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杰与兄汉伦、弟汉融同日伏诛于汴桥下。
张归厚,字德坤,(《通鉴考异》引《梁功臣列传》云:归厚祖兴,父处让。)
少骁勇,有机略,尤长于弓槊之用。中和末,与兄归霸自巢军相率来降,太祖署
为军校。时淮西兵力方壮,太祖之师尚寡,归厚以少击众,往无不捷。光启三年
春,与秦宗贤战于万胜,大破之。其夏,蔡将张晊以数万众屯于赤堈,归厚
尝与晊单骑斗于阵,晊不能支而奔,师徒乘此大捷。太祖大悦,立署为骑军
长,仍以鞍马器币锡之。及佐朱珍讨时溥,寨于丰、萧之间,归厚乘徐垒如行坦
途,甚为诸将叹伏。龙纪初,奏迁检校工部尚书。其年冬,复伐徐,归厚以偏师
径进,至九里山下与徐兵遇。时我之叛将陈г谠粽笾校楹窈黾虿_目大
骂,单马直往,期于必取,会飞矢中左目而退;徐戎甚众,莫敢追之。
大顺元年,奏加检校兵部尚书,又命统亲军。是岁,郴王迁寨,未知所往,
忽逢兖、郓贼寇甚众,太祖亟登道左高阜以观之,命归厚领所部厅子马直突之。
出没二十余合,贼大败将北,而救军云至,归厚即缀贼苦战,请太祖以数十骑先
还。时归厚所乘马中流矢而踣,乃持槊步斗渐退,贼不敢逼。太祖至寨,亟命张
筠、刘儒飞骑来迎,然谓已殁矣。归厚体被二十余箭,尚复拒战,筠等既至,贼
解乃归。太祖见之,抚背泣下曰:“得归厚身全,纵广丧戎马,何足计乎!”便
令肩舁归汴,日降问赉,恩旨甚厚,寻迁中军指挥使。
景福初,从太祖伐郓,帝军不利,太祖为寇所逼,归厚殿马翼卫,左右驰射,
矢发如雨,贼骑千百,披靡而退。明年,与葛从周御晋军于洹水,殊绩尤著。诏
加检校右仆射。其后,讨沧州,复洺州,咸以功闻,太祖录其勋,命权知洺州事。
是郡尝两为晋人所陷,井邑萧条,归厚抚之,数月之内,民庶翕然。太祖自镇、
定还,睹其缉理之政,大喜,赏之。天复元年冬,真拜洺州刺史,加检校左仆射,
寻授绛州刺史。三年秋,改晋州刺史,仍检校司空。唐帝迁都洛阳,除右神武统
军。天祐二年,改左羽林统军,与徐怀玉同守泽州。时晋军五万来攻,郡中戎士
甚寡,归厚极力拒守,并军乃还。太祖受禅,加检校司空。开平二年夏,刘知俊
以同州叛,归厚副杨师厚、刘鄩等讨平之。秋,军还,授亳州团练使。乾化二年,
拜镇国军节度使、陕虢等州观察处置等使。明年夏,以疾卒于位。诏赠太师。子
汉卿。
张归弁,字从冕。始与兄归霸、归厚同归于太祖,得署为牙校。时太祖初镇
宣武,屡命归弁结好于近境,颇得行人之仪。乾宁中,以偏师佐葛从周御并军于
洹水。光启中,又佐张存敬与燕人战于内黄,积前后功,表授检校工部尚书。大
顺初,攻讨兖、郓,命归弁佐衡王友谦屯单父,军声大振,寻为齐州指挥使。属
青帅王师范叛,遣将诈为贾人,挽车数十乘,匿兵器于其中,将谋窃发,归弁察
而擒之,州城以宁。明年春,青寇大举来伐,州兵既寡,民意颇摇,有本郡都将。
康文爽等三人欲谋外应,即时擒获诛之,人心遂定。归弁又罄发私帑,赏给士伍,
青州平,超加检校右仆射,遥领爱州刺史。从征荆、襄回,转检校左仆射。天祐
三年春,太祖入魏诛牙军,魏之郡邑多叛,归弁与诸将等分布攻讨,封境悉平。
而归弁于高唐攻贼太猛,飞矢中于臆,太祖嘉之,命赐鞍勒马一匹、金带一条。
夏五月,命权知晋州。冬十一月,真授晋州刺史,加检校司空。太祖受禅,改滑
州长剑指挥使。开平二年秋九月,并军围平阳,诏归弁统兵救之。军至,解其围,
加检校司徒。三年春三月,寝疾,卒于滑州之私第。子汉融。
史臣曰:从周以骁武之才,事雄猜之主,而能取功名于马上,启手足于牖下,
静而言之,斯为贤矣!彦章蔚有将才,死于谗口,身既殁矣,国亦随之,惜哉!
归霸昆仲,皆脱身于巨盗之流,宣力于兴王之运。由介胄而析圭爵,可不谓壮夫
欤!
卷十七(梁书) 列传七
成汭,淮西人。少年任侠,乘醉杀人,为仇家所捕,因落发为僧,冒姓郭氏。
(《新唐书》云:入蔡贼中,为贼帅假子,更姓名为郭禹。)亡匿久之,及贵,
方复本姓。唐僖宗朝,为蔡州军校,领本郡兵戍荆南,帅以其凶暴,欲害之,遂
弃本军奔于秭归。一夕,巨蛇绕其身,几至于殒,乃祝曰:“苟有所负,死生惟
命。”逡巡,蛇亦解去。后据归州,招集流亡,练士伍,得兵千余人,沿流以袭
荆南,遂据其地。朝廷即以旄钺授之。是时荆州经巨盗之后,居民才一十七家,
汭抚辑凋残,励精为理,通商训农,勤于惠养,比及末年,仅及万户。汭性豪暴,
事皆意断,又好自矜伐,骋辩凌人,深为识者所鄙。
初,澧、朗二州,本属荆南,乾宁中,为土豪雷满所据。汭奏请割隶,唐宰
相徐彦若执而不行,汭由是衔之。及彦若出镇南海,路过江陵,汭虽加延接,而
犹怏怏。尝因对酒,语及其事,彦若曰:“令公位尊方面,自比桓、文。雷满者,
偏州一草贼尔,令公盍不加兵,而反怨朝廷乎!”汭赧然而屈。(案:以下有阙
文。)累官至检校太尉,封上谷郡王。杨行密以兵围鄂州,汭出师以援鄂,淮寇
乘之,以火焚其舰,汭投江而死。天祐三年夏,太祖以汭殁于王事,上表于唐帝,
请为汭立庙于荆门,优诏可之。(《五代史补》:郑准,不知何许人,性谅直,
能为文章,长于笺奏。成汭镇荆南,辟为推官。汭尝仇杀人,惧为吏所捕,改姓
郭氏。及为荆南节度使,命准为表,乞归本姓。准援笔而成,其略云:“臣门非
冠盖,家本军戎。亲朋之内,盱睢为人报怨;昆弟之间,点染无处求生。背故国
以狐疑,望邻封而鼠窜。名非霸越,乘舟难效于陶朱;志切投秦,出境遂称于张
禄。”又云:“成为本姓,郭乃冒称。本避犯禁之辜,敢归司寇;别族受封之典,
诚愧诸候。伏乞圣慈,许归本性”云云。其表甚为朝廷所重。后因汭生辰,淮南
杨行密遣使致礼币之外,仍贶《初学记》一部。准忿然以为不可,谓汭曰:“夫
《初学记》,盖训童之书尔,今敌国交聘,以此书为贶,得非相轻之甚耶!宜书
责让。”汭不纳,准自叹曰:“若然,见轻敌国,足彰幕府之无人也。参佐无状,
安可久!”遽请解职。汭怒其去,潜使人于途中杀之。)
杜洪者,江夏伶人。钟传者,豫章小校。唐光启中,秦宗权凶焰飚起,屡扰
江、淮,郡将不能城守。洪、传各为部校,因战立威,逐其廉使,自称留后,朝
廷因而命之。(《新唐书》:光启二年,洪乘虚入鄂,自为节度使留后,僖宗即
拜本军节度使。中和三年,传逐江西观察使高茂卿,遂有洪州,僖宗擢传江西团
练使,俄拜镇南节度使。)及为杨行密所攻,洪、传首尾相应,皆遣求援于太祖;
太祖遣朱友恭赴之,大破淮寇于武昌,二镇稍宁。及行密乘胜急攻洪、鄂,洪复
乞师于太祖;太祖命荆南成汭率荆、襄舟师以赴之。未至夏口,汭败溺死,淮人
遂陷鄂州,洪为其所擒,被害于广陵市,时唐天复二年也。(《九国志·刘存传》:
存急焚鄂州城楼,梁援兵将突围而出,诸将欲急击之,存曰:“击之贼必复入,
复入则城愈固矣,不若听其遁去。”诸将皆曰:“善。”是日城陷,擒杜洪父子,
斩于广陵市。)天祐三年夏,太祖表请为洪立庙于其镇,优诏可之。太祖即位,
诏赠太傅。先是,钟传卒于江西,其子继之,(《九国志·秦裴传》:天祐三年,
洪州钟传卒,州人立其子匡时。江州刺史延规,传之养子,忿不得立,以其郡纳
款,因授裴西南面行营招讨使,攻匡时。城陷,擒匡时以献。)寻为杨行密所败,
其地亦入于淮夷。(《五代史补》:钟传虽起于商贩,尤好学重士,时江西上流
有名第者,多因传荐,四远腾然,谓之曰英明。诸葛浩素有词学,尝为泗州管驿
巡官,仰传之风,因择其所行事赫赫可称者十条,列于启事以投之。十启凡五千
字,皆文理典赡,传览之惊叹,谓宾佐曰:“此启事每一字可以千钱酬之。”遂
以五千贯赠,仍辟在幕下,其激劝如此。上蓝和尚,失其名,居于洪州上蓝院,
精究术数,大为钟传所礼。一旦疾笃,往省之,且曰:“老夫于和尚可谓无间矣,
和尚或不讳,得无一言相付耶!”上蓝强起,索笔作偈以援,其末云:“但看来
年二三月,柳条堪作打钟槌。”偈终而卒。传得之,不能测。洎明年春,淮帅引
兵奄至,洪州陷,江南遂为杨氏有。“打钟”之偈,人始悟焉。)
田頵,本扬府之大校也。(《九国志》:頵字德臣,庐州合肥人。)朱延寿,
不知何许人。(《九国志》:延寿,庐州舒城人。)唐天祐初,杨行密雄据淮海,
时頵为宣州节度使,延寿为寿州刺史。頵以行密专恣跋扈,尝移书讽之曰:“侯
王守方,以奉天子,古之制也。其或逾越者,譬如百川不朝于海,虽狂奔猛注,
澶漫遐广,终为涸土,不若恬然顺流,淼茫无穷也。况东南之镇,杨为大,尘贱
刀布,阜积金玉,愿公上恒赋,頵将悉储峙,具单车从。”行密怒曰:“今财赋
之行,必由于汴,适足以资于敌也。”不从。时延寿方守寿春,(《九国志》:
天复初,北司拥驾西幸,昭宗闻延寿有武干,遣李俨间道赍诏授延寿蔡州节度使。)
直頵之事,密遣人告于頵曰:“公有所欲为者,愿为公执鞭。”頵闻之,颇会其
志,乃召进士杜荀鹤具述其意,复语曰:“昌本朝,奉盟主,在斯一举矣。”即
遣荀鹤具述密议,自间道至大梁。太祖大悦,遽屯兵于宿州,以会其变。不数月,
事微泄,行密乃先以公牒征延寿,(《新唐书》:行密妻,延寿姊也,遣辩士召
延寿。疑不肯赴,姊遣婢报,故延寿疾走扬州。)次悉兵攻宣城,頵戎力寡薄,
弃壁走,不能越境,为行密军所得。(《九国志》:行密别遣台濛、王茂章率步
骑以往,頵委舟师于汪建、王坛,自出广德迎战,大为濛所败,遂率残众遁保宛
陵。坛、建闻其败,因尽以舟师归款于行密。十二月,頵出外州栅疾战,桥陷马
坠,为外军所杀。)延寿飞骑赴命,迩扬州一舍,行密使人杀之。
其后,延寿部曲有逸境至者,具言其事。又云:延寿之将行也,其室王氏勉
延寿曰:“今若得兵柄,果成大志,是吉凶系乎时,非系于吾家也。然愿日致一
介,以宁所怀。”一日,介不至,王氏曰:“事可知矣!”乃部分家仆,悉授兵
器,遽阖中扉,而捕骑已至,不得入。遂集家属,阜私帑,发百燎,合州廨焚之。
既而稽首上告曰:“妾誓不以皎然之躯,为仇者所辱。”乃投火而死。(《五代
史补》:杨行密据淮南,以妻弟朱氏众谓之朱三郎者,行密署为泗州防御使。泗
州素屯军,朱氏骁勇,到任恃众自负,行密虽悔,度力未能制,但姑息之,时议
以谓行密事势去矣。居无何,行密得目疾,虽愈,且诈称失明,其出入皆以人扶
策,不尔则触墙抵柱,至于流血,姬妾仆隶以为实然,往往无礼,首尾仅三年。
朱氏闻之,信而少懈驰,行密度其计必中,谓妻曰:“吾不幸临老两目如此,男
女卑幼,苟不讳,则国家为他人所有。今昼夜思忖,不如召泗州三舅来,使管勾
军府事,则吾虽死无恨。”妻以为然,遽发使述其意而召之。朱氏大喜,倍道而
至。及入谒,行密恐其觉,坐于中堂,以家人礼见。朱氏颇有德色,方设拜,行
密奋袖中铁槌以击之,正中其首,然犹宛转号叫,久而方毙。行密内外不测,即
时升堂厅,召将吏等谓之曰:“吾所以称两目失明者,盖为朱三。此贼今击杀,
两目无事矣,诸公知之否!”于是军府大骇,其仆妾尝所无礼者皆自杀。初,行
密之在民间也,尝为合肥县手力,有过,县令将鞭之,行密惧且拜。会有客自外
入,见行密每拜,则厅之前檐皆叩地,而令不之觉。客知其非常,乃遽升厅揖令
于他处,告以所见,令惊,遂恕之,且劝事郡以自奋。行密度本郡不足依,乃投
高骈。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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