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屯军五千,邳户仅及八百,军以万计。夫古之取兵以八家为率,一家充军七家
给之,犹有伤生废业、疲于道路之叹。今兵多而民不足,使萧何、刘晏复生,亦
无所施其术,况于臣者何能为哉。伏见邳,海之间,贫民失业者甚众,日食野菜,
无所依倚,恐因而啸聚以益敌势。乞募选为兵,自十月给粮,使充戍役,至二月
罢之,人授地三十亩,贷之种粒而验所收获,量数取之,逮秋复隶兵伍。且战且
耕,公私俱利,亦望被俘之民易于招集也。”诏施行之。
是时,枢密院以海州军食不足,艰于转输,奏乞迁于内地。诏问挚,挚奏曰:
“海州连山阻海,与沂、莒、邳、密皆边隅冲要之地,比年以来为贼渊薮者,宋
人资给之故。若弃而他徙,则直抵东平无非敌境,地大气增,后难图矣,臣未见
其可。且朝廷所以欲迁者,止虑粮储不给耳。臣请尽力规画,劝喻农民趋时耕种,
且令煮盐易粮,或置场宿迁,以通商旅,可不劳民力而办。仍择沭阳之地可以为
营屯者,分兵护逻,虽不迁无患也。”上是其言,乃止。
十月,先是,邳州副提控王汝霖以州廪将乏,扇其军为乱。山东东路转运副
使兼同知沂州防御使程戩惧祸及己,遂与同谋,因结宋兵以为外应。挚闻,即遣
兵捕之,讯竟具伏,汝霖及戩并其党弹压崔荣、副统韩松、万户戚谊等皆就诛,
至是以闻。三年七月,设汴京东、西、南三路行三司,诏挚居中总其事焉。十月,
以里城毕工,迁官一阶。四年七月,迁荣禄大夫,致仕。
天兴元年正月,起复为大司农。四月,归大司农印,复致仕。八月,复起为
平章政事,封萧国公,行京东路尚书省事。以军三千护送就舟张家渡,行至封丘,
敌兵觉,不能进。诸将卒谋倒戈南奔,留数骑卫挚。挚知其谋,遂下马,坐语诸
将曰:“敌兵环视,进退在我。汝曹不思持重,吾宁死于汝曹之手,不忍为乱兵
所蹂,以辱君父之命。”诸将诺而止,得全师以还,闻者壮之。十一月,复致仕。
居汴中,有园亭蔡水滨,日与耆旧宴饮。及崔立以汴城降,为大兵所杀。
挚为人威严,御兵人莫敢犯。在朝遇事敢言,又喜荐士,如张文举、雷渊、
麻九畴辈皆由挚进用。南渡后宰执中,人望最重。
把胡鲁,不详其初起。贞祐二年五月,宣宗南迁,由左谏议大夫擢为御前经
历官,上面谕之曰:“此行,军马朕自总之,事有利害可因近侍局以闻。”三年
十一月,出为彰化军节度使,兼泾州管内观察使。四年五月,改知京兆府事,兼
本路兵马都总管,充行省参议官。
兴定元年三月,授陕西路统军使,兼前职。二年正月,召为御史中丞。三月,
上言:“国家取人,惟进士之选为重,不求备数,务在得贤。窃见今场会试,考
官取人泛滥,非求贤之道也。宜革其弊,依大定旧制。”诏付尚书省集文资官杂
议,卒依泰和例行之。
是月,拜参知政事。六月,诏权左副元帅,与平章胥鼎同事防秋。三年六月,
平凉等处地震,胡鲁因上言:“皇天不言,以象告人,灾害之生,必有其故,乞
明谕有司,敬畏天戒。”上嘉纳之,遣右司谏郭著往阅其迹,抚谕军民焉。四年
四月,权尚书右丞、左副元帅,行尚书省、元帅府于京兆。时陕西岁运粮以助关
东,民力浸困,胡鲁上言:“若以舟楫自渭入河,顺流而下,庶可少纾民力。”
从之。时以为便。
五年正月,朝议欲复取会州,胡鲁上言:“臣窃计之,月当费米三万石、草
九万称,转运丁夫不下十余万人。使此城一月可拔,其费已如此,况未必耶。临
洮路新遭劫掠,疮痍未复,所须刍粮决不可办,虽复取之庆阳、平凉、凤翔及邠、
泾、宁、原、恒、陇等州,亦恐未能无阙。今农事将兴,沿边常费已不暇给,岂
可更调十余万人以饷此军。果欲行之,则数郡春种尽废矣。政使此城必得,不免
留兵戍守,是飞挽之役,无时而已也。止宜令承裔军于定西、巩州之地,护民耕
稼,俟敌意怠,然后取之。”诏付省院曰:“其言甚当,从之可也。”
三月,上言:“御敌在乎强兵,强兵在乎足食,此当今急务也。窃见自陕以
西,州郡置帅府者九,其部众率不过三四千,而长校猥多,虚糜廪给,甚无谓也。
臣谓延安、风翔、恐州边隅重地固当仍旧,德顺、平凉等处宜皆罢去。河南行院、
帅府存沿边并河者,余亦宜罢之。”制可。
是年十月,西北兵三万攻延安,胡鲁遣元帅完颜合达、元帅纳合买住御之,
遂保延安。先是,胡鲁以西北兵势甚大,屡请兵于朝,上由是恶之。元光元年正
月,遂罢参知政事,以知河中府事权安抚使。于是陕西西路转运使夹谷德新上言
曰:“臣伏见知河中府把胡鲁廉直忠孝,公家之利知无不为,实朝廷之良臣也。
去岁,兵入延安,胡鲁遣将调兵,城赖以无,不为无功。今合达、买住各授世封,
而胡鲁改知河中府。切谓方今用人之时,使谋略之臣不获展力,缓急或失事机。
诚宜复行省之任,使与承裔共守京兆,令合达、买住捍御延安,以藩卫河南,则
内外安矣。”不报。
六月,召为大司农,既至汴,遂上言曰:“迩来群盗扰攘,侵及内地,陈、
颍去京不及四百里,民居稀阔,农事半废、蔡、息之间十去八九。甫经大赦,贼
起益多,动计数百,驱牛焚舍,恣行剽掠,田谷虽熟,莫敢获者。所在屯兵率无
骑士,比报至而贼已遁,丛薄深恶,复难追袭,则徒形迹而已。今向秋成,奈何
不为处置也。”八月,复拜参知政事,上谓之曰:“卿顷为大司农,巡行郡县,
盗贼如何可息?”对曰:“盗贼之多,以赋役多也。赋役省则盗贼息。”上曰:
“朕固省之矣。”胡鲁曰:“如行院、帅府扰之何。”上曰:“司农官既兼采访,
自今其令禁止之。”
初,胡鲁拜命日,巡护卫绍王宅都将把九斤来贺,御史粘割阿里言:“九斤
不当游执政门,胡鲁亦不当受其贺,请并案之。”于是诏谕曰:“卿昔行省陕西,
擅出系囚,此自人主当行,非臣下可专,人苟有言,其罪岂特除名。朕为卿地,
因而肆赦,以弭众口,卿知之乎?今九斤有职守,且握兵柄,而纵至门下,法当
责降,朕重卿素有直气,故复曲留。公家事但当履正而行,要取人情何必尔也,
卿其戒之。”是年十二月,进拜尚书右丞。
元光二年正月,上谕宰臣曰:“陕右之兵将退,当审后图,不然今秋又至矣。
右丞胡鲁深悉彼中利害,其与共议之。”寻遣胡鲁往陕西,与行省赛不、合达从
宜规画焉。哀宗即位,以有册立功,进拜平章政事。正大元年四月,薨。诏加赠
右丞相、东平郡王。胡鲁为人忠实,忧国奉公。及亡,朝廷公宰,下迨吏民,皆
嗟惜之。
师安石,字子安,清州人,本姓尹氏,避国讳更焉。承安五年词赋进士。为
人轻财尚义。初补尚书省令史,适宣宗南迁,留平章完颜承晖守燕都。承晖将就
死,以遗表托安石使赴行在,安石间道走汴以闻。上嘉之,擢为枢密院经历官。
时哀宗在春宫,领密院事,遂见知遇。元光二年,累迁御史中丞。其七月,上章
言备御二事,其一曰:“自古所以安国家、息祸乱,不过战、守、避、和四者而
已。为今之计,守、和为上。所谓守者,必求智谋之士,使内足以得戍卒之心,
外足以挫敌人之锐,不惟彼不能攻,又可以伺其隙而败之。其所谓和,则汉、唐
之君固尝用此策矣,岂独今日不可用乎。乞令有司详议而行。”其二曰:“今敌
中来归者颇多,宜丰其粮饷,厚其接遇,度彼果肯为我用,则择有心力者数十人,
潜往以诱致其余。来者既众,彼必转相猜贰,然后徐起而图之,则中兴之功不远
矣。”上嘉纳之。
九月,坐劾英王守纯附奏不实,决杖追官。及哀宗即位,正大元年,擢为同
签枢密院事。二年,复御史中丞。三年,工部尚书、权左参政。四年,进尚书右
丞。五年,台谏劾近侍张文寿、张仁寿、李麟之,安石亦论列三人不已,上怒甚,
有旨谓安石曰:“汝便承取贤相,朕为昏主,止矣。”如是数百言。安石骤蒙任
用,遽遭摧折,疽发脑而死,上甚悼惜之。
赞曰:宣宗南迁,天命去矣,当是时虽有忠良之佐、谋勇之将,亦难为也。
然而汝砺、行信拯救于内,胥鼎、侯挚守御于外,讫使宣宗得免亡国,而哀宗复
有十年之久,人才有益于人国也若是哉。胡鲁养兵惜谷之论,善矣。安石不负承
晖之托,遂见知遇,以论列近侍触怒而死,悲夫!
卷一百九 列传第四十七
○完颜素兰陈规许古
完颜素兰,一名翼,字伯扬,至宁元年策论进士也。贞祐初,累迁应奉翰林
文字,权监察御史。二年,宣宗迁汴,留皇太子于燕都,既而召之,素兰以为不
可,平章高琪曰:“主上居此,太子宜从。且汝能保都城必完否?”素兰曰:
“完固不敢必,但太子在彼则声势俱重,边隘有守则都城可无虞。昔唐明皇幸蜀,
太子实在灵武,盖将以系天下之心也。”不从,竟召太子从。
七月,车驾至汴,素兰上书言事,略曰:“昔东海在位,信用谗谄,疏斥忠
直,以致小人日进,君子日退,纪纲紊乱,法度益隳。风折城门之关,火焚市里
之舍,盖上天垂象以儆惧之也。言者劝其亲君子、远小人、恐惧修省,以答天变,
东海不从,遂至亡灭。夫善救乱者必迹其乱之所由生,善革弊者必究其弊之所自
起,诚能大明黜陟以革东海之政,则治安之效可指日而待也。陛下龙兴,不思出
此,辄议南迁,诏下之日,士民相率上章请留,启行之日,风雨不时、桥梁数坏,
人心天意亦可见矣。此事既往,岂容复追,但自今尤宜戒慎,覆车之辙不可引辕
而复蹈也。”
又曰:“国家不可一日无兵,兵不可一日无食。陛下为社稷之计,宫中用度
皆从贬损,而有司复多置军官,不恤妄费,甚无谓也。或谓军官之众所以张大威
声,臣窃以为不然。不加精选而徒务其多,缓急临敌其可用乎?且中都惟其粮乏,
故使车驾至此。稍获安地,遂忘其危而不之备,万一再如前日,未知有司复请陛
下何之也。”
三年正月,素兰自中都计议军事回,上书求见,乞屏左右。上遣人谕之曰:
“屏人奏事,朕固常尔。近以游茂因缘生疑间之语,故凡有所引见,必令一近臣
立侍,汝有封章,亦无患不密也。”寻召至近侍局,给纸劄令书所欲言,书未及
半,上出御便殿见之,悉去左右,惟近侍局直长赵和和在焉。素兰奏曰:“臣闻
兴衰治乱有国之常,在所用之人如何耳。用得其人,虽衰乱尚可扶持,一或非才,
则治安亦乱矣。向者飐军之变,中都帅府自足剿灭,朝廷乃令移剌刺塔不也等招
诱之,使帅府不敢尽其力,既不能招,愈不可制矣。至于伯德文哥之叛,帅府方
议削其权,而朝廷传旨俾领义军,文哥由是益肆,改除之令辄拒不受,不臣之状
亦显矣。帅府方且收捕,而朝廷复赦之,且不令隶帅府。国家付方面于重臣,乃
不信任,顾养叛贼之奸,不知谁为陛下画此计者。臣自外风闻,皆平章高琪之意,
惟陛下裁察。”上曰:“汝言皆是。文哥之事,朕所未悉,诚如所言,朕肯赦之
乎?且汝何以知此事出于高琪?”素兰曰:“臣见文哥牒永清副提控刘温云:
‘所差人张希韩至自南京,道副枢平章处分,已奏令文哥隶大名行省,勿复遵中
都帅府约束’。温即具言于帅府。然则,罪人与高琪计结明矣。”上颔之。素兰
续奏曰:“高琪本无勋劳,亦无公望,向以畏死故擅诛胡沙虎,盖出无聊耳。一
旦得志,妒贤能,树奸党,窃弄国权,自作威福。去岁,都下书生樊知一者诣高
琪言:‘飐军不可信,恐终作乱。’遂以刀杖决杀之,自是无复敢言军国利害者。
宸聪之不通,下情之不达,皆此人罪也。及飐军为变,以党人塔不也为武宁军节
度使往招之,已而无成,则复以为武卫军使。塔不也何人,且有何功,而重用如
此。以臣观之,此贼变乱纪纲,戕害忠良,实有不欲国家平治之意。昔东海时,
胡沙虎跋扈无上,天下知之,而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