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士成为您的夫人时,这幸福的仪式将会使您从她那无瑕的贞洁与超群的美貌中受惠得福,因为那时您将拥有一个王子们都会羡慕的珍宝。”
①指婚礼。
“威廉斯先生,”宽宏大度的主人(愿上帝保佑他!)说,“我们在一些极为重大的问题上观点十分吻合,因此您和我相处不会争吵不和。”
然后他拉着我的手说,“我的好女孩子,请镇静下来,抬起头,别以为威廉斯先生和我在比赛说恭维话,看谁说得更好,就像我们在学校时经常比赛引用诗句那样①。要是你那样想,那就委屈我们了。我敢为他和为我本人保证,我们所讲的话没有一句不是真心话。”
①比赛时,第一个人引用了一个诗句之后,第二个人必须以前一诗句中最后或最先的一个字母(或音韵)作为他所引用的另一诗句的头一个字母(或音韵)。
“啊先生,”我说,“您这些善心好意我是多么承当不起啊!您压在我身上的恩情担子时时刻刻都在增加重量。”
“那些事别想得太多,”他心胸极为宽厚地说,“威廉斯先生对你的恭维大大胜过我对你的恭维;虽然我们两人都真心诚意,但我有好多话要说,好多事情要做,才能补偿你所遭受的苦难;而最后坐下来的时候还一定会感到不满意,因为我所能为你做的一切,都永远不能抵消你所遭受的那些苦难。”
这些表明他善心好意的动人事例,父亲实在难以承受;主人看到这种情景,就放开我的手,把父亲的手拉过去;他瞧着父亲的眼泪,就说,“亲爱的帕梅拉父亲,当您看到您女儿各种考验都已结束时,您已通过眼睛把您正直的心意表露出来了,我对这并不感到奇怪。我不想弄虚作假,说我过去就有权力或意愿来这样行事。但我从我现在的想法中已得到了许多乐趣,因此从我本人的利益考虑,我也会保持现在的想法而不再改变。说实在的,直到这几天,我才明白什么才是幸福的;在这之前我并不明白。”
“先生,”威廉斯先生眼中含着快乐的泪水说,“在您被催促着去犯罪之前,您是多么幸运地被上帝的慈悲所感动,那个罪过即使是最深刻的忏悔也难以赎补的!上帝使您能在邪恶面前突然止步;您只有为您的善良感到快乐,而现在您是加倍地快乐了,因为您在接受这种快乐时可以不受内心的丝毫责备。”
“您说得很好,”主人答道,“威廉斯先生,我希望从这位亲爱女孩子良好的榜样中,并从您的友谊中,受到教益。总有一天我会有我的女导师一半那样善良。我相信,”他说,“您会承认,那将会使我成为英国最好的猎狐者,而不会使任何人现眼丢脸。”
威廉斯先生正想要说话;主人说,“您的神色这么严肃,我相信,你们这些注重实际的好人也许对我的话会持异议;不过我看我们太一本正经了;还是别这么太认真为好。”
亲爱的母亲,你的帕梅拉是个多么幸福的人啊!我一无可取,而主人却高兴地对我作了很高的评价;特别是他迎合我的愿望,没经我请求,就寻找机会跟一位善良的人言归于好了,这位善良的人曾经为了我的缘故,惹得他生气,几天前还不许我提他的名字,但是请看上帝奇怪的处事方式吧!所有这些我都将永远感激不尽。我原先最害怕他看到或知道的东西,就是我所写信件的内容;现在他看过以后,我希望它已消除了他原先的一切疑虑,而且还使我得到了幸福。让我放下笔,认真思考一会儿。
在我们第二次愉快的兜风中,就像我所叙述的那样,我们愉快地度过了这段时间。可是朱克斯太太看到威廉斯先生跟我们一起乘着马车被领进屋子里来,而且还受到了十分善意的接待时,她简直要无地自容了。
我们在极为愉快、从容和坦率的气氛中一起吃午饭;我从主人宽宏大度的表现中看到,我对待这位善良的牧师,在言谈举止方面不需要有任何拘束;因为每当他认为我有些隔阂时,就敦促我对威廉斯先生要客气和有礼貌。
吃过午饭以后,我们去参观小教堂,它很漂亮,很像样。
亲爱的母亲,当我把脚刚跨进去,想到几天之内(我希望是这样)就要在这里举行的庄严仪式时,我不禁怀着惶恐而又兴奋的情绪,心里不停地卜卜跳动着。我向圣坛后面一个美丽的小屏风走去,他们正在看那幅描绘圣餐式的图画,说它画得很好;这时候我悄悄地走到一个他们看不到的角落里,怀着感激之情向上帝倾诉我的心曲;我对他说,在长期不能参加和拜之后,我第一次走进一个为他而建造的房屋中,面前展现了这样幸福的前景;我请求上帝让我继续保持谦逊的态度,让我不要不配接受他的恩惠,并请求上帝保佑我幸福的第二位缔造者——善良的主人。
当我走到他们中间时,主人对威廉斯先生说,“先生,我希望您不会拒绝明天上午到这里来为我们布道。彼得斯先生曾十分好意地表示愿意来主持仪式,但我知道这对他不方便,而且我乐意向您提出这个请求,作为我已与您完全和解的一个表示。”
“先生,”他说,“我将极为愿意、极为感激地遵从您;不过,如果您指望在仪式中有一次讲道,我对这个场合却是完全没有准备的。”“我不想要针对任何特殊场合的讲道,”主人答道,“不过圣经里有一段经文说,‘在天堂中听到一个犯了罪的人忏悔了,比听到九十九个正直的人不需要忏悔还更高兴。’如果您有这段经文的讲道稿,讲道时又不会吸引我家仆人和请来的女士们的视线来注意我,那我就满意了。我提到这段经文,是因为对你们牧师先生来说,这是个常说的经文;不过只要您手头有什么讲道稿,不论说哪段经文都行。”
“先生,那段经文的讲道稿我有,”威廉斯先生答道,“如果您允许我以我对您的恩惠表示感谢作为讲道的题目,那么我想作一个表示感恩的讲道,它更适合我感激的心情;过去我本人受到极大恩惠时曾经作过这样的讲道。有一段经文说,‘现在请您让您的仆人平静地离去吧,因为我已亲眼看到您把人们从苦难中解救出来了。’我将根据这段经文来讲道。”
“这段经文对我很适合,”我说。
“不适合,帕梅拉,”主人说,“因为我不让你离去。”
“但是,先生,”我说,“我已看到上帝把人们从苦难中解救出来了!我想,如果有什么人有理由田幸运的圣母玛利亚一起说,‘我的心灵赞美天主,因为他注意到他侍女菲莉的财产,并把一个身份低微的人地位提高了。’那我是有理由这样说的。”
“如果有时间,”父亲说,“那么对我孩子所受到的光荣,《路得记》将提供一个很好的题目①。”
①据《圣经·路得记》载,古代莫阿布有一女子路得,丧夫,在格麦德时认识大财主波阿斯,后波娶她为妻。他们的曾孙大卫后来当了犹太王和以色列王。帕梅拉父亲借此比喻女儿得到的好运。
“我知道那个故事,安德鲁斯先生,”主人说,“威廉斯先生会证实我所说的话:这位好女孩子将授予我的光荣就跟她所得到的一样多。”
“先生,”我说,“您的宽宏大度是难以用语言表达的,但我将永远不会像您这样想。”
“那是另一回事,我的帕梅拉、”他说,“我那样想是最好的;你说你不那样想,那是由于你善意的缘故,我们两人这样相互对待,将会对我们都有利。”
我们从小教堂出来时,威廉斯先生说,他要回家去,仔细问看一下他的讲道稿子,从中找出一份合适的。
“在您走之前,我有一件事要说,”主人说,“这件事是这样:我为了这位好女孩子跟您争风吃醋时,曾采取了一个报复性的行动;您知道,我拿出了您欠我钱的借据来;由于这个缘故我曾让您吃了苦头,受了折磨。我对这个做法确实感到羞愧。当我把钱借给您的时候,甚至当我拿出那张借据的时候,我并不打算在什么时候把它收回。这个借据现在作废了。”(这时他把它从衣袋中取出来,交给了威廉斯先生)“跟我过去残酷对待您的行为相比,现在的补偿是多么不够!但是一个人怀着争风吃醋的心情时,什么样的罪过不会犯呢!我想,”他继续说道,“您被捕入狱所发生的一切费用都已由我的事务律师支付了;我已下达命令,这些费用应当由我支付。”
“那些费用已经支付了,先生,”他说,“我万分感谢您这样的善心好意。”
父亲由于第二天要在小教堂中,在达恩福德小姐和那些仆人们面前露面,因而对他的服装感到有些不安;他说,这倒并不是由于他本人的缘故,而是考虑到主人和我的缘故;然后他告诉我,主人曾赠送他二十个基尼给你们两人购买衣服;我听后心中确实喜悦。但是亲爱的母亲,当一个人一方面感到恩情深厚,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很不配时,处在这样沉重的思想压力下,这不是一件几乎难以承受的事情吗?做好事具有一种多么像上帝一样的力量啊!我是由于这一点,而不是由于其他原因才羡慕那些富有与高贵的人们的!
父亲正跟我谈到那二十个基尼时,主人走到我们中间来,我就说,“啊!先生,您的仁爱真是大得无边无际!父亲已告诉我,您给了他什么了。”“那是芝麻绿豆般的小事,帕梅拉,”他说,“这只是表明我善良心意的一点小小保证金罢了。别再提它了。但刚才我好像听到这位善良的人为了什么事而有些发愁,是不是?别向我隐瞒任何事情,帕梅拉。”“只有一件事,先生,”我答道,“他知道他不能不去参加礼拜式,但他可怜的衣服——”
“嘿,安德鲁斯先生,”他打断我的话说,“我原以为您对衣着外表毫不在意,不屑去注意的呢。帕梅拉,你父亲不比我在多少,也不比我矮多少;虽然这里所藏的衣服不像在贝德福德郡那么多,但请他和我一起到我的衣橱去看看吧。”
于是他就领着父亲上楼去(父亲倒是十分为难,有些不很情愿的样子),翻看了好几套衣服;最后,他眼睛注视到一套精致的淡褐色厚呢衣服上,认为它看上去最朴素,就想由他自己帮助父亲穿上外衣和背心,这套衣服对父亲确实非常合适;由于它很朴素,而且是用同样颜色衬里的(它当初是为乘坐马车旅行时穿着而出制的),因此父亲就更不会反对了。
主人把整套衣服都给了父亲,并以极为和善和慷慨的态度指点说,父亲应该穿戴上主人本人的亚麻布衬衣、帽子、鞋子和长袜,并亲自为他挑选这些东西。因此,亲爱的母亲,你应该做好思想准备,当你看到父亲的时候,他将像是个衣着翩翩的纨绔子弟了。“安德鲁斯先生,”主人说,“您用不着戴假发;因为英国衣服最讲究的男子戴上那最昂贵的长假发,也不及您留着那值得尊敬的苍苍白发更合适。”
父亲走到我跟前时,却忍不住流下眼泪,并把所有这些情况都告诉了我。“受到这样深厚的恩情,我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该怎样才好,”他说,“啊我的孩子,这一切全都是由于上帝的仁慈和你的贞洁啊!”
星期日
在这个神圣的日子,全家人似乎都高高兴兴地把好衣服穿到身上,到小教堂中去庆祝这个安息日;琼斯夫人和威廉斯先生乘着她的马车,两位达恩福德小姐乘着她们自己的马车来到,她们每人都有一位仆人侍候。我们在极为愉快的气氛中一起吃早饭。父亲的衣着整洁、漂亮,三位女士都十分喜爱他。
我们吃早饭时,主人对威廉斯先生说,由于没有教会文书唱赞美诗,恐怕我们只好不唱赞美诗了;但是威廉斯先生说,不,凡是他能做到的事情,什么都不应当缺少。父亲说,如果可以允许,他愿意,也能担负这个任务,因为这是他一直高兴做的事情。我知道他过去年轻时曾经学过唱赞美诗,而且经常在星期日晚上在家中私下里练习唱(当他去从事艰苦劳动之前,在他遭遇不幸的最初日子里,他本想开设一个小学校,但却没有成功;本来他还曾作出努力,想在这个小学里教赞美诗的),因此他在这个小小的集会上担任这件工作,我没有什么不愿意。他们对他的建议似乎十分高兴。朱克斯太太以及除厨娘以外的所有仆人都参加了。我从没有见到礼拜式比这举行得更为庄严,人们参加时的态度也从没有比这更为虔诚与庄重的。主人、琼斯夫人和两位小姐为大家树立了良好的榜样。
父亲执行他的任务,受到了热烈的鼓掌;当他答唱赞美诗时,他就像一位老练的教会文书一样。他宣布唱第33篇赞美诗,它只包含三个诗节,我们就把它全部唱出;他念诗行,并领头唱曲子,由于他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