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中书自不能执理,若一一教外道判官执理,则焉用彼相乎!”)乾祐中,
道奉朝请外,平居自适。一日,著《长乐老自叙》云:
余世家宗族,本始平、长乐二郡,历代之名实,具载于国史家牒。余先自燕
亡归晋,事庄宗、明宗、闵帝、清泰帝,又事晋高祖皇帝、少帝。契丹据汴京,
为北主所制,自镇州与文武臣僚、马步将士归汉朝,事高祖皇帝、今上。顾以久
叨禄位,备历艰危,上显祖宗,下光亲戚。亡曾祖讳凑,累赠至太傅,亡曾祖母
崔氏,追封梁国太夫人;亡祖讳炯,累赠至太师,亡祖母褚氏,追封吴国太夫人;
亡父讳良建,秘书少监致仕,累赠至尚书令,母张氏,追封魏国太夫人。
余阶自将仕郎,转朝议郎、朝散大夫、银青光禄大夫、金紫光禄大夫、特进、
开府仪同三司。职自幽州节度巡官、河东节度巡官、掌书记,再为翰林学士,改
授端明殿学士、集贤殿大学士、太微宫使,再为宏文馆大学士,又充诸道盐铁转
运使、南郊大礼使、明宗皇帝晋高祖皇帝山陵使,再授定国军节度、同州管内观
察处置等使,一为长春宫使,又授武胜军节度、邓随均房等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
官自摄幽府参军、试大理评事、检校尚书祠部郎中兼侍御史、检校吏部郎中兼御
史中丞、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检校太师、兼侍中,又授检校太师、兼
中书令。正官自行台中书舍人,再为户部侍郎,转兵部侍郎、中书侍郎,再为门
下侍郎、刑部吏部尚书、右仆射,三为司空,两在中书,一守本官,又授司徒、
兼侍中,赐私门十六戟,又授太尉、兼侍中,又授戎太傅,又授汉太师。爵自开
国男至开国公、鲁国公,再封秦国公、梁国公、燕国公、齐国公。食邑自三百户
至一万一千户,食实封自一百户至一千八百户。勋自柱国至上柱国。功臣名自经
邦致理翊赞功臣至守正崇德保邦致理功臣、安时处顺守义崇静功臣、崇仁保德宁
邦翊圣功臣。
先娶故德州户掾褚讳濆女,早亡,后娶故景州弓高县孙明府讳师礼女,累封
蜀国夫人。亡长子平,自秘书郎授右拾遗、工部度支员外郎;次子吉,自秘书省
校书郎授膳部金部职方员外郎、屯田郎中;第三亡子可,自秘书省正字授殿中丞、
工部户部员外郎;第四子幼亡;第五子义,自秘书郎改授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国
子祭酒兼御史中丞,充定国军衙内都指挥使,职罢改授朝散大夫、左春坊太子司
议郎、太常丞;第六子正,自协律郎改授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国子祭酒兼御史中
丞,充定国军节度使,职罢改授朝散大夫、太仆丞。长女适故兵部崔侍郎讳衍子
太仆少卿名绚,封万年县君;三女子早亡。二孙幼亡。唐长兴二年敕,瀛州景城
县庄来苏乡改为元辅乡,朝汉里为孝行里。洛南庄贯河南府洛阳县三州乡灵台里,
奉晋天福五年敕,三州乡改为上相乡,灵台里改为中台里,时守司徒、兼侍中;
又奉八年敕,上相乡改为太尉乡,中台里改为侍中里,时守太尉、兼侍中。
静思本末,庆及存亡,盖自国恩,尽从家法,承训诲之旨,关教化之源,在
孝于家,在忠于国,口无不道之言,门无不义之货。所愿者下不欺于地,中不欺
于人,上不欺于天,以三不欺为素。贱如是,贵如是,长如是,老如是,事亲、
事君、事长、临人之道,旷蒙天恕,累经难而获多福,曾陷蕃而归中华,非人之
谋,是天之祐。六合之内有幸者,百岁之后有归所。无以珠玉含,当以时服敛,
以籧篨葬,及择不食之地而葬焉,以不及于古人故。祭以特羊,戒杀生也,当以
不害命之物祭。无立神道碑,以三代坟前不获立碑故。无请谥号,以无德故。又
念自宾佐至王佐及领藩镇时,或有微益于国之事节,皆形于公籍。所著文章篇咏,
因多事散失外,收拾得者,编于家集,其间见其志,知之者,罪之者,未知众寡
矣。有庄、有宅、有群书,有三子可以袭其业。于此日五盥,日三省,尚犹日知
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为子、为弟、为人臣、为师长、为夫、为父,有子、有
犹子、有孙,奉身即有余矣。为时乃不足,不足者何?不能为大君致一统、定八
方,诚有愧于历职历官,何以答乾坤之施。时开一卷,时饮一杯,食味别声、被
色,老安于当代耶!老而自乐,何乐如之!时乾祐三年朱明月长乐老叙云。
及太祖平内难,议立徐州节度使刘赟为汉嗣,遣道与秘书监赵上交、枢密直
学士王度等往迎之。道寻与赟自徐赴汴,行至宋州,会澶州军变。枢密使王峻遣
郭崇领兵至,屯于衙门外,时道与上交等宿于衙内。是日,赟率左右甲士阖门登
楼,诘崇所自,崇言太祖已副推戴。左右知其事变,以为道所卖,皆欲杀道等以
自快。赵上交与王度闻之,皆惶怖不知所为,惟道偃仰自适,略无惧色,寻亦获
免焉。道微时尝赋诗云:“终闻海岳归明主,未省乾坤陷吉人。”至是其言验矣。
(《青箱杂记》载冯道诗全篇云:莫为危时便怆神,前程往往有期因,终闻海岳
归明主,未省乾坤陷吉人。道德几时曾去世,舟车何处不通津,但教方寸无诸恶,
狼虎丛中也立身。)广顺初,复拜太师、中书令,太祖甚重之,每进对不以名呼。
及太祖崩,世宗以道为山陵使。会河东刘崇入寇,世宗召大臣议欲亲征,道谏止
之,世宗因言:“唐初,天下草寇蜂起,并是太宗亲平之。”道奏曰:“陛下得
如太宗否?”世宗怒曰:“冯道何相少也!”乃罢。及世宗亲征,不及扈从,留
道奉太祖山陵。时道已抱疾。及山陵礼毕,奉神主归旧宫,未及祔庙,一夕薨于
其第,时显德元年四月十七日也,享年七十有三。世宗闻之,辍视朝三日,册赠
尚书令,追封瀛王,谥曰文懿。
道历任四朝,三入中书,在相位二十余年,以持重镇俗为己任,未尝以片简
扰于诸侯,平生甚廉俭。逮至末年,闺庭之内,稍徇奢靡,其子吉,尤恣狂荡,
道不能制,识者以其不终令誉,咸叹惜之。(《五代史补》:冯道之镇同州也,
有酒务吏乞以家财修夫子庙,道以状付判官参详其事。判官素滑稽,因以一绝书
判后云:“荆棘森森绕杏坛,儒官高贵尽偷安,若教酒务修夫子,觉我惭惶也大
难。”道览之有愧色,因出俸重创之。冯瀛王道之在中书也,有举子李导投贽所
业,冯相见之,戏谓曰:“老夫名道,其来久矣,加以累居相府,秀才不可谓不
知,然亦名导,于礼可乎?”李抗声对曰:“相公是无寸底道字,小子有寸底导
字,何谓不可也!”公笑曰:“老夫不惟名无寸,诸事亦无寸,吾子可谓知人矣。”
了无怒色。冯吉,瀛王道之子,能弹琵琶,以皮为弦,世宗尝令弹于御前,深欣
善之,因号其琵琶曰“绕殿雷”也。道以其惰业,每加谴责,而吉攻之愈精,道
益怒,凡与客饮,必使庭立而弹之,曲罢或赐以束帛,命背负之,然后致谢。道
自以为戒勖极矣,吉未能悛改,既而益自若。道度无可奈何,叹曰:“百工之司
艺而身贱,理使然也。此子不过太常少卿耳。”其后果终于此。)
史臣曰:道之履行,郁有古人之风;道之宇量,深得大臣之礼。然而事四朝,
相六帝,可得为忠乎!夫一女二夫,人之不幸,况于再三者哉!所以饰终之典,
不得谥为文贞、文忠者,盖谓此也。
卷一百二十七(周书) 列传七
卢文纪,字子持,京兆万年人。(案:此下有阙文。)长兴末,为太常卿。
文纪形貌魁伟,语音高朗,占对铿锵,健于饮啖。奉使蜀川,路由岐下,时唐末
帝为岐帅,以主礼待之,观其仪形旨趣,遇之颇厚。清泰初,中书阙辅相,末帝
访之于朝,左右曰:“臣见班行中所誉,当大拜者,姚顗、卢文纪、崔居俭耳。”
或品藻三人才行,其心愈惑。末帝乃俱书当时清望达官数人姓名,投琉璃瓶中,
月夜焚香,祷请于天,旭旦以箸挟之,首得文纪之名,次即姚顗。末帝素已奇待,
欢然命之,即授中书侍郎、同平章事,与姚顗同升相位。时朝廷兵革之后,宗社
甫宁,外寇内侵,强臣在境。文纪处经纶之地,无辅弼之谋,所论者爱憎朋党之
小瑕,所纠者铨选拟抡之微类。时有蜀人史在德为太常丞,出入权要之门,评品
朝士,多有讥弹,乃上章云:“文武两班,宜选能进用。见在军都将校、朝廷士
大夫,并请阅试澄汰,能者进用,否者黜退,不限名位高下。”疏下中书,文纪
以为非己,怒甚,召谏议大夫卢损为覆状,辞旨芜漫,为众所嗤。三年夏,晋祖
引契丹拒命,既而大军挫衄,官寨受围。八月,亲征,过徽陵,拜于阙下,休于
仗舍。文纪扈从,帝顾谓之曰:“朕闻主忧臣辱,予自凤翔来,首命卿为宰相,
听人所论,将为便致太平,今寇孽纷纷,令万乘自行战贼,于汝安乎?”文纪惶
恐致谢。时末帝季年,天夺其魄,声言救寨,其实倦行。初次河阳,召文纪、张
延朗谋议。文纪曰:“敌骑倏往忽来,无利则去,大寨牢固,足以枝梧,况已有
三处救兵,可以不战而解。使人督促,责以成功,舆驾且驻河桥,详观事势,况
地处舟车之要,正当天下之心,必若未能解围,去亦非晚。”会延朗与赵延寿款
密,傍奏曰:“文纪之言是也。”故令延寿北行,末帝坐俟其败。
晋祖入洛,罢相为吏部尚书,再迁太子少傅。少帝嗣位,改太子太傅。汉祖
登极,转太子太师。时朝官分司在洛,虽有留台御史,纪纲亦多不整肃,遂敕文
纪别令检辖。侍御史赵砺及纠分司朝臣中有行香拜表疏怠者,杨邠怒,凡疾病不
在朝谒者,皆与致仕官。时文纪别令检辖之职,颇甚滋章,因疾请假,复为留台
所奏,遂以本官致仕。(《欧阳史》:周太祖入立,即拜司空于家。)广顺元年
夏卒,年七十六。赠司徒,辍视朝一日。文纪平生积财巨万,及卒,为其子龟龄
所费,不数年间,以至荡尽,由是多藏者以为诫焉。
马裔孙,字庆先,棣州商河人。(案:此下有阙文。)唐末帝即位,用为翰
林学士、户部郎中、知制诰,赐金紫,未满岁,改中书舍人、礼部侍郎,皆带禁
职。寻拜中书侍郎、平章事。裔孙纯儒,性多凝滞,遽登相位,未悉朝廷旧事。
初,冯道罢同州入朝,拜司空。唐朝故事,三公为加官,无单拜者,是时朝议率
尔命道,制出,或曰“三公正宰相,便合参大政”;又云“合受册”。众言藉藉。
卢文纪又欲祭祀时便令扫除,冯道闻之曰:“司空扫除,职也,吾无所惮。”既
而知非乃止。刘昫为仆射,性刚,群情嫉之,乃共赞右常侍孔昭序论行香次第,
言:“常侍侍从之臣,行立合在仆射之前。”疏奏,下御史台定例。同光已来,
李琪、卢质继为仆射,质性轻脱,不能守师长之体,故昭序轻言。裔孙以群情不
悦刘昫、冯道,欲微抑之,乃责台司,须检则例,而台吏言:“旧不见例,据
南北班位,即常侍在前。”俄属国忌,将就列未定,裔孙即判台状曰:“既有援
据,足可遵行,各示本官。”刘昫怒,挥袂而退。自后日责台司定例,崔居俭
谓南宫同列曰:“从昭序言语,是朝廷人总不解语也。且仆射师长也,中丞大夫
就班修敬,常侍班在南宫六卿之下,况仆射乎。已前骑省年深,望南宫二侍郎如
仰霄汉,痴人举止,何取笑之深耶!”众闻居俭言,纷议稍息。文士哂裔孙堂判
有“援据”二字,其中书百职,裔孙素未谙练,无能专决,但署名而已。又少见
宾客,时人目之为“三不开”,谓口不开、印不开、门不开也。及太原事起,唐
末帝幸怀州,裔孙留司在洛。未几,赵德钧父子有异志,官寨危急,君臣计无所
出。俄而裔孙自洛来朝,众相谓曰:“马相此来,必有安危之策。”既至,献绫
三百匹,卒无献可之言。晋祖受命,废归田里。
裔孙好名,慕韩愈之为人,尤不重佛。及废居里巷,追感唐末帝平昔之遇,
乃依长寿僧舍读佛书,冀申冥报。岁余枕藉黄卷中,见《华严》、《楞严》,词
理富赡,由是酷赏之,仍抄撮之,相形于歌咏,谓之《法喜集》;又纂诸经要言
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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