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云太后一听乐了,顿时放开了凌羽翔,笑道:“琉璃这丫头,进了庙门刚回来还惦记着吃席,没规没矩的!”
太后语声未落,前头一个翠如黄莺的声音已经抱怨起来:“母后,您这话可就不对了,琉璃是怕您老人家寂寞,所以才过来陪陪您嘛!”那女子一身浅紫色着装,轻盈秀美,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清丽之意,叫人瞧着便是一阵舒心。风行烈暗暗讶异,这宫廷之中竟然也能生出这般灵秀的人物。
琉璃的话让太后笑得愈发开心了,嘴上虽在责备,却已经吩咐小太监加桌子去,琉璃秀气的眼睛微微一眨,目光定在风行烈这边。
“母后,别叫人添桌子啦,这位姐姐身边不是没有人么。”没等风行烈说话,她已经大大方方走了过来,嬉笑调皮地眨眨眼睛:“这位美丽得像神仙般的姐姐,我坐这里好不好?”
风行烈淡然一笑,轻巧地又打量了一眼这位公主,点头道:“公主请便。”
琉璃公主坐定,一双眼睛仍然顽皮地在风行烈身上打转,凌羽翔看的绷紧了脸皱眉道:“琉璃,这位是你的二皇嫂,不得无礼。”
琉璃公主大眼睛一瞪,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张了张嘴巴,娇声笑道:“二哥哥你说笑呢吧,琉璃只是去了国寺一趟你就娶亲了?可是人人都知道二哥哥你……难道,二哥哥突然转性子了?”她又惊异地打量了风行烈几眼:“这位姐姐的容貌的确配得上二哥哥啦,不过二哥哥你应该不会只看一个人的外表吧,姐姐的才学一定不错吧。”
风行烈却道:“我出身南藩,没读过什么书。”
琉璃公主皱了皱眉,眼睛又是一亮:“南藩舞蹈乃是一绝,姐姐你这么漂亮的人跳起舞来一定很美,姐姐一定很擅舞吧?”
风行烈低沉了眼,轻轻晃着手中的酒杯,映出别有深意的眸色,笑道:“公主抬爱了,菁华舞技是大大的不佳。”
琉璃嘟了小嘴,天真可人的样子令人喜爱,一路追问到底。“女红?琴技?棋?墨宝?”
她一直问,风行烈就一直轻笑着摇头,周围人的目光就一路越发地多了不屑和嫉妒,堂堂王妃,竟然对女子理应所学之物一窍不通,简直是丢战神凌羽翔的脸啊!喜欢凌羽翔的女子何其多也?正如他所说,若不是传言他不近女色,恐怕送名帖的能从王府门口一直排到城外!被这么个仅有姿色的草包抢了王妃的位置,怎能不叫人嫉妒?
琉璃问了半天问的气喘吁吁还是没听见一个“是”字,怪异而好奇:“那姐姐你会什么呢?”
会什么?风行烈望着那一副看好戏模样的许多人,笑得极为淡然,这位公主的问题还真多啊。
什么时候不回来,偏在席中这个尴尬的时间回来,偏在太后拉去了凌羽翔闲话家常,她身边没有人的时候回来,偏要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坐到自己身侧,一切的一切难道会是巧合吗?
宫廷之中真正不攻于心机的人,恐怕早就不会活在这个世界上了。风行烈的余光一瞥肖云太后的方向,果然瞧见了一丝玩味的神色,而凌羽翔,还是那温和却带了点忧虑的目光……
他也早就发现了吧?从太后硬捉着他絮絮叨叨开始,他就一直在用目光提醒她,注意她身边的每一个来来往往的人。哼,哼,这个白痴,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有闲工夫关心她的问题!
皇帝唇边深刻的笑意,太后的观察,琉璃公主的天真,一抹讥讽的笑凝在唇角,风行烈突然有些恶狠狠地吞下了一口酒去。
该死的!既然有疑,为什么不能当面说个清楚问个明白,偏用这种旁敲侧击的方法,牺牲了那么多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搞出这么多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事!难道一句真心寻问就那么难吗?难道在你心里,你的亲兄弟竟然抵不过别人的观察,他人的离间?
她又为什么要卷入这个分明与她无关的事情之中,为什么得看着这些人的脸色虚与委蛇地瞧着这些无聊的权谋之术扮演一颗棋子?心中那憋了太久太久的一腔怒火此时燃烧得越发激烈,那种极端的任性偏激在这一刻爆发出最强烈的疯狂情绪。
开他妈的什么玩笑!你们兄弟的问题自个关上门解决去,关我屁事!你们要闹,要怀疑,要争执,要搞什么狗屁不通的宫廷斗争,别他妈的把我也扯进去!我风行烈是谁?干嘛要按着你们的意思行事?
风行烈突然极为魅惑地扯了扯嘴角,爆发出一声长笑:“公主,你说笑了,战神的王妃,会的当然不是那些女工细活,我会的嘛……”一个略带了挑衅的眼神顺着凌御寒望去:“不知道各位可有兴致看本王妃表演一段剑舞?”
在众人惊讶疑惑的目光中,凌御寒的面色陡然一沉,瞧着风行烈的神色突然变得复杂起来,口中却轻柔地笑了笑:“荣华王妃既然有这样的技艺,相信大家都应该有兴致。”
肖云太后的目光闪动,稍停,便笑着吩咐:“小得子,叫秋侍卫送一把剑给王妃。”
风行烈神色傲然,轻蔑地笑道:“不劳驾秋侍卫了。”她轻把手扬起,淡淡一挥,站在凌御寒身边的贴身近卫腰间的宝剑突然“嗡!”地一响,竟然被她生生吸了过去!不过眨眼之间,那寒光闪闪的利器已经稳稳持在手中。
四下一片沉寂!皇帝身边的两名侍卫已经面色大变地护在凌御寒和太后身前,四座惊起,纷纷后退,这荣华王妃居然有这种骇人听闻的武功!
挡在凌御寒身前的两个侍卫只觉得血液都凝固了,这样的武功若是瞬间行刺,他们也不敢说自己以身相护能够成功。若是说世上有人可以挡住她,恐怕只有镇远王了!而凌羽翔依旧坐着,神色之中也染上了一缕惊讶,但随即,他便目光闪动地陷入了深思。
分毫不理会周围的人是怕是惊是惧,抬头一笑,风行烈足下一顿,人已经掠到百花之中,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剑捧在眼前,在那双黑幽深邃的眸子里映出一片光华,身形一动,剑势已经展开,所到之处一片光影闪动,竟是看不清剑身几许。
凌羽翔深深凝望着她,在剑身荡动的刹那,目光就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连呼吸都被震撼得几欲停顿,一个绝美的人儿,一袭雪白的衣衫,一把青峰长剑,在一片百花丛中硬生生舞出一片金戈铁马!那纷飞零落的片片丝毫阻不得她的美,却为她的剑舞更添了几分悲壮,正激昂时,突地剑锋一转,狂狷的身影忽化清泉,缓缓舞动,口中的清歌也在此时高声而起:
“贪一世英名
追权贵烟云
一念之间
谁能论输嬴
是英雄是狗雄
老天还没定
成为王败为寇
还要看天命……”
她雪白的衣,与狂乱飘飞的黑发,舞出一片惊心动魄的惊艳,剑风陡然一快,歌声也随风而至:
“……这三尺黄土够不够
埋你一世骂名
生死约定真情太难寻
是多情是无情
拿命来证明
人会变情难尽
谎言很公平……”
剑势霎时随着陡然便高的音调大开大合,豪情冲天而起:
“……这三尺黄土
能不能葬你霸业雄心
物换星移这青吏谁来留名
不要恨生不逢时
天要灭你轮回早以注定
这三尺黄土
能不能葬你霸业雄心
物换星移这青吏谁来留名
不要恨生不逢时
天要灭你轮回早以注定。”
明明是那样素净的白,不知为何却有一种似乎燃烧起来的错觉,她整个人都好似在烈火之中,誓要燃烧殆尽,化为灰飞!
葬英雄,谁葬英雄?你们这般惺惺作态,这般勾心斗角,为的究竟是什么?图的究竟是什么?富贵荣华?青史留名?那般镜花水月的东西,要来究竟何用?凌羽翔,英雄狗熊,成王败寇,世事其实从来都是这么简单!凌御寒,人算从来都比不上天算,不管你究竟心中如何决定,若是凌羽翔死了,你又会不会为你的亲兄弟心痛?
想称霸,想要在史册上留下一笔,仅仅是个王爷不够,仅仅一世天骄不够,若帝王不用人,谁能够无权无势便受千人尊崇万人敬仰?可曾想过,若除了凌羽翔,你身边剩下的武将有几人能够填补他的空缺?若他国来犯,哪个将领能带着军心不齐的将士抱得凯旋?
你若真葬了这一代英杰,换来的,迟早也不过是注定的老天灭你!
此时风行烈的剑势透着真力,早已造成了漫天飞花飘舞,那一团碎花瓣渐渐化为圆形的一团,随意地游走在剑气之间,在舞到最为激烈的关头轰然炸开,一声清脆的青峰破空之音,那锋利的长剑带着星星点点的寒光竟然直直向着凌御寒这一桌射了过来!
众人早就沉浸在这绝世风华的剑舞之中,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那把剑飞一般地窜了过去!
但,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听见“铿锵!”一声,长剑不偏不倚归入凌御寒身边那侍卫腰间的剑鞘之中,带起悬挂长索的一阵抖动。
风行烈站在一片飘散而落的飞花中,唇边终于漾起了属于她的自信笑容,傲然任狂狷,她风行烈平生何曾低过眉眼?
满场的惊骇中,周围沉寂了片刻,一个掌声突兀地响起。
“啪!啪!啪!”凌羽翔只顾将手拍得发疼,脸上也不知是什么表情,深深凝望着她,一双眼睛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她的身影,天地之间仿佛都只剩下她方才的绝世之姿,惊鸿一现。
四方终于纷纷回过神来,御花园内转瞬间响起了雷霆般的掌声和喝彩声!
风行烈踏着零落的碎花走到凌羽翔面前,懒洋洋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我跳的怎样?”
“绝,世,无,双!”凌羽翔一字一顿,生怕说错了一个字般地铿锵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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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京都:第八章 君之言论]
风行烈与凌羽翔的相互凝视造成了短暂的安静,前方凌御寒深沉的眸色一闪,突然极为陈恳地一笑:“没想到啊,边关谣言真是荒谬,如此绝妙的美人竟然被传成那个样子,朕竟然走了眼,白白让皇弟你捡了个便宜,王妃一身武技天下无双,作为战神之妃当之无愧,也亏得朕看走了眼,荣华王妃与皇弟你才真是天生一对,天公如此作美,皇弟你好福气呀!”
风行烈淡淡瞧了凌御寒一眼,他这张嘴倒挺有帝王厚黑的架势的,明明丢弃了“她”存心要给凌羽翔颜色,此时形势一变,却说的冠冕堂皇,归为“天公作美”,反倒像是他成全了一段姻缘,理当受人称赞了。这样颠倒是非黑白的放屁说辞也说的这么顺溜,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凌御寒话锋突然微微一转,似是调侃:“皇弟似乎也不知道荣华王妃还会这样精彩的剑舞呢,也难怪突然热情起来了……哈哈,为兄说笑了,你们还在新婚,赶紧归席,为兄就不打扰了。”
看似谈笑却别有深意的语言,挑拨离间?风行烈和凌羽翔双双不动声色地轻笑一声,默认了皇帝的言辞,凌羽翔嘴上谢恩,轻巧地握住了风行烈手,修长的手指在衣袖之下轻轻缠住她的纤手,带着微凉而滑腻的肌肤落入掌中,心神一荡。他轻轻一捏她的掌心,手上轻柔地一带,揽住她的肩,回了风行烈原坐的地方。
风行烈皱了皱眉却终是没有抗拒,虽说她行事偏激任性,可并非不懂顾全大局,她胆敢这般放肆,自然有所倚仗。
一部分是因为她的身份是南藩公主,凌御寒就是再火大也不可能当众对她怎么样,南藩虽然只是边境小国,可眼下凌羽翔都带兵回国了,他们若是骚扰异动起来,皇帝能不头疼吗?再者,她现在的举动已经明白地告诉了所有人,我并非草包公主,连凌御寒派到南疆的探子也不可能探听到她菁华公主有一身武功,那么她深藏不露又是什么原因,凌羽翔偏巧刚带兵从南藩回来,她和凌羽翔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关系谁都说不准,转而考虑到凌羽翔的潜在势力并非他所知道的那么简单,皇帝还敢轻举妄动吗?
方才看风行烈剑舞之时大多数人都离席了,一半是前头被吓的,另一半则是惊艳于她的剑舞不自觉地围到那一片花圃周围去的,这时候才纷纷尴尬地笑着回席,不过也亏他们常年呆在这种环境里,不一会儿又没了半点惭愧之色,刚才的失态似乎也忘了个干净。
打量风行烈的目光没有那么多的鄙视了,但却多了倾慕贪婪和妒火中烧。
既然做得出,风行烈自然当得下,这些眼光算什么?在大秦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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