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了木盒子回到房间,屏退了秋菊和冬雪。水寒坐在床上,伸手摸摸身子下面的月白缎被,又看看怀里的盒子,小脸衰然欲泣,父皇——寒儿这次是真的想你了。
第二十七章 夜奔
亥时,万籁俱寂,位于皇城南端的元帅府内也是一片寂静。过了熄灯的时刻,只有一两间下人的房间里还透出些许光亮,只屋前的风灯在暗夜中随着冬季清冷的夜风缓慢摇摆,发出昏黄的光,照亮有限的一块地方。偶有值夜的护院穿行在偌大的府中,拖沓的脚步声给这安静的夜放大许多倍。
躺在床上盯着头顶幔帐的水寒忽然坐起来,拿起枕边的袍服穿带。
听到水寒的床上有动静,今日值夜的春梅和夏荷从屏风外的床上起身,披了外衣走过屏风。
“主子。”虽然幔帐没挑起来,但是从里面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们两个还是听的很清楚。
“叫喜子进来。”幔帐里传来水寒稚嫩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声音却未停顿。
“是。”夏荷望了一眼春梅,看她不置可否,就认了外衣的袖子,出去找住在厢房的喜子。虽然喜子公开的身份是水寒贴身的小太监,但是,身为暗卫的喜子毕竟不是真的太监,未净身,夜晚和几个十几岁的姑娘共处一室毕竟不便,从进帅府的第一天就占了西厢房,把东厢房留给春夏秋冬四名侍女。
“主子,您找我。”片刻,喜子跟着夏荷进了正房,绕过屏风,来到水寒的床前。
“嗯。”帐子里的声音越发的大了起来,甚至夹杂了一两声布料撕扯的声音。帐子里,水寒头大的扯着身上里三层外三层,掖的鼓鼓囊囊的衣服,拿了腰带却不知该如何系上。
两世为人,这一世,从苏醒开始,自己的衣食住行就有专人打点,这穿衣的事他只要伸了胳膊自有丁宁或者太监宫女往身上传,他又何时自己穿过?扔了腰带,揪着身上层层叠叠的袍服,水寒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日本的十二禅衣也不过如此吧!
“主子?”在帐子外站了半天的三个人听水寒模模糊糊的应了句就不再说话,兀自在里面折腾,不由有些担心。
“……喜子,你过来。”帐子里传来有些懊恼的声音。
喜子奇怪,上前揭了帐子,就见水寒满头大汗,单着了里衣坐在床中间喘气,床上,七零八落的扔着白日的袍服。
看水寒的样子,再看凌乱的床喜子明白了几分。不禁勾了嘴角,这九殿下还真特别。这皇宫里的皇子公主们哪个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天天给下头的太监宫女们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偏偏这九殿下,竟然会想自己穿衣服。
水寒看喜子拉了帐子站在床前,就站起身,有些沮丧的伸了胳膊等喜子给他穿衣。
看喜子从里到外一件件给自己穿好,系了腰带,水寒满意的摸摸身上整整齐齐服服帖帖的袍服冲喜子一笑,“喜子,背我回宫啊。”
……
一阵沉默,喜子,春梅,夏荷都是一愣,心说,他们这九殿下今天是怎么了,三更半夜的不睡觉,起来就说要回宫。
“主子,这天都这么晚了,您要是想回宫,等明个天亮了叫人套了马车送您回去。这黑灯瞎火的,您要是有个闪失,皇上和红总管那里我们也不好交代。”听水寒这么一说,春梅就在水寒面前跪下来。
看春梅跪下来,喜子和夏荷也忙跟着跪。皇上临走的时候交代要好生伺候着,这万一有个闪失,他们就是有九条命也赔不起啊。
水寒摇摇头,看也不看春梅和夏荷,把头转向喜子,“我自己也能回去,不过因为身体小太费力气。你要是不背我自己回去也是一样的。”
“主子。”喜子有些为难。这不背,让水寒一个人出去,这出了事他担待不起。要是背了,路上自己若护不了他,自己不是更担待不起?
“主子若要现在回宫就叫南大人安排了车马送主子回去,这样路上还有个照应,奴婢们也能护得主子万无一失。”看喜子为难,春梅跪在一边,替他开脱。
水寒还是摇摇头,“我只是回去看看父皇,不想让外公知道。”说完,下了床,双脚踩进脚凳上的靴子里。蹲下身,拎了靴筒,然后直起身跺了跺脚,起身往外面走。
“主子——”
“主子——”
看水寒不理他们,自顾自的往外走,三个人忙起身追出去。
喜子看水寒绕过屏风,推了房门就往外走,身形一闪,就到了水寒的身前,认命的蹲下身,把后背对着水寒,“主子,上来吧。”
“呵呵!”水寒看喜子蹲了神一笑,“有影卫跟着,不会有事的。”说完趴了喜子的后背。
见实在是没有办法拦住水寒,春梅叮嘱了一番喜子之后,眼睁睁看着喜子背了水寒离去。
看喜子的身影消失在灰蒙蒙的房脊上,春梅和夏雪又给红叶传递了消息,告诉他九殿下回宫去了,才回房间,重新躺回床上。
―――
南飞羽中午给自己父亲骂了个狗血喷头外带踹了两脚后就给关了禁闭。知道老爷子真的恼了,南飞羽乖乖的在自己房里呆了一下午,没出门。就连晚饭也是仆役给送进房间里的。
这眼看着夜深人静,算算时间,南东轩也该睡了,就换了件绣花广袖长袍,束了头发,蹑手蹑脚的出了自己的房间。看四下无人,估计是自己老爹派了看自己的人不知道去哪抹油去了,心中窃喜。转身,轻手轻脚的把房门重新拉上。
不经意的一抬头,一道黑影从房脊上掠过。
南飞羽一愣,飞身上房,四下望望,就看那影子毫不停留,直向帅府外掠出去。影子身后好像还背了件东西。
当贼都当到这元帅府里来了?南飞羽冷笑,展开轻功飞身追上去。
背着水寒往皇宫方向奔去的喜子听见身后的脚步身,不由皱了眉,“主子,身后有人。”
从南飞羽飞身上房水寒就看到他了。看他那宽大的袍服在风中招展水寒暗自好笑,穿了这么不方便的衣服还能在屋脊上窜来跳去,身形丝毫不显凝滞,这南飞羽的功夫也算了得。
“是小舅舅,不用管他。”扒着喜子的肩膀,水寒说。
听水寒说是南飞羽,喜子松了口气。这人跟着也好,还能充当保镖。
跃出元帅府,喜子背了水寒沿着街道往皇宫的方向飞奔而去。这城南是王公贵族,朝中大臣聚居的地方,每家都有若干身负武功看家护院的侍卫。喜子虽然是暗卫出身,却还没有自信能从这大批的武林高手眼皮底下溜过去,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沿着街道跑。
他这么跑,反而激起了身后紧追不放的南飞羽的好奇心。脚下加紧,很快就要追上喜子。也看清,那黑衣人身后背了一个孩子。南飞羽伸出手,想抓了那拼命加快了速度的黑衣人,却不想,黑衣人身后的孩子忽然一回头,清秀的小脸上带了一抹诡笑。
水寒?南飞羽一愣。就在他愣神的瞬间,喜子背了水寒飞身跃上前面一堵墙头沏了琉璃瓦的院墙,消失在墙后面。
喜子身后,南飞羽也飞身跃起,直扑院墙。却不想身子还未到,一股掌风迎面向他袭来,同时身影一闪,两道影子转眼就到了他眼前。南飞羽大惊,身子一缩,脚下一坠,躲过那道迎面而来的掌风脚尖点了院墙上的琉璃瓦,借了力身体飞快的向后退去。
那袭击他的两个人把他逼退后倒也没追上来,身形一晃,立在了墙头。
南飞羽一直退到街道对面的一堵院墙上,稳了身子然后抬头隔了一条巷子看向对面。
对面离他不远的琉璃瓦上坐了一个人,一身黑色短打,长发给一根紫金簪束住,发稍随风飞扬。额前碎发下一双幽深的眸子闪着清冷的光。那人盘膝坐了,单手撑着下颌,似笑非笑的看向南飞羽。他的身侧,并排站了两名黑衣人,黑巾照面,只露出露了精光的眼睛。
南飞羽一愣,立在那人对面,一时间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后他又看看那盖了琉璃瓦的院墙,辨别了一下方位,脸上就是一灰。
“呵呵。”看南飞羽脸色一变,坐在墙上的男子启齿一笑,“没想到日日流连花街柳巷,酒肆茶社的南副总管身手不减当年啊!”故意把副总管三个字咬的清清楚楚,红叶此时笑的云淡风轻。
“呃……红总管可真是悠闲的很,三更半夜的也带了人来这里看月亮?”南飞羽一咧嘴,碰上谁不好,怎么单单碰上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听他这么说,红叶闲闲的瞟了一眼南飞羽,“三更半夜,南副总管还要进宫?若要进宫也就算了,还穿了件这么招摇的袍子?”红叶停顿了一下,扫了眼南飞羽那件绣了百蝶戏牡丹的长袍,“还未蒙面……南飞羽,你当本座手下没人了么?还是说,你觉得这皇宫禁地是你说进就能进来的地方?”说到最后,红叶的两道剑眉一挑,脸上不自觉的蒙上了一层寒霜。收到春梅传来的消息说喜子背了水寒回宫,他就带了人迎过来,没想到喜子和水寒的身后竟然跟了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人,最可恶的是这人还是自己的下属。当他这个大总管是摆设么?
“属下不敢——”给红叶一声断喝,南飞羽知道红叶恼了,不敢再顶撞他,慌忙飞身从墙上落下,落到地上,单膝跪到,“属下只是看见有人掳走九皇子,跟着人影追到这里。一时慌张并未注意到,才误闯皇宫。”
“南副总管要是因为这件事,就请回吧。九皇子进了皇宫,自有本座护着,南副总管就不用担心了。”冷冷的扫了一眼南飞羽,红叶脸色没有任何缓和的迹象。
“……是,……”犹豫了一下,南飞羽还是决定放弃。水寒本就生在皇宫长在皇宫,这里本就是他的世界,自己虽然是他的舅父,却也没有任何插手的理由,既然红叶都这么说了,他还是离开为好。
想到这里,南飞羽心中反而畅快了不少,“总管若没事,属下就离开了。”
等了一会,不见红叶有任何动作,南飞羽起身,转身顺着来的方向往回走。
“南刺史,明日大朝,刺史大人可别因为过度沉浸与温柔之乡误了时辰。”坐在宫墙上的红叶凉凉的加了一句,然后好整以暇的看南飞羽身形一歪险险从房脊上掉下来。
第二十八章 夜袭
飞岚帝国的皇宫里,无数的明卫,暗卫,外加禁卫军早就习惯了三更半夜看到一个十几岁少年,背着一个孩子窜高跃低。因此,在看到头顶或者身边一道影子闪过后,都集体选择了无视。喜子也就背着水寒轻车熟路的摸进了轩辕亦的盘龙殿。
停在盘龙殿的院子中,喜子把水寒从身上放下,喘了口气。
“主子,属下只能把您送到这了。”意思就是剩下的路您就自己走吧,再往前就不是他这样的人在这个时候能去的地方了。
“谢谢你,喜子。”水寒仰头冲喜子一笑,然后转身往盘龙殿正殿跑去。就要见着自家亲亲父皇了,水寒的身形带出来些急切。
水寒身后,喜子的身子一僵。他听见什么?自己主子说谢谢?他只是听令做事,这个九殿下竟然跟他说谢谢?目送水寒那小小的身影进了正殿的门,喜子一笑,这九殿下,很多时候还真不像是个皇子啊。
水寒进了正殿,脚步未停,穿过厅堂,直奔了寝殿而去。
寝殿门口,丁宁一身大红二品总管太监服饰靠在墙上打盹。九殿下离宫省亲的几天,自家皇上每日茶不思饭不想,每夜又闹失眠,失眠就算了,还总是三更半夜的折腾人。大前天在盘龙殿的屋脊上看了一夜的星星,前天让自己陪着下了半宿的棋,昨夜又叫人把折子搬到寝殿批了一夜的折子,批到最后没得批了,连留中的折子都给翻出来批了发出去。闹得今日满朝文武在倍受轩辕亦满纸草书荼毒的同时,都跑到他这来打听皇上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皇上折腾人他这个总管太监,皇上身边的人自然首当其冲。每日里提心吊胆,心惊胆战的小心照应着。脑子里的一根弦绷的死死的,再绷恐怕就绷断了。
估计是折腾了几天,皇上也折腾累了,今日倒是早早的睡下了。看轩辕亦睡下,丁宁总算长出了口气。看这盘龙殿侍候的大大小小的太监宫女这几日也累的不轻,就让他们都去休息,自己守了这寝殿的门,防备着轩辕亦醒来找人。
看丁宁一脸的疲倦,身子斜靠了寝殿门口的墙壁,呼吸有些沉重。水寒也不禁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的推开寝殿的殿门,蹑手蹑脚迈进去,又回身掩了殿门。
再转过身,借了寝殿正中那张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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