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察觉了我的不快,执意说要给我礼物。我看着她,听着她的曲子,心中一荡,醉眼朦胧。
月色正朦胧,
与清风把酒相送,
太多的诗颂,
醉生梦死也空。
和你醉后缠绵,
你曾记得,
乱了分寸的心动,
怎么只有这首歌,
会让你轻声合,
醉清风。
曲子丝丝入扣,如诉如慕,看着眼前微醺的人,我知道,何所谓心动,何所谓注定。
借着漫天月色星光,接着微微的酒意,和着那曲乱人心的曲子,我拥住她,再没有冰冷,再没有那个睿亲王,有的只是乱了分寸的心动,有的只是一个男子对梦中女子的表白——只愿两心长相知,今生与共。
我知道,那便是一个开始。从那晚开始,便笃定了我的心意,我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感觉,跟对秀儿的不同,跟安安的不同。那时候的我不清楚怎样才算是爱,或者是皇兄对皇嫂的此生不渝,又或者是秀儿与武襄的两心相许?但我知道,眼前的女子,是我这一生想要的女子,也便是我这一生的唯一。
筱言,你还记得那晚的月亮,还有你弹唱的歌谣么?眼看着月色近满,我又怎能望月?今后的每个生辰,对月空余恨,情何以堪?
灯花爆了,看着灯花,我想起第一次见她在烛光下,她哪里是在缝补,只是又在出神。冬至将近,几日忙于准备,只是偶尔想起醉了的那个月夜,总会心驰荡漾。她没有给我答复,却有些闪躲,烛光下,看着不安的她。
我告诉她,“筱言,我只是希望你快乐,不希望你躲闪,若然那些话让你不再快乐,我宁可从未说过。”我告诉她,“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
我告诉自己,我会等,等到她接受我的那一天,不管何时,我会一直守在她左右。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笃定,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坚持,有时候我想,或者这便是你在我身上种下的蛊,这支蛊——叫做”注定”。
只是现在,我再无从说起这“注定”。
回想过往种种,不禁惘然,那一切的契合,那一切的恍若注定,又都是什么呢?
还记得那次带她去看孤山夕照。白堤尽头,西湖岸边,孤山夕照,映日红彤。
听到岳百川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变得很不开心,迷乱的目光,心思挣扎。
我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但我知道,我要做的只是要她开怀,于是我带她去了孤山——那是我的秘密,那是我的宝地,夕阳西下时候,坐在那里刚好看到最美的西湖。心情郁结的时候,我也会对着空旷的水天一抒心怀。只是那天听到她的心怀,我倒是一愣,“我不是莫筱言,我不做莫筱言。我是我,不做莫筱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只是我无须再顾及那是怎样一回事,我只知道,她又恢复了开心的模样——一切便已足够。
那天,我第一次牵住她的手,那天,她第一次靠在我的肩头。
那一天,她第一次知道孤山,“那就是孤山?天欲雪,去满湖,楼台明灭山有无。 水清出石鱼可数,林深无人鸟相呼。 说的就是那里么?”
那一天,我第一次知道她也喜欢孤山,“‘腊日不归对妻孥,名寻道人实自娱。 道人之居在何许?宝云山前路盘纡。孤山孤绝谁肯庐?道人有道山不孤。’ 说的就是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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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子轩(上)(6)
那天,我第一次告诉她我的梦:“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想就此入定,如佛陀一般。做一个世外人,一叶浮萍,随波漂,随风散,不去管这红尘俗事……”
那一天,我看到了她眼中的一抹惊喜,我知道,那不只是我的梦。
那天,我的身份几乎戳破,偶遇旧识,我们遇到苏赫和他的皇兄。
苏赫是我在草原上认识的朋友。初识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我是端木朝的二皇子,正如我也不知道他就是科萨国的王子。也许知己就是这样,草原的纵马狂奔,比剑对弈,对月当歌,人生几何。可惜如斯洒脱的日子并不久长,偶然间,我们知晓了对方的身份,父皇崩逝,匆匆别离,现在想起来,或者这就是皇子的命运。我们总会被江山社稷牵扯住自己的脚步。
聪明如她,也许那个时候便猜到我的身份,可她却没有问,我也没有说。
我想,对我们来说,这些身份都不重要。重要的,我们知道了彼此的心意。那一刻,只想牵住她的手,告诉她,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寻觅多时的人我终于找到。那时候,只知道牵起她的手,我好安心,仿佛手中的就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幸福。
接下来的几日,渐渐查清岳百川的所有,渐渐清晰的案情,连带着也便查清他的所有,只是不曾想的,岳百川的事情竟牵扯到她,猝不及防间我才知道,她竟然是岳百川的女儿!终于明了为何她会神思恍惚,可手心却渐渐发冷,我知道,一旦事情大白于天下,她必遭其害,我不知道她曾受过多少苦,我不知道此刻该怎么做才能保护,我想知道怎样才能守住她,从此不要看她受伤,受苦。
正迷惘时,她走了进来,我看着她,想着刚刚听过的她的身世,只是心疼,第一次,我觉得自己好无力,可她却握住了我的手,“你肯定可以把事情做好的,不管发生什么,我支持你。”
她笑着,握住她温柔的双手,手心虽然凉凉的,但我却越加笃定。我告诉自己我一定不会让她受伤害,一定!
筱言,再不能牵你的手,只希望他牵你手时,你会温暖。
筱言,再不能为你守候,只希望临风可以守护,给你幸福!
今夜的星空璀璨依旧,只是看星却空余一人。风轻轻地吹过我的脸颊,仿佛她的发丝拂面,我看着那些她指给我的星座,想着我们说过的话,我对她你说过我们不会像牛郎织女一般,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只是我不知道,若她是织女,我并不是她的牛郎。
也许,该面对的总须面对,也许,我该欣幸曾与她度过的那些快乐、忧伤,甚至生离死别日子。想起那时的一切,心中依旧难平。
冬至终于还是来了,一切总归有个了断,冬至一早她就出门了,看着她的背影,真希望她不要再回来,不要回来面对一切,承受一切,可,我终究没有让她离开,她还是回来了。我不知道她有否看到那断桥残雪,我只知道她回来时,一切已全然混乱。
还记得那天的雪下的好大,一天而已,天地间尽染白色。一天而已,所有的事情都了结。岳百川很快交代了所有的事情,仿佛他早已料到会有今天,他对我说:“我无法后悔,但我只求你,让我的家人平安。”听到这些的时候,我的心中有些迷惘,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家人?若说家人是他在意的,那他为何要作这些,若他是重情之人,为何却要抛却筱言和她的娘亲?
那天,我带她去见她的父亲。没承想,她会冷静若斯,超脱似一切不过身外事,心中的担心暗自压下。那一刻,我恍惚觉得他们果然是父女,看起来,他们都那样平静。或许就是这样么?岳百川的平静只因为他早已为自己选择了死路,而那时的我却不知道,她,也会平静地为自己选了那条不归路。
第一次紧紧地抱住她,却因为她晕倒在我眼前,抱住她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她有多瘦弱单薄。我从不知道看似快乐的她有着这般身世,我不知道她那无忌笑容的背后有着怎样的苦楚。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我不禁问自己,你到底知道她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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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子轩(上)(7)
岳百川的死,岳夫人的迅速伤逝,一切的一切,离乱不堪,一切的一切,只有悲戚。我不知道,这本就复杂的案情背后又有怎样复杂的人生。也许那样的三个人的人生,有太多不幸。
第一次陪她在雪中,却只能眼看着她痴痴地乱语乱步。“带我离开,带我离开好么?我不要在这里了。” 心中不忍,紧紧抱住,看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她,那一刻,我真想就这样带她走。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个人会永远为你守护,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希望你可以第一时间想到我,来到我身边。”可我能做的,只有守护,
筱言,还记得我说与你的那些话么?或者那些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希望离开我以后,你可以幸福,再不能守护你,可还是希望你,幸福。
那段日子,她经历了太多苦痛,那段日子,总也拭不干她的泪水,那段日子,见到她日渐消瘦,满是心疼。
可从未想过,她竟然就在那样一个安静的午后,选择了与她爹爹相同的方式离开,看着那把匕首,看着满身鲜血的人,我的心瞬时间被掏空。模糊慌乱中,手足无措时,我看着她惨白的脸,不意间却瞥见她的嘴角带着一丝浅笑,我的心不住地泛苦,筱言,难道离开才是让你最快乐的?
那一刻,我的眼前一片血红,心头一阵模糊。
那一刻,我紧紧地抱住她单薄的身子,却总也捂不热,她的身子渐渐发冷。
那一刻,我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可她却全然不应。
那一刻,心中暗自祈福,上天,我愿用我的余生换她的生命。
看着昏睡中的她,轻轻拂着她苍白的脸颊,心中不断懊悔,或者我不该让她去见岳百川的,也许不是亲见他的死,后来她就不会选择那条路。傻瓜,一切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
看着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她,我的心仿佛被深深地刺了一刀——原来她竟这么不想醒来看到这个世界,原来这世界早已没有一丝让她留恋,而我,她又可否想过?
就那么望着她,轻轻握着她冰冷的手,看着那触目惊心的血红,从不知道如若她不会醒来,如若她便这么去了,我该当如何自处?也许,世间自此便多个无灵空壳,行尸走肉。
她醒来的那一刻,我欣喜若狂,那一刻,情如泉涌,无比笃定——才知道,再不能没有她了,才知道,心竟可以这么痛。
那一刹,拥住她,吻着她,我知道这一生,我只有她了。
夜越发凉了,月被云遮住了光影,轻叹一声,回忆我们同经历的死生,只是此刻,没了你,独立西风,凭栏回首,才知道,没了你,我便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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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子轩(下)(1)
终于到了京城,进宫,安排她们的去处,我费劲心思,虽然依旧免不了入宫,可终是不必让她们去那教坊烟花处。尽管辛苦,但想想以后的日子,有她在,一切都值得的。再不觉得这个皇宫让我想要离开,只为有她在,这个皇宫也变得温暖。
交代处理好一切,已有好几日没见过她。虽然同在一个宫,虽然守住的是同一片天空,相见却不易。可惜已是除夕,只能再等一日才能去瞧她,可命运总是巧安排,还记得第一次在宫里见到她。那是在除夕夜,御花园,远远的,我看到了她,远远的,我只看到了她。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一时间我看的出神,呆立在原地,那是我的筱言么?众人之中,恍若仙子。直愣愣地看着她,天地间仿佛再没有旁人。不想让人知道我跟她的关系,深知那对她有百害而无一利,我避过她,没有招呼。离开时候,我偷偷回头望着她,心里说着,“筱言,等我。”
第二天,初一一早给母后请过安,我飞也似的去找她。一路上,小冬子直说我今天心情特别的好,走路飞快,直说自己跟不上脚。我笑了笑,没有理会他,只是加快了脚下的步速——他哪里知道,若可以用飞的,我真想立刻飞到她身旁。
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写诗,突然想起她写过的那张字条,那个时候,她叫我木子轩。
偷偷地走到她身后,“在写什么?”
她愣愣地看着我,接着却躬身请安道,“给睿亲王请安。”
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她,我拿起她写的字。
汉帝宠阿娇,贮之黄金屋。咳唾落九天,随风生珠玉。
宠极爱还歇,妒深情却疏。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
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君情与妾意,各自东西流。
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怎么想起这首诗的?太悲了些。”转过身纳闷地看着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