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风云之一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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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鼎风云之一受到底-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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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众人的目光却不是对他而去的,集中所在之处乃是他臂膀下挽着的僧人。

   只见他三十来岁年纪,身高体瘦,丰神俊朗,双目低垂,对周遭情势竟是不瞧半眼。

   我侧眼望着他,心头不住地突突猛跳:这人就是小皇帝的爸爸,海公公喜欢的人么?我该要救他么?

   便在此时,他们已经混战在一处。

   皇甫阁软鞭抖动,鞭梢横卷,刷的一声,在那莽和尚颈中抽了一记。那和尚哇哇大叫,挥杵向巴颜打去巴颜举起双锤硬挡,铮的一声大响,手臂酸麻,双锤脱手,那和尚却又给软鞭在肩头击中。众人都看了出来,原来这和尚只是膂力奇大,武功却是平平。

   一名喇嘛欺近身去,抓住了那中年僧人的左臂。那僧人哼了一声,并不挣扎,抬头间神色甚是平静。

   直至此刻,我才真正看清他的面容,与小皇帝并不想像,但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见他被人抓到,心就不受控制的猛跳。我呼喝双儿:“去救他!快!”

   双儿应声道:“是!”晃身而前,伸手便向那喇嘛腰间戳去,那喇嘛应指而倒。他转身伸指向皇甫阁脸上虚点,皇甫向右闪开,他反手一指,点中了巴颜胸口。巴颜骂道:“妈……”仰天摔倒。

   双儿东一转,西一绕,纤手扬处,巴颜与皇甫带着的十几人纷纷摔倒。心溪叫道:“喂,喂,小施主……”双儿笑道:“喂,喂,老和尚!”伸指点中他腰间。

   皇甫阁叫道:“好小子!”劲透鞭身,一条软鞭宛似长枪,笔直的向双儿胸口刺来。双儿脚下一滑,向前摔出,伸指直点皇甫阁小腹。皇甫阁左掌竖立,挡住她点来的一指,跟着软鞭的鞭梢突然回头,径点双儿背心。双儿着地滚开,情状颇为狼狈。

   蓦地进而双儿右手抓住了软鞭鞭梢,皇甫阁使劲儿上甩,将她全身带将起来,甩向半空。

   我见双儿要落败,情急之下伸手入怀,也不管抓的是什么东西,掏出来便向皇甫阁脸上摔去。只见白纸飞舞,数十张纸片挡在皇甫阁眼前。皇甫阁忙伸手去抹开纸张,右手的劲立时消了。双儿身在半空,不等落地,左足便即踢出,正中皇甫阁的太阳穴。他“啊哟”一声,向后摔倒。

   双儿右足落地,跟着将软鞭夺了过来。

   我连忙拔出匕首,抢上去对住皇甫阁左眼,喝道:“你叫手下人都出去,谁都不许进来!”

   皇甫阁身不能动,脸上感到匕首的森森寒气,心下大骇,叫道:“你们都出去,叫大伙儿谁都不许进来。”他手下数十人迟疑半晌,见我挺匕首作势欲杀,当即奔出庙去。

   那莽和尚圆睁环眼,向双儿凝视半晌,嘿的一声,赞道:“好娃儿!”左手倒提金杵,右手扶着那中年僧人,回进僧房。

   我抢上两步,想跟那中年僧人说几句话,竟已不及。

   双儿走到澄光身畔,解开他身上穴道,说道:“这些坏蛋强凶霸道,冒犯了大和尚。”澄光站起身来,合十道:“小施主身怀绝技,解救本寺大难。老衲老眼昏花,不识高人,先前多有失敬。”

   双儿娇憨道:“没有啊,你一直对我们少爷客气的很。”

   澄光又问我:“韦公子,此间之事,如何是好?”

   我此刻哪有心情回他,眼里全是刚刚那老皇帝的身影,他背对着我,连看我一眼都没有,就这样进去了,心下悲苦,竟象是被抛弃的孩子,只想着躲在哪个角落放声大哭,半晌才嘶哑着喉咙道:“这三位朋友,吩咐你们的下人都散去了罢!”

   皇甫阁当即提气叫道:“你们都到山下去等我。”

   只听得外面数百个人齐声答应。脚步声沙沙而响,顷刻间走了个干净。

   双儿见我心情不好,便乖乖走到我身边,悄悄伸手放在我的手掌心。我紧紧握住,仿佛是救命的稻草,喃喃自语:“他不肯见我,怎么办?怎么办?”

   澄光没听见前半句,只听得后面的怎么办,只当我为清凉寺安危担心,搓了搓手,忽道:“我去问问玉林师兄,或者他有法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不是还有老皇帝的传法师父玉林在么?可以从他身上入手,只要他吩咐,那人一定会见我一面。

   当下澄光领着我和双儿,从清凉寺后门出去,行了里许,来到一座小小旧庙,庙上也无匾额。澄光径行入内,到了后面禅房,只见一位白须白眉的老僧坐在蒲团上,正自闭目入定,对我们三人进来,似乎全然不觉。

   我知道玉林脾气古怪,只怕不下那人,但这是唯一的希望。我沉住气,拉着双儿在一旁的蒲团坐在。双儿习武甚久,入定打坐是家常便饭,片刻间盘膝吐纳,进入了无人境界。

   澄光则坐在一边,低头拨着佛珠,无声地念起经来。

   只有我坐着蒲团上,闭着眼,脑海里走马灯似的,不停晃过各个人的面容。最后停留在刚刚老皇帝的背影上,心底那种被遗弃的悲凉感觉如潮水般又涌上来。

   “痴儿,又是一个痴儿啊!”低沉祥和的声音中,我睁开眼,望见玉林老和尚已经出定,眼眸中透露出慈爱与怜惜。

   我满腹的委屈象是找到了突破口,扑上前去,哇一声哭出来,“大师,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玉林扶住我,叹道:“尘缘难断,冤孽啊~冤孽!小施主何必执念与此,不如放下!”

   放下,放下什么?我直到此刻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一想他不肯见我,他不要我了,我就心如刀搅。论公,他明明是小皇帝的爸爸,论私,他也是海公公的旧日所爱之人,我的情敌。

   我连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都还搞不清楚,如何放下,又该放下些什么?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但任凭我如何恳求玉林,他都不肯答应我让老皇帝见我一面,只说是为我好,叫我最好立刻回头,再不要来见他。

   连澄光也看不下去,出声帮我请求。但玉林就是铁了心地不答应。

   我失望之极,红肿着眼,默默地退出旧庙。

   澄光虽有心助我,但也是无法可施,只好爱莫能助地合掌,念了几声哦米驼佛,便回清凉寺了。

   我低头走在山道上,只觉万念俱灰,无精打采地一步一步挪动身子。

   双儿跟在后头,安慰道:“少爷,他不让你见,我们就自己去见好了,双儿替你开道,包准你想见谁,就见谁。”

   我一想,是啊,为什么就一定要他同意才行呢?我有双儿,凭他的工夫,谁又能挡得住我。

   我要去见他,哪怕只见上一面也好。我一定要问明白,他到底与我有何关系!

   3…5身世如谜

   我低头走在山道上,只觉万念俱灰,无精打采地一步一步挪动身子。双儿跟在后头,安慰道:“少爷,他不让你见,我们就自己去见好了,双儿替你开道,包准你想见谁,就见谁。”我一想,是啊,为什么就一定要他同意才行呢?我有双儿,凭他的工夫,谁又能挡得住我。我要去见他,哪怕只见上一面也好。我一定要问明白,他到底与我有何关系!

   等到天黑,我与双儿又回到清凉寺后的小院,倾听四下无人,双儿带着我轻轻跃进围墙,径到老皇帝坐禅的僧房之外,只见板门已然关上,但那门板日间给人踢坏了,一时未及修理,只这么搁著挡风。双儿贴著墙壁走进,将门板向左一拉,只见黄光闪动,呼的一声响,黄金杵从空隙中击了出来。

   双儿待金杵上提,疾跃入内,伸指在行颠胸口要穴连点两指,低声道:“真对不住!”提起双手,抱住了他手中金杵。行颠穴道被制,身子慢慢软倒。这金杵重达百余斤,双儿若不抱住,落将下来,非压碎他脚趾不可。

   我跟著闪进,拉上门板。僧房甚小,黑暗中隐约见到有人坐在蒲团之上,是他了。

   此刻我与他不过就是一步之遥,但却如隔千山。他是小玄子的父亲,与我又有何干?我不过是奉了小皇帝的命令与他见上一面。即使我不来,我也能确定他就是小皇帝的亲爹。我大可就此回头,向小皇帝复命。至于他是生是死本就不是我能掌控的。我干嘛要为他牵肠挂肚!但奈何这身子执拗着不肯离开,从骨子里叫嚣着要冲上去,要扑在他怀里,再不离开。

   痴痴站立半晌,我才轻轻单膝跪下,道:“奴才韦小宝,奉了皇上的密旨,特来见老皇爷。”

   那人默不作声。

   我又道:“老皇爷在此清修,本来很好,不过外面有许多坏人,想捉了老皇爷去,要对你不利,奴才为了保护老皇爷,想请你去另一个安稳所在,免得给坏人捉到。”

   行痴仍是不答。

   行颠忽道:“你们两小孩是好人,日里幸亏你们救人。我师兄坐禅,不跟人说话。你要他到哪里去?”他嗓音本来极响,拚命压低,变成十分沙哑。

   我转起身来,说道:“随便到哪里都好。你师兄爱去哪里,咱们便护送他去。只要那些坏家伙找他不到,你们两们就可安安静静的修行念佛了。 ”

   我示意双儿解开行颠的穴道。

   双儿伸手过去,在行颠背上和胁下推拿几下,解了穴道,说道:“真正对不住。”

   行颠向行痴恭敬的道:“师兄,这两个小孩请我们出去暂且躲避。”

   行痴道:“师父可没叫我们离去清凉寺。”说话声音甚是清朗。

   行颠道:“敌人如再大举来攻,这两个小孩抵挡不住。”

   行痴道:“境自心生。要说凶险,天下处处皆凶险;心中平安,世间事事平安。日前你杀伤多人,大杂隈业,此后无论如何不可妄动无明。”

   行颠呆了半晌,道:“师兄指点得是。”

   看着那人与行颠对话间竟就没有睁开过眼,连朝我瞥上一眼也没有,按捺不住的委屈与难受,让我冲口便道:“什么都没分别,那么皇后和端敬皇后也没分别,又为什么要出家?”

   行痴突然站起,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话既出口,我再也收不住了,迫上前去,道:“说什么!我说什么!你倒要听了么?既无分别,那端敬皇后死了便死了,那荣亲王死了就死了,活着更不用说了,你何曾记得海公公,你何曾记得皇上,你……你……何曾记得……我……”语音愈转愈弱,说到你何曾记得我时更是细不可闻。

   行痴闻言身子剧抖,颤巍巍睁开眼睛,直盯着我瞧,口中惊骇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牢牢抓着他的衣襟,问他:“你记得我么?我是谁?你说啊!”

   行痴颤声道:“我怎么会不记得你,我怎么会不记得你!我的宝儿,我的孩子!”说到这里,声音已然哽□。黑暗之中,但听到他眼泪一滴滴落上衣襟的声音。

   双儿听他流露父子亲情,胸口一酸,泪珠儿也扑籁籁的流了下来。

   是了,应该是这样,怪不得海公公对小桂子宠爱有加,若不是心爱之人的孩子,他怎么如此爱护。

   而他也认我了,身体明明因为高兴而发抖,但灵魂却伤心地缩作一团。海公公怜我、爱我是因为他么?

   他紧紧抱着我,激动地无以复加,又急急问我:“你没死,那你额娘呢?你额娘可还活着?”

   我是荣亲王,既然我没死,那端敬皇后是不是也活着呢?我不知道,但此刻,我情愿她死了。

   “额娘早就被人害死了,你只管自己伤心出家,也不替额娘伸冤!”

   “是谁害死了她?是谁!”看他一副为了心爱女人怒火冲天的模样,哪里会想到有人为了他忍辱负重,潜伏宫中这么多年,不顾生死,为他付出。公公,你看到了没有,他根本就不记得你了。

   我将假太后如何害死端敬皇后的事一一向他说明。

   他听了,泪流满面,挽着我,向行颠道:“师弟,我们回京城去!”

   行颠道:“好!”右手提起金杵,左手推开门板。

   门板开处,只见当门站著一人。黑暗中行颠看不见他面貌,喝道:“谁?”举起金杵。

   那人道:“你们要去哪里?”

   行颠吃了一惊,抛下金杵,双手合十,叫道:“师父!”他也叫了声:“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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