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他面色有些憔悴,便伸手抚住他的脸,轻声问道:“怎么?昨夜你没睡好?”
师父轻吻着我的手:“为夫睡不着,为夫害怕一闭上眼,你就又会被人掳走……”
我有些心疼,但又不由得失笑,“你放心,我以后会尽量小心,不再去招惹那个青筝,尽量离她远一点。”
师父闻言只是垂眼沉默,尔后又吻了吻我的前额,说:“你想吃点什么?为夫去让客栈的厨房给你做……”
原来现在身在客栈,看来是暂时找了个地方安顿下来。就算项逸南可能会信守诺言不派追兵来,但我们还是离兴都城越远越好……唉,又是逃亡,而且这次还不是我和师父两个人的逃亡,而是一群人一起跑……
我便对师父说:“喝点粥就行……冷连和墨松冉他们在哪里?”
师父答道:“墨王爷体内地毒酒虽然已被冷公子逼出。但一直昏迷不醒。想必昨夜冷公子一直守在墨王爷房里。以防万一……”
我忙说:“我要看看去……”
师父轻轻按住我。“你不要乱动。你颈上地伤可动不得。待为师先去弄热水来给你梳洗之后再和你一起去。”
我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仍穿着昨晚地血衣。昨晚无暇它顾没多瞧上几眼。现在抬起手来看到衣袖上地血迹方觉得触目惊心……我刚要点点头。但颈上包扎好地伤口用刺痛来提醒。于是只好僵着脖子继续躺着。看着师父说:“那好。我躺着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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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很快端来热水。抱我坐在床沿边。伸手为我褪去血衣。然后躬下身去用热手巾为我擦洗身体。
这并非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袒露自己的身体,但却是第一次被他看得这样仔细,我不由得两颊发烫,加快心跳频率……而他也禁不住微微喘息,但手上的动作依然轻柔,小心翼翼。
为了打破这拘谨,我抚着自己的小腹对他笑道:“我是不是又胖了好些?”不过两个月的身孕,就如一时贪吃之后微微隆起的肚皮,不知胎儿有没有成型。
师父轻声答道:“几乎还跟以前一样的身段,没有变……”
我又问:“跟以前一样的身段……是怎样的身段?”
师父的呼吸又急促了些,但却无论如何都形容不出来。
我就追问,“像柑橘?像酸枣?还是像鸭梨?”呃,我怎么说的都是酸水果?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颈上又传来轻微的刺痛。
师父说:“有些像梨,但又不尽然……更像是……葫芦……”一听就是认真思考之后的结果……
碍于颈上有伤,我不敢笑得太用力,忍住笑又继续问师父:“那葫芦好吃吗?”
师父终于忍无可忍地直起身来吻住我的唇,但也不敢太用力,轻吮了几下便将薄唇转移,一边低喘着吻我的脸一边用手摩挲爱抚我的身体。我不禁从喉咙发出声音,这声音模糊不清,不知是兴奋难耐的低吟还是由于一动颈脖就牵扯到了伤口而引起的呻吟。
师父一听见这声音,就一脸隐忍地将我放开,转身去给我拿来干净的衣衫换上,然后一边为我系腰带一边垂眼低声说:“看来你真是饿了,为夫待会就去端粥来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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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在师父那里积攒起来的好心情,却在看见墨松冉之时瞬间溃散了个干净。
此刻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双目紧闭,两颊深陷,皮肤青白,露在锦被外的青筋暴露的手臂上还能看见酱紫的鞭痕……虽然还在昏迷不醒,但拧在一起的浓眉和乌青结痂的唇都表明他此时正在承受煎熬,痛苦不已……
这个人……是墨松冉?我所认识的墨松冉,向来都是体魄强健性情孤傲,就算是表露柔情之时也绝不会在气势上折腰妥协……没想到现在,骄傲的皇子竟会沦落到如此境地,浑身是伤地躺在一座偏僻小城的客栈里昏迷不醒……
自责与愧疚之心难以言喻,若不是师父在身边扶着我,我恐怕会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
守在床畔的青筝冷冷地看了我们一眼,憔悴的神色一看就是整夜没有合眼,就连语气也变得疲惫而又平淡,“看一眼就快走开,别老杵在这里碍眼。”
我看了看正端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的冷连,便对青筝说:“你们守了一夜,不如暂且先去休息,换我来照看王爷……”
没想到这话反倒激怒了青筝,将手按在剑柄上几欲抽出剑来,“滚!王爷不需要你来照看!!”
师父正要拉着我退让,冷连却突然睁开眼,淡淡地对青筝说:“夫人还是先回房休息罢,松冉应该很快就会醒来,你若是被他看见……”
青筝闻言竟然怔住,转头去再望了昏迷的墨松冉一眼,然后转身离开房间,带着一脸的决绝凄然。
我不解地目送她突然离开——明明算是结发夫妻,而且对他那么深爱,在他最落魄之时整夜守着他不肯合眼,又为何偏偏害怕被他醒来看见?
唉,不管是墨松冉还是项逸南,他们与自己侧夫人之间的好多事情,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也弄不明白……
冷连又将略显疲惫的桃花眼转向师父,声音同样是不带感情的平淡,“你最好也避开,不要让松冉看见有你在,免得让他受刺激……”
师父的脸……无论是师父还是项逸南,大概都是墨松冉最忌恨的人,所以师父的那张脸,应该是墨松冉醒来之后最不愿看到的脸……
师父对冷连点点头,然后轻声对我说:“那为夫还是暂时回避,你小心颈上的伤,还要注意不要太累着自己。”
我不能点头,只能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说:“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回房看完一卷书之后我大概就能回去。”
待师父走后,我便坐到方才青筝坐的那个位置,想要仔细看看墨松冉,但又不便俯头,只好将整个上身都朝他俯下去。
这脸,这身躯,处处昭告着我的罪孽……他曾经站在月下如一株挺拔的苍松,声音坚定地对我说:我会一直等你……他对我付出过满腔的真挚与耐心,而我却对他却折虐辜负至此……
冷连在我身后压低声音,“待会如果他醒来,你不要告诉他你跟你师父在一起,更不要告诉他你怀有身孕……他现在身子虚弱,受不得任何刺激……”
我直起上身沉吟,“可是我曾从他身边逃离,这又如何向他解释?”
冷连说:“就说你整日呆在王府闷得慌,想要出去透透气。”
我苦笑,“这种话他也会相信?”
冷连冷笑道:“只要是你亲口说的,就是再难以置信,他也会努力让自己相信。”
我抿唇沉默,尔后还是说:“我……会尽力补偿他的……”
冷连笑得有些悲戚,“付出过的感情,岂是你能补偿得了的?毕竟,你已身为别人的妻……”
我这才想起昨晚的事情,转过身看着他说:“昨晚的事……是我失礼,对不起。因为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已经头脑发晕,头脑发晕时说出的话你不要介意……”
冷连闻言一怔,随即将头侧向一边去,冷笑道:“他毕竟是你的夫君,是你肚里孩子的父亲,你护着他是应该的,我就算是介意又有什么意义?”
那你到底是介意还是不介意?我只能叹气,也不知该对他说什么才算是劝慰的话语。
正是尴尬静默之时,床上突然传来一声低吟。
我慌忙转过身去,冷连也走到床边俯下身去,只见墨松冉正在将唇咬紧,微微有些紊乱地喘息,看来是即将苏醒。
冷连拿起他的手腕为他把脉,我则起身去盆边绞来湿手巾为他拭去额上的汗滴。
墨松冉终于吃力地张开眼睛,涣散的眼神渐渐聚拢成惊疑,继而又转为了惊喜,将手向我微微抬起……
“蝶……”
我忙握住他的手,这手掌粗糙得令人难受……我极力抑制住自己的眼泪,对他轻唤了一声:“王爷……”
“蝶儿……真的是你……”
他没说几句,就开始剧烈地喘息,我慌忙伸手掩住他的嘴,说:“你现在不要说话,先安静休息……”
可他不仅不肯安静,反而捏着我的手想要挣扎着将上身抬起,“你……你到底……去了哪里……”
他这一激动,我就把先前与冷连商量好的词儿忘了个干净,只是抱住他消瘦的身躯将他轻轻压回去,在他耳边柔声安抚:“没事了,王爷,没事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你先好好休息,我会一直守着你,哪也不去……”
他没有再挣扎,但依然剧烈喘息,“当真……哪也不去?”
我忍住颈上的痛,将头轻轻放在他胸前,“嗯,哪也不去。”
他终于恢复安静,喘息逐渐均匀,但却抱着我不肯松手。
我轻声问道:“王爷渴不渴?我去给你倒茶来。”
他还是不肯放手。经历了这么久的牢狱之灾,他身上依然隐隐散发墨兰的香气,只是淡了好些,与他此刻的身躯一般苍白无力……
第三卷:潮起 四十九,冷连的反击
冷连俯身对他说:“松冉,弟妹颈上有伤,你这样抱着她不放,她会很难受。”
墨松冉这才将我松开,容我直起身来,眼睛却一直看着我颈脖上的绷带,露出急切又探询的目光。
我忙对他勉强笑道:“是我贪玩又去爬树,不小心给扭伤的。树不高,所以只是扭了一下,没有大碍。”
墨松冉闻言皱紧眉头,但很快又释然,眼中溢满心疼与无奈,却又夹杂着一丝甘甜。
他大概是想起了我们初遇时的事情……于是我用手轻抚他瘦得变形的脸,说:“你要好好休养,让自己尽快好起来。你看,没有你在树下接住我,我就被摔得好惨!”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这微笑大概是幸福的,但却因他此刻的面目而显得格外凄凉痛楚。
我不忍地移开眼,起身去为他倒茶来,然后用小汤匙一勺一勺地喂他喝下去,总算是让他干燥结痂的嘴唇滋润了一点。
墨松冉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那眼神,差点让我误以为自己不是女人而是马驹……
终于喂他喝完茶水,我又要起身将茶杯放回桌上去,他却抓住我的手不肯放我走。
冷连伸手接过我手上的茶杯,边走边说了一句:“我到厨房端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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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给墨松冉喂完参汤又喂完汤药。然后安抚他闭上眼睡过去。突然闻到饭菜地香气。转身一看。客栈地人正将饭菜端进房里。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用午膳之时。
冷连让人将饭菜摆上桌。然后低声对我说:“把你自己也喂饱一点。”
我怕将墨松冉吵醒。便放开他地手离开床边。低声问冷连:“他现在可有脱离危险?”
冷连点点头。“除了身子虚弱。基本已无大碍。”
我这才放心地坐到桌边。肚里明明很饿。但一看见满桌地饭菜却又觉得难以下咽。冷连便在我身旁坐下举箸为我夹菜。“就算害喜得厉害。也要把这些全部吃完。”
可这夹菜地举动。又让我想起了墨松冉。想起我第一次与他俩同桌用膳。墨松冉也是这样不由分说地给我夹菜……唉。我对他永远都只是亏欠。亏欠到难以偿还……
我依然没有动筷,只是看了看冷连憔悴的脸,对他说:“你自己也吃一点,然后回房去补眠。既然他已经脱离危险,那这里由我一人守着也应该没问题。”
冷连拿桃花眼斜了我一眼,“你就这么想把我支开?”
这话说得我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好心关怀,你却……我拿起筷子在碗里挑挑拣拣,小声嘟囔了一句:“竟然连行动不便的人的醋都吃,小心眼……”
“你……!你再说一遍?!”冷连猛然抓住我的手腕,但我一皱眉他就又松开。
我斜了他一眼,小声再重复了一遍:“小心眼……”
冷连将筷子往桌上一撂,起身快步离去,只留下一闪而逝的轻紫的背影和若有若无的沉香的香气……
我突然有种错觉——我最近好像总在不经意之间欺负了冷连?不可能,风流倜傥的腹黑冷连怎会任人欺负而毫不反击?想想真是有些诡异……我背后微微冒凉汗,但随即又释然:我这次纯粹是为了他好,怕他执意留下来不肯去补眠,那身体怎么受得了?也怪他自己,好好跟他说话他不听,非得逼我使出激将法来激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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