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楼用着脸抽回手,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肖乾有些无奈地笑笑,莫非他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吗?
梳楼用一只手擦着被写字的手心,如果秋烯焰知道她的手被陌生男人碰过,会不会生气?可就是这时候,一种冰凉的感觉从内心深处传来,有个恐怖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我会很温柔的。”
接下来,梳楼又想到了她一直不敢想的事情,身上又是一层鸡皮疙瘩。她不由自主地抱着双臂,缓缓蹲了下去。
是啊。还有什么好装的呢!早已经不干净了,还有什么好装的?
男生看着蹲坐在石阶上微微发抖的女生,吞了吞口水,小心问到,“那个,我冒犯你了吗?”
梳楼惊恐地回头看他,嘴唇苍白如纸。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那么介意……真对不起……”
梳楼将头埋在膝盖上,努力克制身体的颤抖。
肖虔抱歉地站在那里,说,“那个……我……额……我以为这样没有什么……”天知道他还没抓过女生的手,今天只是有些不由自主。他不知道女生会这么介意,平时就是想往他身上贴的女生也有……
“请问,你在哭吗?”
梳楼咬着嘴唇,终于站了起来。她摇了摇头,努力想笑,结果肖虔却看到她眼里浓浓的悲伤。
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对不起啊,我冒犯了你……”
梳楼没听他说完,顺着阶梯跑开了。
男生默默地看着,最终无奈的笑了笑,满眼自嘲。倒是没见过哪个女生被他吓成这样子。
梳楼在桌又看到了苹果,苹果下面放着一张卡片。她无动于衷地从桌上那一大堆书中抽出一本。
秋烯焰他们,已经考完了。
好想,回去看看。
教室里的电风扇呼呼地转着,许多学生掀着衣服扇凉,有的摇着考试用的垫板称热,有的桌上放着充电的袖珍电风扇对着身上吹。总之天气一热,大家都有些倦怠。
高三的已经离校了,整栋楼里没有一点声音。从窗边看去,也只有空落落的课桌了。
还记得清明节不放假的时候,那些人将书撒的满地都是。
总觉得凄凉。
老师一遍遍说,你们不要以为三年很长,一眨眼就过去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43 插曲
梳楼落寞地望着窗外。终于可以坐到窗边了,最近太容易多愁善感了。明明是夏天啊。
班上都是单人单座,所以基本上是没有同桌的,更是显得孤单单的。
教室外的走廊里又出现了人影。梳楼无趣地想,班主任又来了。他老是在同学们上课的时候悄悄出现在走廊上,以便看出谁不认真了。
可是那双眼睛似乎盯了自己好久。
似乎还在盯着。
不对啊,看上去自己应该是很认真的才对啊?
梳楼往走廊看去,开着的窗外,肖虔的脸不偏不倚出现在正中间。梳楼淡着目光将头掰正,心跳漏了一排。
那个人怎么来了?
怎么感觉还有视线?
教室里也有人频频看向自己。
梳楼看了看黑板正上方的钟,一千个不情愿地看到它不停转。
“啪――”
完了。下课了。
“哎呀!下课了!好吧,我们把昨天那套试卷的选择题答案对一下。”英语老师讲完了课本上的作业后淡定地说。
一片唉声叹气。
“又拖堂。”
“那就再对一下完型填空的答案好了。”
一时教室鸦雀无声。
梳楼满意地笑笑,这样的话,课间就不会有时间了。下节课上完就是中午,那个人应该也不会在外面呆45分钟吧?
就算毕业了无聊也不会这么笨蛋吧?
梳楼说,“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肖虔拿掉吸管,满不在乎地说,“一般的,也不是特别。”
梳楼尽可能低着头。面前的饮料一口也没动。眼前这位帮一个同学上了上午第四节课,他就将脸藏在堆得高高的书后面。偏巧老师又是不走动的,所以根本没发现课堂上的新面孔。
肖虔在课堂上不时往梳楼身上扔纸条。
梳楼假装没看到,他就不停的扔。
她有些恼了,回头却看好他的鬼脸。
“别闹。”
他却又扔来一个纸团,砸在梳楼前面那人的后脑勺上。他烦躁地回头看了肖虔一眼,肖虔只是一脸纸团无眼的神情。
见梳楼还是不看纸条,肖虔开始撕纸,反正他代替的那人也不是读书的料,所以你就是把他的数学课本撕的只剩十张也不会被发现。纸团在教室里到处飞,有时打到这个人的头,有时飞到别人的笔尖,最可怕的是一个睡着的胖子被纸条给砸醒了。
幽怨的眼神从四处射来。
梳楼责怪地盯了肖虔一眼。
“答应去喝东西我就不闹了。”
梳楼有些无奈,“你脸皮怎么那么厚?”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应该是文质彬彬的样子啊,和现在的完全是两种形态。
“一般的。”
梳楼黑线,“我要回家了。”
“行啊。我送你。”
“你敢不敢再无聊点?”
“我毕业了。是很无聊。”
“但是和我没关系啊?”
“没说和你有关系啊?”
“所以你干嘛老来招惹我?”
“我喜欢你啊。”
梳楼将冰的摩卡推到一边,盯着肖虔的眼睛,“同学,别闹了。很没劲。”
“怎么没劲啊?”
“你老这样多没意思,。”
“我不知道怎样有意思,你可以教我。但是请不要就这样否决了我。”
梳楼觉得话说的太深入了点,有些不知所措。她想了想说,“不要再让我逃了。我一直都在逃跑,很累。”
“逃跑无济于事。你如果真的想解决事情,应该面对。”
“或许你是对的。”
“尝试着了解我吧。如果你不能接受,离开就好。”
梳楼笑笑,“我已经接受了别人,在你之前。”
“真遗憾。”肖虔笑笑,眼睛像一块玻璃,有那么一瞬反射出悲哀的光芒。“我能知道他是谁吗?”
梳楼看着他的头发,柔柔的,闪出好看的光泽。她将摩卡又推回来,狠狠吸了一口,“很好喝,谢谢你。”
梳楼站在窗前,窗外灯火阑珊,车来车往。她看见自己的影子隐隐约约映在玻璃上。
长大真是件孤独的事。
桌前的信摊开着,厚厚一叠。
他们让我自己坐车去上课——他们要去离婚,没时间送我。
大雨。
她走在雨里,失魂落魄。
我原以为她在拍戏——演员的容貌,演员的眼神。
因为她将悲伤放在脸上的时候,我看到了自己的心情。
或许就是个外地人而已——没有一点口音的普通话。
以为不会再见到她的。
人群里那么出众,似乎整个世界的光亮,都在围着她一个人。
她不经意抬头看了天空一眼,漂亮的侧脸,像画里走出的人,举手投足都多了分超俗。
她竟然穿着和我一样的校服。
大概是一个学校的学生了。可是之前怎么没见到过她?
她似乎走到了我的底盘。
我看到她抬头看大树的枝叶,斑驳的光落在她脸上。
我跳到她面前,冒昧地在她手里写了自己的名字。
她似乎生气了,一个人在石阶上坐了好久好久。
她并没有接受我的道歉。
我在想我一定是冒犯她了。
前面的两个男生议论的似乎是她——除非这个学校还有一个女生是刚转来的尤物——因为最后一个词,我手里的棒球打到了其中一人的右肩。
他们没有资格。
谁都没有资格,对她口出不敬。
她在主席台上吃雪糕,闲适的样子,依旧是她的与世隔绝。
她总出现在美丽的景色里。
不知道是橘黄的阳光让她更美三分,还是她让这阳光明媚动人。
可是有个男生在盯着她。
他看上去很温和。
他不穿校服,在她回头的时候惊慌地弯下身去。
她来自哪里?
他又是谁?
我隐约有些不安。
他们肯定比我先相识。
今天在她桌上放了一封信。
听说她并没有打开。
其实我什么都没写。
因为知道她不会看。
我一定是疯了,竟然在晚上潜入别人教室。
她成绩不错啊,字迹很好看,作业本上都是勾。
物理试卷竟然连压轴题都对了。
看样子是个好学生。
第三次跑到她们教室了。
她们换了座位,还好我没花多大力气发现了她的桌子。
她的周记本里,写了一个被收养小女孩和哥哥的故事,老师打了优,给了很高的评价。
咦?她还写了篇关于人们心理的实验——她在窗边放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纸盒子,观察别人的晨检表往哪边放的实验。
有点小思想。
我发现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我们的教室窗户可以看到她们的教室窗户,不过要抬头。
偶尔还能看到她们班的学生擦玻璃。
不过她自己很少出现在窗边。
在食堂看到了她,她在排队。
前面的人一直在插队,后面一片骂声。
但是她似乎并不介意,安静地看着这些。
我让执勤的上去拉了几下,总算让她打到饭了。
我真不没明白她为什么一点都不动怒。
我看到那些人插队心里都为她着急。
我不得不打了饭给她。
她并不想接。
不过我总有办法让她接受。
都这么久了,她还是一个人走。
听说女生太漂亮会没有女生喜欢和她玩。
有些为她难过。
她有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要说给谁听吧?
又看到那个男生了。
他依旧穿着白T恤,很干净的样子。
我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看到了他精致的五官。
有女生频频向他看去。
我心里有些失落,大概是觉得他们确实很配吧。
……
“我没告诉你,其实我知道有人经常来看你。”
“……”
“他很好看。我见过他三次了,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在闹矛盾。可是我从他看你的眼里,看到了一些我看你时的影子。”
梳楼说,“你是个很好的人。”
“把我当做生命里的一段插曲吧。我会学着放弃你。”
走出奶茶店,他们分道扬镳的时候,他看着她走过人行道,“不要再逃了。”
她转过身来,对他一笑。
他沦陷在她眼里,回以一笑,第一眼就心动的人,要怎么试着做朋友?真是遗憾。
梳楼突然好想他们。
她想起了彦都,金部一,秋烯焰,林桔桔,伍初煊。
那些陪伴了她长大的人。
她想起初煊小时候笑的甜甜的模样,那时候她叫她初煊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凤凰
她自豪地告诉其他小朋友,她的初煊姐姐很受阿姨喜欢。
她说她的初煊姐姐就要离开孤儿院了。她答应会常常来看她。
说不定她还会请求外面的阿姨领养自己,这样她就不必和她们抢那些别人不要的玩具了。
那些小朋友说,“说不定她们会把你领养出去做乞丐!我在大街上就见过那种到处乞讨的小孩子!”
她想第一次见初煊的时候,因为拒绝吃那些不好吃的饭菜,初煊晚上偷偷给了她一个饼,她说,“我知道你肯定会饿的,所以悄悄藏了一个。”
她想起初一时看到初煊,她扎着马尾,依旧笑起来甜甜的。
她们的相遇本该是极好的团聚,可是她们最终破裂了,破裂地那么彻底。
她说不出是对是错,只是觉得,本来不该是这样子。
她又想起小时候,彦都总是悄悄在课堂上吃早餐,还总是让她提醒老师是不是在看他。
他低头看着她的时候,用一种像风的哭泣的声音说,我是彦都。
她不辞而别。
她埋怨他为什么提醒他他们可能是兄妹。
她总是装作看不见他,似乎就真的看不到了。
他却从未埋怨,大度地包容这一切。
她不愿和他亲近,他就只字不提,守在她身旁,却还装作他已经远离了。
窗外的人逐渐少了。
梳楼将窗帘拉上,躺在床上。如果女人没那么多愁善感,真不知世界会变得多好。
仔细想想,她从来都是极其幸运的——只有幸运的人,才会不停地亏欠吧。
西西看着扶着树呕吐的少年,“你不回去没事吗?”
“你假发的颜色真是丑到爆——”说完又将头低下去吐。
西西直勾勾地看着他,说不出情绪。她看了眼发梢,将酒红色的假发扯下来,随手扔到地上。
大半夜地出现在街道上和混混打架,怎么都不像他平时懒懒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