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惊鸿的声音忽而在她耳边幽幽响起,“你就只会忤。逆我的时候毛胆子。”
翘楚一怔,却没有反驳,在某个话题上,她和他有了隔阂。
他恨她不信,而她不知道她该不该信。
只是,对于那件事,谁都没有再多说,各自小心避了。
她只惊疑的将疑虑问出来,“这屋子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布局?”
“是按我母妃的喜欢布置出来的。”
这回答大出翘楚意料之外,微微失了声,“不谢娘。娘?”
“嗯,”
“可她怎么可能喜欢在厅中放枚棺木?”
“在宫中的时候,我常常看她画画,她就是这么画的。皇帝以为芳菲不爱繁华,若芳菲不爱,何苦要将自己住的地方布置得那般华美?我母。亲才是真正不爱,这就是她梦想的居室,和夫婿孩子一起居住,简简单单的,这样就够。”
翘楚顿时明白,难怪这里会有男女衣服和药箱。
这样想来,第十九号墓室里深处,是不是应该有如这样的房间、厨房?
但她永远不会知道了,除非她能回去——
“这枚红棺,是我加进来的。我母。妃说,若有一天她爱的人死了,她会陪他一起进棺椁。”
翘楚听着蓦然一震,她慢慢看向旁边的红色,突然想起在敦煌墓之前,A市出土曾出土的凤棺也是用的朱红之色,专业毛病发作,问道:“云苍这里都兴用红色棺木?“
“难道……你不是云苍的人?”
脑勺后,上官惊鸿淡淡反问。
“你胡说什么,”翘楚微微一慌,很快笑回,“我又不曾死过,怎么知道这些风俗,想你八爷见多识广——”
上官惊鸿闻言低声笑了起来,笑的似是而非,笑的她有丝心惊。
“据古籍记载,若以红棺红衣入殓,在特定时辰里葬入极阴宝地,人死可以复生,再续前缘。听说,古西凉的国君龙非离便曾用此法将他当时业已死亡的最爱的妃子年氏用此法下葬,后来年氏复活,当然,另有一说是年氏被仙人救回。谁知道呢?”
这倒和中国传说中的尸变大同小异,听过常妃的事,翘楚本已对这枚棺木的惊怕减轻了不少,此时听罢他所说,心里却不由得发秫,回头盯着他,郑重道:“你答应过我,死后绝不修陵寝,这事我对你一提再提,你必定要记住你的承诺才好,别做你的什么复活千秋大梦。”
上官惊鸿眼里划过抹微异之色,随即笑道:“是傻子答应你吧,可和我无关。”
“你——”
上官惊鸿只是慵慵懒懒的笑,也不说话,净看她焦急。
“骗子!你还盖下印鉴的,你自己回去看看,你便当个失信的人好了。”
翘楚气得发抖,别过头不去理他。
他笑着,已伸手捏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转过来面对着自己,眸光变得同样郑重,“为什么。”
“不为什么,”翘楚苦笑,那些事情根本不可能告诉他,前世今生,姑不论他信不信,若让他知道是因为秦歌,以他的脾气,她实在说不准他会不会因为嫉妒而不允。哪怕,那个是他的后世。
“你就当是我喜欢吧。”她仰起头看他,迟疑了一下,轻轻吻上他的唇。
上官惊鸿没有放过她……很久,才让她气喘吁吁趴在他怀中。
“好,傻子答应你,我也答应你。日后,我绝不为自己修建陵寝。”
“说话算话?”
“你当我是什么人?”
上官惊惊鸿阴阴沉沉说着,突然问道:“若你喜欢的人比你先死,你愿不愿意像我母妃那样……”
翘楚实在不想他在棺木的事上多纠。缠,且她很清楚,她必定先他离开,她也绝不愿他起这种心思,爱一个人总是希望他活的好好的,她不敢多想上官惊鸿带她过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她心里有丝喜悦又有丝不确定,是以心中虽有不同的答案,嘴上却飞快道:“不会,能活着自是活着的好。”
上官惊鸿似乎没有想到她答得如此干脆,怔了怔,淡淡“嗯”了声,翘楚心里一搐,随之轻声回问,“你呢?”
“我……当然不会。”
“嗯。”
一时,两人无话,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里传来,翘楚一怔,上官惊鸿挑了绺她垂在鬓边的发把玩,“应该是铁叔他们,从别院找到这里来了。”
“爷,翘主子,你们果然在这里。”
果然,进来的是老铁、景平景清等人。
看到他们,都喜不自胜,却又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们晃悠在棺木上。
老铁看了二人一眼,小心翼翼道:“爷,咱们回去吧。”
“我和翘楚在这边住几天,反正,我也不必上朝办事。到哪天父皇传召再回去罢。”
若非有这副棺木在,若非这里宛然便是十九号墓室的模样,翘楚其实也很是喜欢这里,但她不希望他再留在这里,她想起方才两人争拗的时候他说过“即便我如今的处境再难”,他的处境现在似乎很不好。
是因为他的计划失败了还是其他什么?
但无论如何,他不该再留在这里,该回府好好谋划了。
不能再消沉下去!
但这些话怎么当着他和老铁他们的面说出来,她了想,轻声道:“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呆在这里,我害怕这里。”
闻言,上官惊鸿没有答话,目光有些冷漠的落到窗前小榻的瓜果上,怕她饿,那些他方才用衣服捞抱回来的玩意。
翘楚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有些怔愣,正想说句什么,却听得他淡淡道:“你既然如此厌恶这里,那我们回去吧。”
……
翘楚原来想,睿王府必定灯火通明,郎霖铃和沈清苓应等着上官惊鸿回去,进去才发现里面却静悄悄一片,景平告罪说,两个主子之前想到天香阁去,他恐有不便,用了迷迭香。
这一夜,似乎自然而然,她跟上官惊鸿睡在一起。
她也累了,枕着上官惊鸿驾过来的手臂便睡,却才合眼不久,方明在门外急急敲门,“爷,宫里有旨意过来,让你今儿个上朝去。”
翘楚一听睡意顿时消减不少,睁开眼来,心里怦怦的跳,这道旨意,是好是坏?
大掌抚过她的额。
“睡吧。你睡醒的时候,我约莫也下朝回来了。”
“我侍候你穿衣……”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身子被压住,他忽而俯身下来,双唇在她唇上辗转了良久,才一撩帷帐,快步出了去。
翘楚虽然累,到底睡的不安稳,他的手碰上她额头的时候,她清楚感觉到一手汗湿。
她从没碰到过他这样。
他到底在紧张什么?是这早朝里即将决定的命运吗?
她迷迷糊糊睡了一阵,猛地惊醒过来,透过纱帐一看,天已大亮。
“主子,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下下?”四大和美人不知什么时候已进了来侍候,四大打着呵欠嘀咕道,美人将床帐晾起。
翘楚匆忙下。床穿鞋,“拿漱洗的东西给我。”
四大和美人对望一眼,美人皱了皱眉,问道:“主子,你这么急是要做什么吗?”
“我要出门。”
*****
金銮殿。
看着出列、站在大殿正中的男子,朝上各人各有各的心事,都大为紧张。
太子府事隔多天,昨天又发生天香阁的事情之后,皇帝会怎么处置睿王。
恢复原状、降职还是如贤王当天的闲置?
所有人都悄悄往座上皇帝看去。
皇帝本支肘在椅上,微微阖着眼,似在思考着什么,这时,突然猛地睁开眼睛来,缓缓道:“惊灏,老九,你们二人也出来吧。”
这话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宣这两位出列到底是为什么?
太子不见慌乱,很是从容的站了出来,夏王微微拧住眉,上官惊鸿由始至终,低垂着眼眸。
“诸卿,今日朕在这里宣布一件事。”
340
水珠子浑圆,从植物宽大的叶肉上缓缓滚下来,就着四处姹紫嫣红的花枝招展,五彩琉璃般的宫墙檐壁,映着数名女子姣好的面容。
天空下着蒙蒙小雨。
幸亏出门的时候,景平看外面天气阴霾,替她们备了伞。
翘楚紧紧盯着前面大殿,殿门口有众多禁军守殿,她们自是不能靠近,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没有关系,她就在这里等。等他出来。
突然,背后为她撑伞的美人低声道:“主子,你看那边。”
翘楚一怔,却见中间宽道的另一侧,几株硕大的花木下,站了数名女子。
余人都作婢女打扮,另两个女子却是郎霖铃和沈清苓。
她们也进了宫?!
上官惊鸿进宫的消息虽然突然,却是迅速传开来了。景平迷迭香用的又不多。
她知道,她们和她抱着一样的心思。
郎、沈两人也一刹注意到她,郎霖铃朝她微一颔首,沈清苓眼梢弯过一抹似笑非笑。
她很快拿定主意,她在这边看着就好,一会不出去,不可抢郎霖铃的光,郎相看着也好看。
“丫头们,咱们到那灌木后面去。”
四大撅嘴道:“为什么嘛,这株大树好避雨。”
她抱歉一笑,“委屈一下。”
这树高大,树下空旷,一下就能让人看见。她又有些奇怪,没想到郎霖铃会将沈清苓也带过来。
若没有元妃相带,林姑。娘是没有资格进宫的,她也是得景平相赠睿王令才能进来。
……
郎霖铃看了沈清苓一眼,见她定睛看着殿门,心中冷冷一笑:一会好好看清楚,我才是睿王元妃,在所有人面前,上官惊鸿第一眼看的只会是我。
倒是翘楚……
翘楚退避的动作她看的清清楚楚。
她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女子。
相处越久,疑问反而越多。
但也没有时间让她去思虑这些,前方,朝官已陆续从金銮殿里走出来。
郎相看到她,眉头一皱,眸含厉色,走了过来。
“爷爷,皇上说了什么?爷他可有望——”
“莫要再提他了!”
郎相冷冷看了沈清苓一眼,严声打断她。
郎霖铃心头一震,又听得郎相压低声音道:“他是彻底完了,幸好今儿个还有个好消息……”
“爷爷,你说什么?”
听着宝贝孙女颤抖的声音,看到不少走出的朝官投来的目光,郎相长长一叹,眼中厉色却丝毫不减。
金銮殿上皇帝的声音仿佛还盘响在耳畔。
“睿王所为,实令朕痛心失望,原其所掌之兵刑二部,兵部交回太子执掌,刑部则交予夏王,另朕暂交太子所掌兵权,一半拨予夏王,特此以贺大婚。”
众人虽费解皇帝突然提拔夏王,但都清楚明白睿王是彻底失势了。
君心难测,当然,也是上官惊鸿自己作的孽障。皇帝是什么人,哪容先挑衅后试探。
幸好,还有一个好消息。他提出让贤王重返朝堂的事,皇帝盯着他看了片刻,说会好好考虑。
皇帝没有拒绝,便是说已有转圜的余地。
郎相缓缓说着,沈清苓止不住颤抖起来。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郎霖铃这样失态,后者喃喃道:“难道我真的看错了人?”
郎相狠声道:“铃儿,你先随我出去罢,留在这里做什么。”
沈清苓记得自己曾对那个人说,这个坎,她会陪他一起过去,但是现在,当她看到他几乎是最后一个步伐缓慢的从金銮殿走出来,她一刹间也满心茫然。
秦歌不是这样的,永远的运筹帷幄,永远的意气风发。
这个哪里是秦歌?
她却更爱他?
她爱着的是这个眸眼低垂,胡茬邋遢的男子吗?
她现在只看到四散在殿外,或群走,或独行的都带着讥讽和嘲弄,连宁王和宗璞都低着头——
“容孤猜猜,阿镜,是你吗,嗯?”
她咬牙想走到他身边,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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