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锦也是不累,红倌也是不容易啊。'
“你在说笑?”奉景以垂眼看她,只见莹又是回给他一个笑脸。
'说笑说笑,现在也快要接近黄昏了吧?今天就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出发。'莹抬眼看他。
奉景以没有回话,算是默认了,独自一人走到窗口向外看去。
莹换了个姿势靠在床塌边,看着奉景以的背影,轻轻一笑。
一掷千金,自己眼前这个男人,需要花这么大的价钱才能够见到一面,才能和他交谈,听他抚琴,而这一切,花了那么多钱得到的这一切,却只有仅仅的一晚,到底有多少女人一晚梦圆又不得不离开,然后沉迷思念掉入这个巨大的漩涡里呢?
说男人容易沉浸在温柔乡里,女人又怎会有例外。一个如画一般的男子就在眼前,交谈,对视,然后就难以出来了吧。
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向奉景以。
有谁有例外呢?
作者有话要说:
☆、【贰】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有亮,城门刚开的时候两人便离开了宁州城,此时的街道安静得一如往常,绝大多数的人还沉浸在睡梦中,或者刚刚醒来。
出城走了一会儿,奉景以取下头上的斗笠,看了看四周。太阳还没有升起,周围看起来仍然有些暗,空气中透着些许凉意,算是相当舒适。
'要是让人知道千巧楼的奉公子在这儿,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莹抱着手向前走了几步,随后回头看向奉景以。
奉景以看着高高城墙内还可以看到屋顶的高楼,将手里的斗笠往路边一放,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这么大早出个城门还要如此小心谨慎。
“我们走吧。”奉景以挥了挥衣袖,兀自向前走去。
莹几步小跑追上他,紧紧跟在身后。天边稍稍有些亮色,想是太阳开始升起来了,清冷的城外林子里也开始传出一两声鸟叫。她转头朝有光的地方看去,深深吸了一口气,早晨清凉的空气总是能让人心情舒畅。
'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去过雨都。'
奉景以转头看她,不知莹从哪儿扯了一根野草在手里把玩,小草的碎叶被一片片扯下,随后扔出,在空中稍稍飘摇几下,无声地落到地上。
“我也只是略有听闻,还从未亲眼见过,”奉景以直视着林中小路,衣摆随着走动在不停地晃动,“听说雨都的雨一下就是十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城的名字也变成雨都了。”
雨一下十年啊……莹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想什么。
“只是一个地方的雨能下十年,也实属罕见……”话未说完,奉景以自己一顿,随后转头看向莹,“倒是遇见你以后,好像也没什么事是稀罕的了。”
'你这算是夸我么?'
莹把手里只剩下光杆的野草随意一扔,又快走几步蹭到奉景以身旁。
奉景以道:“就当做我是在夸你好了。”
两人要找的这位来见过奉景以的小姐,就住在那雨下不停的雨都,这该说是奇地出奇人么?不过到底是不是,必须亲眼见了才能够确认,如果不是,就当做是去见识了一番传闻中的雨都吧。
树木的影子斜斜地投射在地面上,视野也明亮了起来,太阳终于是升起了大半,阳光有些刺眼。莹眯着眼睛看向日出的地方,随后转过头使劲眨了眨眼睛。随着太阳的升起,也渐渐开始有了些热气,虫鸣鸟叫伴随着偶尔吹过的微风,莹皱了皱眉,感觉又要热起来了。
雨都其实离宁州并不远,当初也不过是一个比较靠近宁州城的小小都城,没有什么特别的,生活往来也没有值得注目的地方。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差不多在十年前,那个不起眼的小都城开始下起了一场难见的大雨,从那一场雨之后,缠缠绵绵的雨水就一直没有离开,这断断续续一下就是十年,都城的名字也不知不觉变成了雨都。若是问起这地方原本叫什么,却是没有几个人说得上来,因为在雨来之前,那地方真的就是那么不起眼。
雨下那么久没有停过,觉得奇怪的是大有人在,但没有一个人能搞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自然也有受不了这绵绵不断的雨,而搬离这个地方,也有人待久了也就习惯了。周围城镇的人都觉得这地方有些邪乎,从不会多做逗留,相互之间的交流也渐渐减少,对于这地方熟悉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
雨一下十年,听起来,倒也是有些可怕。
两人走了约莫有半个时辰,此时天已经完全亮了起来,也能够感受到热意,清晨清凉的空气早已不知道被驱散到什么地方去了。
奉景以停下脚步,透过树林隐约可以看到远处房屋的残影,雨都,就在眼前了。
只是这地方,却不如传闻中那般雨下得绵延不断,此刻离他们不远的雨都,似乎和宁州城没有什么差别。偶尔有一阵风吹过,弄得树叶沙沙作响。
这就是雨都?莹环顾了一圈,就见不远的小路口处坐着一个男子,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去问问看?'
莹拉了一下奉景以的衣袖,让他去向那人问问路。
奉景以看了一眼扯他袖子的人,又看看路口坐着的男子,轻轻迈步向前,谁让现在只有他能够说话呢……
“这位公子。”奉景以抖了抖衣袖,稍稍作揖,轻声向男子询问。
男子闻声抬头,眼中无光,这一眼却是让奉景以心下一愣,只是未有表现出来,继续笑道:“此处可就是雨都?”
男子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移向了莹,见对方看了自己,她也笑着稍稍点头,等定睛再细看男子的时候却是怔住了。
这人眼中空洞无神,像是丢了魂一样,眉目之间所带的煞气却是超乎常人,可是这男子看上去却又是如此的平静,不,也不对,更像是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情感了。不经意间皱起的眉头,倒是让人感到有几分焦急。
奉景以也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这个男子,随后道:“多谢。”
这个人……莹背着手走到男子面前,探下身子睁大眼睛打量着男子的脸。这人的煞气,可真是少见,能够活到这般大的岁数,不知道又多少人因为他死掉了呢……
见莹一直在看他,男子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怎么了?”
这家伙……奉景以看莹的目光变了,不由得愣了一下,多少有点恼,伸手去拉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对眼前人的一举一动变得那么熟悉,一个举止一个眼神就好像知道她要干什么一样,要是不阻止,恐怕又是要多管一桩闲事了。如今声音还没有取回来,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哪还有这闲心管这些事?
刚抓上手臂,就见莹看着男子笑了笑,轻轻摇头,随后转过头来看着他。
'奉公子,路见不平,可是要拔刀相助一下?'
奉景以心下无奈,却见男子疑惑地看着他们,只得笑道:“这位公子得罪了,她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公子如今面相却着实是有些遇不见求不得……”
男子闻言狠狠一怔,“呼”地站起身来看着两人。
'多给点提示怎么样?'
莹扯了扯奉景以的袖口,一副看戏的表情抬头看着他的脸。
奉景以轻声苦笑道:“你就爱多管事。”
“公子此话何意。”刚才还眼神空洞的男子向前一步,那种突然而来的迫切被奉景以看在眼里。
他看了一眼莹,依旧是那一副看戏的表情,道:“公子可有什么很微小的事情,却忘了它有多重要?”随后干脆利落作揖,头也不回就转身离开了。
莹看了一眼男子,只见他低头在想些什么,没有做出回应,冲他笑了一下也跑去追奉景以了。
'奉公子走那么快做什么?'
莹说笑一般地跑到奉景以身边,抬头看着他。
“何必要管那么多。”奉景以没有看她,只是一味地快步向前走。
'觉得有趣。'莹笑了笑。
“你还真是总这样,如果没有那么多事,一年前也不会出那件事。”奉景以道。
'如果没有那件事,宁州城会是什么样?你又是什么样呢?'
莹眯起眼睛,跑了几步走到奉景以的前面。
“……”奉景以无言,他知道她说的也没错,如果一年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话,这宁州城还会是如今这般样子?他奉景以,是死是活,连他自己都算不出来。
'到了。'
奉景以回神,抬头,眼前竖着一个大大的石牌坊,刻在上面的字确实已经看不清楚了。没有城门,没有城墙,整个雨都是被周围的林子包围着的。
此刻也还算早,现在就去找那位小姐多少有些不合适,两人稍稍一合计,决定先找一个落脚的地方,然后再去拜访。
太阳升起,雨都的一切都被照射得明亮起来。莹走在奉景以身边,左顾右盼,平民百姓家都早早出了家门,在准备着些什么。不小心散落在地上的纸钱纸锭,不知从哪里飘来的焚香味道,沿着道路早早就开始挂起的灯笼,一路延伸不知道一直通向哪里。
'差点忘了,今天是中元了。'
“中元夜,鬼门开,祭先祖……”奉景以坐在客栈窗前。轻声自语。
'竟然赶上了这么巧的日子。'
莹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她的目光停留在窗外,像是在想什么,随后移到奉景以身上,轻轻一笑。
奉景以道:“中元……鬼门……”
沉思之间,莹已蹿到他的面前,笑嘻嘻地看着他。
'奉公子大可放心,有我呢。'随后拍了拍胸脯,看着他。
奉景以一笑,将临街的窗户轻轻阖上,低语道:“有你在这儿,又何必担心。”
莹看着他,心下不知觉地一顿,倒也没说什么,起身瞥了他一眼,兀自跑到床上躺着去了。
奉景以回头看背对着他躺在床上的人,嘴角勾笑,眉目稍有柔和,随手伸手摩挲起颈上挂着的那已经有裂痕的玉石。
若是没有这个护身,他又会怎么样呢?他奉景以能为那么多人算命问事,无一不准,可是对于自己,闭上眼后只有一片朦胧,果然能看破别人的一切的人却是无法左右自己的未来么……一度以为自己已是走到尽头,一度觉得再没有重见朝阳之日,突然这么一个人就出现了,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说他不会死,说他不会有事,那个时候完全没有相信过,就算是奇迹,也一点没有期盼过。
一年前的一切就像是一个梦一样,一个噩梦,很多人梦醒了就忘了,有的人醒了,梦的内容却还是深深刻在脑中。
奉景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张开嘴没有发出声音,随后把目光又投向躺在床上的人。这个背影,和那个背影,还是那样,那么相似……脑海中一瞬闪现了许多画面,开心的,悲伤的,不可思议的,早已料到的,全都成了回忆,堆积在他心里。
轻笑。
何必呢?
不过,自在……也罢。
作者有话要说:
☆、【叁】
“小姐,府上来客人了。”小婢站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此时已是午后,阳光正好,只是自家小姐把自己关在屋内已经不知道多久了。请了大夫来看,也查不出什么病症,可整日看上去郁郁寡欢,虽然一日三餐都有保证,脸色却一直很苍白,一天比一天没精神,有时候一觉不知道要睡多少个时辰。小婢急,老爷急,府中上下没有一个人不急,可是寻不到根源,什么办法也没有。
小婢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屋内传来轻柔地声音:“府中来人,与我何干?”
“说是专程来见小姐的,能治小姐您的病……”小婢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屋内茶杯摔到地上的声音,她浑身一抖,“小姐……”
屋内传来的说话声带着怒气,“病?我没有病,要治什么病?爹三番四次叫来大夫,非要说我有病,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
小婢皱眉,也不知道会什么话好,小姐的脾气一日比一日差,说什么都没有办法顺她的心,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反过来说,小姐说的也没错,老爷请来的那些什么大夫,没有一个能诊断出小姐的病症,反而是这么一直折腾小姐,更是让小姐的情绪越来越奇怪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见屋内没有动静,只好默默退开了。
回到正堂,小婢到阮旗耳边轻语几句,皱眉摇了摇头。
阮旗心下无奈,道:“两位实在抱歉,小女这几日身体不适,不能出来见客。不知能治小女之症,有几分把握?”
小婢默默退向一遍,目光却忍不住停留在坐在一旁一身华衣的公子身上,说实话,她从未见过长得这般好看的人,不对,应该是说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成一幅画,光是这么看着就觉得很是满足了。
不知道小姐见到这人又会如何评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