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飞进来的。”曲蓝说,转眼人便没了影儿。
叶舞一时之间不觉好笑,这个大孩子,明明有一肚子话想说,可一听别人有需求,马上就放下自己的事情去为别人帮忙。可是叶舞,你不也有事要问他么?
曲蓝还没把吃的东西送到,专门给洛妃送早饭的人已到。
这次给叶舞送早饭的仍然是吴花,这一次虽然她仍然扳着脸,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却也没有再敢怎么放肆,等叶舞吃完早饭,便带人离开。
吴花一走,曲蓝便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他手中提着一个纸包,打开才发现里面一大堆糕点,全是从前望月楼平常有的,什么绿豆饼,玫瑰百果蜜糕,棉花糕,千层油糕等,最后还有几个豆沙包。
叶舞惊奇地道:“从哪儿弄来的,你去御膳房偷的吗?”
“不。”曲蓝道:“我去宫外的宝福记买的。”
宫外!叶舞倒吸口凉气,永江王宫说大不大,说小也决不小,普通人从望月楼出宫,至少也要一个钟左右时间,再加上找到永江城中的著名点心铺宝福记,便是骑快马一个来回,也需上两个钟,而曲蓝竟能在很短的时候一个来回,着实让她吃惊。
“你跑得真快。”她由衷赞了一句。
曲蓝把这些糕点放到桌上,瞅了叶舞一眼,肚子里咕噜响了几声。
叶舞一楞,随之笑了,“我刚吃过早饭,这些你来吃一点吧。”
曲蓝倒不推辞,拿起豆沙包便往嘴里塞,没几个下肚便噎得面色惨白,叶舞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地给他倒了杯水,他喝了几口水,方缓和过来。
叶舞边给他的杯子续水,边漫不经心地道:“龙洲之行,你去了很久,发生了什么事吗?”
第五十一章:曲蓝的心事(2)
听她这样问自己,曲蓝一脸大惑不解的模样。半天方道:“昨晚,我都告诉主上了!我知道他在楼中呆了一夜,难道他没有告诉你吗?”
他竟然知道玄夜在楼中呆了一夜,叶舞手一抖,水竟洒了满桌都是。
“你怎么知道的?”她的声音中不自觉带着些尴尬。
曲蓝似并未发觉,只听他道:“昨夜我,告诉主上之后,便来望月楼找找……我刚到这里,却发现门被锁起来,然后门外看守的禁卫告诉我说,娘娘,娘娘——”
他的脸突然涨得通红,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下面的话。
叶舞只得接过他的话道:“他们是不是告诉你我和人私奔想要逃出王宫,被主上抓了回来?”
“嗯。”曲蓝应了一声。
马上他又急急申辩道:“可是我知道不是!你一定不是那样的人!”
“哦。”叶舞笑了,望着这个弟弟一样的大男孩子,她道:“你怎么这样肯定?”
曲蓝笨拙地看了眼叶舞,复又低下了头,只不停地说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听舞打断他:“好了,不说这个,你听他们说我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不相信,然后呢?”
曲蓝道:“然后他们不让我进来,我就跑到望月楼的后面,飞了进来!可是我刚飞进来却发现,有人先我一步飞进了望月楼!我以为是刺客,急忙冲了过来,可是刚到窗口就听到主上的声音!”
他竟然在玄夜昨晚刚来时就到了!叶舞只觉得脸皮发烫,曲蓝还听到了些什么?想起二人浓情之时的一些情话,她只觉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哪知曲蓝并不知她这些心思,只是在一边续道:“我发现不是刺客,而是主上,主上的武功极高,我怕被他发现,就偷偷溜下了楼。”
听到这儿,叶舞松了口气。
还没等她这口气松完,曲蓝又道:“我以为主上只是把我告诉他的消息来讲给你听,所以就等在楼下回廊里,可是过了好久,也没见他出来,我有些着急,可又不敢上去,就溜进了楼中。”
听到他溜进楼中,叶舞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暗忖他溜进楼中是不是想上楼?
没容她多想,曲蓝已又道:“可我还是不敢上去,就只好在楼下走来走去,又怕惊动到主上,就跑到外面的回廊中呆着,没想到这一呆,就到天亮,才看到主上离开。”
叶舞终于完全松了口气,她道:“你这么急着见我,是为什么呢?还有你既然轻功高超,为何龙洲之行,却这么久才回来。”
第五十一章:曲蓝的心事(3)
“主上没有告诉您吗?”曲蓝惊奇地问,他哪里知道玄夜在望月楼呆了一夜,都做了些什么,还以为玄夜早就把他的话带给叶舞了呢。
叶舞摇头:“你告诉我罢。”
“是。”曲蓝道:“本来我赶到龙洲,把娘娘的书信捎给洛帅和洛大统领便准备回来,但是洛大统领却让我再捎一封书信给洛少夫人,我便在龙洲的临时帅府等待,哪知这时候,突然有人大声呼叫,说是有盗贼入府,洛帅的神色当时就变了,他说这里守备森严,一般盗匪绝无可能进来,果然不多时我们便发现,放在洛帅房中的帅印不见了,大家这一惊非同小可,如果帅印落入赤霞敌军手中怎么办?洛帅立刻带兵去追,大统领便要求我帮忙追回帅印再回永江。”
“于是你便答应了?”叶舞柔声问他。
“嗯!”曲蓝用力点头,道:“轻功再高的人,也会在地上留下脚印,这些脚印你们普通人看不出来,但我师父当初教我轻功时,也教了我怎样辩认轻功高明人飞遁时留下的印迹。我跟着脚印追了两天,奇怪的是脚印并没有往赤霞谷方向,而是向永江国都而来,第三天,我终于追上了他,他是个很年轻的人,穿着质地上乘的黑色衣袍,背上背着一柄剑,我与他交手,发现他轻功并不太高明,但剑术出神入化,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恰在这时,洛帅和洛大统领追到,与他大战了一场,又给他逃走了!”
叶舞神色大变:“帅印现在还没找到么?”
她凝眉一想,又道:“这人既然盗印在手,不去赤霞,却向永江赶来,这说明指使他盗印的人就在永江!这个人是谁?!”
曲蓝道:“娘娘果然猜得准确,当时那人逃走前,洛帅便这样问他,他却哈哈一笑,转身就跑,这一次我在前追,发现他这次却是换了方向,向赤霞跑去,跑到一半就被我追上,不多时,眼见洛帅与大统领也将赶到,他突然把帅印向我一丢,自己飞遁而去。”
“这么说,帅印又找回来了。”叶舞松了口气。
曲蓝用力点了点头。
叶舞又道:“这人自以为聪明,被父帅一语道破后,转身就向赤霞方面跑,却不知这样一来,只怕父帅更加认定,指使他盗取帅印的人就在永江。”
她歪坐进椅子里,望着曲蓝一笑:“主上知道了这件事吗?”
曲蓝道:“主上昨夜已知道。”
叶舞歪着头道:“那他有没有猜测是哪个人指使盗帅印?”
曲蓝摇了摇头,马上他又道:“主上当时听了,什么话也没说,过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叶舞道:“什么话?”
第五十一章:曲蓝的心事(4)
曲蓝道:“主上当时像是自言自语着说道,他还真是心急,一点缓和的时间都不想给我啊。”
叶舞眉头微皱,双手在腿上轻轻地互相摩娑着,这个他是谁?冯太师和高左相不致于干派人盗取帅印这样的傻事,况且龙洲失守,对他们也并无好处。那么,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她想起玄夜的话,“你莫忘了,朝中除了这两个老贼,还有一个人不容小窥!”
“他现在就住在王宫的风殊苑中。”
“虽然自从住进风殊苑后他便一直没有动作,但我并不相信他会真的没有行动,有时候,看到的并不可怕,看不到的,才让人担忧。”
看来,玄夜是有所防备了。
看来,这个指使黑衣人盗取帅印的人百分之九十是永王无疑!
永王住进风殊苑后,表面上什么也没做,暗中真的会按兵不动?这一点不但玄夜怀疑,连叶舞也不肯相信。她甚至觉得,永王住进王宫,也并非贪恋自己美色,而是另有所谋,那次的望月楼酒宴,只不过给他提供了一个借口而已!
她抬眼看了看曲蓝,才想起还有些话没有问他,遂道:“后来你便回来了么?临回来之前大哥和父帅有没有再交待你什么?”
曲蓝老实地点了点头:“回来之前,洛帅只说让我给娘娘捎句话,要娘娘莫担心,安生在宫中呆着便可。另大统领又写了两封信,加上先前写的那封共三封,一封托我回永江后一定记得去洛帅府交给洛少夫人,一封交给主上,还有一封,是给娘娘你的。”
说着话,曲蓝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
叶舞接得书信在手,撕开看了,只见上面写的极为简单,对帅印被盗一事只字不提,只叫她放宽心在宫中呆着,保重身体,莫再替自己和洛帅担心。
默默看完信,叶舞忽然走到一旁,找到火石,点起灯,将信烧了。
曲蓝既然是偷溜进望月楼,留着这封信便是个隐痪。
信的内容倒没事,只是信本身存在问题,若然给人发现,定会猜测洛妃与外人能够互通消息。
静了一会儿,几个包子全被曲蓝吃完。可曲蓝仍是一点走的意思也没有,叶舞突然发现,曲蓝原本明净单纯的眼睛里,突然多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那是个柔如春波的秘密啊,叶舞的心猛地一震,她道:“曲蓝,你还有事么?”
“嗯。”曲蓝用力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急切的神情。
他一夜等在望月楼,为的岂只是为叶舞传书信这么简单?他当然也有自己的心事啊!
叶舞柔声道:“什么事,你直说吧,没关系的。”
第五十一章:曲蓝的心事(5)
曲蓝的脸突然变得通红,半天方道:“小灵呢?她现在哪儿?我听到你被囚,可是,可是——”
“可是你不好意思向那些守卫打听小灵的消息对吗?”叶舞恍然大悟,继而笑了起来。曲蓝对小灵有意,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们两人一个沉默少语,一个却叽哩呱啦讲个不停,曲蓝虽然笨拙不解风情了些,小灵虽然刀子嘴从不饶人了些,可这两个年轻人的心,却是一般纯净美好!
她突然觉得,小灵和曲昨,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样想着,她的脸上就流露出快乐的神情,她望着曲蓝,笑道:“小灵现在被国主罚去了禁卫军的厨房打杂,你去那里应该能找得到。”
“是,我马上就去!”得知小灵的消息,曲蓝马上放下手中的玫瑰糕点,向望月楼外跑去。
刚跑了一半,他又回过了头,但见他满脸通红,讷讷地对叶舞道:“我,去看一看她。”
叶舞鼓励地冲他一笑:“加油哦,曲蓝。”
听到她这样说,曲蓝立即放松下来,他冲叶舞感激地一笑:“谢谢你,娘娘!”刚转身走到门口,却再次回头,一本正经地冲叶舞道了一句:“我相信娘娘,决不会背叛主上!”
叶舞一怔,随即又一笑:“我也相信曲蓝,一定会达成所愿,还有,不要把主上夜入望月楼的事讲出去。”
“嗯!”曲蓝郑重点了点头,走出门外,身形拨地而起,一闪即不见踪影。
他可真像个大孩子,叶舞在心中淡淡地想着,念及那张年轻纯朴的脸,便觉心中一阵温暖,觉得这世界不那么美,那并不真的都是残酷不好的一面。
曲蓝就像蓝天一样,他的心灵是干净的,透明的,叶舞突然觉得,外面的天空中的那种蓝,真的就像是曲蓝哩,这样想着,便起身离座向门外走去。
刚走出望月楼,便看到了尹忘。
尹忘负手站在回廊下,也在抬头看天。
半天却淡淡从嘴里吐出一句:“又是个愚蠢的孩子!”
叶舞颇为不悦,她道:“愚蠢在哪儿?”
“愚在盲目相信爱情。”尹忘面无表情地道:“蠢在相信这深宫中的爱情。”
叶舞的脸一下子变冷:“你到底在说谁?”
“也许是你。”尹忘淡淡地笑了:“你们自以为情真意切,却不知在别人看来,有多么愚蠢可笑,这世界上,谁又能成为谁的谁?唯有名利才真实,唯有自己才可靠。”
他这个人,有时候说出的话奇谲难猜其意,有时也极通人情,有时却冷静现实到让人心寒。
这一番话听在叶舞耳中,总觉不舒服,但也不想同他争辩太多,因之简单回他一句“我能成为他的妻子,这便足已,其它东西在尹公公眼中最真实可靠,我却知道有许多人并不太看重。”
“是么。”尹忘仍是淡淡地道:“所以说这世上很多人都是傻瓜。”
他转身回屋,临走前突然冲叶舞一笑:“对,你能成为他的妻子,可是,这又算得了什么?你莫要忘了,很多女人,都能够成为他的妻子,不是吗洛妃娘娘。”
他满怀胜利的感觉走回屋中。
他知道叶舞的心一定没法子平静。
就算她明白再多道理,可她,始终是一个女人。
叶舞虽然是个女人,却也猜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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