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单方面的殴打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冒牌“爱德华”从肉搏中抬起头颅,似有所觉地看了看巷口。
他不悦地挑起了眉毛:“哦?他们来了。”
大有不再接着玩下去的意思,冒牌爱德华两手拉着钢线,拉紧绷成笔直的一条直线,然后平行地送到我的喉咙口。
尖利的钢线横向扎进了喉咙,我第一次知道了那些被我杀死的人临死时的滋味。
“再、见。”那双金色的眼眸就这么看着我说道。
喉管撕裂的脆响在脑意识里被放大了无数倍,大得仿佛是听见了气球被戳破的刺耳声响。
四肢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视网膜上只能看见无穷的血色。我佝偻着身子,蜷缩成一团。
……我不想死啊。
眼皮好重啊……可是不能闭上眼睛,闭上了就永远也睁不开了。
我撑开眼皮,费劲地吞吐空气,把牙齿咬的咯吱响。
我、绝对不要死啊啊啊啊!!!
失散的气流突然静止了下来,然后下一瞬便强势盘旋着钻入体内,从皮肤上的每个毛孔渗透进去,直达血液,在筋脉网络上穿梭不息。
“这是什么?!”丢掉沾满了血液的钢线,名叫恩维的少年惊讶地看着我,划拉钢线的力度因突然爆发的气流而减弱。一束强劲的气流迎面扑来,恩维抬手挡在脸前,一连往后跳跃了好几步方停下。
我感觉身体像是不是自己的了……气流钻得我的每根骨头都酸痛不已,但却是说不出的通畅。体内好像在合成什么物质,这种物质如同一股暖流流经全身,最后停留在手指间。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指头流了出来,十个指头的知觉都回暖了。
恩维惊疑不定地看着周遭的气流,又皱着眉头看了看巷子口。他揉了揉脸,神情更加不耐,低声嘀咕了一句麻烦,他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巷子里,如同来时一般无处可寻。
捆住我的钢线在气流的席卷下被粗暴地弹开,我的十根手指如同拧了的麻花一样抽搐起来。我把手指紧贴地面缓解骨骼错位的灼热,但在忍耐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叫出声来。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爱德华和阿尔一路交谈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我疲惫地闭上眼睛,又睁开,注视着手指上抽出的十根纤细的淡蓝色丝线。
——这是念能力吧。看这丝线似乎和猎人里玛奇的念线一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抚上脖颈处的裂口,把念线牵引至伤口处,然后颤抖着拉动手指,把念线穿入皮肤。
废掉的胳膊在移动的过程中不时使力不济,有好几次都使唤不动。我喘着粗气,咬牙穿缝着念线,直至把伤口从头缝合到尾,才肯松懈地松一口气。
有急促的脚步声和惊呼响起,但我的视野开始模糊,捕捉不到任何画面。脑袋重重地磕到地面,我的手无力地耷拉在胸前。
——要是我没死成的话肯定要找那个叫恩维的混蛋算账!
脑海里有一个坚定的念头在扎根发芽,我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最后在一个温暖的拥抱里沉入了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09版的恩维会变身蜥蜴,这个很影响形象的……不过03版的恩维没说会变,所以这里的恩维的能力就是会模拟样貌以及攻击力数值高一点而已。
☆、chapter34 暧昧
“唔……”我呻吟着睁开了眼睛,瞳孔因突遇强光而不适地收缩,我眯了眯眼,把被刺激出的泪水挤出眼眶。
“黛米桑你醒了?太好了我去叫哥哥……”阿尔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我转动脑袋对着他,却只能看到一角银色的色块离我远去。
我的大脑空了好几秒,什么也想不起来,就在我疲惫地合上眼皮时,门口传来的巨大的摔门声把我刚刚滋长的睡虫驱散得一干二净。
爱德华首当其冲地奔到我面前,红色的披风猎猎作响:“黛米你醒了!”
我面无表情地抬头道:“这么大的声响,是死人也被你吵醒了。”声音沙哑得快认不出这是我了。
爱德华默了,低低地道歉道:“我不是故意的。那个……你还好吧?”看见我有想起身的冲动,爱德华连忙伸出手扶着我的肩膀。
胳膊的疼痛被激发了似的在他碰到我时发作,我忍住了疼痛,却无法抑制身体的颤抖。
“你你你没事吧……阿尔你快去叫医生!”爱德华一脸惶然,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尔领命,嗖地冲出门外,边跑边大声喊着:“医生!快来啊!黛米她不行了!”
“……”
……你才不行呢,你全家都不行。
我眼角抽搐地目送阿尔远去,激动地咳嗽了好几声。喉管里的血气上涌,嘴巴里都是血沫的味道,每咳嗽一声,喉咙都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疼痛。
爱德华的脸色顿时苍白了:“黛米你的喉咙在流血……”
“唔咳咳咳咳。”我好几次想抬起手臂摸一摸伤口都不能成功,只能放任喉咙处的疼痛更甚。无法确认当时我强打着精神缝合的伤口的状况,不过从喉咙那块纱布的触感来看,伤势应该是有被处理过的,这样我放心了……
爱德华还在一旁紧张地看看我,又看看门口。我的全身都像是被车碾过似的,没有一处不痛的,我看着爱德华扶住我的双手,便顺势把头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额头抵着的皮肤紧绷绷的,我知道爱德华肯定是僵硬成石像,行动不能了。不过,我不想解释什么……我只想这样静静地靠着就好。
……虽然某个人用爱德华的皮把我揍了一顿,但我也不能对他有隔阂对不对,所以说我最多只是迁怒啊什么的,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爱德华我能揍你一顿么?”心里这么想着,我一张口就说了,因为情绪比较激动还把嗓子给扯痛了,最后一个尾音给颤得绕了三个弯。
爱德华瞬间斯巴达了,额头上的青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个个浮现。
“先把伤给我养好,揍我这种事情你伤好后再说,不过你别指望我乖乖地挨揍不还手。”
我勾起嘴角,脸上的表情轻松了很多。
这才是爱德华啊,豆丁就应该软弱好欺才对,就算他偶尔会炸毛,也可以顺毛摸。才不会是那个趾高气扬的伪爱德华……把我打得无还手之力。
脑海里很快的闪过一幕画面,我怔了怔,艰难地抬头看爱德华。
如果当初我没有在那一瞬间怔愣的话,或许我不会沦落到这么悲惨的地步。我苦笑着,想起了自己当时的反应。真的就像是傻了一样。至于我这样举动的答案,我想我大概已经知道了。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若不是被旁人点醒的话也许我就会这么略过去,把这当做和他平时的普通相处吧。
我一直被一种感情困扰着,每当靠近他时会憎恶,就像是相反的两个磁极,靠的太近会排斥。当初自己自定义的厌恶让我面对他时像是面对着太阳,不敢再进一步,害怕被自己内心的疯狂所毁灭,害怕被灼伤,害怕我伤害他的同时又被他所伤害。
我被强塞进某些情感,遇到令我熟悉的事和物时就会触发条件,跳出来折磨我一番,然后又把一堆的问题丢给我,让我自己去苦恼。
但这些负面的情绪毕竟只是影响,现在的我还可以控制,只是我一直害怕着有一天又触发了什么,然后在我意识不清的时候做了什么令我后悔莫及的事情。
“爱德华……”我抵着他的肩窝,轻声呢喃,把头埋得更深。
音量很低,但爱德华还是听到了,他问道:“你喊我?”
我顿住了没有说话,然后不明意味地提起一件事情:“我差点死了。”
爱德华沉默地闭上眼睛,低着头,僵硬地抬了抬手臂把手掌按在我的头上,轻抚着说道:“没事了,没事了……我、我在这里。”
我动了动重如铅铁的手臂,却无法抬起,现在的我算是个废人,连想要拥有一个拥抱都是奢望。
我可以做到的只有把我的头埋着,深深地埋着,不去想那些让我烦心的谜题,不去祈求任何我得不到的回应。把脸深埋在布料里,我不想让爱德华看见我的表情,无论是那种。
无论那些好的或是坏的表情,都会让我和他不知所措。
这样就好……一直到分开的那一天就好。
我这样想着,不自觉地咬着嘴唇呜咽。
“黛米你是不是很痛啊?怎么一直在抖……”
“没事……我是想揍你想得发狂而已。”
“……”
……奇怪我这样讲话好像伤害了爱德华少年脆弱的心灵,算了我还是不说话了,一说话就得黄。
爱德华在隐忍地抖着手,我看不见似的移开眼。
……抱歉我只是条件反射,我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有意的,恩,喉咙好疼,还是不说话了。
等到阿尔嗷呜一嗓子叫来医生,我身上的伤口已经不是很疼了。穿着白大衣的医生给我检查了一下,没查出有什么问题,当然断胳膊断肋骨断喉咙身上大小淤青划伤什么的不算在内。
我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神经每叫一次疼痛,我对那个叫恩维的少年的滔天恨意就更深一重。
恩维是吧?我记住你了,等我把念能力练好了,我绝对要找你单挑一百遍啊一百遍!
女子报仇,十年未晚,我决定要报复一个人必须从现在做起。
但梦想很美满,现实很骨感。我的两条胳膊打上了石膏以后连抬都太不起来。生生扼制了我对自身念能力的探究。
没法弄个水杯做念能力测试的水见式,我又不能开口对爱德华说我这样做的原因,结果就是把我的一腔热情憋得都发紫了。
之后连续一个星期内,我都只能在床上挺尸,除了看了很久天花板差点看出白内障以外,还有一件事是最让我揪心的。
胳膊碎了,别指望我能动手拿刀叉了,所以喂饭的任务只能交给爱德华兄弟俩。
所以每次一到饭点,爱德华捧着碗舀出一汤匙,然后别扭地冲我喊“啊~”的时候我就很想一头撞死在墙上……
“啊~你快吃啊。”爱德华把汤匙递到我嘴巴前,我看了足足十秒,果断扭头。
“……你丫的,我都说了我不吃萝卜,你故意的,你存心报复,你……”
爱德华眼皮一跳,故作正经地说道:“哪有,是你多心了,萝卜对身体很补了,还可以治疗夜盲症,快吃了吧。”
……算了,等我复原了爱德华你给我等着。
吃饭的事忍一忍也就过去,最不能让我忍受的还是……上厕所。
爱德华:“你好了没啊?”
我:“……”
爱德华音量拔高两个台阶:“你快点啊,我要去睡觉了,哈欠~”
我:“……”
擦,上厕所催促人,这么不人道的事情,在解决生理问题的我怎么好意思回答嗷嗷嗷!
难熬的一周终于过去了,初步恢复行动能力的我被爱德华兄弟架着前往火车站,爬雪山过草地终于在火车站买到票坐上了位置。
清风扑面而来,我笔直地坐在座位上,姿势标准地和学堂里的学生有一拼,还是加强版全天二十四小时不动的那种。
我很赞成爱德华兄弟没有停留下来而是带着我继续旅行,但我觉得,自己行动不便还是我的一块硬伤。
火车一路车震地行驶向远方。
——哐当。我的脸颊贴着桌面,身子四十五度角半倾侧。
“那个……爱德华。”
“那个……搭把手,起不动了。”
“再来一次就把你丢出火车窗外啊啊啊!”
“……我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黛米通窍了……
☆、Chapter 35 伪爱德华兄弟(1)
一声刺耳的鸣笛声后,伴随着喷涌上天空的浓烈黑烟,一路颠簸而行的火车终于缓缓地驶入了站台。
手指抽搐了两下,行李箱的把柄从指缝间脱手而出,眼看着就要砸在地面上。
旁侧伸出的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险些落地的行李箱,顺着手上的白色手套往上望去,我看到了少年瞳孔里因逆光而流动的金色光辉。
“啧,伤还没好就不要随便乱动啊。反正再多一个箱子我也提得动,你用不着太感激我。”
爱德华说着,把我的行李箱背在背上,空出的一只手递到了我的鼻子下。
“快点啦!”
指尖一阵轻颤,我没有过多犹豫地便把握成拳头的手覆在爱德华的掌心里,再慢慢张开,扣住他的手掌。
毫无间隙地契合。
我张了张嘴,被念线缝合得完好如初的喉咙并未因吞咽口水的这个动作而疼痛。我的另一只手握紧了松开,又握紧了又松开,最后还是徒劳地放松了下来。
一路顶着阿尔暧昧的眼神,我们仨一行来到了一个偏僻荒芜的小城。
爱德华运用炼金术救下来一个被困在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