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火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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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火葬-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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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欺骗,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拉拉扯扯,生活完全是按照标准拳击规则来进行的。”

齐勃很高兴,他毕竟会一本正经地和她谈一些正经事了,而男人很少这样。她点了点头:“说下去。”

“今天的年轻人可能比我们以往看得清楚一些,”保罗说道。“他们听的是《圣经》里的金箴和十戒,偏偏又说这些都是胡说八道,因为谁也不信这些东西了。当然,这不完全正确,但他们举出一些人来,我们所尊敬的人,我们说的成功者,那些人,真的,他们并不是一贯照着那些规则办事,就算是他们遵守过规则吧。”

齐勃心想,这下明白他的意思了。“你说的是你的岳父大人?”

“一点不错。伯特是下层社会的一位街垒战士,他就是这样适应他的环境的。他干的是一个费力的行当,因为他比大多数人更卖力,所以干得挺不错。”

齐勃隔桌相望,兴趣油然而起。“你就不是一个街垒战士?”

他不卑不亢地耸了耸肩。“我是一路跌跌撞撞走过来的。每走一步帕蒂都要推我一把。”

“我喜欢帕蒂,”齐勃说。

“她对你印象不错。”他微微一笑。“这话可不象听上去那么新颖。要是帕蒂决定脚踏两只船,我才不会觉得奇怪呢。她不属于哪个男人,也不属于我,”他停了一下。“感到吃惊?”

“我不信。”

齐勃端详着自己的马蒂尼酒,说:“我不完全了解你。有的时候,我真说不准自己是否了解一个人,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家常便饭了。”他招呼侍者再上一份饮料。

“你说说纳特的事,”齐勃说。

“我说他和伯特·麦克劳不是陌路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保罗笑着说:“他是从大西部来的。他把这一点掩盖得很好,可时不时地总要露出一点。”

齐勃摇摇头。“你错了。我对你说过,他是只小羊羔。”她心里说,纳特如果不是个老实疙瘩,我也不会跟你或者别的什么人打得火热了。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纳特的过错。

“亲爱的,”保罗说,“有些事我会告诉你的。别把他逼急了。现在点菜。我奉命去见老人家。”

***

伯特·麦克劳走进马丁饭店时,帕蒂已经等候在一张双人餐桌旁。他低下头吻了吻女儿,接着,坐下来。他的威士忌已经摆好了,还有一大杯波蓬酒加冰块。他长嘘了一口气,然后笑呵呵地望着女儿:“你好,宝贝。”

“你看上去瘦了,爸爸。”

“可能是吧,但你又胖了一点。”帕蒂不是他的玛丽生的娇娇女儿,但她们之间挺相象,这一直使他困惑不解。帕蒂有一种不起眼的但却讨人喜欢的稳重,当然不是他那种粗犷的基因遗传下来的。有她在身边,他才能轻松轻松。“有你和威士忌,我感觉挺好。”

帕蒂也笑了。“骗人。你累了。他们给你压的担子太重了,你需要休息。跟妈妈一块儿去旅游吧,到你老是挂在嘴边的爱尔兰去。”

“我没有时间。”

“这不是真正的理由。”

麦克劳微微含笑。“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真正的理由。”他摇摇头,又说,“不,这不公平,亲爱的,我告诉你真正的原因,原因就是爱尔兰并不是我的故乡,它只是一个梦,我要是真去看它,这个梦恐怕就会破灭了。”他把威士忌一饮而尽。

帕蒂亲亲热热地笑了。“我一点也不相信,我不想轻信。”

常有这样的情况,他感到和女儿的亲近是与和玛丽的亲近平行的,在某些方面甚至可以说更亲近些。妻子和女儿不是一回事:各自都有发号施令的领域。“我怕很多东西,亲爱的,”麦克劳说。“自打我从医院窗口看见你的那个时刻起,我就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我没离开你啊,爸爸。”

“从某个角度讲,你已经离开家了。我不知道做母亲的在儿子结婚的时候有什么感觉,但我知道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感情。”

“爸爸,你认为保罗是世界上最出色的男人?”

他保持笑容。“我不是很了解他。”

帕蒂的微笑消失了。“你是不是开玩笑?”

“我不知道。”

帕蒂说:“爸爸,你是一个非常出色的丑角演员。”她那机灵的脑袋摇得象拨浪鼓。“我不明白是怎么搞的,我一直以为你喜欢保罗。”

“是什么使你改变主意的?”

“你眼睛里的神情。爸爸,出什么事了?”

麦克劳不慌不忙地抬起头来,一个侍者走到近前。

“再来一杯,先生?”侍者问。

“好的。”答话的是帕蒂。“给我父亲,不是给我。”侍者走了以后,帕蒂说:“情况很糟,是吗?”

“连亲生女儿都来吓唬我,”麦克劳尽力轻描淡写地说。“亲爱的,我不知道。可能有几件涉及世界大厦的事。”

“哪一类事?”这位承包商的女儿,转包人的妻子,提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从中捣鬼?保罗?可他怎么会——”她停了一下,平静地说,“他干得出,是吗?你讲的那些事我已经听说了——回扣,假发票,提货单——”这些字眼轻快地跳上她的舌尖。“是这样吗?”

“什么事都还没弄清呢,宝贝。没弄清以前,我不能说人坏话。”

新鲜的饮料上来了。麦克劳看了看,端起来,慢慢地呷着。他心里想,自己需要的可不只是一怀,而是一瓶。

“爸爸,我跟保罗分居了,或者说闹别扭了。可要是他遇到麻烦——”她微笑起来,“我不想满口道德文章。我是说,要是他遇到了麻烦,现在可不是甩掉他的时候,对吗?”

麦克劳沉默了。过了片刻才说:“你知不知道那女的是谁?”

“齐勃·威尔逊。”

“纳特的妻子?纳特知道吗?”

“我没问过他。”

又是一阵沉默。“或许,”麦克劳一字一顿地说,“你们要是有孩子就不一样了。我知道这是老一套。”

“我们不可能有孩子,爸爸。这是问题的另一个方面。保罗做了输精管切除手术。他说都不肯说一声,就是这么回事。”帕蒂拿起菜单,又微笑着说:“大家都这么说,这有什么新鲜的?我想给你点几种莱,爸爸。你可别以酒代餐,你不是个酒鬼。”

帕蒂的泪水涌进眼眶。她从钱夹里掏出一张软手纸,气恼地擦去眼泪。

“有的时候,”麦克劳说,“事情就是这样,要不就坏事了。宝贝,我来给你点菜。”

***

齐勃乘出租汽车从餐厅直接回到编辑部。她走进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踢掉鞋子。她看也不看写字台上那堆稿子,两眼望着墙壁。

她有点不相信保多·赛蒙斯谈到纳特的那些话:他是大西部来的,留心着点,别逼得太紧。她对纳特有自己的看法。

另一方面,说真的,她对丈夫的了解有多深?人与人彼此能有几分了解?这个问题在她硬着头皮去读的那些小说里经常出现。没准有点道理。

她与纳特结婚后恩恩爱爱地生活了三年。与某些婚姻相比,这时间并不长,可是要熟悉一个男人,三年当然够长了吧?

纳特每天晚上都要把衣袋里的东西取出来,衣服一件件挂好,在鞋里放上鞋楦。他挤牙膏从底部挤,不从头上挤。齐勃认定他刷牙时都在无声地计数,不多不少刷60秒,要么45秒?呼呼一下,呼呼二下,呼呼三下……

齐勃睡觉不大安份。纳特恰恰相反,仰卧朝天,一动不动,也不打呼嗜。他早晨在公园跑步,步行上下班,加上每天做地面体操,翻筋斗、拿大顶,等等,身体棒极了。他气度平和,从不在招待员或出租汽车司机面前骂娘。他喜欢波蓬酒,不喝马蒂尼,这一点刚开始好象也有点不对劲,而今已见惯不惊。看见漂亮女人,他都要赞许地打量一番,一副艺术家的派头,但齐勃敢打一个大赌,这种打量也就到此为止。他俩的性生活圆满幸福,时有花样,不象最近一段时间那样有些勉强。

说到底保罗·赛蒙斯描绘的那种特点在哪儿呢?

总之她干吗突然这样担心呢?难道她真的相信纳特会作为一位怒不可遏的丈夫,拿她与人通奸这一事实跟她当面闹翻?保罗要是被认定是罪魁祸首,纳特会不会采取某种报复行动?这种事情《每日新闻》最喜欢登载。

〖6〗1:30—2:10

午饭后伯特兰·麦克劳回到办公室。保罗·赛蒙斯蜷伏在一张来访者坐的皮椅上,一脸的不痛快。保罗琢磨着,这老头象是一头长着利爪的大狗熊,得当心别让它踩扁了。

“我跟帕蒂一块儿吃的午饭,”麦克劳竭力控制住自己,但那种想拍案而起,痛骂一顿的冲动能控制多久,他没一点底。

“我正准备吃午饭,”保罗说道。他不光有变色龙的本事,还有一副演员的嗓音。“业务不错。”

“你说的是眼下?”老人若有所思地拿起装有改动许可证复制件的那个马尼拉纸信封,看了看,然后猛地一扬手,准确地将信封扔进保罗怀里。“看看吧,”麦克劳说着,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到窗前,背对房间。

这间大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保罗掀动文件发出轻微的飒飒声。他最后说:“怎么了?”

麦克劳从窗前转过身来,站得笔直,手抄在背后。“这就是你要说的话?”

“我不明白。有什么好说的?”

“这些是你改的?”

“那还用说。”

“什么那还用说?”老人的声音提高了。

保罗搔了搔眉毛。“我不知道说什么。我怎么不能作些改动?事情是这样的,要是有人说‘改改这个’,我是要问明原因的。可要是耶稣基督本·考德威尔,或者他选定的那位门徒纳特·威尔逊向我发号施令,那我只能举手敬礼,说,‘是,是,先生’,就这么改了。”

麦克劳慢悠悠他说:“别跟我耍滑头,年轻人。你是说,这些改动是纳特·威尔逊本人签的字?”

保罗一脸的诧异。“那还用说。我干吗要搞那些明堂?”

“还有,”麦克劳说,“连我都看出来了,由于这些改动,你可以这儿省一点钱,那儿省一点钱,加起来就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所以你就更有理由连问都不问,是这样吗?”

“我想起来了,”保罗说,“作为礼物的马最好不要数牙口,”他拍了拍怀里的文件,“如果这就是他们想要给大楼装的电路,而且我照着他们的想法改变设计,赚了大钱,那我干吗要自找麻烦呢?”

麦克劳一字一顿地说:“纳特·威尔逊说他没有签发这些改动电路的文件。”

保罗的脸色变了,说:“我明白了。”

“妈的,你明白什么?威尔·吉丁斯不相信是威尔逊签的字,本·考德威尔也不信。”

“那您怎么想,爸爸?”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麦克劳注视着自己平放在桌面上的双手,慢吞吞地说:“我想的是忏悔时怎样请罪。我正考虑诉诸法律,查个水落石出。”他抬头看着赛蒙斯,说:“你在跟那人的老婆调情?”

“是帕蒂告诉您的?”

麦克劳坐着没吭声,眼睛依旧盯着保罗。

“好极了,”保罗说道。“就是那么回事。”他摊开双手。“您不明白这事。”

“我是不明白,我也不能原谅。”凶猛的怒气冲进麦克劳的心头。“我是个老式的傻瓜,你年轻,聪明,受过教育,出身高贵,你身上的味就跟什么死东西在太阳底下晒得太久发出的臭味一样。”

“听着,”保罗说,“我受够了——”

“还没开始呢,”麦克劳说。“我讲完以前,你要是离开那把椅子,我就敲断你的背脊。”此时他的呼吸声已清晰可闻。“纳特·威尔逊怎么会签发那些文件?那些改动不会给他带来好处,他是建筑师,他和本·考德威尔都是,他们共同批准了刘易斯的电路安装图。威尔逊干吗要去改呢?”

赛蒙斯一言不发,他很想站起来一走了之,但又有点怕。正象他对齐勃说的那样,写字台后边的那位老先生是个挺可怕的老头,完全有能力将他的威胁付诸实施。

“我在问你呢,”麦克劳说。

“你问了好几个问题。”

“那就全都回答。”

赛蒙斯深深地吸了口气。“纳特·威尔逊是个阴险的家伙。”

“妈的,这是什么意思?”

“他恨我。”

麦克劳皱起了眉毛。“为什么?因为你跟他妻子鬼混,你是这个意思吧?”

赛蒙斯点点头,心想,最好是少开口。

“我不信,”麦克劳说。“那人我认识。他要是知道你在背后搞鬼,他会揪住你,敲掉你几颗牙。”

“他在玩弄帕蒂,”保罗说。

麦克劳张开嘴,又合上,但嘴不听使唤地又张开来。他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两眼突出,想用一只手做个手势,但力不从心。他瘫倒在椅子上,象沙滩上的鱼一样大口吐气。

保罗猛地跳起来,不知所措地站立片刻,随后走到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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