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留着,你想什么时候买咱们就立即找中人办地契”。
把自己在马上安顿舒服了之后,唐成手挽缰绳,边闲闲的驱着马儿向前走去,边笑着道:“你那十亩地若是想卖的话,我建议你等些日子再出手,至于价格吗,一亩地一百贯倒是个比较合适的出手价”。
“一百贯”,冯海洲讶然扭过头来,“能有这么高?”。“现在是没有,但物以稀为贵嘛,土地可是也会涨价升值的”,看着满脸惊讶的冯海洲,唐成笑了笑,“等过些日子本道各州的大商贾齐聚金州之后,河滩地的价值还会再涨。但现有的四百多亩地里,我手中的土地是一分也不会发卖出去地,如此说来,能进行交易的便只有你那十亩,十亩地!说多虽然不多,但建一个小型货仓或者是酒肆客栈什么的却是尽够了。唯一能交易的土地,且还是一个完整地块儿,每亩一百贯或许还要低了。^^^等房州及金州的道路修好,码头正式开放之后,这价还得猛窜一截儿”。
“想法虽然跟不上。但是我却可以跟着大人学”,冯海洲笑了笑,“我这会也只卖蛋,不卖鸡”。
言至此处,勒停了马匹的冯海洲端坐马上,脸色无比郑重的向唐成行了一礼,“多谢大人”。
“当日在那般情势下你还愿意跟我来修路,足见其心。再说这些日子你也受累的多了”。唐成笑着摆了摆手。“赏功罚过,这就是你应得的,有什么好谢的”。
两人继续策马前行,唐成转入正题道:“海洲,这两天你倒不用跟着我。你地事情就是招呼好从道城请来的那四人,吃穿住行什么的就不说了。他们要山川地理图或者想实地勘察地形时,这些配合及联络地方的任务也交给你了。总而言之就是一点,督着他们尽快拿出线路图来,有了线路图,咱们这边才好着手征地换地,才能正式开始修路”。
“以前州里修路都是遇山开路,遇水架桥,这详细的路线图倒是没用过”。
“提前勘量规划好,该避的避,该让的让。真动手修起来的时候就能省很多事了”。端坐在马上地唐成挺了挺腰看向城外那一片天空,“更重要地是。咱们要修的是一条跟以前不一样的路”。
“嗯,我这两天就盯着这戍”,冯海洲的目光顺着唐成的眼神也投向了那片空际,“现在有了钱,大人放心,咱们一定能修出一条五十年后还能被金州人牢记不忘地路来”。
两人正说话时,迎面一辆轩车驶了过来,唐成驱马避往一边时,恰见那辆迎面驶来的马车掀起了车窗帘幕,帘幕后探出地是一张如风干橘皮般的脸,这张充满皱纹的脸虽然老,但那幽深的眼神儿却极是引人注目。=避让交错的时候,两人的眼神自然交汇到了一起,车中老人打量了唐成一眼后,面笑容的拱了拱手,以示答谢,唐成也自还了一个笑容后,便继续策马向家中走去。
这辆马车一路到了别驾府门前后才停下来,刚走出门房的门子从掀开的帘幕间看到老人后,顿时高叫了一声:“小四,快去内院儿通禀夫人,老太爷来了”,嘴里吩咐着在门房听差的小厮,他自己已小跑着到了车前,恭谨热络地和车夫一起搭手儿将老人迎了下来。
老人刚走进二门,得了信儿从内院儿里迎出来地马夫人也已到了。
“爹,怎么来这么快?”,四十多岁的马夫人见着老人后,竟似忘了这里是有着很多下人往来地二门,径直便跪在了老人身前,“这春寒的天儿里还让爹跑这么远的急路,女儿不孝,都是女儿不孝”,说到后面时,马夫人的话语里已有了浓厚的哭音
“爹想女儿了就来看看,什么孝不孝的”,老人将马夫人扶了起来,一脸慈祥的看着她:“姑爷也是一时气话,你们多年的夫妻还真能和离了不成,令月放心,有爹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随后几天,冯海洲与张相文一文一武的陪着那几个工部的人下县去勘察线路,而唐成则是陪着周钧三人,一些合作意向的细化都需要详谈,再则两人这么远的来了,唐成也少不得要领着他们走一走周围的名山胜迹及风景清幽之所。
给郑凌意及岭南道春州刺史孙使君的私信及一些随信带去的方物俱已送出,加之又有张亮在此,都拉赫也就没急着走,他不急周钧就更不急了,派下人带回去一封家书后,他便也悠哉游哉的暂时在金州呆了下来,看这架势分明是要亲眼盯着修路开工之后才有去意。^^
唐成本就想好无论如何这些日子要先将两人留下再说,周钧既然是这般,唐成自然是尽遂其心。如此一边谈着戍一边悠哉闲游,时间也就过的份外的快。
这一日,唐成正在万福楼酒肆中陪着三人闲话时,满身尘土未扫的张相文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他进来,唐成心中一喜,“二弟来的正好,可是修路的路线已经定下了?”。
“定了”,张相文倒了一盏茶水咕嘟饮尽之后,便将胳膊下夹着地山川地理图图“刷”的在唐成面前摊开了。
“这条红线标示的就是工部几位大人预定的线路”,张相文抹了抹嘴。“现在那几位还在下边儿继续勘察,标示并会商几处险要路段的修路办法。遵照当日走时大哥的吩咐,线路一标定之后,我就先回来了”。
“好,二弟辛苦了”,专业的问题交给专业人员去办,对于这几个于东军不远千里带来的工部班底,唐成是尽自信得过的。是以对那份山川地理图也只是随意的看了看后。便将地图往周钧及都拉赫面前一推,笑着用手指点着那段红线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二位,该会钞了吧!”。
“二弟。我记得你四叔是在家里吧,请他到州城来;还有你幺叔这边。酒楼里或者是客栈凡有富余地人手都帮我借出来”,从酒肆里出来,唐成脚步匆匆的边走边对身边的张相文道:“四叔就不说了,凡是你幺叔这边借出来的人我另只份薪俸,这是个急差,耽搁不了多少时候”。
“这么急?干吗?”。
“买地、换地,这都是钱,不急不行啊”,唐成边继续脚步匆匆的往外走,边摆了摆手道:“二弟。^^^^这事啊赶明后天闲下来之后我好生跟你说。现在先办事要紧”。
张相文也被唐成的快节奏给传染了,“嗯。人什么时候要?”。
“明天下午聚齐,后天一早动身”,眼瞅着已经到了万福楼门口,两人就要分开的时候,唐成一把将张相文拉了过来,搭着他的肩膀嘿嘿一笑道:“二弟,这回大哥给你留段好铺面,让你扎扎实实攒一份老婆本儿!”。
这句说完之后,唐成也不等张相文再说话,哈哈一笑后翻身上马急驰而去。在他身后,一愣过后地张相文跳脚高声叫道:“我才不急着要老婆,大哥你要是敢跟我二叔说这戍,我,我跟你割袍断义”。
他这番话唐成听没听到不好说,但沿途地路人却是听的清清楚楚的,万福楼周围正是金州最繁华的地界儿,来往的人着实不少,张相文这边刚一喊完,刚被他大嗓门吸引住地路人顿时一起哄笑出声。
饶是失言的张相文脸皮不是一般地厚,这时候也架不住这么多人为“娶媳妇”的戍笑话他,欲待解释,但这戍根本就没法解释,说的越多只会让别人笑得越多。难得脸红的他憋了一会儿后,转身之间出溜一声重新又钻回了客栈里。
见此景象,门外路人的笑声益发的大了。
唐成一路策马直奔家里而去,到了门口后却连马都没下的向迎上来的门子吩咐道:“老高,告诉夫人一声,郧溪桐油铺子里除了必不可少的留守人员之外,其他人都抽到州城来,明天下午务必到齐”。
这边吩咐完后,挥了挥马鞭的唐成一拨马头重又往州衙驰去。
“什么事这么急?”,老高看着扬尘而去地唐成,嘀咕了一声后便向院子里跑去。
一路直奔州衙,这些日子唐成一直没来过司田曹公事房,这时临近散衙时突然到了,顿时将那些刀笔们地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好,大家都好,我这儿有个急差少不得要劳烦大家了”,唐成向众人拱手还了个团礼,将拿着的山川地理图摊开后向负责地老梁招了招手道:“梁兄,劳烦你将这上面红线绘及的地方分派下去,尽快把涉及的地方及田亩算清楚。对了,还有这些涉及之处有多少是官地,多少是私地也一并分列清楚”。
“嗯,这公事量的确是不少”,老梁正细看着山川地理图时,另一个凑上前来的刀笔瞅了瞅地图后向唐成笑问道:“这就是大人要修地那路?”。
见唐成点头,那刀笔一笑之间转身高声道:“嘿,列位,这可是大人的活儿,咱们可得干漂亮了才成”。他这一叫,其他的刀笔俱都高声附和。
“大人的戍就是咱们自己的戍,还要你周通来卖乖提醒,滑头!”。
“是啊,中午不回了,老梁,赶紧分吧”。
你一言我一语,听说这是给唐成修路干的活儿后。众刀笔很是热情。公事房内一时甚是热闹。
“多谢列位了”,唐成见状哈哈一笑后,对周通道:“你现在跑一趟万福楼,跟那掌柜的交代一声,让他送一桌雅阁里大四喜的席面过来。酒不要多,但要好。嗯,让他把那十五年窖的剑南春酿送一瓯过来”。
“万福楼还有十五年窖的剑南春酿?好家伙,我前几天宴客时他还说没了地”,愤愤的说了一句后,周通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唐成,“大人,这,这”。
“让你去就去,就别卖乖了”,唐成这句话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儿笑。“去了之后跟那掌柜说是我要的。要不然可还真就没有了”。
“好叻,今个儿中午就沾沾大人的光”。周通笑着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按唐成的建议将众多公案并做一处,一应需要的文卷资料都找齐码放在中间,随着老梁分好任务后,众人俱都围案而坐忙忙碌碌起来,就连唐成也没闲着地分了其中地一段儿。
“列位,大家计算这个时候别忘了两边各延伸半亩出去”,见众刀笔有些不解,唐成细着解释了一句道:“就是道路两边儿,每边紧挨着道路的半亩地也算进来,不过这半亩要单独核算”。
“一边半亩,两边就是一亩”,其中一个刀笔讶然咋舌道:“大人,你这路得修多宽哪!这可得多费不少钱粮”。
唐成修路这事大家都知道,也都知道是怎么回戍,既没钱粮又没有徭役额度,像唐判司这种情况要修路的话自然就该是修的越窄越短才好,这样才能省钱呐?他怎么还!!!
人同此心,这刀笔抢先问了之后,其他人也跟着道:“是啊!大人,这是公事,像你这么个情况,能支应过去已属不易,可千万别把自己给搭进去,这路可就是专吃钱粮的,莫说宽一分,就是宽一厘,这么几十里地累下来也了不得”。
“多谢诸位同僚关心,就这样先做上吧,啊”,唐成笑着挥了挥手后便开始埋头忙活,其他人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都埋下头去干活,一时间整个公事房内便只听一阵阵儿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和翻动文卷地声音。
散衙钟声敲响之后,却也没人走,吃过万福楼送来的大四喜席面之后大家接茬儿再干,当天下午及第二日上午都是如此,整个司田曹里算盘乱响,刀笔吏们上厕所都是小跑着来去,以至于老梁都感叹的说眼前这般忙碌实是本曹三十多年来前所未见。就这样急赶慢赶,到第二天中午散衙时总算把整个工作给完成了。
老梁他们这边忙着收尾将各人的工作统计到一起时,唐成则在自己的公事房内伏案起草征地公文,凡被划定为修路以内的地段将被州衙征用,官地不论,私地或用官地置换,或者以市价出售惟民自决。
公文起草完后,唐成本拟亲自送往姚使君处具名签章,人都已经走到门口时又停住了步子向老梁招了招手。
“老梁,你拿这份公文去请姚使君具名签章”,唐成将手中的公文递给老梁时又特意嘱咐了一句道:“使君大人具名签章之后不必留置在那里等着下发,你再拿回来给我”。
“好”,老梁边点头边看着公文的内容,人已经走了好几步之后,他却又猛然转身回来,“大人!!这里!!是不是写错了?”。
“噢,什么错了?”,唐成凑过身子一看,却见老梁指着的却是那句“市价赎买”,“没错呀!”。
“市价赎买!!”,老梁闻言,抬起头来一脸吃惊的看着唐成,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但凡是朝廷征地,百姓们能有足亩足分地官地给置换就是烧高香了,要是这置换地官地在质量上差别不是太大,那就更是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了。官家征地什么时候有赎买这一说?还市价?那得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