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带着两瓶冰水从小超市的地方跑出来。
“你确定不要换个地方么?”梳楼死死盯着女生的考试袋,眼里平静如水。
女生咬着下唇,扫了一眼班长,往一边的小道上走去。
“喂。班长喜欢你,你知道吧?”
“他只是做着所有喜欢我的人都能做的事,你却要我感激他的喜欢吗?”她回过去的目光冰凉如水。
女生突然觉得一阵凉意。
“突然觉得那些喜欢你的人都好不值得。肖虔如此,班长也是如此。因为你从来都不会感激。”
“我的准考证,还给我。”
“什么准考证?”
“既然都过来了,你又何必再装?”
“是香芋告诉你的?”
“给我。”
新学期开始,在穿着迷彩的学生方正中,男生戴着耳机默默走过。目光沉沉,总让人觉得那双眼睛像两个伤口,布满令人心痛的悲伤。略显瘦弱的身体在风里竟给人一种单薄的感觉。
他是悲伤的代名词。
他是孤独的化身。
一个女生的眼神随他走到路的尽头。这个人是……考神?他应该在更好的学校才对……记忆里不喜欢说话的男孩子,没有喜怒哀乐的男孩子,真的是他吗?
那么他那个妹妹,去了哪里?
秋烯焰的目光从自习室的窗户传出去。曾经,他也曾这样看过那个女生,穿着同样的衣服却还是那么出众,这才是梳楼。可如今,无处可寻,无处可觅。两年了,杳无音信。
一张纸条递到他面前,等他回头去看时,只见女生羞红的脸,随后跑开。
我喜欢你很久了,请和我交往。
秋烯焰看了一眼那个纸条,收起书起身离开了座位。
女生却在门口堵住他,“纸条,你,看了吗?”
秋烯焰难得好脾气。“我结婚了。”
女生毫无防备‘啊’地一声,慌忙用双手堵住嘴,然后笑着问,“怎么……怎么可能啊?”
秋烯焰没有再说话,往电梯口走去。是的,结婚了。
梳楼觉得这场军训又该让美国政府担忧了。
还好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微微转凉,不像以往是正值夏季。老天爷尚算有点人性,偶尔降下一场雨来。同学们三三两两往建筑物里跑。
雨伞下常有情侣比肩走过。男生总是贴心地将伞往女生那边靠,全然不顾自己的肩膀被雨水打的湿透透的。
小时候上学,一场风太大,把自己的自动伞吹的翻了过来,自己把它一一调好,没走几步,风又将伞吹弯起一个角。那时候她还找不到归属感,担心地不敢把伞用坏,只好把伞收起来。那个时候和秋烯焰关系也不是很好,所以只能一个人把伞当成拐杖用。
秋烯焰突然冷眼看着自己――直到自己实在受不了嘀咕说“伞会坏”,他才十分奇怪的将自己的伞角用手一翻,似乎是怕那伞坏不了。
当时梳楼觉得这个人一定是因为爸爸的去世大脑受到刺激了。因为她当时理解不了,那个目光沉沉的小男孩不是在说,我的伞就是坏了也没关系,而是在说,我和你一起坏。
想到这里,梳楼觉得鼻子一阵发酸。他11岁失去爸爸,18岁失去妈妈,失去妹妹。如今,他已孑然一身。
女孩已经将头发烫弯了,虽然谈不上漂亮,也还灵动。她和梳楼的友谊让她觉得有些可笑,偶尔生出一种造化弄人的感觉。她用手拈去发尖的一滴雨水,对站在发呆的梳楼说,“梳楼,你又在走神了。”
梳楼笑笑,林桔桔从不会说,“你又在走神了。”因为她会说,“梳楼,你在想什么啊?”她自己也说不出两句话有什么区别,只是觉得本质上是有不同的。
“小青,我好想他。”
小青笑笑,“我知道想念一个人很难过,可是当我不正在想的时候,我记不起那种感觉。”
梳楼说,“我也有那种感觉。我吃一种好吃的东西时会清楚的感受它的味道,可是等我不吃了,怎么也想不起它是什么味。”
小青说,“还是好不习惯,突然和你作朋友。”
“那就慢慢习惯吧。”见到小青是在新生报名那天,那天人很多,大家都排队等着领被子。梳楼站在前面,她身后大约十个人的地方站着小青。小青前面的那个女生突然招呼一个队伍后面走上来的人,并将她拉到队伍里。可是那个女生从后面又叫了两个人上来。小青觉得一个就算了,可是这样带队插队有些不厚道,心里有些不平衡,就说,“前面这三位同学,请自觉排队好吗?”
那三个女生并没有理她,大声说笑,之前站在她前面的女生说,“我们是一起的。”
小青说,“这么热的天,大家都赶。也为别人考虑一下好吗?”
那个女生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说,带队的那个人说,“不要理她,插了不是插了,我就喜欢插队。”浓浓的东北腔。
“你以为自己短语填空呢,带队插队。三个人,你以为自己是介词还是形容词或是动词啊!”
“拽什么拽,英语好不也只在这样的学校混!”
“谁跟你拽英文!我说的是法语!”
“同学,拜托你正常点好吗?”
“同学,拜托你回去拜读一下校纪校规好吗?拜托你回去研究一下道德怎么写好吗?拜托你……”
“你妹的,闭嘴!”
“老子不闭你奈我何?”好久不说脏话了,突然脱口而出居然有些快感。
就在小青准备一对四的时候,突然从前面传来干净的女声,“顾小青。”
小青一愣,“林――秋梳楼?”居然是她?
“你也在这里吗?”
“怎么你……”
这时候,另一个男生跑来,胸前挂着蓝色的牌子。见到小青的时候,说,“认识吗?”
梳楼说,“嗯。同学。”
男生看看表,“走吧,我让他们先发给你俩。”
梳楼看了看前面几个女生,笑到,“那就麻烦你了。”
事后才知道,排到那几个女生的时候,工作人员居然说要中午休息了,倒是连累后面一群也在排队的人。
那个男生是学生会主席,从前和金部一一个班的。之前就说要给梳楼先领,可是梳楼说不用坏了规矩,所以还排了蛮久的队。
小青也从回忆里回来,说,“一直没问,你当时怎么会想到帮我。”
“本地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小青赞许地看了梳楼一眼,“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调皮的心理。”
梳楼说,“也没想到你居然想一个人挑衅四个北方的。”北方人高大出名,四个小青也不是对手。
小青笑笑,“当时还是有些忐忑的。要是你没出现,我恐怕也不知道怎么死。反正大不了也对着对方一个人狠踢猛打。”
梳楼笑,“走吧。雨停了。”
小青说,金部一在高考前的两个多月里突然努力读书,高考也还是考了一个一般的一本,就在大学城里。秋烯焰发挥失常吧可能,要不然就是故意的,只考了本市分最高的,凭借他的实力,国内哪所大学不由他挑?而且那两个人,一场高考下来,都憔悴的不像样子。如果不是知道内情,一定都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会突然这个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无关紧要的等待
梳楼知道她所谓的内情,黯然神伤。
“彦都也没好到哪里去,知道你没来上课那天就发了一天呆,眼眶一阵阵发红。那些天他也请假,在学校里也不和人说话。连林桔桔也不理,只是读书和睡觉,篮球也不打,单车他妈妈也不让他骑了怕他走神。今年是考到秋烯焰那边去了,虽然他没说,但是我知道是因为他以为,有一天你会去找秋烯焰。真的,我没见过那么深沉的喜欢,他从来都只是想简单的见到你。”
梳楼低着头,“我知道我欠了他。”
小青说,“以前我不懂总羡慕你漂亮,可是如今我都明白了。你好看的面容里,背着许多你还不起的债。”
梳楼沉默了很久,问,“为什么你不问我,为什么离开?”
小青说,“我不知道你的东西太多了。没有人规定作朋友就不能让你有秘密。”
“这有点以退为进的嫌疑啊。”
“呵呵,随便你以为吧。”
“林桔桔呢?”
“她么?她上京城去了。前十呢。”
“哦。”
“军训完了陪我看手机吧?”
“嗯。刚好我也要买。”
秋烯焰醒过来,他看了下床头的表,凌晨五点多。痴痴地坐着,听着室友的鼾声。
“秋烯焰――”迷雾里她的声音遥遥传来,可是无论他怎么跑,他总是看不到她,怎么也看不到。
只有声音,轻轻叫他,“秋烯焰――秋烯焰――秋烯焰――”
“我是梳楼。”
“秋烯焰,以后我不叫你哥哥,你不要让妈妈赶我走,好不好 ?”
“秋烯焰,我可不可以姓秋?”
“秋烯焰,我们和妈妈买亲子装好不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闭上眼睛抬起了头。
你怎么忍心?
你怎么舍得?
“怎么?”
“阿远说,在F大见到她了。”
秋烯焰觉得一阵晕眩,紧紧抓着手机,心脏像要跳出来。喃喃道,“F大吗?”
“是的。是她,是她,她在本市。”
秋烯焰笑笑,可是嘴角扯不上去,倒是眼里突然晕上水汽,一圈圈洗涤着他冰凉的目光。
“商学院,会计,6班,课表我再给你,喂,你有没有在听?”
彦都躺在夕阳里的草地上,晚风送来些许凉意。
总算想明白了,故事当年为什么这样发展。
他曾经又去看过了,墓园里的那张照片,梳楼的照片,金部一的照片,如果仔细比对就会发现,这三个人的鼻子基本上是一模一样。换句话说,秋烯焰和金部一的身份被调换了,那么,他们之中,金部一才是梳楼的哥哥。
金部一从小学就一直是由司机接送上学,十二岁生日那天是金妈妈独自来接的,最后也只是和妈妈去买的蛋糕。当时是刚好看到,因为蛋糕是孩子气的,而且是写的十二岁,所以不应该是为市长买的,如果没有推算错,应该是市长和金部一之间关系不十分好,排除慈爱的他会更喜欢女儿这个因素,可以怀疑曾经有机会让他发现自己和儿子某些不合,比如说血型什么的。那么金父就会怀疑儿子不是亲生的。如此一来,金部一的不受宠就有了原因。
而按照林桔桔的说法,她曾为金部一过生日,她觉得虽然是金部一买单,但是梳楼似乎给两个人都敬了一杯。如果说林桔桔的记忆没错,那么极有可能是两个人生日是同一天,因此两人身份被搞错的可能是有的。关于两人生日过那么别扭,就不得而知了。可是以金部一的习惯,没来由不给秋烯焰过生日。事实上,这种记录是可以在学校档案里找到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彦都就是觉得应该是这样,不,肯定是这样。
而当时夏常青对梳楼……肯定不排除初煊安排这件事的可能。事实上,极有可能是初煊的某些行为刺激了他,梳楼的资料也可能是她从老师那里偷偷看的。
秋烯焰回家的时间可能比初煊想的早了一点,所以秋烯焰知道了梳楼被辱的事,也知道了那个人听到自己回来所以跑上天台。因此他悄悄上去,把夏常青推下楼去。
而作为《白夜行》的忠实粉丝,发生了这样的事,秋烯焰很有可能会选择和梳楼……如果真是这样,秋烯焰的妈妈的去世就有了理由。秋烯焰的妈妈领养梳楼肯定是因为知道她是秋先生的女儿,说不定也是受即将去世的秋爸所托。而梳楼妈妈和梳楼肯定长的很像,所以夏常青才会一直对梳楼形成变态的迷恋。秋妈妈知道了秋烯焰和梳楼的事,承受不了其中的打击,开车时恍惚中发生车祸。因为知道是兄妹关系的两个人肯定不会自己把这件事告诉妈妈。
教室黑板上的东西都应该是林桔桔让人写的。因为那个时候自己看到初煊和梳楼在走廊上对话,谁都知道她们关系不好。如果初煊那时候出击,所有人都会毫无疑问怀疑她。这与一向装作善良甜美的初煊是不符合的,她肯定不会选择在这时候动作,如果她真的想有动作的话。那也就是说,这件事是别人干的。而那时候,别人刚好还是会怀疑是初煊。
在那次的考试中,平时只能一百以外的李骆名次直升到前二十,奖学金到手。而对西西说出是初煊策划的人就是她。她说她欠了别人一笔钱,所以奖学金和酬劳都会有用。这就是说,极大可能是有一个人协助她考试了,很有可能是帮她舞弊。如果能帮人前进那么多,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她知道考题,一个是她自己成绩很好。
这就有些明显了,是林桔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