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么?”
我强压着心头的彭湃,咬着牙,别过脸去。
他没动,只冷笑,然后床头一沉,就坐了过来,上下打量着我,啧啧发出赞叹。“上回匆匆一别,已有数月,不想圣僧竟是憔悴了不少。”
感觉他的话像一盆热炭,全扑在了我的脸上,火辣辣的。又听他道:“不过想以后的日子,圣僧背井离乡,恐怕还要再憔悴一些了。”
“你何必在此跟我说这么多的废话,既然我已经落在了你的手里,就随你怎么样吧。”
“随我怎么样?”他不屑的轻哼,却又坏笑,缓缓靠近我,离我的脸只又一发之隔。
“我倒是真想把你怎么样。”话说完猛然把我的身子用力一按,然后翻身上床把我压在了身下。他的手勾着我的下巴,挑逗的语气:“听说你是那永络国君的爱妃,他为了你连国家都不在乎了,是不是?”
心里微微有些恼意,盯着他:“子煌仁政爱民,比起你动辄发起战乱的暴戾,要好得太多了。”
“好的太多?那也不见得。想你应该是没听过最近边境的留言,你们那个好皇上,现在已经成了百姓口里软弱无能用女人来买得江山太平的无能之辈了。”
我听了不由得一惊:“你什么意思?”
他那双丹凤眼微微一眯,邪气的笑:“意思就是你那皇上为了保全自己的江山,已经把你送给我了。”
“胡言乱语!”我怒极,扬手就要打他,却被他一把捉住,对我调笑道:“这一路上灌了你不少药,怎么还改不了这泼辣的性子。想我昨天真不该替你解毒,说实话我更喜欢看你躺在那里动也不能动的模样。”
我用尽了力气想从他的手中脱离开来,可体内的毒刚解,只动了两下便出了一身虚汗,气急而娇喘连连。
可他的眼中却忽地扬起了一把欲火,漆黑的眸子熠熠发亮,那种兴奋像极了将要捕食的猛禽,我心中不由得颤瑟,身体也开始抖了起来。
“放开我!”最后的挣扎,他却狠狠的打破:“你再没希望了!”
即明的天色里,除了掠夺什么也没有。
那霸道的吻开始在我的脖颈间密集落下,我呼喊,他却堵住,翘开唇齿,登堂入室。我躲开,他却捏住我的下巴,逼我迎合。那是几要窒息的耻辱。死都不如。
他的手在我的腰间游走,扯开了中衣,即将滑入内衣,我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而就在我将要绝望时,忽然有人挑起帐篷闯了进来。
几在同时不双朝外面怒喝道:“哪个不长眼的蠢东西!”
那人似乎被吓住了,过了半晌才扑通跪在地上。声音都在颤抖:“回,回陛下,是,是一匹马闯到大营里来了。”
“马?”他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一匹马也要让我告诉你们怎么处置么!养你们这些蠢材是干什么的!”
屏风外的那人不住磕头:“陛下饶命,是属下无能,可那马太厉害了,又会咬人,啃我们脑袋像啃西瓜似的,已经有不少人被它给伤了,现在正往中军帐这过来,所以才闯进来启禀陛下,该如何是好。”
会咬人?我听了就是一愣,这世上能如此厉害的马除了黑风还会有谁?想到此处,也顾不得身体的状况,一把推开了不双就踉跄的跌了出去。
此时帐外已开始变得骚乱了起来,我拼尽力气,跑倒门口,掀起帐帘,就见外面朝霞之下,跑来一匹黑亮的骏马,马鬃迎风舞动,被霞光染成了一道血红。那道神祈将领般的景色让我呼吸渐促,伸出双手,去迎它,它却早就发现了我,嘶鸣着撞开了一切向我狂奔,直到我身前一步才停下,然后便一头扎进我的怀里,欢快的打着响鼻。
可我的泪水却在触及它鬃毛的那一刻,流了下来。
“我已如此,你又何苦硬生生的往牢笼里闯呢?”默默的对它诉说,它却不懂,只刨着前蹄,满心全是见到我的喜悦。
我抱着它的脖子,将泪水藏在那里。心中也明白,这种欢喜,我怕是这一世不会再有了。
回头,看了眼不双,他只说了一句:“想不到这个畜生还能追到此处。”便拂袖而去。之后有个军卒把定儿了领过来,告诉我开始准备,中午就要进城。
这时我也知道,前面的那个城池便是大容国的首都:圣京坤定城。
不知觉间已走到了此处。往回看,早已不见了永络国土。
就连风都陌生。
黑风是怎么追来的我并不清楚,但它与定儿一样,都为了我而身陷囹圄。但即便是这样,我们也不一定就能时常相见。
从头上拔下一枚发簪,交给喂养马匹的小厮,告诉他,好好照顾我的马。那簪子的玉质是极好的,拿去卖了大概可以让贫民百姓一辈子都衣食无忧。可那小厮却犹豫了半晌,不肯收,只说:“陛下吩咐过,您的一切,只能归陛下一人支配,我们不敢。”
太息……
中午时分,大队整理了一番,入了坤定城。
让我意外的是不双并没让我再坐在马车里,而是让我同他一起登上了盘龙金漆辇,坐在他身旁。
手被他死死的握住,无法动弹。耳边也是他威胁的语气:“你若是不想让我在此就占有你,最好就不要乱动。”
怒目瞪他,他却笑的更加欢畅。
这人,是从来都不知道耻辱为何物的。
队伍很快就走上了坤定城内的主路,道路两旁全是围观的百姓。密密麻麻跪了一地。
这么多的人,四野里却一片安静,只偶尔有人略微抬头,低声轻喃:“辇上那个就是永络国用来和谈的女人么……”
之后的就听不清了,心里一片烦乱,转头看不双,他面色如水,半分不露。只偶尔唇角,会露出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我心里寒凉一片,看来永络国有些地方,是被他死死的算计到了……
走了半晌,就看到了皇宫。
与其说是皇宫,倒不如说是四座城堡。
白璧雕琢一般倚山而造,俯瞰整个坤定城。
入了宫门,便有整齐的两排大臣守候,跪地行礼,齐呼万岁。
中间偶尔还会有人抬头看我,指指点点。
又往前走,穿过了条横跨山涧的宽大石桥。瀑布在脚下飞溅,煞是壮观。可我却没有心思欣赏这种美景。只觉得一切都是昏暗。
过了石桥,前面出现了十数个紫衣老者,笔直的站着,并不行礼,直到大辇走到身前,才略微拱手,道:“陛下辛苦。”然后就直直的看着我,丝毫不避讳。
不双有些烦躁,挥了挥手,喊道:“我乏了,直接回昭阳殿。”
一旁人道遵命。然后就继续往前抬。
直到过了一个宫门,往前是一串蜿蜒的石梯时才停住,换了里面的八个人抬着大辇继续往前。
走了许久,到了石梯尽头,便是霍然开朗,一片空地上跪着数十个如云般的女子,齐声道:“陛下。”
那景象连我都是一愣,转想,暗暗冷笑,这里怕就是不双的后宫了,还真是好大的排场。
穿过这些女子,辇停了,有几个老宫女走过来,领着我去安置。
我住的地方很偏僻,前面是悬崖,后面是峭壁,只一座木桥通到外面,还有四个士兵轮流把手。
可谓是座插翅难飞的牢笼了。
但我却并不讨厌。
因为它清净。
我现在唯一能得到的,也就是这番清净了。
我的身体已稍稍恢复,只是乏困。
坐了会,喉咙干痒,想叫定儿倒水,唤了两声也没听她答应。
有些奇怪就起身往外看,却不想正迎到了那个男人。
他随意的进来,随意的坐,随意的把玩着我的茶杯,问:“对这里可还满意?”
我冷哼:“若是没有讨厌的人来,自然会更喜欢。”
他却不恼,轻轻的笑,食指点着茶杯的边缘游走,绕了一圈,才抬头对我道:“你梳洗一下,我带你去见几个人。”
“我累了。”
他仍笑:“刚刚我命人给你带来了些胭脂水粉,都是最上乘的东西,你选选看,毕竟都是你家乡的东西,还有如果你打扮的漂亮了,兴许我会告诉你一些你急切想知道的事情。”
他目光流转,全是一片邪魅……
第四十三章
不双:
麟趾宫,建于悬崖之上,只一座木桥连通有无。数十年来我并未涉足过。那里太过清冷,不适居住。
按内侍来讲,更像座牢笼。
今日却迎来了一位娇客。
那个曾经让我尊严扫地的女人。
从最初的见面,到现在已有数月,她看起来变了许多,但又似乎丝毫未变。
即便形神被大容国密制的毒药弄得衰败不堪,而那双眼睛却依旧干净透亮,清澈的不像真的。
我一直在想,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为何可以在男人殊死挣扎的战场上存活,并成为数十万兵勇之首。又为何会有着那种与她柔弱外表丝毫不称的倔强。
明知道酒杯里的是剧毒,却可以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明知道投降可以救她一命,却固执的选择死亡。
真搞不懂她。
这让我想起了从前被我驯服的野马。
就算再不屈,最终还是会臣服,只要有时间和手段。
我突然想看看她可以撑多久,想跟她慢慢磨,想看她最终接受命运的样子。
因为我十分好奇,加上小小的报复,仅此而已。
从木桥上走过,进了麟趾宫,有淡淡的龙檀香。
是她身上的味道。
我可不喜欢,命人换了薰香,终日不停。想终有一天,她身上的味道定然就会改变。
把玩着茶杯,在烛火下看她。
说是灯下观美人,不俊增三分。
不可否认,她的容貌是无可挑剔的。在灯火之下更动人心魄。
可惜太冷。
像是寒冰雕琢的塑像,没有活着的气息。
在我过来之前,南北王派人过来,说要见见她。
那些老顽固怕是以为我又要收一名宠妃了。
这次不知又想说些什么。
虽然不一定非要领着她去,但看看她梳妆的模样也好。
不可否认我是喜爱美女的,何况是她这种绝色之姿,我想不管是出于怎样的目的,我都该得到她。
无所谓用何手段。
珠帘轻响,她从里面出来了。
只略微的梳了梳头,在唇瓣上点了些胭脂。
脸依旧苍白的像一张纸。
不知为何有些看不惯她这样有气无力的样子,就用力扯过她,拿起胭脂细心帮她点缀。
她躲也不躲。
眼睛弥散着,毫无焦距的望着远方。
待弄完了,她才问我:“你在边疆散播了什么消息?”
我愣了一下,就笑了出来。
她是绝顶聪明的,只稍微提示,就能推出更多的东西。我有时候甚至怀疑过她的年纪。按理来说像她这个时候的女子,正是美的耀人眼的时候,应该无忧无虑的生活,只考虑自己将来的嫁事。
可她却不,她身上含了太多沧桑,太多神秘。
而这些东西,正是我想去挖掘的。
“没什么特别的。”不打算瞒她,“只是把你来这里的消息和我国退军的消息传给了边关百姓。”
她脸上闪出了一丝深思,立时变成了愤怒:“你好卑鄙!”
看来她是明白了,就干脆都告诉她:“无所谓卑鄙与否,我只是在做对大容国最有利的决定。既然已经知道木泽打算与永络合兵联防,我又何苦自讨没趣?败退与和退,你认为我会选择哪个?”而且这些消息一旦传回永络国,那个皇帝的声誉便会扫地:谁会对一个用自己爱妃来换得国土平宁的皇帝抱有希望?那时即便是永络国胜了,在百姓心里仍旧是大败。
她脸上的怒气未消,因为激动而闪出了一抹红晕,有了些微的血色,这才让她显出了几分活着的气息。不像刚才,死气沉沉。
这让我的心情轻松了起来,心想也许以后时常这样挑拨一下她的情绪也好。
带她出了麟趾宫。
有太监在前面打着灯引路,我就走在了她的后面。
她穿了一身流雪般的长裙,在月光下散着分外柔和的光泽。
可人依旧是冷的。
那美丽的头颅不仰也不沉,只直直的望着前方。
像在看着什么,却又像什么都没看。
我心里猛然有些空落,像被人敲了一下。
到了南北王府,果然那两个人同他们族系的人早已候下,只等我们的到来。
当初为了统一大容国,特意给了南部大族长尚喜与北部大族长革海特殊的位置。
虽是王,却可干政,地位仅此于我。
但这些也止于大容国不稳的时候。
我对他们的忍耐,已到了极限。
进去后先落了座,而她就在正中间站着,不说话,也不四处去看。眼睑略微低沉,像在沉思,又像是呆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南王尚喜已先发了问:“这就是永络国进献的女子么?”
我没答,却瞧见她的眼里出现了几分隐怒,狠狠的瞪了尚喜一眼。是那样的气势,竟是把尚喜余下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我还是笑,这一切对我来说,实在是有趣。
把身子往宝座里靠了靠,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问革海:“北王认为怎么样?”
他要比尚喜沉稳的。捋着花白的胡子打量了她许久,才对我道:“启禀陛下,臣认为此女不可留在宫中,应立即处斩。”
“哦?”脸上的笑容未曾改变,只微微眯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