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看惯了冷漠,其实她自己归根到底是一个冷情的人,哪怕是恋情最深的时候,对仲尧,她付出得比之他付出的,真是不能相比。
她总是忙着自己的学业,忙着自己的工作,忙着自己的家庭,能分给仲尧的时间,少得可怜……
哪怕到了如今这地步,仲尧仍然在默默地为了自己付出,为了救自己的妈妈,再次把自己给弄伤进了医院。
医院去了,医院又来,实在是太有缘了一点。
也许,正如拉普拉斯的宿命论所说,一切都是注定。人的所有遭遇,生老病死,是非祸福,贫富贵贱只是受了不可控力的掌握。
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也许,在上一世的轮回里,仲尧欠了她的,而她欠了钱傲的,于是,这辈子就都来还债来了。
她这辈子是注定对不住仲尧了!
和仲尧在一起的日子,从开始到结束,他俩总是那么淡淡的,不愠不火的,始终少那么一点点推动,那时候她以为,生活、恋爱、家庭应该就是这样的吧,平淡温馨,就是幸福。
遇到钱傲,是她生命中的意外,他炽烈得像个火球一般,完完整整地将她焚烧,以不容她抗拒的姿态强势霸道地控制她的生活,有泪有笑,最终将她伤得体无完肤,痛苦不堪。
她记得有人说过,女人喜欢上一个男人,是因为快乐,而真正爱上一个男人,只能是因为痛。
痛了,才是爱了!
和仲尧在一起,她很快乐。
和钱傲在一起,她真的痛了。
甩了甩头,她不禁哑然失笑,脑袋里这些酸词儿,多文艺啊,文艺到心酸!
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
再想他一次,不过就是多犯贱一次……
……
“妞儿,想啥呢?”见她闷着头不吭声,钱傲挑了挑眉。
回过神来,元素收回视线,转过头去看了看钱傲,认真的反问:
“钱傲,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该知道,我和你耗不起这岁月……”
不知道是不是想了会科学道理,她这话里话外,文艺细胞忒泛滥,而她这句话,问钱傲的次数很多,可从来没有真正得到过答案。
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个男人,究竟要准备把她怎么办。
静静地注视她片刻,钱老二眼底划过刹那的悲伤,伸出右手握了她的手,紧了紧,最终,一言不发。
元素一呆。
她与他相处的时间不算短,她见过这个男人各种各样的情绪,霸道的、闷骚的、骄傲的、自私的、温柔的、冷漠的、开心的、毒舌的、嚣张跋扈的、甚至幼稚得像三岁孩子一般的样子。
但是,她真的从未见过他的悲伤。
他,也会悲伤么?
低下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过了好一会她才将情绪调整好,恢复如常,他的一切,元素,都与你无关。
你只需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带着你的孩子,这辈子就足够了。
原以为他不会开口,哪知道钱傲迟缓了半晌后,突然开口问她:“元素,你想过结婚么?”
元素一愣,这话啥意思?心底划过流星般,刹那眠灭。
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她笑了,觉得这气氛挺可笑的,她居然和钱傲谈起了这些人生大事,这些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诡异!
情绪受了莫名其妙的感染,她暗自感慨了,而后侃侃而谈:
“世界上没有一个女孩子没想过吧?这种梦想总是很美的。小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老公必须得是人中之龙,盖世英雄,有郭靖的憨厚,杨过的痴情……后来长大了,就想着找个普通的人好好过日子,一餐一饭,简单平淡,只要不在外面养小三,不打老婆,不赌博不喝花酒,就好……”
白了她一眼,钱老二有些哭笑不得,“你这都是啥追求?简直就是没追求。”
“……也许吧!”
“元素……”钱傲突然收敛起笑容,正色道:“你觉得我咋样?像不像人中之龙,盖世英雄?”
元素默然,表情没有喜乐,过了良久,她突然凝视着他认真开车的侧颜,倚着车窗哑然道:
“你就算是龙,也是烂龙,就算是雄,也是枭雄。”
“操,老子有这么差劲儿?”
元素嗤笑一声,靠在椅背上,懒懒地回答:“比差劲儿,还不如。”
这话,她说得慢条斯理,像极了爱人间的玩笑,所以钱傲听了不仅不怒,反而笑了,能这么平心静气的和他女人聊天,这都是多久以前的福利了。
他心里愉快了。
暗骂自己是个没节操的东西,在她面前完全没脾气,身上每根儿神经都哭着喊着要顺着她,哪怕是损自个的话,听着也舒心。
于是,他咧着嘴笑得无比灿烂:“素,你说咱宝宝,是儿子还是女儿啊?”
“我哪知道?”
元素下意识地回答,也没觉得这对话里的暧昧和亲密,说出口才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儿,翻了翻白眼,又补充了一句:
“关你啥事儿?”
钱老二明显心情不错,用力握了握她柔嫩的小手,咧开的嘴都没合拢,答非所问地嘀咕了一句:
“儿子女儿都好,我都喜欢。”
元素尴尬了,后悔和他说这么多,这孔雀男,又母鸡了。
……
到了医院,和之前预料的不同,元素被这阵仗狠狠的吓了一跳。
推开病房的门,就看到一屋子的钱家人,居然全都守在钱仲尧的病房里,不仅有钱老大夫妇,妹妹钱思禾,还有钱傲的母亲沈佩思。
尴尬不已。
见到他和钱傲一起进门儿,他们也全都呆愣了!
什么情况这是?
第86章 二爷,事儿都妥了!【手打】
诧异,沉默。
最后还是沈佩思先开口:“老二,你俩咋一起来了?”
钱老二偷眼打量了一下元素依旧平坦的小腹,沉默了几秒,才轻描淡写的回答。
“楼下碰到的。”
还不是时候,他告诉自个儿。
钱家的家规太多,和普通的红色名门一样,钱家把家族的名声看得比生命还重,他女人怀着孩子,还有那该死的抑郁,他不能容许她受伤,要保护她,这件事就得从长计议。
他的回答既干脆又直接,沈佩思沉默了一下,又瞟了一眼不太自在的元素,没有吭气。
元素更是抿紧了双唇,心底里暗自庆幸着这个男人的回答没有让大家都难堪。
短短几分钟,每个人神色各有不同。
但,终究还是回到了现状上来。
钱仲尧其实只是受了点轻伤,完全没有多大的问题,不过瞧在父母的眼里,哪怕一道擦刮伤痕,也是头等大事。
朱彦擦拭着泪水,哭得泣不成声,看到元素进来,压根儿没好气儿地瞪着她,那眼神,完全就像看的是阶段敌人一般。
心里觉得自己这儿子太傻了,为了救一个腿伤的老太婆,把自己搞得这样狼狈。
天下的母亲都一样,心里眼里,只有自己的孩子!
兴许是自个怀孕的原因,元素特别能理解,作为一个母亲,对于儿子的心疼,所以,对于她责难般的晚娘脸,没有太过在意。
这次再和钱家人的遇见,元素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忐忑,不是因为钱傲和钱仲尧,而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她孩子活生生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脑子里想着就觉得特别特别的别扭。
太乱了!这关系乱七八糟,暗自叹了一口气,在众人不太友善的目光中,她默默地低头走到仲尧的旁边。
“仲尧,你身体没事儿吧?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我妈就危险了。”
“别客气,我就受点轻伤,陶姨我找人送到你洛叔铺子里了,你放心吧。”钱仲尧的声音低低地,脸上带着惯常的微笑,目光里泛满了柔和。
其实,看到她和钱傲一起进来,他的心挠得刺痛,但他已经习惯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的失去,不会是永远。
“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瞧瞧我儿子被你害得,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心?有你这么做人家女朋友的?想做我们钱家的儿媳,你实在差得太远了。”
心里一急,实在是憋不住心里的火气,朱彦的音调刹时提高了八度,完全顾不得什么官家太太的身份和形象了。
她的话里话外,全是鄙夷和不屑。
瞟了钱仲尧一眼,元素一言不发。
自己和仲尧分手的事,难道钱家人不知道?可是这种情况下,她又不好直接就说‘其实我俩已经分手了’或者‘不好意思,我不是她女朋友……’这样的话。
毕竟,仲尧是无辜的,他才刚刚救过自己的妈妈。
做人,还是要厚道。
这边听到大嫂骂元素,钱老二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谁骂她,就是往他心窝子上剜刀,铁青着脸。
“大嫂,你这是可劲儿欺负老实人呢?”
没料到钱傲会帮她说话,朱彦直接错愕,斜斜地打量着他:“老二,你管得越界了啊,我教训自己的儿媳妇儿,哪错了?”
她还真就想不明白了,这老二不是一个喜欢多事儿的人,啥时候有这闲功夫管家长里短了?瞟着垂手而立的元素,口气是越发不耐:“行了行了,德性!”
这话让钱老二彻底上火了,梗着脖子腾地站起身来,脸上那个难看劲儿,让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沈佩思沉不住气了,直接沉着嗓子喝止:
“老二!”
钱傲正想还嘴,不料沉默了老半天的钱仲尧突然皱着眉头开口。
“妈!我和素素已经分手了。”
然后,他又不好意思地转过头跟元素道歉,“素素,不好意思,我妈误会你了。”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分手了?
元素也被他的话弄得心里有些难受,连忙摇了摇头,冲他微微一笑,眼神里写满的全是歉疚……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持。
钱傲的怒火总算压了下去,朱彦悻悻然也没开口,钱老大从始至终都默然不语,目光烁烁。
脸上带着淡淡地笑,沈佩思突然就岔开了话题。
“老二,那女人,咋回事?”
“啥女人?”钱老二心头一震,斜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反问。
“别和你妈装蒜,那啥视频的闹得沸沸扬扬,我和你爸的老脸都丢尽了,你说你老大不小的人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你妈还等着含饴弄孙,享享子孙福呢,你这不是成心要气死我么?”
钱老二沉默了几秒,眼角的余光若有若无的瞟了元素一眼,低低一笑:
“孙子么,会有的。”
听着他这话,元素紧紧捏着手指,视线与钱傲对接了一秒,那颗心被他的话搅得七零八落的,总觉得自己在这越发尴尬了,忙不迭地就告辞。
“我就先走了,还得去瞧我妈,大家再见了……仲尧,你好好休息。”
“我送你。”
不顾在场诸人脸上的惊讶之色,钱傲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然后,他站起身来,瞧见女人忐忑不安的神情时,嘴角牵了牵,露出一抹隐晦莫测的笑容来,再轻飘飘吐出了两个字。
“顺路。”
元素微愣,这个男人的做法,无异于把自己置于一种最难堪的境地,若有一天他俩的关系被捅破。
这让她,情何以堪?
但是,此时此刻她不想去争辩这种无意义的问题,只想早点离开这里,逃避这种始终被人窥视的感觉。
这钱家的人,一个个的目光都像是淬了刺儿瞧着她。
小心翼翼地捂着小腹,她觉得与这一家人,还是少打交道好。
……
不料,送她回了水碾巷,钱傲就径直开着车走了,没有平日里死乞白赖和嬉皮笑脸的纠缠,元素心里闪过一丝异色。
强拆房屋这事儿的善后工作,也够这家伙忙一阵的吧?
这样,是不是代表自己可以清静一阵子了?
元素,你丫的真傻啊,自家的房屋换来这么片刻的安宁,沾沾自喜个屁啊!
拍了拍额头,她刹时灵魂归位,回到现实才想起一个特别急手的问题,房屋倒了,家没了?她们娘仨住哪去了?
洛叔家也倒了,这么一间小店铺,哪能安家?
好在J·K的赔偿方案来得很快,不过就是她到医院这么一会儿工夫,被强制拆迁导致倒塌房屋的15户居民都拿到了为数不少的临时安置费。
拿到了钱,就都闭上了嘴,这事儿好像就烟消云散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事,不管电视报纸网络,居然没有一丁点儿消息,封锁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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