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而愤怒！
为什么那个女人会出现？如果那个女人不出现，她怎会失去毕生所爱的男人？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想要赢回来，却一次又一次地输掉？
那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这样努力还是无法打败她？还是无法证明自己比她强？
“娘娘……”有宫女在门外谨慎地叫着她，将她的思绪从怒火之中拉了回来。
“什么事？”她收敛了情绪，让声音平和下来。
“是皇上……”
宫女的话还没说完，苏律已经一脚迈了进来，笑吟吟地看过来，“朕还担心贵妃已经睡下了，原来你还没睡呢！”
南萃涵没想到苏律这个时候回来，微微一愣，赶忙下床来见驾，“嫔妾不知道皇上会来，未能迎接，请皇上恕罪！”
“是朕来的突然，不怪你！”苏律微笑地坐下来，目光在她脸上扫过，“贵妃面带愁绪，心情不好吗？”
“没有，是嫔妾身子有些不适。”南萃涵莞尔一笑，“皇上是不是刚刚批阅完奏折？要不要臣妾吩咐人为您准备一点宵夜，给您补补神？”
“不用了，你来陪朕说说话吧。”苏律微笑地看了她一眼，“听说这次新妇难的比试，你输给景王妃了，是吗？”
南萃涵眼神黯了一下，“是嫔妾技不如人，给皇上您丢脸了！”
“不过是个游戏，何必这么认真？”苏律哈哈一笑，又蓦然肃了下来，“贵妃啊，你可知道程贵人在牢中自尽了？”
朕讨厌不知道收敛的女人！
他话题转得十分突然，让南萃涵愣了半晌，才吃惊地张大了眼睛，“程贵人……自尽了吗？”
苏律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微微点头，“是啊！”
南萃涵轻咬了一下唇，眼中泪光闪动，“怎么会，虽说她一时糊涂做下错事，也还不到以命相抵的地步，她怎么会如此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呢？”
苏律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微微地笑了起来，“是啊，朕也纳闷呢，程贵人虽然糊涂了一点，可是对莹儿爱护备至，又怎会扔下她轻生呢？”
“是啊，程贵人还有一个小公主……”南萃涵目光闪了闪，垂头沉吟了半晌，抬头恳切地望着苏律，“皇上，嫔妾有一个请求！”
“你说吧！”
“嫔妾向来喜爱孩子，只是入宫时日尚短，还未有所出。如今程贵人自尽，皇上又日理万机，小公主定会倍感孤单，不如就把她交给嫔妾抚养吧，嫔妾定会待她视如己出……”
她说着被苏律带着异样光亮的眼神看得不自在起来，“皇上为何这样看着嫔妾？”
“没什么，朕只是觉得贵妃心地善良，实属难得。”苏律微笑地收回目光来，“不过莹儿就不劳贵妃操心了。朕已经吩咐下去，让人把莹儿送到惠宁宫，让皇后代为抚养了。”
南萃涵微微一愣，随即垂下眼睛，“原来是这样。皇后娘娘仁德兼备，定比嫔妾适合教养小公主！”
苏律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转了话题，“听说贵妃和景王妃都没去参加赏菊夜宴啊？”
“是，嫔妾身体不适，恐怕去了会扫了大家的兴致。”南萃涵眼波微动地看了他一眼，“就不知道景王妃是何故了……”
“听说你们一同落水了，可能也是着凉了吧？”
“景王妃武功高强，应该不似嫔妾这般没用。”顿了一顿，颇有些惋惜地说道，“皇上今日若是参加赏菊节，就能品尝到景王妃煮的异域茶了。景王妃虽然出身平凡，见识却着实让人吃惊……”
苏律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肃然地盯着她的眼睛，“朕并不讨厌有心计的女人，但是朕讨厌不知道收敛的女人！”
终究还是避免不了吗？
南萃涵双眸之中盛满了愕然，“皇上，嫔妾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会明白的！”苏律松开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南萃涵看着他背影消失在门后，脸色苍白地咬着唇，心中升腾着浓浓的不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程贵人临死之前跟他说了什么吗？
不，不对，如果程贵人见过皇上，就不会自杀了。而且她什么也不会说的！
那么就是皇上查到什么了吗？
那也没关系，程贵人是自杀的，就算是皇上知道她去过大牢，也无法怪罪到她头上来。
她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大脑飞快地转动着，直到排除了所有的可能，心中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慌乱散去，恼恨又起。她如此痛苦，如此矛盾，如此不安，统统都是那个女人的错！
她会讨回来的，总有一天她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冯全见苏律脸上少见地严肃着，走上前来轻声劝道：“皇上，时辰不早，您该去歇着啦，明天还要上早朝呢……”
苏律看了他一眼，“冯全啊，朕今天心情很不好！”
“是，奴才看得出来。”冯全一边给他倒了一杯茶，一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上次看到皇上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几年前锦妃娘娘过世的时候……”
苏律唇边露出一抹苦笑，“朕登基以来，一直勤勤恳恳，不敢有半点懒惰之心，生怕做不得一个好国君；也一直小心翼翼，不想有任何人因为朕而受到伤害，可是依然免不了……”
“皇上，既是难免之事，您就放宽了心吧！”冯全劝说道。
“是啊，朕一直都尽力宽心，可是每当深夜从梦中惊醒之时，总感觉朕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冯全闻言脸色一变，双腿一弯跪了下去，“皇上，老奴求您不要再说了！”
苏律愣了一下，随即微笑起来，“是朕失言，你起来吧！”
冯全迟疑起站起身来，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皇上，老奴福浅命薄，求您以后不要再吓唬老奴了……”
正说着，突闻一阵轻微的羽翼摩擦之声，一只黑色的鸽子从窗口飞了进来，径直落在了龙案之上。
苏律目光闪了一下，掀开那鸽子的翅膀，取出锦囊，拿出一张纸来，看过之后，刚刚好转的脸色又肃了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朕所不愿的事情终究还是避免不了吗？”
我来杀你了！
守苍攀住一块突出的山石，往关子山之巅望去。
虽然他是练武之人，视力极好，可是借着月光依然只能看到一个隐约的身影。这里与那山巅横着一条极深的山涧，万一出点什么时候，想要赶去援救都来不及！
他不由皱了一下眉头，“玉砚，难道你找了好几天，就找了这么一个地方吗？就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吗？”
“既能看到王爷，又不被王爷发觉，这是方圆几十里内最好的地方了。”沈玉砚声音一如既往地和煦。
守苍瞟了瞟天边那半轮月亮，估计不出一刻钟就要落下去了，再想要看清山巅之上的情况，恐怕就更加困难了。
“凌家大小姐挑了这样一个地方，又选在这样的深夜与王爷决斗，到底有什么企图？”他扭头看了看身边的沈玉砚。
沈玉砚眉眼一弯，“谁知道呢？或许一会儿就知道了！”
“你……”
“来了！”
守苍还想说什么，就听到沈玉砚低呼道，赶忙屏气凝神望去，果然看到山巅之上多了一个人影。
苏昂双手倒背而立，分毫不动，似一尊黑色的雕像。山风猎猎地吹过，肆意地掀动着他的袍摆，仿佛要将他的衣衫掠走一般。
月光渐渐地黯淡，终于隐没在山峰之下，周围也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他感觉到一个气息慢慢靠近，在距离他十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来了吗？”他并不回头，长眉微挑地问道。
“是，我来了！”红莲那冰冷带着恨意的声音，夹杂在山风之中灌进耳朵，“我来杀你了！”
苏昂微微地哼了一声，慢慢地回过身来，看着那个窈窕的身影，“杀本王可以，先告诉本王，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你心里不是最清楚吗？”红莲冷冷地笑道，“我爹对先皇和你忠心耿耿，你却一封密函将他送上了断头台，不，不止是他，我全家人的性命都被你断送一空……”
苏昂目光一晃，“你说什么密函？”
“事到如今你还想装糊涂吗？”红莲的声音已经怒火中烧了，霍地拔出腰间的短刀，“不要废话了，拿命来吧……”
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话音未落，已经挥刀刺了过来。
苏昂冷哼一声，脚下横挪一步，闪身躲过刀锋，同时挥掌拍向她的肩头。红莲却并不躲闪，横刀直扫过来。
苏昂见她只攻不守，一上来就是一副拼命的架势，心中暗惊，迅速撤回手掌，改抓向她的右手手腕。
红莲见状迅速抽身后退两步，不等苏昂收回招式站稳身形，再次挥刀刺了过来，气势凌厉，直指他的胸口。
苏昂目光一闪，寻了她一个破绽，抽掌下砍，正中她的手腕。她轻呼一声，短刀离手飞了出去，叮地一声落在了十几步之外。她自己也被震退了两步，站定身形眼带恨意地盯着苏昂。
“你的功力好像不止如此吧？”苏昂感觉她刚才那一招太过拙稚，声音冰冷地问道。饶是在黑暗之中，也能感觉出他整个面部的线条都绷紧了。
红莲目光连闪，却并不答话，身形一动，又挥掌拍了过来。
苏昂见她一心想要杀他报仇，多说已是无益，只有先将她制服，才能问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再浪费口舌，全力迎了过去。
拆过十几招，便觉出她气息紊乱，浑身都是破绽，心中一凛，“莫非你的伤还没好吗？”
“与你无关，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红莲一扭身又攻了过来。
苏昂冷哼一声，迅速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她甩出数步之遥，跌倒在地上。
目光凛凛地看了她一眼，“你回去吧，本王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还不屑于做！”
“哼，杀人的事你都做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红莲冷笑一声，从地上爬起，又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苏昂皱了一下眉头，一掌将她震退数步，“凭现在的你根本无法伤到本王分毫，不要固执了！”声音比刚才又冷了几分。
“哼，是吗？”红莲不无嘲讽地冷笑了一声，身子突然晃了几晃，倒了下去。
苏昂目光一晃，“你……”
一个“你”字还没脱出口，就觉眼前一花，双腿也酸软了起来，不由吃了一惊，“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以死谢罪吧
红莲伸手往怀里掏了一下，拿出一个小瓷瓶来，倒出两颗药丸，服了下去，随手一扔，便将那药瓶扔到了断崖之下。
站起身来，迈步走到苏昂跟前，盯着他的脸冷笑道：“你想知道我对你做了什么吗？那好，我告诉你，我给你用了红莲散。中了红莲散的人，会浑身无力，内力尽失，只能任人宰割！”
苏昂闻言目光一晃，暗暗运气，发现内力果然如同被打散了一般，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凝聚在一起。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视线愈发模糊了，双腿之中的力量也一点一点流失，几乎失去了知觉，全凭本能站在那里！
红莲见他依然苦苦支撑着不肯倒下去，冷笑了一声，“你不用强撑着了，到目前为止，中了红莲散的人还没有一个不倒下的。”
“你何时给本王下的毒？”苏昂冷声地问道。
红莲不无讽刺地笑了一声，“好，我可以让你死个明白。你可知我为何要深夜邀你前来决斗？那是因为红莲散虽然无味，却是有色的，那是一种红色的粉末，下毒之时很容易被看见，所以我才挑了这样一个时辰。
你可知道我刚才为何不顾一切跟你过招？那是因为我要趁机对你下毒。苏昂，你现在后悔了吧？后悔刚才没能杀了我吧？”
顿了半晌，没听到苏昂回话，声音不由带上了恼怒，“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现在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吗？”
苏昂依然唇线紧绷，没有只言片语。
“你这是在轻视我吗？”红莲愈发恼怒了，一把拽住他的衣襟，目光之中闪动着凛凛的恨意，“苏昂，你知不知道，这六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想着要如何才能杀了你？
你又知不知道，我曾经……想过要嫁给你，可是你……你却成了我的仇人。我多么希望害死我爹、害死我全家的人不是你，可又偏偏是你……”
苏昂静静地立在那里，依然没有言语，一双眼睛也隐去了光芒，与黑夜融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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