意,他是怎么都不信的。
一思及此,心中的不忿再度涌起,他气恼的侧过头去不看她。
又忍不住回转视线,悄悄打量她,他记得她的耳朵生的也漂亮,尤其是耳廓上有一粒浅色的小痣,一看竟还在那里,当下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耳朵,笑道:“小时候我打架揪了你耳朵,你竟然急的哭了,说是给我揪哪里都行,就是不能揪耳朵,因为三哥说过,你耳朵上有痣是大富大贵之相,你怕我把这颗痣给揪没了。”
他提到三哥李泰,适才还算和睦的气氛顿时冰凝下来,仿佛触及了一个禁忌的话题,虽然一直以来围绕着他们的本就并非什么*一刻或者良辰美景,但也不至于如此。
他想,他三哥李泰随口的一句话就能让她记挂至此,而我给你一片月光,你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当下一狠心便推开了她,道:“罢了,你退下吧,朕今夜不用你服侍。”
他变脸迅捷,神色已不同方才那样与她戏谑,他不是她的五哥,转眼又成了当今天子了,蕊乔始料未及,一双手不知放在哪里,只能尴尬的收回来,愣愣的站着。她想,估摸着他总归是在她脸上寻到了一丝姐姐的痕迹,旧情可以顾念,但不能顾念到不该顾的地方去,所以即便窗外的月光铺了一地,于她而言,却似轻薄的雪霜,透着微微凉意。
既然如此,她也拢袖敛眉,正色道:“妾无处可去,陛下要歇息在这里,那就让臣妾替您值夜吧。”
说完,她替他掖好被子,将床沿按压整齐,又落下帘子。
和他隔了一层纱,她木然的脸终于有了表情,凄然的跌坐在地,单手靠在床沿,用以托住额头,眼圈儿一阵红似一阵。
纱帐里的人也睡不着,睁着一双眼看天顶,那里绘着鸟儿比翼双飞,蝴蝶成双成对,越加叫他心中局气。
再加上好半晌过去,都听不见外头有动静,他到底是放不下她,没忍住,轻手轻脚的掀开了帘子,只见她正以手支颐坐在木台阶上,虽然背靠着他,但能看见她的侧脸,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怎么会没声音?
他凑近了仔细看,还真的叫他发现她的眼窝里藏着一滴泪,他从中衣里掏出那块偷来的鸳鸯戏水帕子,轻轻拭了一下,她的睫毛一颤,却并没有睁眼。
那是属于她的时刻,她很知道,也能区分,和琴绘姐姐没有半点儿关系。
五哥能待她这样,她已然知足了。要知道活在一个人的阴影里是很可悲的,更可悲的是那个人死了,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就会成为永远的可歌可泣,想必方才皇帝的话并不是对着自己说的,这才会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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