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割断飞抓索,怎样在北城外飞身上了楼房,说了一遍。皇上道:“既然如此,且慢放他。”因问道:“你是何人?怎么一年轻女子,也帮同逆党作恶?”赛云飞见问,说声:“罢了,女子既已误投罗网,陷于党贼,何能再留名后世,贻笑万年。就请陛下传旨推出斩讫,倒还干净。女子虽是不忠,还算尽了孝道,圣上不必深问,就请杀了罢。女子虽在阴间,都是感激陛下的。”说着认定丹墀中间那拜跪石上就是一头碰去。只见额角上撞开一块,鲜血直流,自觉未能得死,二次又要碰去。皇上在龙案上忙喊道:“侍卫何在?快把这女子扶住。”只见来了两名侍卫,每个攀住一面的臂膊,不得任他碰地,但听得他急得嘴里牙齿咬得怪响。
皇上见这样子,又听他的一席言语,兼之杨魁所奏他的本领,知他是一位英雄侠义的女子,忙说道:“你不必如此轻生,朕从来最体人情,最爱忠义。你既晓得误投罗网,陷于党贼,这就算你的明处。但是你既帮同拒敌,那里不晓得抗拒天子就是同朕为难?此时既不肯留名,深怕遗臭万年,那时怎么不能彀趁早明白的呢?”赛云飞道:“那时女子以为陛下得罪太后,放逐在外,所以把陛下当做仇人一样,拼死的同陛下作对。此时见陛下一切举动,才知是位明君,所以懊悔不及,但求速死。”皇上听说,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一个英雄巾帼,被这徐奸贼闹得颠颠倒倒。倘遇见暴戾之君,一见恶党,即行问罪,岂不可惜了吗?”皇上自言自语说了几句,又沉吟一会,因说道:“你的心情,朕已明白了;你的本领,朕已知道了。朕今不问你罪,你可情愿带罪立功吗?”赛云飞道:“女子练就一身本领,平时本同爹爹哈克达说过的,以报国恩。不料突然遇此惨变,也算是女子的命运罢。”皇上听说,方知他是哈克达的女儿,就此便问道:“你父哈克达现在何处呢?”赛云飞正要开言,只见赵公胜出班,又将守城的五将名姓,细细说了一遍,因道:“哈克达在北城东街围战韩毓英的时候,已被臣用鞭击死了。”皇上听毕,分付赵公胜归班,又传旨侍卫,将赛云飞解放,说声;“哈女子,朕听你的言语,知你不是匪人,朕今且松放赦你。你如要想报国,就此报上名来,听候旨下;你如不想报国,你就隐姓埋名,就此走罢。”赛云飞听皇上一番天恩,感激得眼泪直淌,说:“臣女赛云飞,既陛下不念旧恶,许臣女带罪立功,自当粉骨图报。但有一事妄邀天恩:守城五将皆因招讨兵符所误,无论生死,均求天恩减一等问罪,未知陛下肯容纳否?”皇上道:“朕从来治国不尚苛刻,你即不言,朕亦自有道理,你静听旨下便了。”此时侍卫已将赛云飞松绑,赛云飞忙叩头谢恩。
皇上见奸贼、俘虏查问已毕,正要问赵公胜破城情形,忽黄门官走至殿上奏道:“杭州府马仁叩见陛下,有要事奏禀,现在午门候旨。”皇上一听,大为疑惑。不知来奏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117回 孔式仪披肝沥胆 大宋君议罪论功
却说皇上收服赛云飞,正欲查问赵公胜破城情形,忽见黄门官启奏:“杭州府马仁,称有要事奏禀,现在午门候旨。”皇上心中疑惑,不知所奏何事,便传旨宣他进来。看官,前回书中,说金丞相进午门的时候,见午门大开,只不见黄门官,因何此时突然有了黄门官呢?诸位有所不知,起先没有黄门官,是因护国五贤王传旨,十八日暂停坐朝,所以不来应酬差使;及至皇上回銮,升了正大光明殿,群臣陆续皆至,那黄门官得了这个消息,还不赶紧到午门吗?所以到得杭州府见驾的时候,已有黄门官在午门伺候。
当下领了圣旨,就传马仁上殿。马仁见驾礼毕.启奏道:“前日宫中内乱,天子蒙尘,臣守土有职,未得远从,敬求陛下宽恕。但昨日辰牌时刻,奉到太后懿旨,交到兵部郎中孔式仪一员,着臣看管。臣因太后懿旨,不敢怠慢。今陛下既已回銮,只得将孔式仪带在朝门,候旨定夺。”皇上道:“孔式仪所犯何罪?”马仁道:“据闻因太后册五贤王护国的时候,孔式仪不肯赞成,并且挺撞国舅。所以交臣看管。”皇上道:“这句话想系孔式仪自己说的了,但他本身而外,还有旁人晓得吗?”马仁道:“上自宰相,下至九卿,凡在慈宁宫赐宴者,尽皆知道。”皇上听毕,就宣金丞相奏对。皇上道:“前日慈宁宫宴后,议论五贤王护国,可是孔式仪不肯奉诏,发交杭州府看管的吗?”金丞相道:“是实有此事,臣亲目所睹。”皇上道:“连孔式仪其时有几人不奉诏的呢?”金丞相见问,直吓得碰头说道:“臣因太后主事,虽未敢造次过太后旨意,却也未曾开口。”皇上听毕,哈哈大笑道:“朕待臣下虽属无礼,到得暗移帝祚的时候,居然的还有一个兵部郎中孔式仪不肯奉诏,这也可算难得了!”说毕,也不着金丞相归班,心中暗道:我区拿这无用的奸相。跪他一跪。因说道:“传孔式仪上殿。”不上一刻,已将孔式仪传到。
皇上道:“适才杭州府马仁,奏你十六夜分在慈宁宫违道太后旨意,将你发杭州府看管。但你因何事违逆懿旨,快快说来!”孔式仪道:“臣那日从皇上、太子被奸贼徐森、徐鑫侮辱时,自恨身为文臣,手无缚鸡之力,不能救护,已觉闷气不过。及至来一壮土,镖伤二贼,救出圣驾,暗中又愧又感,以为徐家受此大创,必不敢再主逆谋。不料未至片刻,徐焱按剑出席,说皇上逃走,国家不可一日无君,将册五贤王即位。所以臣也出席,情愿死在奸臣剑下,不能缄口不言,不无同他触犯。徐焱因此大怒,着两名家将,先将巨锁在期颐殿对面戏台上过了一宿。马仁见臣一到,知道臣的罪过,是因不肯党恶,非但不加刑罚,且约臣候内城开放,一同私逃,往寻陛下、太子。不料陛下已经回銮,所以马仁特将臣送到,以候陛下发落。”皇上道:“这样看来,你也算自不量力了。你且看看,你旁边跪的是谁?”孔式仪回奏道:“这是金丞相。”皇上道:“其时他可曾有半字阻抗吗?”孔式仪道:“不曾。”皇上道:“他偌大的位分,都不曾阻抗,怎么你一个小小郎中,倒反阻抗起来呢?”孔式仪道:“职有大小,忠心不分大小;臣位虽卑,也是所食君禄。臣所以彼时只知同徐焱为难,也不问自己所居何职了。”皇上听毕,传旨道:“均且退下候旨。”金丞相可怜人老骨硬,跪了足有两炷香的时候,两膝疼痛难忍,听皇上说个“均退下候旨”,他就势也就谢恩爬起,退入班中去了。
此时皇上方问赵公胜,用何法破城,因何如此神速。赵公胜便将怎样用大帽军过壕,怎样同哈克达、周茂双战,怎样危急,怎样杨魁镖伤周茂身死,哈克达怎样逃回,又怎样着王虎明攻北门,暗同李龙、杨魁劫西门,怎样杨魁同赛云飞坠到城外,怎样韩毓英忽然开了西门,招呼进城,到北门又怎样鏖战,怎样哈克达开城冲出北门,怎样分头追贼,怎样在东街鞭伤哈克达,怎样韩毓英连伤未猛。王德,收降胡成、赛云飞,怎样上屋,怎样跳上楼房,韩毓英怎样追赶,杨魁怎样撇了赛云飞,怎样进城,怎样出北门,怎样升在楼屋上观战,怎样活捉赛云飞,怎样大众议论进城,到刑部衙门迎接圣驾,由头至尾,说了一遍。皇上听奏,随即就龙案拟了一道旨意,上写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窃以嘉善矜能,古圣经邦之术;信赏必罚,国家治世之经。朕自髫年御极以来,上承慈宫保佑之功,下赖百战翊赞之力。虽德才凉薄,尚无曷丧时日之讥;而兢业忧勤,犹有万里君门之惧。遽料权奸挑乱,萧墙顿起于阋墙;国戚嚣张,宗国险归于亡国。朕固牺牲之不恤,卿真龙虎之堪嘉。势甚燎原,一朝扑灭;旋回行在,百庶以安。所有在事功臣,应受升赏;溺职之众,亦与薄惩。至主谋大逆,及胁从已死未死者,均着刑部议奏定罪。钦此。
计开:
刑部尚书寇帧升参知政事同平章事,着将叛党定谳后升任。
湖西营提督赵公胜升枢密副使。
兵部郎中孔式仪升刑部左侍郎,着赏加尚书衔。并着协同参
知政事同平章事、正任刑部尚书寇帧,谳问叛党。
杭州府马仁升工部右侍郎。
湖西营副将王虎加记名总兵衔,在任另候升转。
湖西营游击李龙着加副将衔,在任另候升转。
湖西营都司金彪着加游击衔,在任另候升转。
义士杨魁着赏加提督衔,权主湖西营事。
义士陈亮着赏加总兵衔,遇缺尽先补用副将,权在湖西营帮办军务。
义士雷鸣着赏加副将衔,遇缺尽先补用游击,权在湖西营差遣。
侠女韩毓英,封为义侠公主,其后赘婿,一体以驸马例升用。
侠女赛云飞,着归韩毓英委用,俟有功再行封赏。
所有在朝凡与慈宁宫赐宴者,自丞相以下,均着降一级留任。
所有内城及午门各实缺,自提督以下,均着降一级调用。皇上写毕,唤过吏部尚书吕大成,兵部尚书范通,说道:“此旨着誊黄发贴京城内外,所有升调补用各缺,宜悉心审度,务要人地合宜,勿负朕意。”二人叩首领旨。皇上又唤过太监一名,着将韩毓英带往昭阳院,叩见皇后。统统事毕,正欲散朝,只见慌慌张张跑来一名太监,上殿跪下。不知所奏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118回 韩毓英初进昭阳院 济颠僧再入慈宁宫
话说皇上拟就赏罚的上谕,交代吏、兵二部誊黄,正要退朝,只见慌慌张张走来一个太监。到了殿上说:“启禀万岁,太后自从徐国舅父子被获后,退入内宫,号啕大哭。五贤王在房,面劝解许久,忽见太后从御座上劈空倒下,登时气闭晏驾。五贤王在侧,随即帮同扶起,连呼‘母后’,不见答应,五贤王便垂泪跑至内寝,多时不出。奴婢等因太后崩驾,已有时刻,是否上殿奏明,当请五贤王作主,那知跑到内寝,见五贤王自缢身死,奴婢等不敢不报。”皇上听言未毕,顿足道:“朕好好的一家骨肉,被这奸贼闹得兄离母别,真碎尸万段,不足以尽其罪!”太子亦在旁边,以手挥泪奏道:“既照此说,父皇与臣儿速到慈宁宫,再酌计较便了。”皇上顿时散朝,同了太子直奔慈宁宫。到了内宫,见太后斜卧在天然榻上,口中直啜白沫,但摸得鼻窍微有一丝气息,手脚已冷。又走人内寝,见五贤王就在龙柱上,系了一根带子,颈项套在里面,双目紧闭,舌头带露。皇上此时直急得面无人色,太子在天然榻旁边,抓住太后一只手哭个不住。皇上忙传旨太监,速到昭阳院、西宫两处,着两宫娘娘,到慈宁宫办理太后丧事。其时韩毓英还在正宫处,尚未出宫,闻得警报,只得告辞出外。皇上打发太监到正宫、西宫两处去后,又拣了一个伶俐的太监,说道:“你快到刑部尚书衙门,传寇帧寇尚书,即至慈宁宫见驾,有要事商议。”
太监领旨,出了午门,一直来到刑部衙门。但见门外马车纷纷,大约总是因寇尚书升了相位,过来贺喜的。太监也不暇查点,飞步直进衙门,也不等家人传报,反转家人跟在后面喊道:“宫爷有何事情,由小人通报是了。”那太监睬也不睬,直到厅前,只见一个和尚,对着寇公拍手道:“我言如何?”又对太监道:“你不必说了,覆旨去罢,就说寇相爷马上同一个穷和尚就来。”太监把他一看,认得是济公,在宫内看见过的,说道:“师傅原来还在这里呢!但师傅叫咱们儿不要说,师傅可曾晓得咱们儿为什么来的吗?”济公哈哈一笑道:“这些小事,恐俺还不晓得,你们慈宁宫现今画‘十’字,太后做了一横,五贤王做了一竖,是不是呢?”看官,你道济公这句隐语,是怎么说法?太后气闭身死,是横睡了,所以做了一横;五贤王自缢身死,是直挂了,所以做了一竖,济公因此说他们画“十”字。太监听济公的话说得有趣,微微一笑道:“师傅不必讲耍话了,圣上立候寇相爷商议发丧的事呢!”寇帧道:“你前走,我随即进宫便了。”太监当即出外,寇桢也同济公步行,预备进宫。
却走至午朝门口,看见无数的人,挤着在那里看誊黄呢。济公便拖了寇帧同去看看,但见末后两条,一条是凡与慈宁宫赐宴者,自丞相以下,降一级留任。济公笑问寇桢道:“你还是准头一条升官,还是准后一条降级?”寇帧道:“不瞒圣僧说,我因圣僧给了说帖,晓得这日宫内必无好事,就托礼部报了一个感冒的假病,这日并不曾赴宴。”济公道:“我道你是个正直的朋友,原来也突会欺君呢!”二人谈谈说说,不觉的已到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