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想想,徐沐乔跟他是什么关系,那男秘书又是什么关系。徐沐乔作为董事夫人,又是去实习观摩,犯了再大的错都能被楚凛以一句‘内子淘气’来一笑而过。人家男秘书读到博士,做了三十几年书呆子,好不容易混到一份好工作,能敢把饭碗砸了么。
秘书拿不定主意也是有原因的,有一次徐峻杨过来,秘书认出了这位大影帝,以为楚董一定会愿意见他,就私自放人进来了。结果,影帝徐峻杨先生黑面离开,连发挥演技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都不屑。
秘书一进去差点吓得腿软,楚董的脸比影帝还要黑。那几天秘书眼含热泪地承受了超负荷工作,日日顶着黑眼圈上班,年终奖也被楚董随便寻了个借口扣掉,从此变成了惊弓之鸟。
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走进来,把手中的材料交给楚凛,报备道,“证据已经拿到手,很齐全,dna确属上官小姐所有。”
楚凛眉宇间积累了一股山雨欲来的气压,他仔细翻看了那几页纸,“好。后续酬金我会尽快派人打到你账户上。”
“还有可以帮忙的吗。”对方问得干净利落。
楚凛当初就看上这家私人侦探社的这一点,不唯唯诺诺也不妄自尊大,最重要的是关系网全面,办事效率高。想了想,楚凛点头,“寻找夫人的事,继续跟进。有其他要求再通知你。”
对方平静地告退,房门缓缓合上,房内恢复了一片死寂,像是从未被打扰过。
徐沐乔在那边守着徐小忘多久,楚凛就一个人在这片死寂中过了多久。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他比当初新婚时瘦了很多,原本骨肉分明的身体现在有些轻飘的感觉,只是他每日坚持锻炼,那些肌肉仍在。
万一……到时候乔乔遇到危险,只有他能救呢。就算只是有这个万一,楚凛也丝毫不敢懈怠。荒废许久的射击和格斗也都及时捡起,每天下班后,别墅的地下室里都有他挥汗如雨的身影,被明亮的灯光折射到墙壁上,显得孤单又倔强。
伴随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的,是深入骨髓的孤独和寂寥。思念的味道并没有因刻苦与劳累而得以缓解,反而在苦累的过程中,越发鲜明和强烈起来。
最痛苦的不是身处地狱,而是在地狱里回忆着天堂。
“杨律师,尽快过来一下,有一桩谋杀案件,需要你帮忙向法院提起诉讼。”楚凛打电话通知楚家的御用律师,语气里仍是一贯地鲜有起伏。
杨律师答应马上就赶过来,挂上电话时心里仍有震惊。
前任夫人竟然是现任夫人谋害的?知道自己正置身于豪门秘辛的漩涡里,杨律师有些晕眩。果然,身在局中,不是不出事,一出就是大事!
这次男秘书吸取了教训,很快就放杨律师通过了。
楚凛坐在红木沙发上,示意杨律师到客座坐下,又亲手给他泡了一壶雨前龙井。杨律师嗜茶如命,自是觉得受到顶级待遇,言语间越发专业起来。
楚凛并没研究过法律,那些卖弄知识的专业名词他毫不关心,他问得直截了当,“如果凭借现有的证据,上官芸会判多少年?”
杨律师喝了口茶,叹气,“首先,楚夫人并没有死,这一点你也承认。”
楚凛莫名觉得这句话异常顺耳,也就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心里却是把杨律师划分到自己人的范围了。
“这单凭第一条,官司就得耗上许久。如果永远找不到——”
杨律师说着,下意识地看了楚凛一眼,见楚凛只是眉头微微一皱,面色并没有恼怒,才敢继续说,“那上官小姐就永远不会经历牢狱之灾。”
“还有然后呢。”这个答案,在楚凛意料之中,他看了看杯中沉浮的茶叶,继续问道。
“这就牵扯到上官小姐背后的家族了。就算子女再不肖,上官家又岂会放任她锒铛入狱而置之不理?”杨律师语言里饱含着对现状的不满和无可奈何,“下一步他们会反咬一口,就说我们的证据其实是有人栽赃陷害。”
楚凛默。其实已是心头火气,握着茶杯的手都紧了紧。
“最后,退一万步说,我们的证据无可挑剔,全部都指向她无误。但是以上官家的财力和人脉,弄一张重病证明或者精神失常证明,取保候审无限期,分分钟不在话下……”
杨律师说完这番话,其实话里话外就是提醒楚凛,这官司打是可以打,不过打了也没意思。
与其有这个功夫,不如多花点心思在找人身上,如果楚夫人找到了,追究那些过去都变得不重要了。
他不知道,楚凛这人,虽然看似温和,人前谦谦君子,实则是个睚眦必报的丈夫。找人是一定要找找的,但是报仇,也是必然不能放弃的。
想害徐沐乔的人,他什么时候让对方乘兴而来尽兴而归过?
徐沐乔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住宅,中医院,老先生家。
老先生果然没有食言,开始传授她针灸的知识,却并不承认她这个徒弟。若是徐沐乔哪天想逗他,叫一句师父,老先生势必要装听不见的。
徐沐乔想到自己或许也会像陆清羽一样学到一半跑路,就有些蛋蛋的忧伤。试探着问过老先生,“您以前就收过陆清羽小兔崽子一个学生咩?”
老先生郁闷,“别提了。在她之前还有几个,全部都跑了。”
说罢,犀利的眼睛盯着徐沐乔,配着亚裔人罕见的鹰钩鼻,有些慎人的感觉,徐沐乔在大夏天的被看出一身冷汗,“您这是——”
“你要是再跑了,呵呵。”老先生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捏碎了手中的花生壳。
徐沐乔虎躯一震,赔笑,“内个啥,咱们还是先针灸吧,不提这话题了,话说,我觉得耳朵好了不少!”
。。。
 ;。。。 ; ; 徐沐乔一副‘好的我早就想整治那小样一顿了’的表情让老先生心情舒畅,甚至打算留下她晚上一起喝莲子粥。
老先生说,莲子清心。
徐沐乔很想给老先生这个面子,只是家里有徐小忘嗷嗷等待磨牙棒,她还得回去给小孩儿喂饭。老先生也不强留,给了她一些自己熬制的阿胶红枣。
答应了老先生下次给他带孩子的照片来,又顺便请教了一下孩子先天不足所用的秘方,徐沐乔这次可谓没有白来。
自己的小店一下午没开张,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损失了。leo并不太管她平时的踪迹,因为徐小忘这张王牌握在手,徐沐乔只能像风筝一般,飞得再远也势必回到原点。
其实他错了。徐沐乔的原点,只会是楚凛。
如果阿凛不再是她的归宿,这一生她宁愿做了散鬼游客,再没有心。
都说此心安处是吾乡,leo这里兵荒马乱,尽管在庞大家族的表象下,各派势力看似相安无事,又怎么可能永远一派祥和。
leo不知道,徐沐乔这个人,认定一件事,就连楚凛都拉不回她。她撞了南墙撞北墙,宁愿头破血流也要闯出死角,开一个小小的天窗出来。要想画地为牢,总得两方心甘情愿。自打leo用儿子威胁徐沐乔的那一刻起,就注定给这段尚未开始的感情画上无疾而终的句点了。
徐沐乔平日里仍是帮leo处理股票,有时候做空量实在太大,饶是她以前有过实战经验,坑过楚氏一把,看着现在这数据也只觉触目惊心。成交这一次都够一家公司养活上下所有的员工几十年了。
除了leo那边没几个人知道,s市楚宅那次意外,徐沐乔离爆炸源太近,伤了耳部神经。当时她还不以为然,只觉得头晕了几天,没什么大碍,于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该工作工作,该养胎养胎,生活并没有因此发生什么大的变化,更不用说去大医院检查。
那时陆老头也给她把脉过,只是把脉并不能把全身都判断得精细,陆老头又被徐沐乔怀孕的脉象喜得冲昏了头脑,竟然也就忽视了那点小小的不正常。
后来在悬崖生徐小忘时许是受惊过度又受了山风,总之醒来之后,她完全听不到医生在说什么。
世界便成了寂静的,像是彩色默片一样。
纵使后来leo派专家会诊,又给她配了助听器,这副耳朵也算是伤残了。
右耳完全失聪,左耳只能听到一点声音。leo建议她做手术,装一副人工耳蜗,却被徐沐乔婉拒了,只得退而求其次,给她尚且能听到声音的左耳配置了最新研发的助听器,可以自动调节声音大小,让声音波幅在正常范畴,不至于再次因为噪声而损伤耳朵。
徐沐乔不是很在意,唯一担心的就是徐小忘会有隐形疾病,那时的爆炸,宝宝还是胎儿,又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绑架,先天身子骨弱,大病没有,小病却从不间断。这也是她一直不敢带徐小忘冒险出逃,也不敢告诉楚凛儿子的存在的原因。
徐沐乔的用户名已经狠狠火了一把,没人不知道,这个新人以什么样的速度稳居各个排行榜第一名。
就连雷利看到,怕是也得失神一阵吧。徐沐乔想起那个给自己做火锅的傻大个儿,心里多了点温暖,二师父要是知道弟子现在这么有出息,或许就原谅她当初莫名失踪,不告而别了。
不过,以黑市私下的作风,雷利很可能以为自己已经被害,尸骨无存了。徐沐乔想起上次开会时看到雷利,他的样子看来仍是神采奕奕,并未见半点伤神。
或许西方人情感方面本就淡漠,能在一起就欢天喜地,离开了也不妄自悲伤。
徐沐乔煮了碗鸡蛋羹,上面撒了点自己做的肉酱,喂饱了徐小忘。
徐小忘很乖巧,他一直跟着徐沐乔睡,除了出生后在暖箱待的那段日子,其余时间晚上从没离开过徐沐乔的怀抱。
只有一次例外,就是徐沐乔顶着一张化妆后的丑脸,留在酒店陪楚凛的那晚。
那天早晨,徐沐乔天不亮就离开了酒店,不出所料地在酒店门口看到了leo派来接自己的人。
不疑有他,徐沐乔很快上车,却听到开车的人说,“徐小姐,宝宝晚上找不到你,一直哭。leo先生给你打电话,可惜没有回应。”
“宝宝现在怎么样?”徐沐乔一惊,徐小忘身体底子实在太差,这样不顾后果的哭法,很容易生病的。
“宝宝……高烧三十九度六,医生已经赶来了,正在家中用冰块降温。”果然,保镖说的话坐实了徐沐乔的推断。
离回去还有半小时的路程,徐沐乔心急如焚,不由得开始碎碎念,“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能哄好孩子的?任由他一个人哭?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哪,为什么一晚上都没人通知我?”
“宝宝自从出生就跟你,别人和他并不亲,他好像对气味和声音有着特殊的感知能力,别人怎么哄也没用。”保镖并不恼,只是声音越发公式化,“leo先生也试过很多方法,开始觉得孩子哭不管他,五分钟就好了。谁知宝宝完全是个例,越哭越厉害——”
徐沐乔语塞,有些后悔自己对孩子的过度保护,以至于宝宝离了自己就不行,只是还有疑惑,“你们明知道我在哪——”
“是这样的。leo先生不愿意拆散你们的见面,因为这次见面不容易,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从今以后想再接触,那是不可能了。”
徐沐乔闻言一路沉默不语。阿凛应该还在睡,而且,史无前例地,睡得十分沉。要是以前,就连她有时夜里失眠翻个身,他都会感觉到,现在……她给他下了安眠药。
他醒来势必很生气,只是再怎么也找不到她了。
她就像一滴水,而楚凛是她的湖泊。从前楚凛绕了很大的弯子,硬生生把自己变成河流,跋山涉水等她降落。谁知汇聚了一次,又要再度分别了。
那天的后来,徐沐乔根本无暇顾这么多,因为回到宅子,她发现一群医生正在争论孩子的治疗方法,而一晚上没见的徐小忘正可怜兮兮地躺在一个冰冷的箱子内,被一堆冰块包围着。
徐沐乔怒了,浑身都打着抖。她一步步走上前,把孩子抱起,随即,踹翻了箱子。
大大小小的冰块坠落在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徐沐乔只有左耳听得见,现在被气得也是轰鸣不已。一群所谓的医生的所谓科学手段,就是让孩子哑着嗓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