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直着身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我听着她发颠发狂地诉说种种怨愤,脑子里只觉花白一片。整个房间充斥着她尖锐高亢的嗓音,和一种难以言明的凝重。我看到她的眼泪,如阴郁的泉水般汩汩地流个不停;她的眼神,原来是那么清澈明媚,如今却充满了入骨的怨毒……
刺骨的凉意,随着她的话语,流入我的血液,我只觉全身刺骨地冰凉,许久,我才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所有恼怒,心痛地看着她“这就是你想杀我的全部原因?即便我曾经待你如亲生姐妹?”
她一咬牙,“不错,你的存在,就是我所有不幸的根源!如果我是父亲唯一的女儿,……我的人生,就不会这样灰暗!……我就是要毁了你,让你痛苦一辈子。……哈哈,你以为韩鑫为什么要杀你,那是为了我啊!为了我啊!!”
“你疯了,真的疯了!……如果你非要这么想……那么你这一生注定灰暗,因为,你压根不是父亲的亲生骨肉……”我冷笑着抛出,这个我原本以为今生都会为她隐瞒的真相。我知道,她多么在乎这个身份,这个既让她引以为傲又让她刻骨伤痛的身份。可是,此刻我什么也管不得顾不得,她说的话,无疑是在我的伤口上洒了一把盐,痛得让我失去理智,痛得只能做出反击!“你身体里流的根本不是我南宫家的血!……当年,要不是我和父亲一时心软,没有拆穿你母亲的谎言,你哪有今天的锦衣玉食。……你不过仗着父亲和我罢了!离开了我们,离开了南宫家,你什么都不是!!”
“不会的……不会的,你骗我?!!”闪电劈起的亮光映在她的脸上,浮起一层虚浮的白光,她惊恐地看着我,眼睛睁得大大的,一遍一遍大喊。然后呼啦一声,她身子一颤,像被抽空了气的气球,软绵绵地摊倒在地上。
真相,往往是最伤人的。其实,她母亲带她来找父亲后没多久,父亲和我就知道,南宫惠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但是看在她母亲实在病重得时日不多,这才怜她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孤女,欣然默认而已。而我,也因她是童年时身边唯一个对我真诚笑的人,而默默地替她保守秘密。只是没想到,当初,我和父亲的那个善意之举,竟换来今日她如此扭曲的面容。
在过去的岁月里,我、父亲、她,三个人都有着各自的痛苦。只是,我和父亲以为,只有她是家里唯一会觉得幸福的人,所以,我们以读书为理由让她离开南宫家,远离南宫家的是是非非;谁想到她却以为,这家里只有她是不幸的。
也许,很多时候,人类对幸福的认知,太过迟钝,太过浅薄。看不到已握在手里的幸福,只看到自己的不幸,然而,这反而成了所有大不幸的根源!
南宫惠,大抵,就是如此!
“我从未亏欠你!”那是我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天,直到我说完所有的前因后果,直到我离开那里,她始终没有力气再站起身子!
回到家,我意外地瞧见父亲竟然撑着伞静静地伫立在门口。
过往,每次回到家中,迎接我的,都是孤独的白墙和无边无际的寂静。于是在漫长的青春年华里,我一面欣羡着别人全家合乐的模样,一面在心底泫然欲泣。这些记忆,像烧红的铁块,烙印在我的心口,时常刺痛着我的心。
没想得到今时今日,父亲竟会在门口担忧地迎着我!虽然他一言未语,但我从他眼里看到了深浓幽怨的担忧,凉了一夜的心,这才渐渐暖了起来。
“去见他们了?”父亲问,
“是!”我失落难耐。
“哎!”父亲长长叹了口气,阴鹜道“他们,真该死!”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时,我的眼泪,哗得流了出来。
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父亲一直陪着我。我们彻底抛掉了过往骄傲的面具促膝长谈,将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换个角度,重新温习。这才发现,我们彼此,真的是多么别扭。明明是在意的,却偏偏不肯让对方发现。
父亲喝了点酒,将平日里那些深埋心底的话,像洒豆子似的,纷纷扬扬地洒出。他平常极少同我说母亲的事,可今天,他说了许多。他说,母亲笑时,左边脸颊就会有一个小小的酒窝,那笑容多美啊,柔得像一潭碧水;他说,他真懊悔啊,这么多年来从不肯承认对母亲的爱;他说,他曾真心实意要给母亲幸福,没想到却给了一生的痛;他说,他这一生,辜负了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爱的人,一个是爱他的人……
我说,父亲啊,我在另一个世界有了爱人;我说,我真舍不得那人;我说那人一定会来找我的;可是父亲啊,我也舍不得你;
我们借着熏熏然的酒意,各自说着各自的话,然后,听着听着,在酒意地催促下,我们渐渐迷糊,昏昏睡去……
我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一个个浮光掠过的人影,在我面前来回穿梭。最后那些人影聚集在一起,面容渐渐清晰浮现,居然是南宫惠、韩鑫,还有凤飞城。
南宫惠先是不停地笑,不停地笑,甜甜地叫我姐姐;然而,一瞬间,她的面容如玻璃般碎裂。
然后是韩鑫,他紧紧地掐住我的脖子,让我呼吸艰难。
我只能哑着嗓子拼命向凤飞城呼救,谁知四周突然红光一片,腾地窜起熊熊火焰。然后,铺天盖地向我们袭来……
我嚯得从梦中惊醒,额上冷汗涔涔,却发现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想是佣人送我们回的房。掀开窗帘,发现天色未明,大雨却已停止。
我反复咀嚼着梦里的一切,那火,那人,怎么都那样真实?!!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起,我疑惑地接起,却听到一个令我震惊的消息:南宫惠,自杀未遂!
我惶然大惊,慌忙收拾起身。悄然走到父亲房中,见他依然在沉睡。略一沉吟,便决定不吵醒他,只留了张条子,先去看看南宫惠的情况再做定夺。
此时正是凌晨四点,大地漆黑一片,安静异常。路上行人极少,我担心南宫惠出事,于是一路开得飞快。半路上,电话铃再次响,我一看竟是杨森。如此不挑时间打来想是有急事,我慌忙接起,“喂,杨森?”
“我找到了……”话还没说完,却听滴的一声,手机无巧不巧的,竟然没电自动关机。后来我回想起来,也许有些巧合,是命中注定。
正当我气恼着想尝试再次开机时,只觉车道转角处突然射来一道极强的灯光,刺得我眼睛也睁不开,我慌忙踩刹车,哪知还是晚了一步。
碰一声,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而来,我只觉全身的骨头都被震动地像散架了一样,一股甜腥之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来不及多想,是眼前一片漆黑,只是大脑还隐约知道有人将我扶出了车子。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板吗?我抓到那个女人了!要带去那里吗?”
“要带去哪里?”我昏昏沉沉地问,嘴角却勾起一个冷冷的笑。
没想到,事情发展的速度,超过了想象,看来,我在现代的一切,即将做出终结,也该是我全力一战的时候了!
第三卷 烈火红颜 浴火重生 人生就如天气一样,随时都会风云变色,充满变数,在经历劫难的这些日子,对此我早有体会。因此,面对那两个凶神恶煞般的绑匪,面对也许时生死一线的考验,我并不犹豫畏怯,只是安静顺从地任他们捆绑住我的手脚,带我驶向茫茫未知的命运之旅。
因为,这局,是我布下;这路,是我亲选。
即便前方凶多吉少,即便每行一步都如履薄冰,我不愿退,亦不能退。
我被带了一艘停靠在海岸边的轮船上,如愿引出了那背后真正算计我的人。
当眼罩被揭开的刹那,在一阵扎眼刺目的光照中,我渐渐看清楚站在我眼前的人,是父亲收藏的那张照片里的那个神秘女人。
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被关在船舱里,双手双脚都被绑住,而船舱里除了我和她,竟没有其他人。我忽地想起杨森那通急迫可惜未能如愿传到信息的电话,也许他要告诉我的,就是关于这个女人的事。他让我小心的,兴许不是韩鑫,而是这个女人。想到这,我心里忍不住一个激灵,戒备了起来。
此时天色已大亮,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射进,洒落在我们身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她神情倨傲地上下打量我,我亦小心地打量她。
显然,她已过了照片里的青春韶华,纵面容经过精心修饰,厚粉遮去大半岁月痕迹,但她的眼睛业已苍老,没了那一抹夺目秋波。红颜,果经不起岁月摧残。
正在我暗自揣度,该如何打破沉寂时,她却突然先开了口,“你一定好奇,我是谁,我为什么要把你抓到这里来。”
我想了想,道“我曾见过你和我母亲的合照,你应该是我母亲的朋友。
她一怔,目光刹那间冰寒至极,沉默了许久,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不错,她曾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她却背叛了我,用她的权势和财富,抢走了我的爱情,夺走了我的幸福。……你知道吗?我有多恨她,恨得,心都要滴出血来……”
那天,我终于从她口中得知了一切。原来,她和母亲是同班同学,亦是相交深厚的好姐妹。她在一次校外活动中,认识了父亲,因兴趣相投而成为一对情侣。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母亲,竟是父亲从未谋过面的未婚妻。
她繁繁絮絮地诉说着她与父亲母亲间的爱恨情仇。
她幽幽的声音,像寒夜低声呜咽的琴声,哀怨流转,沁入我的心底,让我阵阵发寒。
“想不到吧,你那个看似温柔善良的母亲,竟也会作出这样卑劣可怕的事来。”末了,她冷笑,得意地看着我因她的话语,变了颜色。
我半晌回不上话,心下一片慌乱,我不信母亲是那种为了横刀夺爱,会去雇人强暴好朋友的人;我亦不信,父亲是那种,会屈服于家族压力的负心寡情之人。
可是,她偏偏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如此证据凿凿“我被人强暴后,生下了韩鑫。我以为只是一场意外,我觉得自己没资格再去爱你父亲,所以我决定带着痛苦和屈辱离开,成全他们。可谁知,三年前,我竟然再次遇到当年强暴我的人。我愤怒地杀了他,临死前他拚命向我求饶,他告诉我,他是受人指使。”
我惶然大惊,只觉一口心被狠狠揪起,不安地跳动。“他亲口说是我母亲吗?”
她冷笑,“你母亲是千金小姐,怎么会傻到亲自出面。那个男人不过是街头无赖,只知拿钱办事,哪里会去追问是谁让他做的。”
“兴许只是个误会!”我仓惶地看着她,手心里渗出一层冰凉冷汗。
“哼,怎么会这么巧。除了你母亲,还会有谁?!”她厉声怒喝,“既然她死了,那么,我所受的屈辱和痛苦,就由你加倍偿还。我要让她的女儿也尝尝,被最信任的姐妹背叛,被最爱的人伤害的滋味!”
她又顿了顿,“所以你放心,我不会现在就杀了你!在他来之前,我不会杀了你!
她说完,就离开了船舱,将我一个人独自锁在寂寞和恐慌的空气中。我反复思量着她的话,忐忑不安,但亦无可奈何。如今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在援兵未到之前,我无半分反击之力,只能一切顺其自然。
半个小时后,她带着韩鑫和南宫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她温柔地把匕首塞进韩鑫手里,“杀了她,我们的痛苦,就都结束了!”
我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她那句“我要让她的女儿也尝尝,被最信任的姐妹背叛,被最爱的人伤害的滋味!”话里的意思。
是啊,被她杀死的痛,与被韩鑫杀死的痛,是截然不同。
难怪她会花一年时间,布局让我爱上韩鑫,又拉拢南宫惠背叛我,原来只是为了让我品尝乐极生悲,爱极生恨的痛苦。
韩鑫看着我,我亦看着他,
他的目光幽深晦暗,我的心头百转千回。
他执意要与我单独聊几句,
南宫惠大怒“你该不是舍不得杀她了吧!她根本就没有失忆,今天她若不死,死地就是我们。”
他冷冷道“我自有分寸!”,说罢,强行将他母亲和愤愤不平的南宫惠推出船舱。
船舱里只剩下我和他,空气,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他缓缓点起一根烟,烟雾在潮闷的空气中弥漫,他定定看着我,眼光迷离忧郁,问,“你,恨我吗?”
我的心像被滚烫的烛泪猛地滴了一下,烫热疼痛。
我缓缓抬眼,“恨这种感情,太过强烈偏执,在毁灭对方的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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