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李明允说:“冬子,把文书呈上。”
冬子应声拿了两份文书过来。
李明允接过,双手捧着高举与顶,说:“这是男方的求婚书,和女方的答婚书,先请父亲在上面按下手印。”
林兰意外着,李明允什么时候弄到答婚书了?假戏做的还挺真。
春杏将文书递交与老爷。李敬贤打开来看,上头已经有林兰兄长的手印,还有涧西村村长和丰安县县令的证明手印,如今只缺男方长辈的手印。
李明允给冬子递了个眼色,冬子忙掏出印泥在老爷边上伺候。
李敬贤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在上面按下手印。
“多谢父亲。”看父亲的手指摁下,李明允暗暗松了口气。
拿回文书后,宝贝似的放进怀里,这才拿起茶盏给父亲敬茶:“儿子祝父亲母亲身体康健,事事顺心。”
林兰依样画葫芦给老巫婆敬茶,嘴上说:“儿媳林兰给父亲母亲敬茶,祝父亲母亲身体康健,事事顺心。”心里却道:祝你们这对无耻夫妻从此病歪歪,事事心不顺,早遭报应,早下地狱……
两人倒是爽快的接过,韩秋月轻抿了一口,将茶盏放下,示意一旁的翠枝呈上见面礼、
翠枝端了托盘上前,林兰看上面摆放着一对玉如意,一封红纸包。
韩秋月和颜悦色道:“希望你以后相夫教子,早日为李家开枝散叶。”
叶若妍的听到这话咬紧了下唇。
林兰心道:开枝散叶可不在合约范围,不过您老也不必担心,李明允肯定会有后的,而且个个都会比明则的孩子强。
接下来应该是给李明则敬茶了,林兰看李明允就要起身,心想,若是起来了,她这暗亏就吃定了,心念一动,暗咬着牙膝盖用力一沉,随即一阵尖锐的刺痛,痛的林兰脸色发白,这些变态想暗地里整她,她就索性给她们来个苦肉计。
林兰艰难的想要站起来,身子摇摇晃晃。
李明允发现林兰似乎有些不对敬,一把扶住了她,再看她脸色苍白,关切道:“你怎么了?”
林兰一手去遮挡膝盖,一边强露笑容:“没,没什么?”
掩饰的动作太过明显,虚弱无力的否认更叫人生疑。李明允一低眼,就看见她膝盖处藕荷色的裙子上慢慢渗出鲜红的眼色了,脸色骤变。
因为林兰此时面对着韩秋月和李敬贤,这两人也发现了林兰膝盖上渗出的血,不由的面面相觑。
李明允死死的盯着林兰脚下的软垫,声音冷的如同寒冬冰棱:“拿剪子来。”
屋子里鸦雀无声,除了李敬贤和韩秋月,以及站在两人身边的春杏和翠枝,其余人等对李明允突然变脸发脾气深感莫名。
“明允……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李敬贤不悦道。
“明……明允,快扶林兰下去看看。”韩秋月关切道。
李明允沉着脸,轻声问林兰:“你还坚持的住?”
林兰很不安的说:“明允,我没事儿,真的,你别小题大做。”
“周妈,你扶着少夫人。”李明允说着拔下林兰头上的簪子。
周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少爷不会无缘无故的发脾气。
“明允,先帮林兰看看伤势要紧。”韩秋月瞥见明珠眼珠子乱转,一副心虚惶恐的样子,就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不禁暗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整人也不挑时候。韩秋月怒其不争,可这会儿李明允看起来比她更生气,那神情就跟要吃人似的,全然没有刚才温文尔雅的样子,只怕事情不能善了,便想着先把事缓一缓。
李明允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蹲下身子,摸了摸软掂,随即拿了簪子用力划开外面的锦缎。
“嗤”的一声,李明允拎起软垫,里面的石头纷纷掉了出来。
众人看傻了眼,这才明白二少爷为何会这么生气,原来是有人在整二少奶奶,众人不由的又生出诸多怀疑猜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李明允重重的软垫子扔在了地上,指着软垫子,目光冰冷如刀:“母亲,这事还请您给个解释。”
韩秋月顿时尴尬万分,明允这种态度分明就是在怀疑她。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这垫子里怎么会有石头……”韩秋月做茫然状,矢口否认。
李明允直视着她,目光带刺,唇角勾起,那抹嘲讽的意味更加明显,一字一顿道:“这正是儿子要问母亲的。”
“明允,算了,我真没事……”林兰做贤惠状苦劝李明允。
李明允冷笑一声:“算了?”他如同一只受了伤的野兽,蓦然拔高了声音,那话语里透着极度的失望与愤怒:“算了?林兰头一天进门,规规矩矩的给长辈见礼,她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为难她,难道这就是父亲所说的接受?你们就是用这种方法来接受她,用这种方式来祝福你的儿子儿媳?咱们李家在京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爹在朝中更是贤明有加,没想到居然也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一个柔弱无害的女子,咱们李家的颜面何存?”
说罢,李明允愤怒的拉起林兰的手,沉痛道:“靖伯候夫人那样郑重的把你交给我,让我一定要护得你周全,没想到,才进门就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是我不对,是我太高看某些人了,既然这个家不欢迎咱们,咱们离开便是,天下之大还愁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地?”
“明允……事情还没查清楚,你发什么脾气?”李敬贤急声喝道,若是明允就此负气离去,只怕不出一个时辰,京中就会盛传他李敬贤如何如何口是心非,故意刁难儿媳,那他的名声就算毁尽了。他再愚钝也知道之前那些风言风语都是明允弄出来的,明允就是拿住了他的死穴,逼得他不得不妥协。
李明允回头,悲戚道:“父亲,这还用查吗?这软垫可不是我们带来的,是这宁和堂里精心准备的,父亲,您可以不成全我们,但您不能这样羞辱我们。”李明允将“精心“儿子咬的极重。
林兰也忙劝道:“明允,不要这样跟父亲说话,父亲肯定不知道这事,说不定……说不定这软垫子是这里用来惩戒犯错的丫头用的,下人们不小心,拿错了……”
韩秋月听着,心中一亮,忙道:“是啊是啊是下人们拿错了。”
“拿错了?刚才是哪个下人拿的?”李明允厉声道。
一个丫鬟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结结巴巴的说:“二……二少爷,是,是奴婢……”
一看是珠珠,李明允新仇旧恨齐涌。
韩秋月率先责难:“你个死丫头,平时做事就毛毛糙糙,教了你多少回,还改不了老毛病?也不瞧瞧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拿错垫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李明允眸光一敛,咄咄逼人道:“这垫子里掺杂了这么多石头,一拎便知分量轻重,珠珠又不是傻子,连轻重都分不清楚,若非有人授意,她一个丫鬟,就算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
拿错一说被李明允轻而易举的推翻。
珠珠吓的噗通跪地,都怪她猪油蒙了心,表小姐给了她几个赏银,说是给二少奶奶来个下马威,叫她吃个暗亏,二少奶奶肯定不敢言语的,谁知道,二少奶奶会跪出血来,她还特意选了些小一点的石子放进去的……这下好了,她铁定要背黑锅了,珠珠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韩秋月手心里渐渐冒出汗来,今心知今日之事已难善了,李明允原本就恨他,如今被他拿了错处,若是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岂会善罢甘休?可恨的是,她还不能追查,一查就会查到明珠身上,这个臭丫头,将她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李敬贤也在怀疑韩秋月,李明允虽然称韩秋月一声母亲,但他很清楚,明允心里是痛恨韩秋月的,这下让明允借题发挥,非闹到人尽皆知不可。李敬贤不由恼怒的瞪了韩秋月一眼。
李明则很着急,这事情没法交代啊一交代岂不把母亲给交代出去了?心中不由埋怨,平日多么精明的母亲,怎会在这个时候犯糊涂?再看李明允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李明则只好起身相劝:“二弟啊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何必为了一个不醒事的丫头生气?”
又道:“母亲,您也不能念着珠珠伺候了你几年就对她心存仁慈,咱们李家可不是规矩不明的,您应该重重罚她,好给二弟和二弟妹一个交代。”
韩秋月明白明则是在给她找台阶下,忙顺子杆子往下爬:“明则所言极是,是母亲太过心慈手软,治下不严,是母亲的不是。”当下沉了脸喝道:“珠珠,你今日犯下大错,若不重罚与你,难消我心头怒火,来人,把珠珠拉下去重责二十大板。”
珠珠吓的瘫坐地上,可怜巴巴的看着夫人,又看看表小姐。却是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她心知,这已是最轻的惩罚了,若是把表小姐供出来,只怕会更惨。
“且慢”李明允出声喝道。
他冷漠的看着韩秋月,愠怒道:“母亲都不问珠珠为何要这么做?还是……母亲心虚?”
“明允,你这是什么态度?怎么跟你母亲说话?”李敬贤想阻止明允深究下去。
韩秋月被李明允逼视着,无可奈何,只好喝道:“珠珠,还不从实招来,若是有半句虚言,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她用一种威胁的眼神死死的盯着珠珠,希望珠珠能放明白一点。
林兰一直在观察明珠的神色,看她时而松口气,时而又紧张,坐立不安。林兰心如明镜,这次八成是明珠搞的鬼。哼……这回轮到她看好戏了,希望李明允能给力一点。
珠珠在夫人身边伺候的时日不短,早已摸透夫人的脾气,别看夫人表面温和贤惠,其实心狠手辣,得罪了夫人还不如得罪二少爷……珠珠下定决心,痛哭流涕道:“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看老爷夫人为了二少爷的婚事伤透了脑筋,寝食难安,奴婢就把二少奶奶给恨上了,就想着整二少奶奶一整,奴婢原也没想到二少奶奶会受伤,都是奴婢愚钝无知,奴婢愿意受罚。”
韩秋月上暗暗松了口气,还好珠珠是个明白人。
姜妈妈这会儿才找到机会插嘴,瞪着眼骂珠珠:“说你没脑子你还真没脑子,老爷夫人既然答应二少爷娶二少奶奶,自然是将二少奶奶视为一家人,你一个丫头,不本本分分做事,妄自揣着主人之意、自作主张去捉弄二少奶奶,我看你真是活腻味了。”姜妈妈骂完,又喝道:“还不快将这个不醒事的蠢人拉下去。”
李明允当然不会相信珠珠的话,他一摆手,道:“慢着,恶奴欺主只罚二十大板是不是太轻了?如此胆大妄为,却只略惩小戒,只怕以后这种事还会层出不穷吧”
韩秋月被逼到无路可退,深深呼吸:“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李明允嘴角一抽,眼底冷意如霜,静静说道:“若是我没有记错,按我朝律法,恶奴欺主,理应杖毙。”
珠珠大惊失色,咚的瘫坐在地上,她睁大双眼无法置信的看着二少爷,人人都说二少爷亲和温柔,他怎么会这么狠绝。
她自然想不通,她也不会想到,早在当年紫墨跪在雪地里,她还往紫墨身上泼冷水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今日的下场,她更想不到,二少奶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二少爷心中的那片逆鳞,触者必死。
此时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想死,不想被活活杖毙,强烈的求生本能,让她忘却了出卖表小姐的后果一样严重,她手脚并用跪爬到二少爷脚下,哀求道:“二少爷,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听表小姐的话,是表小姐指使奴婢这么干的,奴婢没有办法啊……二少爷,请您开恩呐……”
明珠闻言花容失色,跳起来指着珠珠气急败坏道:“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指使你来着?”
韩秋月的心猛的提到了嗓子眼,这个死奴才,早知道,刚才就先将她乱棍打死。
李敬贤则是痛苦的扶额,没想到始作俑者居然是明珠。
林兰心底冷笑,珠珠,你还真是给力。
珠珠哆嗦着慌忙从怀里掏出个香囊:“这是表小姐赏奴婢的,还说事成之后还有重赏……”
明珠气急,冲上去一把夺过香囊,扔在地上,重重踩了几脚,嘴里囔囔着:“你胡说你胡说。”她回头急切的对娘说:“姨母,珠珠她愿望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珠珠也急了,既然已经将表小姐拉下水,她只能紧紧攀住这根救命稻草,她哭道:“表小姐,是您说不会有事的,出了事,您会担着,奴婢这才大了胆子,奴婢替您办事,您不能不管奴婢啊……”
林兰心里提珠珠加油: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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