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恩福德夫人坐在我左边,这时喜不自胜地抓住我的手,把我称为我们所有妇女的楷模。彼得斯先生说了十分得体的话,佩里先生也一样;西蒙爵士眼睛闪闪发光,对主人说,“啊,邻居,凭我的忠诚发誓,这真是了不起。贞洁确实有一些我们过去没有很好考虑到的东西。我打心底里说,这几千年来只有一位天使降临到人间,而您已经得到她了。”
主人非常好意地称赞了我整个的态度,特别称赞我拒绝服侍她;然后他问到我逃出来的具体情况,于是我就往下说,“我看到不论我做什么也不行了;我担心,先生,我待在家里您会感到奇怪,并会生气;我就等待机会;那时夫人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先生,您知道,客厅是在底层,于是等到她走到房间的另一端时,我就从窗子中跳了出来,然后拔腿逃跑。
“夫人在我后面喊我,她的侍女也在喊我;我听到她说,我飞跑得像一只鸟儿一样,她又召唤看得见的两位男仆拦住我,但是我对他们说,“伙计,你们要是动我一下,就要自担风险!”朱克斯太太事先嘱咐科尔布兰德先生待在附近,这时他赶来了,摆出一副凶猛的样子,一只手把帽檐翘起,让帽子歪戴着,另一只手放在剑上,说,谁要想动一动我,他就要把那人的脊骨打断;然后他就跟我并排跑着,但却几乎不能跟我齐步前进。然后,亲爱的先生,”我结束道,“我就来到这里,听凭您和这些朋友们差遣了。”
他们听到我的叙述十分高兴;主人说,朱克斯太太和科尔布兰德表现得这样好,他感到很高兴。
“我姐姐经常是急躁易怒的。”他说,“我母亲为我们两人操够了心,因为我们两人没有一个缺少脾气。当我是个孩子的时候,我有时从学校或学院回家来待几天,虽然我们在相聚之前都渴望着相互见面,但相聚之后第一天还没有过完我们就会争吵起来,从来没有不是这样的,因为她比我大七岁,对我总是飞扬跋扈,但我却无法忍受。由于她屡次三番跟女仆争吵,常常一句话不对头就打她们一顿,所以我经常称她为巴布上尉(她的名字叫巴巴拉),戴弗斯勋爵向她求婚时,我母亲曾经在一天之内解决他们之间发生的三次争吵;我经常对她说,不论她嫁给谁,如果她的丈夫不能挫败她那凌人的盛气,那她肯定会打他。不过,”他继续说道,“她也有很好的优点。她是一位孝顺的女儿,一位善于管理家务的好妻子;她对仆人慷慨大方,对朋友的情谊坚定不移,对穷人乐善好施,而且我相信,没有一位姐姐像她爱我那样爱弟弟的;可是她常常喜欢戏弄我和惹我生气;由于我容忍愤怒的时间比她长,所以她常常会在这一分钟内是世界上最叫人冒火的人,而在下一分钟内却愿意做任何事情来求得宽恕。当她是挑衅者时,我确实曾经让她在屋子里和花园里到处跟随着我,求我跟她和好。但是我的结婚特别使她生气,因为她已为我物色了一位有地位的女人当我的配偶,并迫切希望实现她的这个计划。她甚至不让我知道就把这件事情进行到很远的地步,所以现在我已经结婚了,她不能容忍这种想法,何况就像她提醒我的帕梅拉那样,我是跟她母亲的侍女结婚。
“这就是全部情况,”他说,“考虑到她高傲与暴躁的性情,也考虑到她不了解这位亲爱的女孩子的优点,所以她是稍稍值得原谅的。不过,我的帕梅拉,请别担心,我将会公道地对待你,也将会公道地对待我自己;我过去在跟她的斗争中从来没有不战胜她的。”
他对戴弗斯夫人的这番评述使大家都感到高兴;总的说来,这对她远不是不利的。为了能荣幸地取得她的好感,我愿意做世界上任何事情;可是我担心将永远不能达到目的。
我说完我的经历之后,达恩福德小姐与伯勒斯小姐坚持要跳舞,除此之外,其他任何事情都无法满足她们的要求;彼得斯先生推波助澜,建议由他本人来拉小提琴(他是玩弄这个乐器的能手)。
亲爱的B先生虽然穿着骑马的服装,但还是跟伯勒斯小姐跳了舞。他跳舞跳得很好,是远近闻名的,大家都对他啧啧称赞。
西蒙爵士就他那样的年龄来说,跳得也不错。他请我跟他跳。他以他那毫不拘束的态度说,我更适合跟年轻一些的人跳;还说,由于主人与我两人跳得最好,所以我们应当在大家面前一起跳;由于这位古怪的先生本人这样说,所以B先生就满足他的要求,请我跟他跳;后来他又跟达恩福德小姐跳。达恩福德小姐跳舞的水平远远地超过了我。
我们在十一点钟光景离开这些朋友们,使他们感到十分遗憾。我们到家时已经十二点过了。
朱克斯太太告诉我们,戴弗斯夫人一直坐到十一点钟;她等待我们等待得急不可耐,时常把这种心情流露出来;同时还讲了一些恐吓我们两人的话。我听到她已回到房中休息感到十分欣慰。我从她身边逃走,她似乎对这感到极为气恼,而且还担心我会去报告她对待我的情况。她问朱克斯太太,她是不是认为我已真正结婚了?朱克斯太太作了肯定的答复时,她暴跳如雷,说,“滚蛋,无耻的女人!我不能容忍你。我没有喊你,你就别见我的面。今天你已有一两次对我冒失无礼了,现在比先前更坏了。”
吃晚饭时她派人喊她去。“女人,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她说,“如果你敢,你就回答是的。”(难道有过这样离奇古怪的事情吗!)“这么说,”朱克斯太太说,“在夫人阁下开口之前,我就将回答说不是了。”戴弗斯夫人骂她蛮横无礼和狂妄无耻,说,“滚蛋,你这无耻的女人,但到这里来。你知道那个年轻的婊于今天夜里是不是要跟我的弟弟一起睡觉?”
朱克斯太太说,她不知道怎样回答,因为如果她说是的,那么她已对她恫吓过了。“我要知道这个罪恶的真相,”夫人继续说道,“我猜想,当我在这个家里的时候,他们不至于厚颜无耻地同睡在一个房间里吧;但我敢说他们已经同床过了。
“今天夜里我要睡在我出生的那个房间里,”她说,“所以得把那个房间收拾好。”由于那个房间是我们两人的卧室,所以朱克斯太太经过一些踌躇之后,就答道,“夫人,主人是在那个房间睡觉的,我没有钥匙。”“女人,”她说,“我相信你在说瞎话。”“夫人,”她答道,“我确实没有。”但她实际上是说了谎话,不过她说,她担心夫人上楼去在那里看到我的一些衣服,发现是怎么回事时,是会打她的。
“那么,”夫人继续说道,“我就睡在那个大家认为是最好的房间里;杰基应当睡在那个小小的储存室里。这些房间的钥匙你有吗,胖脸?”“我有,夫人,我将嘱咐他们把这些房间给收拾好。”
“你这肥胖的身子往哪里躺呢?”她问。“三楼,夫人,挨着花园。”“那位年轻的婊于睡在哪里?”“有时跟我一起睡,夫人。”“我想,有时就跟你道德高尚的主人一起睡吧?嘿,女人!你说什么?”“我不应当说,”朱克斯太太答道。“唔,你可以走了;你这副神气很像是给他们拉皮条的;我敢说,你对促成那桩好事极为热心。”
“可怜的朱克斯太太!”主人放声大笑,说。
“亲爱的先生,”我说,“明天早上您一起床,就请让我把自己锁在那个内室里,不论什么原因都不要把我喊下去。当我脑子里记着这些事情时,我将在那里记我的日记。”“别害怕,亲爱的,”他说,“我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朱克斯太太对主人说,她为我白天所遭受的苦难而感到惋惜。我说,“唔,朱克斯太太,那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在最好的保护下安然无恙。不过我对您十分感激。谢谢您在当时所给予的帮助。”
“我只不过是尽我的职责罢了,”她答道,“戴弗斯夫人当时十分暴躁。先生,我相信,我救了夫人一次,但戴弗斯夫人的男亲属使我极为生气。”
“她男亲属的态度?朱克斯太太,”主人认真地说,“请告诉我他的态度怎么样。”
“因为他愚蠢,所以说话莽撞无礼,没有别的了,”我说,“因为我没有饶恕他,所以,先生,您就没有什么好生气的了。”
“她的侍女对待我心爱的人态度怎么样,朱克斯太太?”
“她不时表现得有些无礼,贵夫人们的侍女总是这样,”朱克斯太太答道。“不过您知道,”我说,“她不止一次进行了对我有利的劝解。”“完全正确,夫人,”朱克斯太太答道,“沃登姑娘跟我同桌吃饭时称赞了您,说您是她所见过的最可爱的人,不过她确实说您有脾气;当时您回答了她夫人的话,她感到遗憾;因为她以前从没有容忍过这么多的顶撞。但是我告诉她,”朱克斯太太又说,“如果我处在您的地位,夫人,我就要摆出更大的威风来;我又告诉她,您的性情是十分温柔的;她说,她看我已经被您争取过去了。”
第四部分
主人已嘱咐过朱克斯太太,不要在平时吃早饭的时间以前去打扰他,因为他在前一夜整整坐了一夜;但夫人似乎知道他平时起床的时间是在六点钟,所以大约在那个时间就起来了;她决心查明一个卧室是不是供我们两人使用;如果是这样,她还决心要亲眼看到我们在一起的情形;因此她喊醒了她的男亲属和侍女;六点半左右就嘭嘭地重敲着我们卧室的门。
主人已经醒来,问道,“是谁?”“开门,”夫人说,“这分钟就开!”我抱住他的脖子,极为惊恐地说,“亲爱的、亲爱的先生,请,请,先生,别开门!”“什么也别怕,帕梅拉,”他说。“这女人肯定是发疯了。”
于是他就大声喊道,“你是谁?你想要什么?”“你完全听得出我的声音,”夫人答道,“我要进来。”“求求您,先生,”我说,“别让夫人进来。”“别吃惊,亲爱的,”他说,“她以为我们没有结婚,怕被人看见在一起。我将让她进来;但不许她走近我最亲爱的人儿身边。”
于是他匆匆忙忙地穿上一些衣服,又披上长外衣,穿上拖鞋,前去把门开了。她冲了进来。“我要来当你邪恶的见证人,”她说,“我要!你想要把你卑劣的勾当瞒过我是枉费心机!”
“夫人,你那样对待我之后,怎么还敢把脚跨进我的屋子里来?”
我把被子等东西蒙头盖脑地遮住全身,每个关节都在哆嗦着。夫人大声喊道,“请来当见证人,杰基;请来当见证人,沃登,这东西现在正在他的床上。”主人起先没有看见这位先生(他现在正在床的另一头旁边),这时就说,“喂,先生,您到这个房间里来干什么?立刻滚出去!”于是他就立即走开了。
“沃登,”夫人重复说道,“你看这东西在他床上。”“我看到了,夫人,”她答道。
主人走到我跟前;我原先把脸藏在枕头底下,他拿走枕头,让我的头露出来,说,“是的,看吧,沃登,请当见证人吧,这是我的帕梅拉!我亲爱的天使。”他对我说,“我可爱的人儿,别害怕,抬起眼睛,看看这位身份高贵的女人是多么疯狂地在胡作非为。”
这时我转过脸,看到怒火冲天的夫人;她忍受不了这句话,正在向我走来。“邪恶、放荡的坏蛋!卑劣的弟弟!你居然把我这样不放在眼里,向我挑战!我要当着你的面把这东西从你床上拽出去;我离开这个屋子以后,还要揭露你们两人,那是你们罪有应得!”
他用胳膊把她抱起来,仿佛她完全没有分量似的,然后把她抱出了房间,这时她大声喊道,“沃登,沃登,请帮帮我;沃登!这坏蛋要把我摔到楼下去了。”她的侍女跑到他跟前,说,“好先生,请看在天主的分上,不要对夫人行凶动武吧!夫人整夜都觉得不舒服。”
他把她在她的卧室里放了下来;她愤怒得话都说不出来。“好好照顾你的夫人,”他对沃登姑娘说,“当她的所作所为值得我敬重时,我会再来看她的。在那之前,请她别走近我的房间,否则她就要自讨没趣。”
然后他回到我这里来,亲切地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平息了我的恐惧;他又允许我回到我的内室去写日记,并待在那里,直到夫人更为镇静为止;然后他离开了我,并在我的要求下,允许我在他走后把门闩上。
吃早饭的时间来到时,主人轻轻地敲着卧室的门,我问,“是谁?”他回答之后,我就高兴地开了门。我已经写了好多,但我向卧室的门跑去时,却把写的东西放到一旁。当他在房间里的时候,我本想把门重新闩上,但是他说,“我不是在这里吗?别害怕!”他问我,我是不是愿意下楼去吃早饭?”“啊不,亲爱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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