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资料的旁边,是另一叠打印纸。这些整理过的彩图,显示着一支未经许可靠近地球的舰队的踪迹。凭借零界通道不断打开造成的磁场紊乱,这些不速之客成功地躲避开大多数国家的监测装置,却仍被天工会捕捉到了。
“根据轨迹推算,他们来自凌星。”杰姬递出一张图片。
凌星?这就奇怪了。在田马克的印象中,这个星球的科技并不发达,主要能量来源是魔法。可在茫茫宇宙中,他们引以为傲的水魔法并不能为他们驱动飞船、甚至攻略别的星球。但是他想起凌天的经历,凌天那位胸怀天下的兄长,说不准会搞出什么玩意来。
“没有通报申请,没有公开身份,直接靠近地球,这样的行为,我们将视为试图侵略。”杰姬说,“因而,我们需要调动过去的一些军事设备,在这方面,我们需要您和其他高等干部的批准。”
这才是你们的主要目的!天工会多数装备都掌握在已经退休的老一辈手里,杰姬一派如果需要这些东西,必须从他们手上得到。田马克暗笑,随后陷入沉思。一方面,杰姬需要他们的协助,就必须考虑他们的条件;另一方面,对凌星舰队采取防御姿态,意味着天工会可能没有别的闲空去考虑零界的问题。
他斟酌着开口,首先表示了对开放旧据点、提供军备的支持,然后建议杰姬同时派出救援队,携带虚无零界投射器及通道定位开放仪器等进入零界,协助受难者回归,并清查“虚无风暴”的原因。他以为杰姬至少会考虑一下,可是杰姬马上就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我们的预备方案是,使用一切手段,关闭通向虚无零界的通道,以维持磁场和地球本身的安全!”杰姬说,“不能再增加通道的开放量了,这样会干扰其他的一切行动。”
“那那些无辜的人怎么办?地球人是生命,他们也是生命啊!”
“那些自然有银河部队负责。”杰姬冷冷地说,“‘虚无风暴’的相关情况我们已经汇报过了,怎么处理是他们的问题。零界不是地球的好邻居,甚至连所在的恒星系都并不相近,不能因为它影响我们自己的防御条件。我们已经做好了回收所有投射器、开启完全封闭的准备。”
“可是也有不少地球人被吸进了零界,难道你要无视他们的生命吗?”田马克对杰姬的冷血感到愤怒,她居然还可以这么冷静地说出这扼杀希望的方案?
杰姬他们的目的绝对没有那么简单!田马克想起新天工会和政府高层结交的传闻,莫非他们也存有像凌天的兄长一样的心思?
完全封闭通道,小班小玟他们怎么办,其他被吸进去的地球人怎么办?这时候,田马克想起了另一个同样失踪的人。
零号,杰姬的绯闻情人。据判断,这个意外失踪的天工会成员也应该是撞上了“门”。难道杰姬真的能够决断到连他的性命也不顾吗?就为应对区区凌星的袭击?
“零界与地球的通道,必须完全封闭!”杰姬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决,“对囚徒,对受难者,对地球人,都一样!”
“那他呢?也一样吗?”田马克咬牙,孤注一掷地说。
他。是的,封闭零界与地球的所有通道,意味着他再也不能回来。
杰姬的脸色霎时苍白,但她依旧咬清了每一个字:“也一样。”
气氛顿时凝滞,陷入无人敢言的尴尬。田马克握紧了拳头,然后又松开了。
“就这样结束吧。”杰姬说。快结束吧,这场不愉悦的对话。
再谈下去也没有意义了,杰姬决定的事情有谁能够更改?只能回去之后再秘密联系一些老朋友,帮忙保留通道的联通。田马克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手放在门把手上时,田马克顿住了。他回过头,说:“零号的事,我很抱歉。”
“没关系。”杰姬笑了笑,那笑容连她自己都觉得无力。田马克点了点头,关上门离开了。
真的没关系吗?
办公桌上的咖啡早已冰冷,桌角阴影里那一小堆玻璃碴下掩盖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是杰姬,一如既往的、适宜得体的笑容;另一个是他,零号,那个铁蓝色眼瞳的男子。杰姬轻轻拨开玻璃,拾起那张照片。
指尖被玻璃碎片的尖角划伤,渗出一滴血,正好洇湿了他的脸庞。鲜红的血染在照片上,添了一分不祥的意味。
杰姬跌向办公桌后的扶手椅。抽屉半开,叠得整整齐齐的文件的最上方是一封航空邮件,一封寄给她的信,署名ZERO。
来自零号,寄给杰姬。
他们的名字很少一同出现。甚至,其实他们都很少见面,但每一次在一起的回忆,都深深镌在杰姬的心里。就像桌上那枝还未凋零的红玫瑰,回忆,未曾凋零。
故事的开始,无非是老套的英雄救美。同为天工会工作的他们,尚未认识彼此。零号知道杰姬喜欢他工作时的装备,因为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是那个样子的。
故事的发展,无非是安排工作时短短的几次接触。杰姬从来不相信缘分,却不得不承认这奇妙的东西的存在。两个几乎全然陌生的人,怎么会走到一起?他冷酷寡言,她铁腕绝决,两个人的世界,一个灵魂的孤独。
零号每天都送一枝玫瑰到她的居所,放在窗台。她从未告诉他,其实她常常在窗帘后看他远去的背影。
他外出执行任务,归来前寄信告诉他,几天后他将登门求婚。他不知道,那天她精心打扮,在家里等了很久很久,最后等到他失踪的消息。
他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真可笑,是不是?女强人如她,也会像个小女人一样,为这名为爱情的东西,彷徨暗伤。
权力的最高点,她手捧玫瑰,念着心中的伤。
再坚强的人心中也有一块柔软的地方,那里刻着两个名字。
零号与杰姬。杰姬与零号。
杰姬抱住自己。控制不住的泪划过脸庞,滴落在手中的照片上。泪迹之下,模模糊糊的他和她,一如模模糊糊的思念。
第十六集 他和她 (3)
零号再次听见了声音。那个穿黑斗篷的人的声音。
他的声音仿佛一阵风,仿佛无处不在的空气,从四面八方传来,又似乎是直接到了他的脑里,形成一阵轰鸣。
“你,屈服吗?”
不。无法出声,零号默默地回答。
威压瞬间加重。零号感觉脑中搅成了一团,他咬紧了牙,试图缓解这恼人的绞痛。
“你,屈服吗?”
不。
“你不屈服?”向我。向主人。向世界。
不。
“让我看看,究竟是什么让你如此留恋?”
回忆不受控制,翻涌而出。他清晰地看见她的画面,她冷冷的表情,她得体的笑容,她难得开心的笑靥……如一朵朵玫瑰,次第盛开,灿烂了他的心,亦割伤了他的心。
再坚强的人心中也有一块柔软的地方,那里刻着两个名字。
零号与杰姬。杰姬与零号。
“一个女人?这样的记忆何等无聊,我替你抹掉如何?”
不!
裂影的威压被减弱了。零号突然爆发的力量瞬间压过了他的心灵攻势。怎么,他还有剩余的心力反抗?再怎么反抗也是没有用的。裂影在黑暗中无声地笑着,等待零号耗尽他的愤怒。渐渐,原先沉重的威压再次攥住了零号。
“你仍不屈服?”
不。为了她。
“我会让你屈服。”
霎时间,一切都消失了。仿佛暴烈的狂风席卷一切,凌厉地切割着零号最后的信念。他坚持着,反抗着,可一切都是徒劳。
他最后看见的画面是一张照片。他和她的照片。照片上的他和她都少见地笑着,因为那个时候,他在她的身边。
再坚强的人心中也有一块柔软的地方,那里刻着两个名字。
零号与杰姬。杰姬与零号。
即使在黑暗最黑暗处,深渊最深处。我依然无时不刻地想念着你。
你依然是我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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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突如其来的心痛将杰姬拉回现实。她捂着心口,咬着嘴唇,在朦胧的泪眼之中渐渐看清了办公室。
将照片压在抽屉的最底层,用纸巾拭去泪痕,找了点水洗干净脸,杰姬深吸了一口气。
总还有更多的事情,要面对。
她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拨往执行部,一个拨往外交联络部。
第一个电话只有一句话:“看住田马克。”
第二个电话同样只有一句话:“雇一个银河佣兵,给他一把投射器,进虚无零界。”
田马克回到自己的屋子后,才发现周围早已埋下了许多监视的眼线。连电话都被监听了,田马克想,杰姬果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机会。不过,她还漏掉了一点机会,而有这一点,对田马克就足够了。
这天下午,陆然轻带着异魄,如约再次拜访田马克。他以为这次能够得到他想要的回答,但结果是,他得到了一个老人的重要委托,和一把能够双向投射的虚无零界投射器。
他把投射器藏在先离开的异魄的毛发中,随后再离开,躲过了监视者的扫描,随后找到帮了他大忙的瓦平曼瑟星兽,得到了最后一把漏过杰姬管理的投射器。
然后他按照约定,无视路人异样的目光,陪异魄打了一下午的电玩。到了晚上,他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打开了“门”,并带着投射器、打火机和他的吉他,再次进入了那个他无比痛恨的世界。
与此同时,在天工会基地,另一个人同样携带着双向投射器,跨进了同一个世界。
夜深了,如此宁静,却并不平静。一如汹涌的虚无风暴,一整个世界汹涌着暗潮。未知依然未知,现实并不真实。虚无风暴并不只是一场磁场风暴,亦是世界的风暴,心灵的风暴,悄悄地,席卷了无数人的生活。
田马克被软禁了。他开着灯,坐在房间里,透过窗帘看外面并不刻意隐蔽的监视者。
杰姬也没有睡。她透过窗子,仰头看璀璨的星空。也许只有仰视的姿态,能够忍住如悲伤袭来的泪滴。
异魄没有入睡。它在某条小巷的角落找了一个足够大的铁桶窝进去,想起凌天和今天陪它玩了一整天的那个大叔。
它以狗的姿态打了一个哈欠,望望远处高楼大厦的缝隙中依稀可见的星空,舒舒服服地趴下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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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预告
第十七集不合格的雇佣兵
进入零界的雇佣兵,陌生的敌人,似乎与黑崎夜殇有关?
同一个星系,不同的未来,同样的血缘,不一样的爱。
当天才VS废材,任务对上情绪,是冷酷出手,还是犹豫不决?
心灵的选择无法避免,也许,放弃也是一种选择!
精彩下集,不见不散!
第十七集 不合格的雇佣兵 (1)
★★★注意:7月18日~29日,本人要出去旅游,无法更文。8月1日开学,假期结束……于是,请不要揍我……算了,轻一点还是可以的……
一扇打开的“门”,一把双向的虚无零界投射器。
来这个世界之时,她是孤身一人。
虚无零界的住民们可不会放过落单的猎物。
利落地翻身空降在悬石上,看见左手中生物定位仪上移动的小光点,她嘴角勾起一抹笑。
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定位仪上的小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猎食者们已经到齐了,正在垂涎着这唾手可得的食物。
他们几乎是同时发起了进攻。四面八方,群起而上。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包围圈中心的女子右手闪现微光,金属分子迅速分合,凭空生成一把巨大的枪械。她蹬地而起,跳跃旋身之间,激射出高速飞行的炮弹。
嘭!嘭!嘭!
数十声爆炸轰出了浓重的烟云。烟云之外,女子低头看了看左手的小圆盘,现在那上面只剩下最后一个小光点了。那是她自己。
右手的枪械解体消失,她满意地撩了撩绸缎般的紫罗兰色长发,纵身几个跃动,远离了现场的一片狼藉。
休息过后,小班一行人在奕程和维西的带领下,寻找办法竖直向上,以期回到第一层的受难者基地。
第二层到第一层的竖直距离还不知道有多远,又没有靠得足够近可供逐级攀登的悬石。要怎么回到上面去呢?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空中飞行的能力,大家仰头望着“天空”发愁。
小班想出了一个点子,让凌天凝聚水汽制造冰块,像地球的电梯一样运送众人竖直向上。这可苦了凌天,操控冰块移动需要集中精神,十分耗费精力。但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了。
于是茫茫虚空之中,一块萦着白雾、晶莹剔透的大冰块缓缓升起,上面共有四个品种的生物。九个人都席地而坐——虽然屁股会很冰凉,但这样能避免被气流卷下去。九人之中,凌天闭着眼睛,凝神维持冰块的形态,并下达上升的指令。
“不行啊,冻死我了!”小班跳了起来,龇牙咧嘴。
远方仍是淡淡的橙色,没有一点变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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