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亲为亲好,邻为邻安。‘李月辉送走菊咬,打了一个电话给刘雨生,把这次谈话约略地说了几旬,叫社里
不要为难他。要帮助他进步。。不要看不起落后。’在话机上,李支书说,‘因为今天落后的,明天就可以进步。
我们哪一个不是从落后来的呢?天生的革命家是没有的。’李月辉又要刘雨生转告李永和,不要去封菊咬筋那点
柴禾了。‘算了,大方一点吧……
菊皎筋从乡政府回来,觉得万事皆备了,就下定决心,在各方面跟社里比赛。他盘算在田里放一点枯饼。这
东西能够把泥土燥发,是很好的。每天天不亮,他唤起妻女,脸也不洗,饭也不吃,就挑柴上街。他挑一百五十
斤,堂客八十,女儿四十。他们卖完柴回来,村里人家还没有吃饭。卖柴的钱,买了枯饼,连夜捶碎,塞进毡子
里。他田里功夫已经赶到农业社前头,秧也长得好,一片嫩绿,十分齐整。
有天夜里收工时,陈先晋碰到了他,含笑问遭:‘老王,你样样都抢到我们前头去了。’。哪里?。菊咬筋
说。
‘你一亩田下好多肥料?。。不多,怕奠有几十担的样子……菊咬筋含含糊糊地说,他的田里下多少肥料是
保密的。为着跟社里比赛,而且把它比柳下去,他使着暗劲,又要不使社里学他的样子。接着,他叉说道:’我
肥源不足,缺少大粪……
‘你有猪牛粪,又买了枯饼。社里精肥是个碌碌公。好多毡子,除了几根草,没有别的。不过昨天听社长说
了,我们准备挖塘泥,那家伙肥,又篦改良泥脚浅的干田于。’菊咬筋听了这句话,眉毛一枯,心里又打主意了。
六竞赛听说社里准备挖塘泥去改造低产田,菊咬筋眼红,也想照样干。他有两丘傍着山边的干田子,泥脚很
浅,耕得深了,塞不死漏,加一层塘泥是顶合适的了。薪咬筋搁下其他的功夫,挑起鸳箕,带了妻女,走到他的
上首一口月塘边,那里已经聚集好多人。常青社的社员们,正在把塘里黑浸浸的淤泥一挑一挑运到田里去。。‘
你也来了,’挑着一担泥巴的刘雨生招呼王菊生,。很好,这泥巴比得上大粪,你闻一闻,喷臭的……
‘是呀,这口墉多年没有挖过了。’王菊生点一点头,一边下去开始挖。在跳板上,碰到陈盂春,把他拦住
了。
‘你这做什么?’王菊生问。
‘你不能挖。’黑皮黑草的盂春跟大春一样莽撞,只是个子矮一些。
‘为什么?你大概不晓得这口塘我也有份吧?’‘我不管那套,你没来车水,就不能挖。’。我不跟你讲,
我们去找你们支书去。‘’你找支书来也是作闲。‘两个人正在顶牛,问得不可开交的时节,刺雨生跑来,扯in
开陈孟春:’让他挖吧,这满满的一塘泥巴,少丁他的?‘’我就是看不惯这个小气鬼,他只晓得捡别人的便宜
……孟春一路嘟嘟噜噜走开了。
‘老王,只管挖吧。不要听他的。’看见菊咬筋气得瞪起眼珠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走过去,安抚他
说。
得到了这个转圈,菊咬筋骂丁几句,为了不耽误工夫,立即下去动手挖泥巴。
菊咬筋存心跟社里比赛,比垮了社,他总觉得对自己会有好处的,至少至少,他这老单,可以千得长远些。
开首挖的这一天,他并投有显出与众不同的地方,社员挖和执,他也挖和挑;社员歇气,他也歇气。到了第二天
就分泾渭了。四更天气,落了月亮,只有星星的微弱的光亮朦胧地照出月塘和塘基的轮廓。王菊生带着妻女摸到
塘里,叫金妹子挖泥,自己和堂客往田里挑运。到大天亮,社员出工时,他们一人挑了二十来担了。
‘看这样子,我们会输在他的手里。’歇气的时节,刘雨生跟社员一起,坐在一个屋场边的樟树下,这样地
说。
‘那不见得,我们人多。’陈孟春很有自信。
‘他又不跟我们比人多,只比干劲,比亩产。他田作得肥,如今又在改造千鱼子脑壳。我们的田肥瘦不匀,
畈眼子,干田子,又非常之多,改不胜改。’刘雨生的这席话,把盂春说得哑口无言。。讲作田,他本来是个行
角。‘李永和插嘴。
‘行角我们社里也不是没有,孟春他耶耶,佑亭大老倌,还4 」2 有老谢,都不弱于他。就是,我们无论老
和少,都还没有他那样子舍得干……
‘是呀,’孟春心里不自在,‘我们一个个都劲头不足。’。和支书商量了一下,。刘雨生又说,‘我们顶
好成立一个青年突击队。’‘我来一个。’孟春忙说。。我撮个名。‘盛淑君跟上。
‘我也报上。’陈雪春样样都跟淑君学。
‘积极分子都出在你们家里,让你们叔嫂姑嫂包办起来,我们的突击队变成了一家班了。’李永和笑一笑说。
‘不要扯开了。’刘雨生说,‘老李,你的会计工作交卸了,如今派你一个新差使,赶紧把突击队组织起来,
先拿老王作标兵,然后赛过他。做得到吗?’‘做得到!’青年男女齐声答应,孟春的喉咙显得最粗重。
跟大家唤过这一声以后,他还添一句:‘做不到有鬼!’‘干劲有点苗头了,。刘雨生满心欢喜,站起来说,
就是欢喜,他也只微微一笑,。不过,遮干劲还只是在嘴巴子上。’‘社长真挖苦,。陈盂春习惯地用手勒衫袖,
但衫袖早已卷起了,这样地说,’好象我们都只会动嘴,不会动手。‘’你看,这个突击队几时可以组织起来呢,
明天行吗?‘刘雨生问李永和。
‘等什么明天,又不办喜事,要选好日子。’陈盂春性急地说。
‘你想办喜事了么々’有个后生子取笑。
‘不要逗耍方l ’孟春正正经经说。
4i3 ‘今天夜里收了工,吃了饭就开,好不好,’李永和琢磨一阵,回答刘雨生。
‘要等夜里干什么?。又是陈盂春的话,’说干就干,不等吃饭。‘’盂春这个意见好……刘雨生说,‘现
在就开,青年都到那只屋里去。’讲到这里,刘雨生招呼老倌子们道‘欢迎老人家都去指导。’‘不敢当,我们
不去了。’一个正在抽烟的老倌子回咎。
菊咬筋一边挑泥,一边留意这班后生子们的举础。看见刘雨生率领他们,进了路边一座小茅屋,他心里默神
:‘一定是为比赛的事情。’茅屋里传来一阵一阵鼓掌声和欢笑声。半点钟以后,人们陆续出来了。走到塘边上,
刘雨生对盛淑君说道:‘今天妇女到得特别少,你去召集她们开个会,讲讲道理,广泛动员一下子。’‘好的,
现在就去。’盛淑君说完跑了。跑不多远,她又回转身,两手台成个筒子,套在嘴巴上,大声叫道:‘喂,刘社
长,请你出席我们的会,讲一讲话,好不好?’。我有事,不能去了……刘雨生扬声回答,‘你找妇女主任吧…
…
等盛淑君走后,刘雨生对李永和说道:‘我们乡里这位妇女主任,太不理事了,只顾在家带臻子。’‘听说
肚里又有了。’李永和说,。我看还不如干脆改选,叫盛佳秀来当。‘李永和这话未免本能地含有讨好刘雨生的
4 ’意思。
‘她觉悟低了,家里叉喂一只猪,叫她来搞,难免又是一个靴,弄得一个冬瓜不上粉。两个冬瓜不挂霜。’
‘盛淑君如何?’李永和叉说。
‘她倒合适,不过逸事只能向支书建议。他还要请示上级。’正谈到这里,乡上通讯员来叫刘雨生开会。
‘这事你正好跟李支书谈谈。’李永和说。。好的。‘刘雨生边说边走。
开过突击会和妇女会,社里出工人数大大增加了,平夙不大出工的张桂贞和盛搬君妈妈也都来了。这一天,
都好好地干了一整日。
晚上,李永和从盛清明那里拿来一管三眼铳,把三个眼都筑了火药,安好引线,放在他床边。第二天鸡叫头
回,大约是四更天气,李永和翻身起来,衣也不穿,肩起三服铽摸到盒火柴,鼬到地坪里,对着略有星光的夜空,
接连放了三声铳。爆炸似的这巨响,震得他屋里的纸窗都发响,屋后树上几只鸟,扑扑的飞了。铳响的回音还敉
有全落,李永和抬头望去,使他吃一惊,塘边柳树上挂起一个点着的灯笼,已经有人干开了。
‘那是哪个社员阿?’他一边想,一边连忙跑过去,发现这些舍得干的人不是社员,丽是菊咬箭一家。。你
真早。起来好久了?。李永和问王菊生。
‘不早,不早,才起来不久……王菊生回答,其实,据李永和后来查到,他是半夜就起的。怕农业社也学他
的样,他说着假话。
415 这天是个回霜天,没有打霜,也不起风,但也没有出太阳。
三眼镜响后,大家陆续起来了,虽说还是走在王菊生后头,大家的劲头总算还不小,扎扎实实挑了一整天。
第三天,李永和半夜爬起,跑到地坪里一望,没有灯笼,菊咬筋没有起来,李永和欢喜不尽t 连忙放三声号
铳。
就在这夜里,天气起了巨大的变化,i Ⅱ着北风,十分寒冷。。这是寒流吧?‘李永和心想。等他把汽灯点
着,挂在塘边柳树上,他看出了,凡是灯光照到的地方,塘基上的杂草上,菜园子的篱笆上,尽是白霜。塘角浅
水荡子里结了一层冰。男女突击队员们带着鸳箕和耙头一个一个跑来。有个后生子,没穿棉袄,冷得打寒颤,连
忙在月塘近边,用稻草、干柴生起一堆火,其他的人都来烤火了。有几个调皮的角色,俏风躲影,走到附近的茅
屋,休息去了。一时间,没有一个人下塘。。这是搞的么子名堂呵,这样早叫我们起来点起灯烤火t。有人埋怨了。
李永和不声不响,把鞋子一脱,提一把耙头,一马当先,跳进了塘角的泥水里,两脚踩着泥上的薄冰,霍喳
霍喳响,冷得牙齿打战了。他大声嚷道:。突击队员们,不要烤火了,我们要学解放军的战士,上甘岭的英雄,
他们不怕死,我们还怕冷?快下来,干呀!‘他一边叫,一边用耙头把黑泥挖进鸳箕里。紧接着,正在烤火的陈
孟春跳了起来,把鞋子一撂,跳进了塘里:’快下来吧,不冷,一点也不冷。‘’冷也不怕呵。‘说这话的是盛
撒君,她扎起裤脚,也下去了。她的背后,跟着盛佳秀和陈雪春,这个细妹子,个子还投lJ8 有长足,矮矮敦敦,
但扎脚勒手,好象浑身都是劲。
看见妇女动手了,火边的后生子们便都下来了。塘角边和塘基上,人们挖的挖,挑的挑,有人还唱山歌了。
大家才挑了两担,菊咬筋一家三人就来到了。菊咬手里提了个灯笼。看见社里的汽灯照得四面八方都雪亮,
他吹熄了灯笼。
‘借光不行阿,老兄,。陈盂春对菊咬筋说,一半是顶真,一半是青年人惯有的轻快的玩笑。
‘借了你们什么光?’金妹子含怒地答白。。灯光。你没有服睛?‘陈孟春说。
* 哪个叫你点灯的,是我耶耶么?。金妹子的嘴巴风快的。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吵闹起来了。开首一阵,冲突还只限于他们两个人,一边是个十八九岁的夙有冒
失名声的后生子,一边是个十二三岁的全不谙事的小丫头。对骂虽剧烈,形势还不算严重,李永和两次要孟春不
吵,担心耽误工夫的王菊生也三番两次喝骂他女儿:‘你还不步讲几句!’但是,讨厌王家、血气方刚的盂春不
只是不肯罢休,还不满足于单跟金妹子拌嘴,存心要把战斗的火焰延烧到王菊生本人。看见王菊生不但不来招惹,
还想骂退自己的女儿,他心里一急,冲口说出一句不知轻重的话来:‘有种有根,无种不生,什么蔸子长什么苗,
一点都不假。’‘孟春伢子,’菊咬堂客心里冒火了,放下扁担,奔了上来,。你这是骂哪一个?‘’骂那答白
的。‘孟春回应。挑着空鸳箕,逼近她一步,他心里觉得虽说还不是菊咬本人,但比起金妹子来,有点象一个’,
对手。
‘你口里放干净一点,莫要扯起人来施礼,告诉你吧。’菊咬堂客警告他。
‘我没有扯起你来施礼……孟春冷笑遭,’我没有到你屋里去,也没有到你田里去,我是在农业社的塘边上,
是哪个夜猪子跑到了我们工地上,站到我们的汽灯底下,沾了人家光,还要称鞲王!‘。这口塘是你们农业社的
吗?’菊咬筋堂客跨进一步问。。当然……
‘这口塘我有水份……菊咬插嘴了,遇到跟他财产有关的纠葛,他不能缄默。
‘你那一点水份,跟我们社里比较起来,是拿芝麻比两瓜。’陈孟春回转身子,转对菊咬筋,‘何况你既不
来车水,又不肯点灯,只骁得捡人家便宜。’陈孟春瞧大家一服,有的人停了功夫,来看热闹,有的人还在挖和
挑。盂春又遭‘我们是信支书社长的话,大方一点,让你来挖,要依得我向来的火性,就不许你挖。’‘哪个敢
不许?’菊咬筋也动肝火,努起眼珠子。。我敢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