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姐姐若对那琴声有意,何不邀抚琴的人来咱们这边,琴筝合奏!”蓝策身边的少女,忽然开口。声音软软糯糯。
“玲珑妹妹又调皮了!今儿是蓝公子和沈公子邀请我们前来游湖,没经二位公子应允,哪能咱们说请就请。”云清对玲珑说着话,一双美眸却瞧着沈羿风,眸中似乎有一层水雾,如外面的细雨一般迷蒙。
蓝策见沈羿风对云清的目光毫无反应,不由得轻轻摇头。又哈哈一笑。
“千金难买美人一笑。何况是请个人过来。云清姑娘生性潇洒义气,喜欢结交朋友,既然云清姑娘有得遇知音之感。就尽管以琴会友,我和沈公子,都不是那种迂腐沉闷之人。”
蓝策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他倒是不沉闷了。可那个沈羿风,除了样子长的不沉闷外。可浑身上下由里到外都写着“沉闷”二字。
“既如此,云清就恭敬不如从命。”云清笑着,吩咐身后站着的小丫头。“婉儿,你去外面瞧瞧。可是对过画舫里传来的声音。”
叫婉儿的小丫头应是而去。
“云姑娘果然聪明,明明是自己要请人过来,却偏说恭敬不如从命。”沈羿风终于抬起眼睛。看了云清一眼。“难怪人常说,自古风尘出奇女。看来云姑娘的盛名,并非虚传。”
“沈公子见笑。”云清盈盈浅笑,颊间泛起一对梨涡。
沈羿风对云清笑笑,继续去看他手上的茶杯,好似那杯子,比舫中的任何一个女子,都更具吸引力。
蓝策暗暗叹息。
他来京城时候虽不长,对京城的娱乐场所,可是打听了个差不多。除了青楼和歌舞坊,这京城还有几个女子,是不同寻常的。
她们不寄居在青楼或歌舞坊,而是自己单独或合住着,身边也有嬷嬷,或一两个服侍的丫头。她们也会留人住在她们那里,却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入她们的眼。
许多文人雅客,到了她们那里,仅能听上一支半支的曲子,大多数的,都被她们婉言谢绝。
也会有恩客,对她们生出了情义,可她们却很少有人愿意去做姬做妾,她们似乎都更喜欢守着自己的美,让男人围着她们的喜怒来转。
而云清,则是这几个特殊女子中最特殊的一个,那就是,她从不曾留人过夜,更很少跟人出去。有幸听过她曲子的人,也很少见过她的真面目。
蓝策本也是入不了云清的眼睛,像他这种空有美貌不懂欣赏的人,云清根本不见。用云清的话说——“小女子不过是略懂音律,没的污了蓝公子的耳朵。”
看似自谦,实则骄傲。
蓝策常去的,是跟云清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玲珑那里。
云清虽与众不同,跟其他几个这样的女子却都交好,而玲珑住的近,又活泼爱玩闹,两个人自然来往比旁人密切。
那日,蓝策正在玲珑那里看玲珑作画,却听到外面传来叫骂声。
出门看时,方才知道,是一个慕名想见云清的贵公子,被云清拒绝,仗着自己会两下子三脚猫的功夫,带人闯进门来,正对云清污言秽语地骂着。
蓝策最瞧不上的,便是这种仗着自己有功夫欺负弱小的人,何况,他对云清、玲珑这样的女子,心中毫无偏见,反倒觉得她们活得更真实,更唯美。
如今听这人骂的难听,又偏偏打扰了他的清净,他二话没说,只眨眼的功夫,便将那人极其手下打的满地找牙,鼻青脸肿地离开,再也没敢来骚扰云清。
为感谢他的这份拔刀相助之义,云清从此倒不拒绝见他了,不过,似乎也没有被他的美色所吸引。平日只是说说笑笑的,只有高兴了,才会弹上一曲,还总笑言自己是“对牛弹琴”。
蓝策本以为,此次邀云清游湖,会遭到拒绝,毕竟云清是轻易不肯见人的。却没想到,他刚刚一提“沈羿风”三个字,云清便一口答应。
说实话,在那一刻,蓝策别提多郁闷了!一个连见都没见过的人,仅仅凭一个名字,就请动了云清,他对沈羿风,真有些羡慕嫉妒恨。也终于知道,“四大公子”之名,不是白传的!
不过,蓝策也知道,恐怕云清会失望了,因传闻中的四大公子之首,琴艺超凡,而他认识的沈羿风,他早就问过了,根本就对抚琴一窍不通。
还不如他,当初为了寻找同类,硬是拜师学了一首曲子。恩恩,虽然,只会那么一首。
好在沈羿风虽不会抚琴,也不见得会欣赏,却会藏拙。
当然,此刻的蓝策,已不把沈羿风的沉默当做是为了藏拙了,那厮根本就是对人家云清姑娘没生出兴趣来。
话说,论长相,论才情,论性格,论心胸,云清哪里不如林乐容啊!
就算不是出自名门又如何?若是能在风尘中守着一份骄傲和清高,更让那些被关在深宅大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什么贵妇贵女的,望尘莫及。
蓝策心里,其实是很瞧不上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的!她们那是贞静沉稳吗?她们那是被保护的太好了,根本没有不贞静沉稳的机会!
何况,那位林乐容,即便是生活在深宅大院之中,也没见她贞静到哪里去!恨不得把人都勾搭到家里了!这样的女人,别说是在古代,就是在原来的空间,他也不会要的好不好?
自然,这话他只是藏在心里,他知道他要是当着沈羿风的面说出来,那厮虽没有将他碎尸万段的本事,也会用眼神杀死他,然后把他拉入黑名单,从此两无干系。
那可不成!
他虽对林乐容有些偏见,但对沈羿风可是印象好的很!
只除了,看不上他装情圣之外!
见沈羿风对云清这样的美女,似乎丝毫没有感觉,蓝策只好退而求其次。
不能一见钟情,那就日久生情也好!
虽他说过在京城只呆两个月,但若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多呆上日子也无所谓。再说,他还真有些舍不得玲珑了呢!
“姑娘,那位公子到了!”蓝策正要跟沈羿风说话,却见婉儿带着人走了进来。
这一看,蓝策真是郁闷上加郁闷。
早知道那抚琴之人是南宫寁,他除非是闲出屁来了,才会装洒脱对云清说什么千金难买一笑,可以请人过来的话!
南宫寁一进来,便瞧见了正百无聊赖的沈羿风,和眼中盛满了敌意的蓝策,不由得一震。
自那日在沈府被蓝策拦着,不能接近林乐容,又听蓝策说沈羿风是林乐容夫君的话,他又痛又怒之下离开沈府,几日来,一直在头痛和心痛中度过。
今日刚刚好转,他便带上唐墨,出了瑞王府,为的便是躲开瑞王妃和那些侍妾们的温柔和关怀,能够清净一下。
烟雨蒙蒙的京城别有一番韵味,他却第一次生出了隔世之感。
不知不觉来到了清湖畔,见湖上有游船画舫,他生出了雨中游湖的兴致,又见画舫中竟然有琴,便顺手奏了一曲。不想,却引来对过画舫上的小丫头,说她们姑娘邀公子到舫中一聚。
南宫寁本无意来,却听小丫头说邀他的人是云清,心里也是微微一动。
云清是京城的传奇,不仅仅因为她出身风尘,又行事独特,更因她那一手好筝,堪称一绝,让多少京城贵女黯然失色。
南宫寁不由得生出了相惜之感。
谁想,他施展轻功飞跃到这里,一进来,便看到了沈羿风!
沈羿风也瞧见了南宫寁,眸光一闪,也不起身,只是对南宫寁举了举手里的茶杯,唇边,浮现出带着一丝嘲弄和深深敌意的笑。(未完待续)
164。旁观者清
柳欣怡将话说完,见林乐容已完全呆坐在那里,如同入定般一动不动,便明白了,她原本是不知道这事的!
“倒是怪我多嘴了!”柳欣怡忙说道,又对藕心和夏至使了个眼色,二人一起退了出去。“看来妹夫是有心瞒着你,不想你为这事所累!”
林乐容听了柳欣怡的话,心里越发昏乱。
她怎么也没想到,沈羿铭跟老夫人提的那话,竟然是要沈羿风休了她!难怪老夫人会晕过去,这毕竟是大事,且休了定国公府的千金,对沈府,又能有什么好处?
不休?因妒乱家,不仅是犯了“七出”之条,也犯了大梁的例律。说不准外面的谣传久了,会惊动某些爱管闲事的律官们。
这世上总是有些人很闲,闲到专门喜欢挑别人的错处。也总是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恨不得别人的府里越乱越好,好有热闹瞧,也有茶余饭后的话题。
但真正让她的心无法安宁的,还是沈羿风!他不仅没有休了她,还将这事对她隐瞒了下来。
她又想起他那双清澈又深邃如潭水的眸子,心跳便不自觉地加快。她自然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了护着她,不想让她参与到沈羿铭与他的争斗之中去。
只是,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真的如她所想,他只是还没利用她达到他的目的?那个从下喜欢跟在他身后的傻傻的女孩儿,在他眼里,不过是定国公的独女,是他攀高妄上的一个工具,如此而已?
就如沈羿铭。千方百计想要赶她出府,也是为了削弱沈羿风之势,断了他这条路一样?
林乐容咬了咬嘴唇,越想越理不清自己的思绪。
“乐容!”柳欣怡见林乐容时而恍惚,时而蹙眉,几乎将两道浓密秀挺的眉毛拧到一处,似乎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忙拉着林乐容的手臂。轻轻晃了两下。
林乐容的眼皮动了动,依然是满脸的茫然,瞧着柳欣怡。
“即便你受到了惊吓。也不用这样吓我吧!”柳欣怡巧笑着,故作轻松地说道。“就算我不怕吓,我这肚子里的小的,可是怕的紧呢!”
柳欣怡正打趣着。却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态又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说来也奇了!这事既然连你都不知道。妹夫定然不会自己告诉你哥哥。便是你们府上的老夫人和夫人,定也是要瞒着这事才对,怎么会传到你那几个哥哥的耳朵里?”
林乐容本就未想明白,如今柳欣怡的话。更是生出了几分疑惑。
难道,是沈羿风告诉哥哥们的,故意在哥哥面前买好?
依她了解的沈羿风的性子。倒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乐容,依我说。这件事情,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若我猜的不错,定然是你们府里的什么人,故意让你哥哥他们知道的,好让他们去找妹夫的麻烦,闹的你们两个不安宁,才更遂了那些人的心意。”柳欣怡见林乐容又开始秀眉紧蹙,忙又说道。
林乐容抬眸,瞧了瞧柳欣怡。
柳欣怡的话,让她本来堵着的心,似乎看到了一丝光亮。
其实,自己的家人虽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却也不笨。别的事倒还罢了,若沈羿风因这事刻意来买好,即便哥哥和三哥瞧不出来,二哥也定然能看出来。
何况,方才柳欣怡还说,几个哥哥险些没到沈府去。
若这事真闹出来,对沈羿风也没什么好处!倒是让别人渔翁得利。
看来,这个按捺不住传话的人,定然是跟沈羿铭有关。
她对沈羿风,虽依然心存芥蒂,依然无法放下所有的防备,但,她也不允许那个沈羿铭,一次次地在她眼皮子底下捣鬼。
他跟沈羿风如何争斗,她可以不理。但,想用她做筏子,便是他打错了主意!
何况,前世的沈羿铭,在她家人的事情上,也一样曾经落井下石。这个仇,她一直只是搁在心里,还从未想过要报。
“长嫂,你的话很对!”林乐容很庆幸自己回家了一趟。
虽她还无法从对沈羿风的迷惑中完全走出来,但她的心,却忽然平静了许多。
见林乐容终于回过神来,像是想明白了,柳欣怡欣慰地一笑。
“我原还觉着,是我多了话。如今你既然明白过来,就更应该明白妹夫对你的心。方才我瞧他走的时候,还小心地看着你,你却跟没瞧见他似的,还以为你们两个之间,也有了嫌隙!”
“怎么会?”林乐容对柳欣怡一笑。“他如此维护我,我再怎么,也不会跟他有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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