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斛珠(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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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斛珠(1-18章)- 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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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上来——霹雳看到他,探头过来,蹭了蹭主人——董亚宁拍着霹雳的脖子,望着这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分明看到了眼中流露的悲伤和难过……
    董亚宁走进栅栏。
    他在小母马旁边蹲下来。
    这是匹还不到一个月的小马。有着和它妈妈霹雳一模一样的栗色皮毛。总是活泼泼的四处奔跑,一刻也不肯停歇。现在却瘦的脱了形,还不断的抽搐……董亚宁伸手过去,握住了小母马的前蹄。它瞪着眼睛看着董亚宁。
    这是一对没有神采的眼睛。
    董亚宁的手抚摸着小母马的头。一下一下的摸着。小家伙的身体很烫,毛茸茸的,还带着卷儿。像个小卷毛儿似的。
    它是这么的小……
    他还没有想好给它取什么名字呢。他们总问他,董先生,小母马的名字想好了没有。他就说没有呢,我得起个响亮的好名字给它。
    它落草那天他一直在马场。
    这是霹雳的第一胎,生的很艰苦,而且胎位不正,折腾了好久。连做爸爸的Money都跟着焦躁不安。终于生下来了,是个跟霹雳一样好看的小东西,湿乎乎的落在棕垫上,瘦的不像样,站都站不稳,就已经挣扎着在跳动。霹雳亲昵的舔着小家伙……他看的哈哈大笑,笑到眼睛发酸。
    没想到这么健康的小家伙,会染了重病,奄奄一息。
    “董先生。”兽医已经叫了他好几声。
    他摸着小家伙的头,沉默不回应。已经预料到兽医要跟他说什么。
    “这样拖下去……董先生,它的心肺已经衰竭了……”兽医低声的说。
    驯马师哭出了声。
    董亚宁的手停了下来,停在小母马的颈子上。脉搏十分微弱了。它张着嘴巴,艰难的呼吸,嘴角有淡黄色的沫。他掏出手帕来,给它擦着。
    他看了眼点滴瓶,只剩下一点了。
    小母马抽搐,点滴瓶剧烈的晃动。
    兽医按住输液管。
    “打完。”董亚宁说。
    兽医愣了一下,“可是……”
    “我说打完!”董亚宁大声。
    兽医背转身,收拾着药箱,低声说:“董先生,不如,让它少痛苦一会儿吧……”
    隔壁马厩里,霹雳忽然发出了一阵嘶鸣。
    “放霹雳进来。”董亚宁好像没听到兽医说的话,头也不抬的吩咐。
    驯马师抹着眼睛,出去将霹雳牵了过来。
    董亚宁亲手拔了打完的点滴瓶,交给兽医。他阴郁的眼睛看着兽医,说:“李医生,谢谢。”
    “对不起,我尽力了,还是救不了。”李医生说。他脸色灰暗极了,“我很难过。”
    驯马师将栅栏关好。
    董亚宁看着霹雳走过去,低头拱着它的孩子。拱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小母马起来,它终于卧了下去,舔着小母马的头,那颗无力的小头颅却再也没有力气回应它妈妈的亲昵……董亚宁抬手按了下眉心。 

第十七章 风雨浸染的荆棘 (二)
    他听到低低的啜泣。是霹雳那人高马大的驯马师。
    霹雳低低的发出声音来,一声接一声。
    董亚宁只觉得自己背后肌肉都开始酸痛。也许是绷的太久了,一直没的放松。
    远处传来一声高亢的嘶鸣。隔了一会儿,又一声。仔细一听,似是与霹雳在呼应。
    他愣了一下,回头。
    “是Money。”驯马师说,“Money已经好几天食欲不振了。”
    “它被从霹雳隔壁移开之后就这样了。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是这个状态拖久了,恐怕也不妙。”李医生说。
    董亚宁看着霹雳。
    “Money和霹雳,是很罕见的……这种类似一夫一妻的,尤其在优良的赛马级马匹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李医生摇着头。
    “Money昨天还咬伤了暴龙。”驯马师情绪低落,嗓音低哑,仍是带着哭音。过了一会儿,说:“就别让Money去配种了,它哪个也看不上……它能跑能跳,有情有义,就让它……”
    董亚宁没有出声馁。
    霹雳仍在舔着小母马身上的毛,从头到尾,反反复复。
    “它需要多久才能复原?”他问。
    “不确定。也许几天,也许几个月。也许,一辈子。”李医生说,“马有马的感情。我们不一定能弄懂。”
    董亚宁沉默了好久,才说:“李医生,准备一剂麻醉针。要剂量最小的,别伤着霹雳。”
    李医生明白了他的意图,叹口气。
    “董先生……”驯马师直觉要反对。
    “你看这个样子,有谁能把这母子俩分开?”李医生替董亚宁回答了。
    董亚宁开了栅栏门,第一个走进去。
    霹雳转头看看他,低低的,发出一阵呜咽,像要从主人这里寻求安慰。
    李医生动作很快,趁着董亚宁用拍抚分散霹雳的注意力,他迅速的给霹雳做了注射。霹雳温顺的并没有做出反应,董亚宁却看着霹雳的大眼睛,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霹雳终于倒卧在了一边。
    它的大眼睛睁着,无辜的看着董亚宁。
    董亚宁亲手将小母马从霹雳的腿下拖了出来。小母马尚且温暖和柔软,四肢耷拉下去。董亚宁看着在他臂弯间的这个小家伙,不久以前,他也这么抱过它,那时候它全身是劲儿,在他怀里半秒也不肯消停。
    他将小母马抱出马厩交给驯马师的时候,没敢看霹雳的眼睛。
    他知道霹雳的眼神会是怎样的。而如果霹雳会说话——他甚至觉得霹雳应该会说话,而且霹雳很明白他这个主人在干什么。他用这样的欺骗,剥夺了它做母亲最后的权利……他清楚自己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无法忘记这个早晨,一个逝去的弱小生命,一对悲伤的眼睛。
    他讨厌这样感性脆弱的自己。可是没有办法控制。
    天已经亮了。
    早起的驯马师和清洁工已经将仍在麻醉状态中的霹雳转移到别处。消毒药水的味道充斥着这个巨大的空间。顶棚的遮阳板向两边撤开,光线进来,因为下着雨,马厩里并不明亮。雨水顺着玻璃顶往下流淌,风吹着雨滴,四处是噼里啪啦的响声。
    董亚宁坐在更衣间里,良久不曾挪动一下。
    身上有消毒药水的味道,大概还带着一点点残余的死亡气息。
    他离开前没有照惯例再一一的看顾自己豢养的马儿们。今天,他没有这个心情。
    他告诉霹雳的驯马师早点儿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也辛苦了。驯马师却不肯走。说要看霹雳没事了再回宿舍睡觉。
    董亚宁撑着伞走出马厩,叶崇磬的电话打来,问他怎么这么早到了马场?
    他的意识有点儿停滞,看到自己车边停着的银色跑车,才问你怎么也来了?
    叶崇磬的身影出现在对面马厩的大门口,对着电话说我每个周六早上都来骑马的,你忘了?
    董亚宁收了线。
    他这会儿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叶崇磬隔老远就看出董亚宁脸色阴郁。他换了骑马装,预备在室内跑两圈的。等董亚宁走到跟前,他问:“出什么事了?”他往董亚宁身后看了看,又说:“你把旺财放出来吧,在车里憋着多不好。”
    董亚宁不声不响的,站到暴龙的隔间前。
    这匹暴脾气的母马,曾经给他小腿上留了一道月牙疤痕。
    他扶着栅栏,说:“霹雳的小马崽儿刚断气。”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暴龙,因为这句话说的太用力,太阳穴处几道青色的血管突了出来。
    叶崇磬走过来,拍了他的后背一下,没有出声。
    暴龙对着董亚宁打了个响鼻。带着味道的液体喷了他一脸。董亚宁接过叶崇磬递上来的手帕,抹着脸,靠在栅栏边。
    叶崇磬抱了手臂。
    董亚宁从下到上的打量了下穿了骑马装显得格外帅气逼人的叶崇磬,似乎是想笑一下,说:“我看Money短时期内是没办法跟暴龙试试配种了。”他说着转头看一眼暴龙,从暴龙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点温柔和顺来。他看看暴龙被Money咬伤的脖子,摇了下头。
    “了解。”叶崇磬说,“这事儿算了吧。不能勉强。”
    “这门儿生意到此为止,砸了我也认了。拉郎配的买卖真TM不能干,这份儿钱能赚我也不赚了。”董亚宁有点咬牙切齿的说,“你说散养就挺好,我还骂你……”
    “亚宁,意外。别想多了。”叶崇磬说。看看情绪恶劣的亚宁,他问:“昨晚就没睡吧?”
    董亚宁揉着眉心,点头。
    “我也没有。”叶崇磬转身扶着栅栏,“想了很多事情。”
    董亚宁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转开了脸。
    气氛忽然之间就变的僵了,莫名其妙的。
    他想起了上次两人关于Money的谈话。脑海中电光石火间,闪过了很多念头。个个都带着倒刺儿勾着人心,却又好像个个都是空白的。
    清早马厩里的味道,混着潮湿的雨气,他陡然间感到气闷。
 
  

第十七章 风雨浸染的荆棘 (三)
    他没有跟叶崇磬提起,那日在后台,叶崇磬和屹湘到来之前,只有崇磐和他两人的时候,崇磐就问过他,万一有一天,既生瑜何生亮的来一回,哥们儿间的和气伤了,怎么办?崇磐是说笑的语气,他听出来他不是在说笑。所以后来崇磐怎么借题发挥,他都只是看着,绝不接下招。
    他不是怕什么。是直觉的不想让叶崇磐“如意珠儿手中操”。
    他想,叶崇磬也未必不晓得他堂哥的心思。只是他有另一重算计。看不穿的,也许只有她。但她也应对的很好。实在是好……
    “老叶,磐哥来意不善吧?”他问。
    “瞒不过你。大伯计划退休。”亚宁问的直白,崇磬答的清楚。
    “原来如此。你要怎样?”董亚宁又问。他但愿叶崇磬的磊落来自他的自信。
    “目前,静观其变。”叶崇磬拿马鞭拍着掌心,安稳的说。
    董亚宁摇了下头。
    一旦生变,这……崇磐看的非常透。崇磬也未必不明白。想必,他早已在等着这场难以避免的争斗上演了。
    “这个我不太担心。”叶崇磬说。兄弟阋墙是世上最让人不忍的惨事之一。可无论如何他们都姓叶。即便他没有十分把握令彼此都全身而退,自有那只无形的手掌控局面,状况必然不至太不堪。他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看向董亚宁。
    董亚宁伸手过来,握了下叶崇磬的肩。
    “老叶,我能理解。”他笑了下,手攥成拳。尾指上一点光,被他压下去。“我得走了。”
    “你等下!”叶崇磬叫住董亚宁。
    但董亚宁没等叶崇磬再说什么,便快步离开了。
    走的大步流星,气度从容。
    叶崇磬走到门口。
    董亚宁上车前对着他挥了挥手。
    离开时车子甩了一长串的水花。
    叶崇磬站在雨帘下,站了好久,不曾动一下……
    董亚宁上了高速油门便踩到了底。
    雨下的大起来,同向行驶的车子开的都有些小心翼翼,他却不管。超过了一辆又一辆的车。
    音响被他开的很大,几乎要听不到外面汽车鸣笛声,震的鼓膜发颤。广播节目里一男一女两位主播正在互相调笑,刚刚从非洲大陆回来的男主播不停的在讲着犀牛的笑话,女主播笑声清脆甜美,就在两人的笑声间隙,女主播播着今天早晨的资讯:“……下面这一条……”她念着,停了一下,发出一声惊叹。
    董亚宁看了下后视镜。
    对这位爱笑的女主播他有着模糊的印象。她的笑声和她本人一样的甜美。
    “这会不会是本年度时尚界最大的丑闻呢?我不太确定。但我本人对这条资讯的主角一直很有好感……你也可以说是崇拜,对的……这是一条网友从微博艾特我的新鲜资讯,最早来自Twitter和facebook……时尚界教主级人物、传奇设计师VincentWestwood被曝患有艾滋病。”
    广播里出现短暂的停顿。
    董亚宁的车子飘了一下。这个英文名字非常熟悉。
    “据可靠消息,VincentWestwood长期接受鸡尾酒疗法。早前有猜测他是双性恋者,同时拥有多名异性及同性密友。Vincent在伦敦还有有一名私生女,已成年。其母是酒吧女郎……目前他公开承认的亲密朋友,是同属一家公司的……这个名字听众朋友们或许并不陌生,LW大中华区设计总监,VanessaXi。太震撼了……VincentWestwood因为丑闻再次成为媒体焦点。但所有消息并未经他本人证实。他所属的公司发言人以涉及**不方便代表其发言为由拒绝记者进一步采访的要求……各大媒体使用形容词最多的是unbelievable。的确,太令人难以置信了……下面让我们听一首歌。”
    “BingBand的《OnceMore》。”男主播接上说,“前阵子,有传言说BB的一位主唱与Vincent过从甚密……无风不起浪。”
    董亚宁握着方向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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