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的孩子突然坐了起来;默默关掉了电风扇;起身;从梳楼身边走过;眼皮都没抬一下;似乎根本不知道这儿还有一个人。
梳楼惊愕地看他坐在门边穿鞋;一丝不苟地解开鞋带。不像梳楼;总是直接将脚伸进去再蹬两蹬;再用手拉一下鞋跟就完事。
女孩子的眼里有眼泪。“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如果不是我没有了爸爸;我也不会和你抢妈妈的。不对;我从来都不是来抢你妈妈的。”
男孩已经斯斯文文将脚伸进鞋里;缓缓系着鞋带。
“你既然不喜欢我;当初为什么又答应让妈妈接我呢。”
男孩站起身;淡淡扫了她一眼;“我没答应。”
“我知道了;你更喜欢初煊是不是”见他并不回答;梳楼深深吸了口气;“那……你让妈妈把她带回来吧。”女孩鼓足勇气才说了后面那句话。
可是秋烯焰没看到她死死拽着裙角的手;身影消失在门口。只剩下呆呆站着的梳楼;不知所措的看着地上。
许久;她抬起头来;双目赤红。
爸爸;您也不愿看我。。。这样受委屈的吧您也不愿的;是不是那为什么还要丢掉我
秋烯焰走在水泥路上;看见自己家的灯没亮;夜幕降临;乡下稀疏的灯火;很像星星。
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看到门口;并没有鞋子。他微微皱了皱眉。
开了灯;屋里空空的;并没有人。
拿起电话;摁着数字。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不起。。。”
天不知何时已经黑了;几颗星星寥落地散在夜空上;一轮明月静静地撒下银辉。整个乡间安安静静;野虫在草丛里尽情嘶鸣。时而吹来一阵风;很凉很凉。
梳楼有些后悔。在秋家;虽然秋烯焰不喜欢她;但是妈妈对她;却是没有二话可说。
秋烯焰他只是因为爸爸去世难过罢了。
秋烯焰他只是还小还不懂事罢了。
秋烯焰他只是害怕自己抢走妈妈罢了。
妈妈接她来;是让她来给他作伴的;她不能生气不能难过;她应该好好的;报答妈妈才是。
“听说;乡里有很多可怕的东西啊。”梳楼暗自嘀咕;沿着原路又走回去。
听到脚步声;梳楼慌忙将身子藏在路边的树丛里。是一个吹着口哨的男人;逆着光的脸看不清楚。梳楼听说;有些男人;专门拐卖小孩子;要将他们的心脏卖给别人。猫一般的眼睛警觉地看着男人从自己身前的树丛走过;大气也不敢出。梳楼又想到;大人们说乡下总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常常趁人不注意就出现在身后。
八岁的小女孩紧紧抓着碎花裙;全身哆哆嗦嗦地不敢回头;眼睛紧紧闭着;嘴唇已被咬地一片白色。身后的巨大黑暗里,似乎有奇怪的东西在靠近,让她觉得整个脊背一阵发麻。
似乎。。。似乎又有脚步声了。。。
慢慢地;从容不迫地。。。
梳楼不敢睁开眼;只觉得一阵阴风吹过;自己鬓边的发被撩起。。。
“啊——!!”梳楼紧紧拽着裙角;用尽全身力气喊叫着;眼角流出眼泪来。那一声拖的很长;似乎停了;就会面临最可怕的境况。
电筒的光打在她脸上;只见她疯一般的样子。
“你怎么了”穿小西装的男孩子与她隔着树丛;声音依旧淡淡的问。
女孩喊破音;渐渐停了下来。泪眼模糊地看到对面人的脸;紧崩的身子终于一点一点放松了。秋烯焰见她怔在那里;皱皱眉;走到她身边;拉起了她的手。却发现没拉动。
“我。。。脚软。。。”梳楼歉疚又委屈地开口;粗重的鼻音。
“拿着。”秋烯焰将电筒递给她;淡淡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红色和绿色
星夜里;梳楼趴在秋烯焰背上;眼睛一闪一闪的;像猫一样乖顺。
“我今后不叫你哥哥;我也不说我姓秋;说是你家领养的孩子;你别讨厌我;好不好”
“你不说话;就是。。。答应我了。”
“我一定不惹你生气,一定听妈妈的话……也要听你的……”
秋烯焰目光停了停;觉得肩上靠了个物体;痒痒的。他侧眼一看,藕段一样的小手依旧紧紧握着手电筒,圆圆的光圈在地上一摇一摇的。
妈妈推开木制门;凉席上空荡荡的没有人;一台小风扇安安静静伫立着。秋烯焰这孩子自小话就不多;独来独往惯了;偶尔来乡间小住;夜里也只是要么呆在房里看书要么和黑子玩;可是今天;怎么不在呢
该不是;带着梳楼出去了吧
门口有了脚步声;她忙跑到门边;看到秋烯焰背着梳楼踏上了阶梯。
抬头时;眼里淡淡地;没有波澜。漆黑的眼眸;怎么也望不见底。尽管努力克制;还是微微喘着气;脸上尽是汗水。
妈妈似乎看惯了;薄唇扬起;“怎么;睡着了”说着伸手去接梳楼。
梳楼受了惊吓;将秋烯焰的脖子用力一紧;努力又往他身上缩了缩。
秋烯焰险些跌倒;用手扶了门才稳住。略微侧头;只见梳楼雪白的下巴靠在自己肩上。
“梳楼不哭。。。梳楼不哭;爸爸不要生气。。。不要和梳楼生气。。。好不好。。。”
秋烯焰皱了皱眉;左脚踩右脚的脱了鞋。
妈妈怔愣了会儿;弯着身子将梳楼的鞋子脱了。眼里是不可言喻的笑意。
第二天;天尚未亮明。梳楼悄悄起身;轻轻推了门;外面雾蒙蒙的;水泥路上偶尔有几个人走过;似乎是去劳作。
感觉到人的热度;梳楼回过头去;只见秋烯焰穿了件红色的体恤;一条花色的沙滩裤;多了几分随意庸散。
“我觉的他们早早的就要工作;真辛苦。。。”她是确实心生感慨;忘了他对她的介蒂。
秋烯焰默默穿着鞋;并没理会她。
梳楼似乎突然想了起来自己这不尴不尬的处境;不禁红了脸。
秋烯焰娴熟地系着鞋带;“头也不抬。人各有命;谁也不比谁舒服。”
梳楼愣愣地看他往大路走去;半天缓不过来。他居然。。。搭理自己了可他说话;好怪。
梳楼慌忙跑出去;雾渐散去。一个晒的很黑的男孩快活地向秋烯焰跑去。梳楼觉的那刻很奇妙;因为秋烯焰停下了;而他们两人像夹击似的往他冲去。于是梳楼更加拼命地跑;当秋烯焰感觉到什么时;梳楼早已经从身后撞到了他。这一突如其来;让他像前趔趄了好几步最终被对面的男孩接住了。
秋烯焰皱了皱眉;回头看到梳楼委屈地看着他。
“秋烯焰;她是谁啊”
“我;我叫林。。。”
“我妹。”
梳楼惊讶地看着他;他却依旧没有半点表情。
梳楼觉的晨间的风微凉;十分舒畅。她不禁咧开嘴笑了。
“她真是你妹妹”男孩嫌弃地看了梳楼一眼。
梳楼嘟了嘟嘴,悄悄瞪了他一眼。
男孩子又看了一眼秋烯焰;悻悻闭了嘴。随后又开口;“你们吃饭了吧那走吧”
眼见梳楼也要去;男孩更嫌弃地问;“她也要去”
秋烯焰终于回头看了一眼梳楼。意思不言而喻。
梳楼倔强地抬眼看着那个男孩;眼里全是愤怒;似乎是暴雨前的乌云;漫天席卷而来。随后又看向身边的秋烯焰;越来越觉的委屈;险些;就要哭出来。
“嗯。”这个字;根本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却有种不容抗拒的严厉。
夏天的太阳升的早;黑子带他们走的又尽是些沾了露水杂草丛生的地方;梳楼越走越累;看样子;他们是要离家出走啊她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嗫嚅到;“我们;我们没给妈妈讲的吧”
秋烯焰踩着黑子的脚印;没有回头。倒是黑子回过一张黑黑的脸来;“昨晚吃饭都给阿姨讲了的。但是你昨晚好像没来。”那种目光好像在说,对啊,如果你是他妹昨天不应该就见过你吗?
昨晚;他出门是去吃晚饭啊;但却没有给自己讲。。。如果她一人呆在家里;会怎么样呢
梳楼觉的鼻子涩涩的;踩着一个石子;双手一扬滑倒在地上。甚至哼都没哼一声。只将汗水淋漓的脸埋在手臂上;久久没有抬起来。
前面的男孩子走的快;也没回头;并不知她摔了;只是在树丛边消失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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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妈妈就从不曾哭;亏你长了她的皮囊;却一点没学到她的性子!”
“爸爸承认对你一直不好;老是凶你。可是爸爸相信你一直都是坚强的孩子;你可以活下去的。。。婕儿。。。不;我不能让他先死;我不能让他先死;不;她可以活下去的;她可以的。。。我来了;我来了;你若真在奈何桥苦候;你等到的人只能是我。。。只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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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女孩趴在满是泥的路上;声音低如蚊蚋。
“就说她是个害人精吧。”黑子站在秋烯焰旁边;指着对面地上的人影说。
秋烯焰皱了皱眉。黑子个子比秋烯焰高;已经几步走到梳楼身边;将她拉在背上就往前边走。“挺轻的;还以为你的肉很重呢。”
梳楼原以为是烯焰;见是黑子;挣扎着要下去。
“你别动;再动我们都得摔到旁边树丛去;刚好还不用埋了。”
梳楼吸了吸鼻子;“你为什么要背我”
“你哥不疼你;我没办法。”
梳楼听他自然而然的语气;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来旁人也看的出;他不把自己当妹妹吗
秋烯焰跟在他们身后;不动声色地用手推开挡着路的树枝。
烈日炎炎;一棵老槐树下;两个男孩子坐在水边钓鱼。
梳楼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拍了拍手臂上的泥土。细嫩的皮肤已擦破了皮;几行淡淡的血迹,隐隐发痛。“这沟里才不会有鱼吧水那么清。”
“谁跟你说没鱼”黑子不满地问。
“书上说;水至清则无鱼。我信书上的。”
“你读几年级我怎么不知道有这诗”
“今年要念三年级了。”梳楼无趣地看着他们;黑子不知道她要来;只准备了两根钓竿。
这时;秋烯焰将钓竿抬起;在白线的尽头;一只食指大小的鱼奋力摇摆着尾巴。
梳楼惊讶地看着他;觉的自己刚才的话蠢极了。
黑子见他钓到了;忙正襟危坐;专心钓起鱼来。
“我饿了。”梳楼一直等着他们谈论这方面的话题;终于还是肚子受不了了。
“那口袋里有饭的;自己吃。”
阳光从树上落下;整个四周只有沟里哗哗的流水声。
梳楼换个姿势醒了过来。见那两个还在钓鱼;口袋里的饭盒都洗干净了。
“那个水。。。可不可以喝”梳楼怕惊了鱼儿;悄悄走到男孩子后面;黑子没注意回头吓了一跳;整个人滑进沟里;扑通一声;水花高高溅起。
梳楼抹了抹溅到脸上的水;歉疚地说;“对不起啊。我怕……吓到鱼……”
黑子咧嘴一笑;“你吓到的是我!好凉快啊这里。秋烯焰;你跳下来。”
不深的水沟里;几个孩子玩的不亦乐乎。梳楼和黑子正不厌其烦地给对方浇水;秋烯焰已走到上游翻螃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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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螃蟹的时候呢;要像这样轻手轻脚的走到石头旁边;等水清了;再小心地翻开石头的一个角;要尽量不让水污浊。若是看到螃蟹了;就用食指按住它的背;不要太用力把它压碎了;也不要太轻让它溜走;之后用大拇指抵着它的胸膛;就可以把它捏起来了;这样也不会被它的钳子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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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烯焰目光顿了顿;在一块突出水面的石头上坐下;由于衣服都湿了;并未觉察那石头已被太阳晒的温热温热的。
梳楼用水洗了把脸;问黑子;“这水可以喝吗”
“你口渴”
“嗯。”
一片瓜田里;绿油油的瓜将土的颜色完全遮住了;大大小小的西瓜四下躺着。黑子递了个瓜给秋烯焰;那瓜被太阳照的久了;竟是热的。
黑子看了一眼梳楼;拣了个小些的;用手敲了敲;摘下来递给她。
正在给自己选时;忽然听到远处来了个人。黑子叫了声快跑;就已冲出很远。
秋烯焰皱了皱眉;扔了瓜;拉着梳楼就跟着黑子跑去。
梳楼的瓜掉了;她频频回头;终于还是心一横跟着哥哥跑了。
“小偷!不要跑!”
“我们不是小偷!”梳楼边跑边回头说,“我们不是小偷!”
“太倒霉了,都怪你穿那么显眼。”
梳楼对身边的秋烯焰一瞥;“就是;你不应该穿红色的嘛。”
秋烯焰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漠。
梳楼觉的一下子凉快了许多;赔着笑脸;“没事没事;你穿红衣服好看。”
黑子将瓜往地上一摔;便成了几半。“你就太奇怪了;我说的是你!”
梳楼接过一块瓜;“什么;什么意思这瓜真甜!”
“我是说你穿着红裙子干什么。我和你哥都穿的像迷彩似的;就你穿件映山红。”
梳楼怔了怔;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裙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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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西瓜明明里面是绿色皮子是红色;明明叶子是红色;为什么书上都说的不一样呢”
爸爸那时候愣了很久;才说;“因为书本和现实不一样。就像童话里说南瓜可以做车轮一样;梳楼只要记的;红色是绿色;绿色才是红色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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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