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怎么接近流庭呢?听说,他风流成性;听说,他性情乖张;听说,他钱如流水。最主要的是,他似乎日日浸浴在美人堆里。既然这样的话……扶苏看了看自己婀娜的身段,眼中的思绪一闪而过。
青楼自古都是销金窝,对付一个好女色的男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美色自主地上门。
只是,这虽然只是她的一世,但她也不喜欢那样残花败柳的身子。毕竟,她还得在肉体死去前在这里度过一生。
她甚至不介意在这一世里去嫁个人,好好地爱一场,然后白头偕老、相濡以沫。
第7章:第一章 欲入青楼(六)
环儿对她忽然的笑弄得莫名其妙,插嘴道:“姑娘,你到底想买什么?”
扶苏想了想,腻腻地笑道:“我想要糖葫芦。”这是她的最爱,哪一世都无法割舍。
“糖葫芦?”环儿的声音颤了颤,“姑娘出来只是为了买这个?”刚才扶苏到房后突然一脸严肃地拉了她,还以为会是忘带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如果沈娘知道她们只为了一根糖葫芦而跑出来,不知道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扶苏见她哭丧了脸,安慰道:“好环儿,只为了糖葫芦的确不是什么好借口。沈娘不是喜欢吃桂花糕么,我们也给她带点怎么样?”
环儿嘴角微微一触,半晌才道:“姑娘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扶苏这才满意地靠在座上,轻轻地哼了曲子。
很好听的旋律,从车窗外漏入的阳光正好撒在她清丽的面容上,有种向周围漫漫溢开的错觉。如仙曲般浮在耳边,有种分外温和的美好。
环儿看得有些出神。这样好的一个姑娘,为什么偏偏要进旧迷楼呢?她和楼里的那些个姑娘们都不一样。虽然说不上是哪里,但感觉上就是不一样的。但是,就是如此不同的一个扶苏姑娘,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沈娘面前,然后理直气壮地说要进楼。那里可是正经人家的女子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的地方啊,即使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也常常收到歧视,可是这个姑娘,居然是自己想要进来的……
扶苏被她看了好久,终于不由地轻叹了口气,悠悠道:“好了,环儿,别这样看我。我是真的想进旧迷楼。你听好了——我、要、入、青、楼。”
一字一顿的吐息。环儿因为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显得有些窘迫,但这样明确的话语,又叫她说不上什么话了。
扶苏无奈地看着她。
这个小丫头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想什么都写到脸上了的么?在青楼里生活了那么久,怎么还是不谙世事?
第8章:第一章 欲入青楼(七)
行驶的马车忽然一声啸,陡然停了住。
外面传来一些争执,听声音却没有引更多的人来围观。
扶苏掀起帘子,只见车夫骂骂咧咧地扯了个人,那人显得很不耐烦,神色焦急想离开。
她问:“怎么回事?”
“这个人不知死活地跑过来,害得马车受了惊吓。”
车夫正抱怨着,那人已经烦躁地开始喊了:“现在诺闻公子游湖的船就要过苏湖了。你们不去看热闹也别拦着我呀。”
“你是说诺闻公子的……船?”扶苏的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的喜悦。不管怎么说,在这里遇上怎么样也称得上是运气,不管怎么说,在动手前,她总该知道自己下手的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吧。她打断了车夫不满的呼呵,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姑娘不买冰糖葫芦了?”环儿见扶苏坐回车内,这样问着,但显然也很高兴。
扶苏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并不答话。
诺闻,浪荡江湖的儒雅剑客,如果他不是闺婉的仇人,她对他或许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传闻,他为人仗义、风度翩翩、一身正气,曾经只为了一个托付而不惜独闯皇宫。却不知为什么,当初杀了闺婉一家的人,用的正是他独创的蝶萧剑法。蓬莱楼只问因由,不探暗机。闺婉在交易中提了,她也就只能——取了他的命。当然,不是她亲自动手。
扶苏看了看自己修长细致的十指,神色几分满意。诺闻好琴,而她,而生了一双所有琴师都称羡的手。腰间的玉佩微微震了震,她轻轻抚上,神色静谧。闺婉的魂,就在这玉中。完成了愿望,染上了诺闻的血,她才能安息。那个时候,她的魂作为交易的筹码,就归了蓬莱楼。
而她,完成了一次交易,功勋录上,又会添上一笔。
她虽然不是蓬莱楼里最有能力的仙,至少并不像玄墨那样屡屡任务失败而落了个下等。
轻轻地笑了笑,视线落在外面,已经隐约看到了粼粼的湖面。
第9章:第一章 欲入青楼(八)
那里有小舫曲幽。落在苏湖之央。
“今天怎么没有在四里街快活了?”诺闻笑眯眯地打趣道。他二十开外,腰间佩着剑,却是一番儒雅的书卷的气息。坐在一边的流庭反而有几分浪荡,闲闲地躺了,不徐不缓地道:“你该当为本公子来赴约而荣幸才对。”他饮了一本酒,神态淡淡的。
诺闻道:“最近你还是不要太招摇的好,相国表面上虽然恭维你,但暗地里似乎并不是这样。你知道了他儿子的状况,即使你代其解了毒,恐怕他还是会做出什么灭口的事来。”
流庭笑了笑:“灭口?那就让他来好了。他借我解毒,我借他得势,各得所需。如果真要敢动什么手,以我们神医家握了的把柄,我就不信他不怕玉石俱焚。”
“皇上不是有心招你入宫么,似乎明里暗里已经耍了不少的伎俩,真可谓求贤若渴。”
“的确‘求贤若渴’,我们神医家的毒药,可还没有过表现的机会呢。”
诺闻轻叹道:“你还是小心点为好。毕竟对方是万乘之君,不为他所用,恐为他所杀。”“哦?可我怎么觉得,为他所用,恐怕更要为他所杀?”流庭饮了杯酒。
不是所有的任命都是信任,恐怕更多的只是利用。
连相识相知的两人间都避免不了的互相利用,那个丑恶的朝廷还能叫他相信什么呢?
或许那个至高无上的人取他的命只在一念之间,伴君如伴虎,他没有野心,也不需要万里封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他如果真想要一样东西,从来不需要由他人的手来给予。
他看着诺闻笑了笑。
即使是这个人也不知道。
这个时候船已经到了湖边,周围的人群将岸边围了个水泄不通。隐约的嘈杂,远远地传了过来。
诺闻的视线落过,神态间几分苦恼。
每次游湖都会有这样大的动静,他真该考虑日后还当不当作此观光。
第10章:第一章 欲入青楼(九)
这时流庭的声音传了过来:“可不可以接一人上来?”
诺闻有些诧异:“接人?是谁?”别说流庭平时性情乖张,朋友极少,即便是他待别人,也素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我要那辆马车里的人。”
微微含笑的声音,修长的指一伸,随之望去的是一辆马车。是辆极普通的车子,看装饰是供于女子乘坐的。
“你真是……”诺闻有些哭笑不得,还以为自己的好友终于良心发现来应一次邀,不料他居然依旧不忘美色。
他好奇这马车中的是何方佳人,正巧帘子一掀,里面走出一个女子。纤细修长的身姿,一眼看去,只觉得是个很清丽的女人。她似乎正在往这边看,可以感觉隐约落过来的视线。
诺闻看了流庭淡淡地揶揄:“你什么时候换了口味了?”
“我素来是荤素皆收,你难道不知道的么?”流庭轻轻的笑着。
扶苏下车的时候只看到前面攒动的人头,垫了脚才勉强看到湖上那一点小小的船舫,不由有些郁闷。感情这么多人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远观”的?那她的“亵玩”计划不就要泡汤……
她心里琢磨着怎样才能靠近,面前的人群渐渐地让出了一条道,一直通到她面前。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到她面前客气地作躬身行了一礼,道:“这位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经由让开的人群望去,扶苏隐约看到靠岸的船舫上有两个人影。
一个白衣宛然,一个青衣随风。
很叫人心动的画面。一片幽静的湖面,那一处舫间处了两位绝世风尘的男子。如同平面铺展而开的画卷。
他们都看着这边,神色淡然。似乎在等她的到来,似乎料定她定会过去。
扶苏忽然笑了。他们认定她会过去,那么她就必须要过去吗?他们派人来领她过去,她就非得要过去吗?
不是她狂妄自大,而是她从来不曾被谁可以轻视地待过。
或许她现在的确是一个青楼女子,那又怎么样呢?
她远远看去的,仿佛和流庭对视。是这个男人吧,一次银针相袭,一次道上偶遇,现在赏赐般地让她上那船舫吗?
第11章:第一章 欲入青楼(十)
扶苏凑到书童的耳边小声地嘟囔了两声,书童原本彬彬有礼的神情举止仿佛古怪地僵硬了。
这是她满意的效果。
不管在哪一世中,不管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她始终是扶苏。蓬莱楼的扶苏。
“你这个臭小子不要以为老娘在青楼里就是好惹的。”默默地念着叫书童带去的话,扶苏在转身的刹那笑得格外奸诈。
男人只会苦苦执求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有时候越激起他的愤怒越会得到他的注意。虽然这是她本身就想转达的话,但她更乐意在上面冠以战略性决策的堂皇外衣。
周围的注视都积聚在她的身后,在她转身的刹那周围突然起了纷纷的议论。
这个世上,会有什么人能这样直接地拒绝诺闻公子的邀请呢?更何况,船上的另一人,是神医流庭……
而她走的时候却只落了背影,清清落落的身形,仿佛一朵不染杂尘的莲。
她不美,但千万人中的一次蓦然回首,最早看到的,永远只会是她。
船上的两人也看了她又上了马车,随后一路绝尘。诺闻有些打趣地看了流庭。
书童回了船,神色有些古怪。
“你这个臭小子不要以为老娘在青楼里就是好惹的。”
话出后一阵沉默,诺闻忍不住呛了口茶水,一副欲笑又止的神色,暗暗打量着流庭。这或许该是那位花花公子遇见过最不在把握的女人了吧?
流庭的嘴角含一丝冷笑,只是饮了口茶,声音幽幽的:“很好玩不是吗?她会是我的下一个女人。”
在他的眼中永远只有“下一个”,而没有“最后一个”……
这个女人已经知道了在旧迷楼遇见的是他,知道了街道上惊鸿一瞥的也是他,知道了他对她有轻视傲慢之心,然后,大庭广众之下拒绝了他的邀请。
不,这或许只是她吸引人注意的一个伎俩。
最脱俗的外表,却是最市侩的实质。但是,让他很感兴趣。
就当是她成功了,只是,她终究还会是属于他的。
嘴角一抹笑,随手把玩着酒杯,忽然一松,落地时一地残骸。
不管是哪个女人,最后的下场,必定如这个杯子一样……
第12章:第二章 初抚琴瑟(一)
扶苏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微微诧异,又有些哭笑不得。沈娘让她做教习的琴师,授各位姑娘琴律。
她明明是想要来赚钱的……而且以前从没有呆过青楼,以为可以来图个新鲜。
在环儿的苦苦相求下,她依旧一意孤行地来找了沈娘。
“什么?你要挂牌迎客?”如果她多来折腾几回,沈娘估计自己的心脏都要受不了了。念在扶苏是闺婉的女儿,她才有意安排了一个琴师的位置。这是很多姑娘求都求不到的。琴师有固定的酬金,而且并不低,又不需要出卖肉体,是个安稳又舒适的职业。虽然比不上那些红牌姑娘得到的多,却是相较下最无忧的。这个扶苏倒好,反倒想要挂牌?
扶苏微微地笑着,娓娓道:“苏儿知道沈娘为我好,但是,苏儿是真的很急需要钱。若是不挂牌,真不知道要攒到猴年马月了。再者,如果入了青楼却只是教教琴,似乎就没了意义了,倒不如直接上书院去作个乐律先生了,对不?”
沈娘强按住了抽风的冲动,耐声道:“扶苏,你娘就是从旧迷楼出去的,也不愿让你再深陷泥潭。钱固然重要,但名声也不可不顾,你娘当是对你将起过自己离开青楼是多么不易的吧?”
“的确讲过。我娘说,青楼内好吃好住,什么都不缺。日日笙歌,浮华此生。反倒是从了爹后,受尽婆婆白眼,日子过得粗简了。”扶苏笑颜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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