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鸭子河,去州五里不能至。德乃浚濠增陴,筑甬道导濠水属之河。凿陷马阱,
伏甲其傍以拒守,一日兵数接,士殊死战。渠成,船至城下,兵食足,围乃解。
改辽东路转运使,军民遮道挽留,乘夜乃得去。蒲鲜万奴逼上京,德与部将刘子
元战却之。迁东京留守,历保静、武胜军节度使。兴定二年,以本官行六部事。
三年,以节度权元帅右都监,与左都监单州经略使完颜仲元俱行元帅府于宿州。
四年,迁工部尚书。明年,召还中都。是岁,卒。
张特立,字文举,曹州东明人。泰和三年中进士第,调宣德州司候。郡多皇
族巨室,特立律之以法,阖境肃然。调莱州节度判官,不赴,躬耕杞之圉城,以
经学自乐。正大初,左丞侯挚、参政师安石荐其才,授洛阳令。四年,拜监察御
史。拜章言:“镐、厉二宅,久加禁锢,棘围柝警,如防寇盗。近降赦恩。谋反
大逆,皆蒙湔雪,彼独何罪,幽囚若是。世宗神灵在天,得无伤其心乎!圣嗣未
立,未必不由是也。”又言:“方今三面受敌,百姓凋敝,宰执非才,臣恐中兴
之功未可以岁月期也。”又言:“尚书右丞颜盏世鲁遣其奴与小民争田,失大臣
体。参知政事徒单兀典谄事近习,得居其位。皆宜罢之。”当路者忌其直,阴有
以挤之。因劾省掾高桢辈受请托,饮娼家。时平章政事白撒犒军陕西归,桢等泣
诉于道,以当时同席并有省掾王宾,张为其进士,故不劾。白撒以其私且不实,
并治特立及宾。特立左迁邳州军事判官,杖五十,宾亦勒停。士论皆惜特立之去。
后卒癸丑岁,年七十五。
王浩,由吏起身,初辟泾阳令,廉白为关辅第一。时西台檄州县增植枣果,
督责严急,民甚被扰,浩独无所问,主司将坐之,浩曰:“是县所植已满其数,
若欲增植,必盗他人所有,取彼置此,未见其利。”其爱民多此类。所在有善政,
民丝毫无所犯,秦人为立生祠,岁时思之。南迁后,为扶沟令。开兴元年正月,
民钱大亨等执县官送款于北,大亨以浩有恩于民,不忍加刃,日遣所知劝之降,
浩终不听,于是杀之,无血。主簿刘坦、尉宋乙并见害。弃尸道路,自春徂夏,
独浩尸俨然如生,目且不瞑,乌犬莫敢近,殆若有神护者。
初,辟举法行,县官甚多得人。如咸宁令张天纲、长安令李献甫、洛阳令张
特立三人有传。余如兴平师夔、临潼武天祯、氾水党君玉、偃师王登庸、高陵宋
九嘉、登封薛居中、长社李天翼、河津孙鼎臣、郏城李无党、荥阳李过庭、尉氏
张瑜、长葛张子玉、猗氏安德璋、三原萧邦杰、蓝田张德直、叶县刘从益皆清慎
才敏,极一时之选,而能扶持百年将倾之祚者,亦曰吏得其人故也。
卷一百二十九 列传第六十七
◎酷吏
○高闾山蒲察合住
太史公有言:“法家严而少恩。”信哉斯言也。金法严密,律文虽因前代而
增损之,大抵多准重典。熙宗迭兴大狱,海陵翦灭宗室,钩棘傅会,告奸上变者
赏以不次。于是中外风俗一变,咸尚威虐以为事功,而谗贼作焉。流毒远迩,惨
矣。金史多阙逸,据其旧录得二人焉。作《酷吏传》。
高闾山,澄州析木人。选充护卫,调顺义军节度副使,转唐括、移剌都飐详
稳,改震武军节度副使、曹王府尉,大名治中。迁汝州刺史,改单州。制禁不依
法用杖决人者,闾山见之笑曰:“此亦难行。”是日,特用大杖杖死部民杨仙,
坐削一官,解职。久之,降凤翔治中,历原州、济州、泗州刺史,改郑州防御使,
迁蒲与路节度使,移临海军、盘安军、宁昌军。贞祐二年,城破死之。
蒲察合住,以吏起身,久为宣宗所信,声势烜赫,性复残刻,人知其蠹国而
莫敢言。其子充护卫,先逐出之。继而合住为恒州刺史,需次近县。后大兵入陕
西,关中震动。或言合住赴恒州为北走计,朝廷命开封羁其亲属,合住出怨言曰:
“杀却我即太平矣。”寻为御史所劾,初议笞赎,宰相以为悖理,斩于开封府门
之下。故当时有宣朝三贼之目,谓王阿里、蒲察咬住,合住其一也。
兴定中,驸马仆散阿海之狱,京师宣勘七十余所,阿里辈乘时起事以肆其毒,
朝士惴惴莫克自保,惟独吉文之在开封府幕,明其不反,竟不署字,阿海诛,文
之亦无所问。
咬住,正大初致仕,居睢阳,溃军变,与其家皆被杀。
初,宣宗喜刑罚,朝士往往被笞楚,至用刀杖决杀言者。高琪用事,威刑自
恣。南渡之后,习以成风,虽士大夫亦为所移,如徒单右丞思忠好用麻椎击人,
号“麻椎相公”。李运使特立号“半截剑”,言其短小锋利也。冯内翰璧号“冯
刽”。雷渊为御史,至蔡州得奸豪,杖杀五百人,号曰“雷半千”。又有完颜麻
斤出,皆以酷闻,而合住、王阿里、李涣之徒,胥吏中尤狡刻者也。
◎佞幸
萧肄张仲轲李通马钦高怀贞萧裕胥持国
世之有嗜欲者,何尝不被其害哉。龙,天下之至神也,一有嗜欲,见制于人,
故人君亦然。嗜欲不独柔曼之倾意也,征伐、畋猎、土木、神仙,彼为佞者皆有
以投其所好焉。金主内蛊声色,外好大喜功,莫甚于熙宗、海陵,而章宗次之。
《金史》自萧肄至胥持国,得佞臣之尤者七人,皆被宠遇于三君之朝,以亡其身,
以蠹其国,其祸皆始于此,可不戒哉。作《佞幸传》。
萧肄,本奚人,有宠于熙宗,复谄事悼后,累官参知政事。皇统九年四月壬
申夜,大风雨,雷电震坏寝殿鸱尾,有火自外入,烧内寝帏幔。帝徙别殿避之,
欲下诏罪己。翰林学士张钧视草。钧意欲奉答天戒,当深自贬损,其文有曰:
“惟德弗类,上干天威”及“顾兹寡昧眇予小子”等语。肄译奏曰:“弗类是大无
道,寡者孤独无亲,昧则于人事弗晓,眇则目无所见,小子婴孩之称,此汉人托
文字以詈主上也。”帝大怒,命卫士拽钧下殿,榜之数百,不死。以手剑剺其口
而醢之。赐肄通天犀带。凭恃恩幸,倨视同列,遂与海陵有恶。及篡立,加大臣
官爵,例加银青光禄大夫。数日,召肄诘之曰:“学士张钧何罪被诛,尔何功受
赏?”肄不能对。海陵曰:“朕杀汝无难事,人或以我报私怨也。”于是,诏除
名,放归田里,禁锢不得出百里外。
张仲轲,幼名牛儿,市井无赖,说传奇小说,杂以俳优诙谐语为业。海陵引
之左右,以资戏笑。海陵封岐国王,以为书表,及即位,为秘书郎。海陵尝对仲
轲与妃嫔亵渎,仲轲但称死罪,不敢仰视。又尝令仲轲倮形以观之,侍臣往往令
倮褫,虽徒单贞亦不免此。兵部侍郎完颜普连、大兴少尹李惇皆以赃败,海陵置
之要近。伶人于庆儿官五品、大氏家奴王之彰为秘书郎。之彰睾珠偏僻,海陵亲
视之,不以为亵。唐括辩家奴和尚、乌带家奴葛温、葛鲁,皆置宿卫,有侥幸至
一品者。左右或无官职人,或以名呼之,即授以显阶,海陵语其人曰:“尔复能
名之乎?”常置黄金茵褥间,喜之者令自取之,其滥赐如此。宋余唐弼贺登宝位,
且还,海陵以玉带附赐宋帝,使谓宋帝曰:“此带卿父所常服,今以为赐,使卿
如见而父,当不忘朕意也。”使退,仲轲曰:“此希世之宝,可惜轻赐。”上曰:
“江南之地,他日当为我有,此置之外府耳。”由是知海陵有南伐之意。
俄迁秘书丞,转少监。是时,营建燕京宫室,有司取真定府潭园材木,仲轲
乘间言其中材木不可用,海陵意仲轲受请托,免仲轲官。未几,复用为少监。海
陵猎于途你山,次于铎瓦,酹天而拜,谓群臣曰:“朕幼时习射,至一门下,默
祝曰:‘若我异日大贵,当使一矢横加门脊上。’及射,果横加门脊上。后为中
京留守,尝大猎于此地,围未合,祷曰:‘我若有大位,百步之内当获三鹿。若
止为公相,获一而已。’于是不及百步连获三鹿。又祝曰:‘若统一海内,当复
获一大鹿。’于是果获一大鹿。此事尝与萧裕言之,朕今复至此地,故拜奠焉。”
海陵意欲取江南,故先设禨祥以讽群臣,是以仲轲每先逢其意,导之南伐。
贞元二年正月,宋贺正旦使施巨朝辞,海陵使左宣徽使敬嗣晖问施巨曰:
“宋国几科取士?”对曰:“诗赋、经义、策论兼行。”又问:“秦桧作何官,
年今几何?”对曰:“桧为尚书左仆射中书门下平章事,年六十五矣。”复谓之
曰:“我闻秦桧贤,故问之。”
正隆二年,仲轲为左谏议大夫,修起居注,但食谏议俸,不得言事。三年正
月,宋贺正使孙道夫陛辞,海陵使左宣徽使敬嗣晖谕之曰:“归白尔帝,事我上
国多有不诚,今略举二事:尔民有逃入我境者,边吏皆即发还,我民有逃叛入尔
境者,有司索之往往托辞不发,一也。尔于沿边盗买鞍马,备战阵,二也。且马
待人而后可用,如无其人,得马百万亦奚以为?我亦岂能无备。且我不取尔国则
已,如欲取之,固非难事。我闻接纳叛亡、盗买鞍马,皆尔国杨太尉所为,常因
俘获问知其人,无能为者也。”又曰:“闻秦桧已死,果否?”道夫对曰:“桧
实死矣,陪臣亦桧所荐用者。”又曰:“尔国比来行事,殊不似秦桧时何也?”
道夫曰:“容陪臣还国,一一具闻宋帝。”海陵盖欲南伐,故先设纳叛亡、盗买
马二事,而杂以他辞言之。
海陵召仲轲、右补阙马钦、校书郎田与信、直长习失入便殿侍坐。海陵与仲
轲论《汉书》,谓仲轲曰:“汉之封疆不过七八千里,今吾国幅员万里,可谓大
矣。”仲轲曰:“本朝疆土虽大,而天下有四主,南有宋,东有高丽,西有夏,
若能一之,乃为大耳。”海陵曰:“彼且何罪而伐之?”仲轲曰:“臣闻宋人买
马修器械,招纳山东叛亡,岂得为无罪?”海陵喜曰:“向者梁珫尝为朕言,
宋有刘贵妃者姿质艳美,蜀之华蕊、吴之西施所不及也。今一举而两得之,俗所
谓‘因行掉手’也。江南闻我举兵,必远窜耳。”钦与与信俱对曰:“海岛、蛮
越,臣等皆知道路,彼将安往?”钦又曰:“臣在宋时,尝帅军征蛮,所以知也。”
海陵谓习失曰:“汝敢战乎?”对曰:“受恩日久,死亦何避。”海陵曰:“汝
料彼敢出兵否,彼若出兵,汝果能死敌乎?”习失良久曰:“臣虽懦弱,亦将与
之为敌矣。”海陵曰:“彼将出兵何地?”曰:“不过淮上耳。”海陵曰:“然
则天与我也。”既而曰:“朕举兵灭宋,远不过二三年,然后讨平高丽、夏国。
一统之后,论功迁秩,分赏将士,彼必忘劳矣。”
四年三月,仲轲死。冬至前一夕,海陵梦仲轲求酒,既觉,嗟悼良久,遣使
者奠其墓。
李通,以便辟侧媚得幸于海陵。累官右司郎中,迁吏部尚书。请谒贿赂辐辏
其门。正隆二年正月乙酉,诏左右司御史中丞以下奏事便殿,海陵曰:“知子莫
若父,知臣莫若君,朕尝试之矣。朕询及人材,汝等若不举同类,必举其相善者。
朕闻女直、契丹之仕进者,必赖刑部尚书乌带、签书枢密遥设为之先容,左司员
外郎阿里骨列任其事。渤海、汉人仕进者,必赖吏部尚书李通、户部尚书许霖为
之先容,左司郎中王蔚任其事。凡在仕版,朕识者寡,不识者众,莫非人臣,岂
有远近亲疏之异哉。苟奉职无愆,尚书侍郎节度使便可得,万一获罪,必罚无赦。”
顷之,拜参知政事。
海陵恃累世强盛,欲大肆征伐,以一天下,尝曰:“天下一家,然后可以为
正统。”通揣知其意,遂与张仲轲、马钦、宦者梁珫近习群小辈,盛谈江南富
庶,子女玉帛之多,逢其意而先道之。海陵信其言,以通为谋主,遂议兴兵伐江
南。四年二月,海陵谕宰相曰“宋国虽臣服,有誓约而无诚实,比闻沿边买马及
招纳叛亡,不可不备。”遣使籍诸路猛安部族、及州县渤海丁庄充军,仍括诸道
民马。于是,遣使分往上京、速频路、胡里改路、曷懒路、蒲与路、泰州、咸平
府、东京、婆速路、曷苏馆、临潢府、西南招讨司、西北招讨司、北京、河间府、
真定府、益都府、东平府、大名府、西京路,凡年二十以上、五十以下者皆籍之,
虽亲老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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