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一个字,傻瓜①!”他提高了嗓门,声音中带有……带有恐惧?“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扔到池边的石头上。”
①原文为意大利语。
恐惧像蝎尾在两人之间晃动。温切的眼里满是怒气!巴茨伸出双手,手掌向外,耸耸肩表示妥协。
他重新躺下,一任阳光照在身上。温切的要求他当然能够做到。过去几个月令人兴奋又痛苦。当他被所有的赌场拒之门外时,觉得自己像只在井底垂死挣扎的耗子,没有阳光,没有空气。温切救了他,所以现在他才有权对他吼叫,像只走投无路而又带毒的动物。
MegaMAO的另一个副作用是:莫名其妙的恐惧。虹膜四周发白,嘴唇开裂,牙齿脱落。他太了解温切了,所以如果选择逃跑还是打架,他会选择打架。
巴茨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中过去与现在互相交织。温切一直是他的伙伴。他有权对他发火,这是巴茨欠他的。巴茨欠的债太多,尤其是对爱琳。
只有爱琳不会让警察来搜捕他,而且通过法律手段加以干预,让他还能自由自在。这一年像是一场梦,就像“安全岛”致命的诱惑,真实的世界,妻子、儿子、事业、甚至自尊都成为过去朦胧的影子。温切虽然救了他,但也是为了让这种噩梦成为现实。
突然,他低声哭了起来,泪水滑过脸颊。“嘿,”温切说,“很抱歉我对你说话的口气。你了解我的。”
“不是你,是爱琳。我破坏了她的生活,温切。我毁了她。”
“是个典型的娘们儿吗?她们最想做的事就是让你感到内疚。”
“我确实感到内疚。你……我从没告诉过你——”
“别说那些伤心事了,傻瓜。全都大同小异,又一个娘们儿让一个不赖的家伙觉得自己是个混蛋。忘了她吧。”
“你不……我的意思是,她有自己的工作,而我把它——”
“娘们儿唯一的工作就是收集jīng液。她们来到世上就是干这个的。这是我们之所以让她们同时收集内疚的唯一原因。呸,我甚至不让她们那么做。”
“我嫉妒你,温切。”
“不要嫉妒。做个男人,巴茨。”温切在他肩上狠狠打了一拳。巴茨不由痛得缩了回去。温切又躺下打起了瞌睡。巴茨对他的救星既感激又痛恨。躺在身边的男人诱惑他迷上赌博,从而毁了爱琳的事业,并把他的命运与可疑的戒毒中心联系在一起,成为推广MegaMAO的骗子。这个家伙是他的朋友,对他帮助勒诺成功怀孕一直心存感激。这个家伙又是他的死敌,万一他发现她是如何怀孕的。总之,巴茨明白躺在阳光下的两个男人,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随时都可能结束对方的性命。
奇怪的是,烟酒不沾的温切会对MegaMAO上瘾。这种新药品对他来说意味着一切。对越来越多的瘾君子来说,它为他们带来力量和平静,不是通常短暂的十分钟,而能持续相当长的时间。对温切这样的商人来说,它意味着更多东西。它让他觉得没有供货之忧,自己可以控制整个过程,甚至控制街头买卖。因此他不用在每个环节上费尽心机。现在它存在于他的血液中,释放着他的整个灵魂。
由于MegaMAO的网络和拥有这样显赫的主顾,也许明年此时会出现一位MegaMAO的参议员,就像从波音公司出过一位参议员一样。如果强调真正的民主,获得巨大成功的公司也需要自己的代表。
“你的背已经晒得通红了!”一个女人尖叫。
巴茨转过身来,眼前是勒诺·里奇那张可爱的脸。她没有穿上衣,抱着个六个月大的光着身子的小男孩,遮住了裸露的小巧乳房。
温切也同时转过身来。“耶稣啊!”他大叫,“谁让你们俩来的?”
“我对曼哈顿的雪已经腻味透了,你们这对懒鬼。我认为尤金也该和他爸爸一样过个舒服的圣诞节。”
温切坐起来接过儿子。“嘿!尤金!是爸爸。你这个小歹徒,快亲亲爸爸!”
勒诺朝父子俩笑了笑。巴茨看着她,不禁心中一动。这个女人掌握着他的生杀大权,而他也同样掌握着她的。他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好像游泳池在旋转。所有的悔恨,包括对爱琳的愧疚,对自己事业毁灭的自怜,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看着勒诺慢慢地按摩着乳房,他的头晕乎乎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在当着丈夫的面勾引他。她是不是被迫要怀第二个孩子?那样的话……
“尤金,”温切低声喊着。他躺在那儿,把孩子举到空中,然后又重重地落到胸前。“嘿,尤金!笑一个!对!对!再笑一个!”他一边命令着,一边用手捏着他的生殖器。“不然我就咬掉你的小jī巴。”
勒诺慢慢在两个男人中间的垫子上盘腿坐下。她看到巴茨的目光贪婪地从她的脚趾看到小腿和脚踝,又看到她窄小的比基尼遮住的阴部。勒诺打开皮包,取出一包香烟和一个淡蓝色的火柴盒递给巴茨。
“你什么时候开始吸烟的?”她的妇科专家用种颇受伤害的语气问道。“你知道这对你不好。”MegaMAO的发明者继续说。
“哦,我不吸进去,”在他为她点烟时,她向他保证。她收回火柴盒,然后慢慢把烟喷到两个男人的脸上。
第52章
亲爱的父亲:
我很消沉。我很久没有和本妮说过话了,也没有去看她和小勒奥。过了这么久,我肯定他认不出我了。如果我们再见面,您还能认出我吗?
这儿是个全新的我,从下面的随笔中您就能看出来。在某些方面,我完全变了。我想让您看到这种变化有多么彻底。
有人犯罪就有人保护犯罪。政府号召消灭犯罪,每年为此花费数十亿美元,但是犯罪却并未杜绝,反而声势规模越来越大。
随之而来的是法律保护机构的规模——警察、军队、秘密警察、监狱看守、假释官员、法院、少管中心——迅速扩大,远远超过犯罪率的增长。为什么?
互相勾结。双方都在创造真正的发展机遇。
犯罪不可能没有危险——什么没有危险呢?——但是部分牟取的暴利被捐给了政府。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完美的。总有那么一些正直的国会议员、警察和政府要员。意外会发生,但规律是:总的说来,每个人都会得到应得的那份。
美国不可能再回到过去那种介于有法与无法之间的状态。美国为了惩戒犯罪介入战争,结果像在越南战争中一样失败了。我们不难看到身边失败的例子。只有在毒品的麻醉下才能忍受这一切。在这种环境中,抱怨那些骗人的警察显得愚蠢。在没有标准的地方,谁又能说什么是欺骗而什么不是呢?
正如某个古代的怀疑论者说过——我想他指的是禁酒令——“在所有人都有罪的地方,没有人是有罪的。”
您真的很有耐心,但是我意识到您很少和我联络,说明您对我不回信感到不快。好了,现在我回信了,而且在限期之前给您肯定的答复。
是的,是的,我准备认真地承担家庭的责任。是的,我的两个家庭。这是个兴趣问题。我想在新闻界出人头地,这和……相抵触。不过那是过去的事情了。
事情发生了,出现新的责任,引发新的兴趣。我渴望回到本妮和勒奥身边。我渴望为您的事业出力。是的!是的!
父亲,请求您一件事。母亲告诉我,她与本妮和勒奥居住的别墅旁有幢无人租用的别墅,她可以预订下来。表示一下,不管对她还是对我。我们不用等到三月,圣诞节在一起过好吗!
献上我衷心的爱。
如果温菲尔德没有打宣誓书工作到很晚,本妮不可能打电话找到她。妹妹从来算不准时间,在热带生活后时间概念更加混乱。
“……芒果、面包果和很多美味可口的东西。”她说。
“不过你得自己弄。”温菲尔德指出,“你和尼科尔花上大半天时间做这些家庭妇女的琐事。”
“我们喜欢。”
温菲尔德顿住了。妹妹的性格变了很多,以前除了时间概念不清外,她从不会对一件事这么固执。“你喜欢在厨房和围裙之间打转吗?”
“我们喜欢。”
“不要再说我们,是尼科尔喜欢。”
“我们喜欢,”本妮重复了一遍。“你的日子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压力很大也很成功?”
“怎么也比不上怀孕生子,然后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我们喜欢,温菲尔德。”她固执地说,“我们想在这儿安家。尼科尔和尼基都住在这儿。申大部分时间都在飞机上。我们试着让大家团聚,让男人们把这儿当作真正的家。”
姐姐又顿住了,意识到两人之间有堵无形的墙。“尼基让步了?是不是?”
“你为什么非要用这个字眼?他终于承担了责任。”
“我们喜欢。”温菲尔德嘲弄地说。
“尼基和他的父亲是个问题。如果你认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会被家拴住,那你太不了解这些亚洲男人了。不过我们会把他们哄住的。如果其中一个看到另一个前进一步,他也会前进一步。我想,”她轻蔑地继续说,“我们来自破裂的家庭,都会珍惜一个牢不可破的家庭。”
温菲尔德不禁叹息。这个傻妹妹终于说服了她。“好吧,你是对的。我支持你。”
这种无奈的妥协转移了本妮的注意力。“那个大案子怎么样了?”
“悬在那儿。爱琳的财政问题使我们甚至为房租发愁,买根打字机色带也要靠一位匿名天使的赞助,哪有钱去进行大案的调查。这儿的士气低到了极点。”
“你需要休息。我们已经租了隔壁的别墅,里面有很多房问。”
爱琳神色忧郁地出现在温菲尔德的门口。“你在和谁说话?”
“本妮。”两个女人互相看了一眼。爱琳变得不修边幅,橡皮筋扎起来的黑发也松了。
“温菲尔德?”本妮伤心地问道,“你还在听吗?”
“是的。我得挂了。谢谢你的电话。”
“记住,随时欢迎你来。”
“这好像不太明智,”电话刚挂掉爱琳就说,“那个姑娘不太能守口如瓶。”
“我没告诉她什么。已经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怎么摆脱本吉的?”
“没有。他在我书桌后面,躺在小推车里睡着了。温菲尔德,我认为我们无法维持多久。”
“我也这么担心。”
“勒诺的钱是天赐之物,但她不能永远从家庭预算中拿出这笔钱。温切迟早会发现的。你不得不承认我们孤注一掷的窃听计划也出了问题。”
“我们应该尽快拿到结果。”
“我并不认为,”爱琳说,“这能使律师事务所正常工作。这就像巴茨赌二十一点一样。”她不禁哭了起来。
好像是在附和,从另一个房间也传来本吉·埃勒醒来后的哭声。
第53章
“那些计划在大西洋城过圣诞节的人,”伊莫金·拉斯普说,“自然而然获得世界级死亡愿望①的嘉奖。”
①这是弗洛伊德用语。
她和帕姆·斯卡利特坐在温切一家豪华酒店的休息室里,已经喝完厂第二杯朗姆鸡尾酒。这种酒后劲很大,喝到第五杯时才会有点感觉。帕姆苗条时髦的外表和伊莫金瑞典漂白木头般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
伊莫金是帕姆的出版商。她那中产阶级的犹太父母为她买了两张美国文学学士和硕士的学位证书,并让她像哈姆雷特一样在威腾伯格攻读博士学位。她在那儿邂逅并嫁给一位新纳粹主义诗人乌多·拉斯普。一年内两人就分了手。后来她也不再学什么文学了。
“实际上,我只有今晚能与你和你那位非凡的黑手党情人呆在一起,”伊莫金低哑地说道,“我得回去组织一个要人参加的除夕晚会。还是谈工作,心肝儿。你的下一部畅销书是什么?乱伦?虐待儿童?黑手党成员是不是有很多情人?我在里奇家族的生活?”
“我想……”两杯朗姆鸡尾酒下肚后,帕姆的声音像长号一般低沉,“吃人肉怎么样?”
“老掉牙了。”
“那你说吧。”
“伊莫金·拉斯普的书从不和竞争对手谈相同的话题。我的读者需要全新的话题,新颖的话题,或者重新包装过的话题。”喝完大杯的酒,她用两个手指向侍应生打了个手势。“你并没意识到你是和别西卜①签了约。”
①基督教《圣经》中的鬼王,弥尔顿长诗《失乐园》中指地位仅次于撒旦的堕落天使。
“撒旦崇拜主义,怎么样?”
“老掉牙①。”伊莫金穿着件昂贵的外套,披肩垂下肩头。即使对那些拥入大西洋城,把命运赌在老虎机上的不幸的乡巴佬来说,这也足以表明她代表曼哈顿出类拔萃的家族之一,操纵着城市的时尚、广告和出版。
①原文为法语。
“虐待儿童?”帕姆回忆着,“我不知道从何入手。当然,我的爸爸曾经和我很亲密,但是他……”
“乖孩子,”伊莫金说,“现在我把你放到市场上,无所谓你的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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