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前阴钻进,从后身谷道里钻出,有六七寸长头尾搅在一起,就同穿的一根乌缎带子一般。件作便喊报,才住了口,只见牛忠拿了一枝令箭,后面跟着了济公、黑姑大踏步挤进尸场。这时看着相验的这一班百姓,看见来的这三个人又是武官,又是和尚,又是女子,觉到不伦不类,不知所因何故,且听下回分解。
第205回 牛先锋奉令验逆尸 张钦差梦中读上谕
话说济公、牛忠、黑姑出了宋营,济公忙作起缩地法,顷刻之功到了平望地界。黑姑便上前领到原处,只见人山人海,地方官正然在那处相验呢。牛忠一见,便拿出令箭;分开大众,走到公案面前。那地方官把牛忠一看,知道是营伍里有公事的,连忙起身相迎。牛忠他生来性情是躁不过,等不及坐下,便将狄小霞的案由说了一遍。那地方官见旁边这和尚就是济公,连忙邀请入座。济公道:“不必,不必,俺还有要紧事呢。”当下同黑姑、白儿走到狄小霞尸前,由怀中掏出芥子大一粒丸药,着白儿送入邬风蛇嘴里。白儿那敢怠慢,随即走去,将药塞入。不上一刻,只见那邬风蛇“嗦”的一声,穿到外面。那看的人吓的乱跑乱走,那地方官也觉奇怪。牛忠又向他说了细情,方知报案的人也是一个水怪。就这两人说话的时候,只见一个少年女子到济公面前,叩谢了一阵。济公又从身边掏出一只亮霍霍的晶球交了把跟来的少年女子,那女子也向济公叩谢了一阵。地方官出着一双眼看了,正想问牛忠:这黑衣女子因何济公给这个晶球把他?那知忽然狂风大起,飞沙走石,登时连眼睛都睁不开。到得风沙既息,再朝外面一望,和尚同那少年并黑姑、白儿都不见了。
地方官赞叹了一阵,便邀牛忠进衙。牛忠道:“改日相扰罢。我等来时仗的圣僧的法力,所以快躁得很。此番回去,还有两三日路程。一者年内无期,二者大帅盼望回令,不能耽搁。但这女死犯狄小霞的棺木,要紧不过。贵厅当要派人监管,谨防圣旨下来还要戮尸。”那同知只得唯唯听命。牛忠把手一拱,踏步就走。
直到除夕日黄昏时候,方才到营。只见营中灯烛辉煌,两旁吹亭上粗细乐齐作,里面各棚营兵弁那得胜歌唱做一条声。原来张钦差同杨魁国庆贺年节,兼之土匪肃清,心中得意不过,当下晓谕三军,由除夕起至五路日止不理军事,不拘资格,军将同贺太平,开连宵大宴,因此热闹不过。杨魁在席上对张钦差道:“天下事总无十分美满,一些缺点没得。就如此宴会,独独少着一个牛忠。”张钦差道:“我约着他来去的路程,今天大约才到平望将公事办毕,元旦起身,至躁年初三才得回头。”话言未了,忽见牛忠大踏步走上帐来缴令。二人欢喜不过,在座那二十馀员将官也都起身来相迎。牛忠便将尸场上那样情形,以及济公等怎样走散,怎样分付那地方官派人监守棺木,通身说了一遍。缴令已毕,便一同入座饮酒。三巡过后,杨魁、张钦差举杯道:“众位将军、义士,难得今日大乱已平,又逢年节,我等吃个不醉不散!”就此张钦差、杨魁二人已伸了指头,“满营欢、四门阵”,高声大噪的挥起拳来。那后帐韩毓英、哈云飞、祝三妹、李彩秋、邓素秋也行起了酒令。内中只有一个祝三公,他是守了酒戒的,又坐的首席首座,真个不大顺便。恰巧褚呆子同他坐了一桌,他便替呆子代拳,呆子便替他代酒。一直闹到三更向后,有一半的已醺醺大醉,都伏在桌上打起呼来了。
张钦差只觉得营外“通通”的放了九炮,心中想道:这一定是圣旨到了,除此没有放九炮的道理。就此云里雾里的便换了衣冠,跑到营外,果然香案供得齐开备备。那宣诏的太监已站在上面,捧着圣旨。张钦差一见,以为来迟,连忙三拜九叩已毕。但听那太监宣诏道:
某年月日皇帝诏曰:忆自小西天狄匪兄妹肇衅以来,已历数载。劳师动众,寝馈不安,劫县反监,为害无尽。兹幸上苍垂佑,多士用力,圣僧暗助卿等运筹,三战功成,罪人斯得。兼之群凶无漏网之鱼,我将皆出山之虎,朕甚嘉之!所礼、兵两部前后奏呈阵亡束高,以及据钦差督兵大臣臣张允明、钦派总统将军臣杨魁奏在事效力人员,分定封赏。又百灵潭三灵建功,恳饬山东宣抚使建立专祠,均着照所请。该部知道。钦此。单并发
那太监宣诏已毕,张钦差又叩首谢恩。站起便将太监邀入帐上坐下,献过茶点,谈了几句浮文。那太监便从身边将那封赏议准的单子拿出张钦差去看,但见上写道:
计开
张允明着补援兵部尚书
杨魁赏宣抚使衔仍饷西湖西营任
马如飞赏给总镇街赐纹银一千两
祝三公赏额外武进土出身
菊文龙赏给总镇衔赐纹银一千两
周仁赏给额外武举,准其一体会试赐银二百两
周义赏额外武举,准其一体会试赐银二百两
周礼赏额外武举,准其一体会试赐银二百两
周智赏额外武举,准其一体会试赐银二百两
周信赏额外武举,准其一体会试赐银二百两
冯志坚赏都司衔,以守备归标候补
江标赏游击衔,以都司归标候补
牛忠赏参将衔,以游击归标候补
菊猛赏参将衔,以都司归标候补
褚彪赏副将衔,归淮军委用
盖世豪以都司归淮军委用
钱志以千总归淮军委用
秦高赏都司衔,归湖西营差遣
张霸赏都司衔,归湖西营差遣
海光赏都司衔,归湖西营差遣
广陵镇江七营营主均原品加三级赏给双俸一年
阵亡束高以骑都尉荫袭一子,赏抚恤银五百两
韩毓英赐绣金宫袍一袭
哈云飞赐倭剑一把,赏银五百两
李彩秋敕封恭人,赏纹银三百两
邓素秋敕封安人,赏纹银三百两
偏稗将校赏双饷三月
邬风道友敕封灵义仙官
黑姑敕封灵慈仙姑
白儿敕封灵善仙姑
叶王氏敕封夫人,赏“急公好义”御书匾额一方
玉山县游府郑伯龙赏加总镇衔,以副将尽先补用
张钦差看完,见下面另有一单,标目上写的是“兵部遵订小西天逆匪罪案”。张钦差连忙打开,正要向下看去,忽然耳边但听见一派喧嚷之声,当下惊醒,方知是一场好梦。把眼揉了一揉,见大众一个个都是大惊小怪、奇异不过的形像。还有两个管库的小校,站在杨魁旁边,同雷打痴了一般。那五员女将韩毓英等也在前帐,嘴里不住的喊奇。毕竟不知为的是一回什么事件,且听下回分解。
第206回 大宋营僧人索宝剑 桥工厂和尚显神通
话说张钦差在梦中看完封赏的单子,刚把刑部拟定逆罪的罪案展开要看,忽被大众大惊小怪、喧喧嚷嚷的惊醒。再一查点,方知菊文龙也就筵前打盹,觉得外面走进一个和尚,手上带了三口剑,走至就近向他说道:“菊文龙,如今为害的三口剑已被我取得来了,但那立功的三口剑因何还不见还?”说罢便向他腰间一把,菊文龙当时惊醒。再查点那腰间的虹霓剑,果然不见,心中好生奇异。连忙跑到后帐,见李彩秋、邓素秋正听着韩毓英在席前讲孙武子的兵书。菊文龙站着远远的问道:“你们查一查,那虹霓剑还在身边吗?”李彩秋还不曾听得真,邓素秋一摸,不觉大吃一吓,道:“嗳哟!这怎么的?难道被妖精吸去了不成?”李彩秋还不知就里,反向邓素秋问道:“你这惊惊撮撮的为什么事?”邓素秋道:“我身边的虹霓剑无影无形的不知怎样就不见了。”李彩秋笑道:“我说你不能吃酒,可怜吃不到三碗黄汤,就不颠不倒的了。那里自身边的东西都管不住吗?”邓素秋被他一说,面红耳赤,格外作躁。菊文龙远远又向李彩秋道:“你且莫说人,你自家查一查是怎么样了?”李彩秋见说,便笑嘻嘻的回道:“我坐席的时候,还查点了的。”但嘴里虽然赌老,也便暗暗用手向腰旁摸了一摸,不觉也是诧异道:“奇怪奇怪,怎样连我的也不见了吗!”这时连韩毓英等也都吃吓,以为一定是有了当不得的人色到此,被他窃去。菊文龙见他们惊异不定,只得把适才梦见和尚来讨剑的话说了一遍。
话言才了,忽听外面杨将军惊天动地的喝道:“放屁!岂有三口剑化做红光飞走的道理!本统领是极明白的,你们管兵库的人,不靠着盗卖军械,那些嫖赌吃喝那处得来?”张钦差却就是这时被惊醒了的。但菊文龙听杨魁这样同管军的为难,他心中却有一些影子,便连忙跑进前帐。韩毓英、邓素秋、李彩秋、哈云飞、祝三妹也都拖拖拉拉的走到前面。菊文龙便查问就里,那管库的小校说道:“末弁等在库房吃酒,忽见那库里飞出三道红光。末弁等知道有变,忙将飞红光的这一个库开了锁钥取出存册,将里面物件细细一对,方知少的是由金光寨取来的那诛仙、诛神、诛佛三口宝剑。”杨魁见说,又把桌子一拍,喊了一声:“来人!且代我把这盗卖军装的奸贼监下。”菊文龙见说,连忙上前止住道:“杨将军息怒,这事却冤枉着他了。”就此便将所做的梦,并自家也失去三口虹霓剑的话说了一遍。杨魁这才明白,便着管军装的小校退去。张钦差道:“真算奇梦。但我适才也做了一个梦,委实是清楚不过。”当下便将上谕上怎样说法,那个怎样封,那个怎样赏,也说了一遍。
就这谈谈说说,外面已经天亮。那营门外这日是升旗放炮,奏乐开门,委实是热闹不过。张钦差、杨魁同各位英雄义士,本同旁处营伍中主将待属员不同,可算这班人都是客惰,大家就团拜了一拜。单有七个营官,是要循资格的,一个个便带着本营的弁目上帐叩过了喜,才退回本营。那外面玉山县赵知县、玉山营郑游府,率领手下的佐贰杂职、都守总额,都到大营叩贺。跟后又是当地的绅董,张钦差同杨魁处处也要回贺。就此浮文末节的,过了一个正月。到二月初间,那圣旨下来,果然同梦中所见的一些不舛。大众都望阙谢恩。就此又畅聚了两日。广陵、镇江七个营官,仍将本部兵马带回各讯。马如飞师徒暂回镇江,周家弟兄同祝三公、祝三妹暂回盘山谷,淀山三雄同菊文龙叔侄夫妻暂回泅水村,钱志、褚彪、盖世豪均由本营起了咨文,投奔淮军而去。所有赏赐银两均由玉山县库中支拨。张钦差又将赋巢抄出的珠宝金银,都移送玉山县存库,申详江西宣抚使立案。张钦差、杨魁、哈云飞、韩毓英收拾动身,着牛忠将那一千多降卒带着,一同径赴临安。这一回张、杨进京,那沿路之上好不威武。正是鞭敲金镫响,人唱凯歌还。后人有诗赞张允明道:
果然戎马出书生,腹库能藏十万兵。
羊叔也同推雅度,武侯局兴共才名。
机谋活逾东流水,气节坚于北陆冰。
请看凯歌归掉日,威风摇曳阵前云。
后有人赞杨魁道:
从来乱世出英雄,一出泥涂便立功。
猿臂功劳先后映,鱼头心性古今同。
锤来若坠当怀月,镖去如飞没羽风。
待到五湖归隐日,须知气运宋家穷。
闲文休叙。张钦差等回了临安,恰巧狄小霞戮尸的上谕已下。张钦差同杨魁奉了圣旨,当下行了一角文书,着牛忠到平望,会同平望同知,将狄小霞的尸身由棺中提出,监斩已毕,把首级发解玉山小西天犯事原处悬竿示众。张钦差、杨魁自然是各供各职,不提。
且说济公圣僧在平望救活邬风道友,还了黑姑的真丹,却趁着三灵显圣归潭的时候,他也脱身走了。一个人走了不到二里多路,忽然东南上一股怨气直冲霄汉。和尚忙按灵光,心中已经明白。连忙就用缩地法,走到一个地方,这地方名叫春浦。看官,你道这春浦是个什么地方?就是后来的上海。这上海在六国的时候,本是楚国春申君分封的采邑,所以后来也唤做申江。又因春申君名叫黄歇,又名黄浦。宋朝那时也称这地方名叫春浦。春浦距平望也有五六百里的路程,济公因事在危急,所以用了缩地法,不上半个时辰,当时赶到。走至黄浦江口,但见挑砖的、锯木的、打铁的、筑泥的,有上万的人在那里做工。济公走到那工人里面,拣了一个老成年纪大的,问他道:“大司务,俺和尚因路过此地脱了盘程,衣钵又被俺和尚当掉了,丛林里挂不着单。预备帮众位做个小工,混碗饭吃吃。众位可能做一些功德,收留收留吗?”那一个老工人听说,还是刨着木头,嘴里叹了一口气道:“和尚,你跑舛地方了。要论这样的大工,没说添一个小工,就便添上十个八个,也算不了的事。无如我们现今却是吃饱了肚皮来做事,工料不彀,还要大家凑个份儿赔偿。可怜一年做了一年的苦工还有几十文一天的饭食,那知这座癆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