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飞檐走壁神话一般的江湖人,永远有著说不尽的故事。
“韩大哥昨天说了,衢州那边,有个姓宁的江湖人士又犯下了一桩大案,据说地方官在睡梦中,神不知鬼不绝的被他杀死,头颅就高挂在大堂上。”
“是啊是啊,
我也听说了,那个杀人凶手还在大堂上用鲜血写了‘天下贪官,
当以此鉴’八个大字,
真是大快人心,那些贪官就是该杀,要不是他们贪污腐败,陛下也不会整日为国库无银而愁眉不展。“
“嘘,不要乱说话,侠以武犯禁,杀人是死罪,尤其谋杀朝廷命官,
更是罪加一等,你再乱说,小心被牵连进去。”
说话的小宫女不屑的哼了一声,终於还是没有反驳的对方的话,颇为识趣的打著灯笼,
跟著年长的宫女一同向前走去。
就在他们说话之处,房顶上,正坐著不肯睡觉的小皇子,他困惑的抬头望向正努力不懈哄他去睡觉的白衣人,
“皇兄,
什麽是侠以武犯禁?”
“朝廷颁布了律法,
有许多不能做的事,像偷盗,杀人,都是被禁止的,但是那些侠客,却常常做一些触犯律法的事。”
“这样的话,那些侠客,
岂不都是坏人?”
“也不能一概而论,比如说,有人杀了一个人,
但是这个杀人的人,却逃脱了律法的处置,这个时候,却有个自称侠客的人,代替律法,处置了那个杀人者,
你能说侠客是坏人吗?”
小皇子侧著头,努力的思考起来,想著想著,
不知不觉就陷入了熟睡。
睡著前,他似乎隐约的听到皇兄说道,“衢州县令也是罪有应得,这件大案一出,吏治应当在短期内会清明许多吧!”
之後几个月,父皇皱著眉头的时候,真的要比先前少却许多,
小小的皇子便单纯的觉得,那些犯禁的侠客,应该算是好人。
衢州一案闹得极大,宫中数月来都在谈论这个胆大包天的江湖人,据说那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他叫什麽名字?”闲聊的侍卫中间,忽然插进一个童稚的声音。
侍卫们惊讶的抬头,随即拱手行礼,“回殿下,
此人叫宁不寂。”
“呃,好奇怪的名字。”小皇子侧身躲入廊柱後,
等追著他读书的太傅走远之後,才出来道,
“你们讲些这个人的故事给我听吧!”
“遵命,殿下,此人出身衢州,父亲是衢州小镇的秀才……”
一直说到,
宁不寂学成武艺下山,
手刃仇人,使得贪官污吏战栗,不少人为了身家性命,主动辞官。
“真了不起。”听故事的小皇子悠然神往,“父皇头痛那些贪官已经很久了,这个人真是帮了大忙。”
望见找不到人又折返回来的太傅,他有些哀怨,“为什麽有人可以飞檐走壁,习得武艺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却要在这里每天被太傅追著读讨厌的书呢?”
太过鲜明的对比,总是容易让人生出愁绪,终有一日,读书读得彻底厌烦的小皇子偷偷的收拾起了包袱,酝酿了离宫出走的计划。
只可惜,
刚刚爬上御花园的大树,
就碰上了在树冠间打盹的皇兄。
“你这是要去哪儿?”白衣人非常感兴趣的抬眼打量他小小的包袱。
被识破的小皇子羞愧了一会儿,低著头说实话,“我要去浪迹江湖。”
对方呆了一下,
随即看到了他别在腰间充当武器的小小匕首,终於发现弟弟是认真的。
於是接下来整整半日,小皇子都很无奈的坐在树枝上,听著皇兄述说江湖危险,人心险恶。
白衣人说到日头偏西,却见弟弟依旧不为所动,难得的有些泄气,他疑惑的问道,“是什麽,
让你生出如此大的胆子,敢一个人出宫冒险?”
听到这话,先前垂头丧气的人立刻眉飞色舞起来,
“我要去找一个人,听说这个人已经是江湖第一高手,坏人一定打不过他,
我只要缠著他,就安全了。”
皇太子闻言,抚了抚额头,
头痛道,“早知你对江湖轶事如此感兴趣,当初就不该先让你学文,应该先让你习武才是。”
坐在白衣人膝头的小皇子兴致勃勃,“那现在开始学还来得及吗?”
“自然来得及,以你的资质,不出三五年定有所成。”一贯恨铁不成钢的兄长立刻劝诱,“事不宜迟,速速去勤习武艺,或许你还有机会去找到那天下第一高手跟著他一两年。”
“为何只有一两年?”
“算算年纪,那位宁少侠现下不过十二三岁,
待你习成武艺,三五年後,他也差不多十七八岁。临近弱冠之年,总会成亲,届时人家伉俪情深,你自是不好去打扰。”
“这样啊,成亲真是一件讨厌的事!”
“你总不能指望人家一辈子形单影只吧况且江湖上那麽多美丽动人的侠女……”
白衣人说到一半,
忽然被打断,只见幼小的弟弟一脸兴奋,“我有办法了,不怕他成亲。”
“”
“到时,他想成亲了,我去当他的新娘子好了,这样问题就解决了。”
“……”
“皇兄,这是个好办法吧?”询问得到点头後,他又苦恼起来,
”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等著我长大”
“啊啊,皇兄,你怎麽掉下树了?”小小的皇子窝在兄长的怀中,关心的望著难得失态的哥哥,
“有没有摔痛?”
“没有。”忍笑忍到肚子痛倒是真的。
若干年後,皇後的兄长,神武大将军兵败鸿谷关,屈膝降贼,
皇後蒙羞自尽,
皇长子不得不诈死离宫避祸。
出了宫门,便不再是皇室贵胄,是彻彻底底的与过去一刀两断,红尘攘攘,一时竟也不知何去何从。
所有的亲友,都在禁宫之内,皇城外头,
千家万户,全然的陌生,
他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正对上墙头官府张贴的悬赏榜文。
那是一个与宫廷无关,却因数年来杀了数位贪官污吏而被弟弟念叨到耳熟能详的名字──宁不寂。
“承业,为兄如今既然不知该往何处去,索性就替你去看著那个你要成亲的人吧!”白衣人对著眼前的榜文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起身踏出了京师的城门。
就这样,因著儿时的一句戏言,命运的齿轮,一环扣著一环,
缓缓的开始了转动。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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