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那时我将会安乐满足,清白无邪,这比当一位公主但却不是安乐满足、清白无邪的要好。”“可能不是那样,”他说,“因为你长着那漂亮的面孔,我们一些捕捉狐狸的猎人,眼光敏锐,是会把你找出来的;尽管你有那些想入非非的念头(也许那时这些念头在你心中也不会很强烈了),但他们还是会跟那位庄稼汉的老婆寻欢作乐的,比我跟我母亲的帕梅拉在一起时要快乐得多。”“先生,”我说,“我希望你把事情完全看错了。我的爸爸妈妈从我婴儿时代起就把贞洁的道理灌输到我的心中。您的母亲,我亲爱、善良的夫人发现我明白这些道理,要不然我就不会荣幸地得到她的嘉奖了。啊,如果这位亲爱的夫人现在还活着该多好啊!”
“唔,不过,”他迅速地重新说道,仿佛想飞快地离开这个话题似的,”在你巧妙策划逃走以后所写的那些东西,我一定要看。”“先生,如果我能阻止,您确实不应该看。”“最使我高兴的事,”他说,“莫过于发现在你所有的策划中,你说的都是实话;在你所有那些小小的诡计中,也很少故意说谎。现在,我希望你继续采取这种值得赞许的态度来回答我的问题那么就让我来了解一下,你是从哪里得到笔、纸张和墨水的呢?朱克斯太太警惕性很高,每次只给你两张纸呀。请把真实情况告诉我。”
“我会告诉您,先生。原先我没想到我像现在这样需要它们;不过,当我离开您家的时候,善良的朗曼先生在我的请求下,把每样东西都给了我一些。”“是的,是的,”他说,“一定是善良的朗曼先生!你所有的同伙们,每一位都是善良的;而我那些忠于职守,服从我命令和服从我本人的仆人,你在信件中都把他们描绘成像魔鬼一样邪恶。”
“先生,”我说,“希望您不要生气,按照您那些仆人实际所扮演的角色来看,难道您认为他们并不像我所描绘的那样坏吗?”
“我不会忘记提出我的问题,”他说。“请告诉我,你把你的纸、笔和墨水藏在什么地方?”
“先生,有些藏在这个地方,有些藏在那个地方;如果有一些被发现了,我总还会留下另外一些。”“你这就是个好女孩子!我喜欢你这种可爱的诚实态度。现在请告诉我,你所写下的其他东西,那些冒失无礼的日记,你把它们藏到哪里呢?”“先生,我必须请求您原谅我,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他说,“我不能答应你这个要求;我要知道它们,我要看到它们!”“先生,您这个要求太难于接受了,”我说,“我坦率地说,只要我能做到,那我就不会让您看到它们。”
他这时坐下来,握住我的双手,说,“说得很好,漂亮的帕梅拉,我想你做得到!不过我不会让你做得到。快告诉我,它们在你的衣袋中吗?”“不是,先生,”我说,这时我的心都要跳到嘴巴里来了。“我知道你决不会彻头彻尾地撒谎,但却躲躲闪闪,含糊其辞!没有一位耶稣会会员能比你更狡猾的了①。现在请回答我,你衣服里面围在腰部的带子中有个口袋,它们也不在那口袋里吗?”“不在,先生,”我说。“它们不在你的胸衣里吗?”他问。“不在,先生,”我答道,“请别再问别的问题了,先生,请原谅,您问我许多次我也不会告诉您。”
①耶稣会:天主教的宗教团体,由西班牙人伊格内修斯·罗耀拉于1530年创建。安东尼·雪莉于1601年指责它的教旨含糊不清。
“哦,”他说,“我有个办法来对付你的不会。国外当犯人不肯招供时,就拷打他们,直到他们招供为止,我可以仿效这种做法。”“但是先生,”我说,“请问这种做法是合理、公道、正当的吗?我并不是个犯人。”
“啊我的女孩子!”他说,“许多清白无辜的人都曾受到拷打。快让我知道它们在哪里,这样你就可以避免国外称为拷问的对待了。”
“先生,”我说,“英国不实行拷打。我希望您不会把这种做法引进来。”“说得好极了!”这位不规矩的先生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在英国,当犯人不肯向我们求饶时,我们可以作为一次极大的惩罚,把他们折磨死或折磨到他们求饶为止;因此,帕梅拉,如果你不肯说出,那你就一定会遭到这样的惩罚。”
我眼睛中满含着泪水。我说,“先生,这是很残酷的!很暴虐的!”“没关系,”他答道,“你知道,这只不过像一位魔鬼罢了。我对你已做了这么多你认为是穷凶极恶的事情,在这以后,我将进一步做的事情不应当使你感到吃惊。”
“但是,先生,”我说(我极为害怕的是,他已有一些想法,认为那些信件是在我身上),“如果您要这样不讲道理地让我服从您,那就让我上楼去,把它们重新读一遍,看看在给您看过的信件之后我写了些什么。”
“我要看到它们全部,”他说,“如果你已写到今天,那就到今天为止!或者至少到这个星期为止。但是,帕梅拉,请对我说实话,它们是在楼上吗?”我感到更为惊恐。他看到了我慌张的表情。“请对我说实话,”他说。“唔,先生,”我答道,“我有时把它们藏在花园中的干土里;有时藏在这里,有时藏在那里;那些在您手中的信件曾经在花园里的玫瑰树丛下埋了好几天。”“狡猾的女孩子,”他说,“这跟我的问题没有什么关系。它们不在你身上吗?”“如果我必须从墙毡后面把它们取下来,您是不是想要看看是在哪个房间?”“愈加狡猾了!”他说。“这是对我问题的答复吗?我已经在楼上和你内室里每个地方都搜找过,但却都没有找到;因此我要知道它们在哪里。现在,”他说,“我认为它们是在你身上;我这一生从没有脱过一个女孩子的衣服,但现在我要开始把我漂亮帕梅拉的衣服剥掉了;我希望我不要花多少功夫就会发现它们。”他开始拔掉我围巾上的别针。
我哭了,并抵抗着说,“您不能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我。先生,请考虑一下!先生,请考虑一下!”“也请你考虑一下,”他说,“因为我要看这些信。但是,”这位邪恶的坏蛋(有什么人像这样卑劣的!)说,“它们也许是用袜带系在你的膝盖上;”然后他就弯下身子。我极为惊恐地跪在地上,但在几秒钟内却说不出话来。他看到我快要昏过去,似乎感到惊慌了。“如果我让你上楼去,”他说,“你能不能用你的荣誉担保,把它们拿下来,不要进行任何删节,也不要拿走一封信?”“我会把它们拿下来的,先生。”“用你的荣誉担保?”“是的,先生。”
于是他把我扶起来,让我上楼去,我一路苦恼地哭着。
我走进内室,在那里坐下来;我回忆起各种事情;想起要把信件交出去我忍受不了,想起要由我自己来把衣服脱掉(为了把信件从衣服中拆出来,是必须把衣服脱下来的)我也忍受不了,所以我就写了下面的一封短笺。
“先生,
“我担心,对一位十分独断专行的先生进行劝导将会毫无意义。您极为非法地取得了对我的控制权,现在又极为粗鲁地行使它。我从您那里受到的对待简直忍受不了;我对今后还会遭受到的痛苦忧心忡忡,也难以忍受。先生,请让我恳求您,不要坚持我要履行诺言,那是您逼迫我许下的。不过,如果您一定要坚持,那么请允许我把时间推迟到明天早上,这样我可以把我的信件通读一遍,看看我交到您手中的东西哪些对我是不利的;如果一定要这样办,我将到那时把它们交给您,不作丝毫增补或减缩。”
不到半个钟头,他派朱克斯太太上楼来索取我已答应给予的信件;我把上面这个便条交她带给他。他读过之后,捎来口信说,我必须严格信守诺言,并容许我推迟到明天早上,但是我必须把他所期望得到的东西交给他,不要让他再次提出要求。
因此我就把衬裙脱下,心中十分痛苦地把信件拆出。我写下的东西数量很多,我将稍稍提一下它们的内容,因为我也许不能再得到它们供你们阅读了。
这些信件开始时叙述我从窗子中钻出去,把裙子和围巾扔进池塘。当我发现后门的锁已经换掉时,大失所望;我设法从门上翻越出去;但是砖头松动了,我掉落到地上,有几块砖翻滚下来,打到了我身上,使我惨重受伤;因为,亲爱的父亲和母亲,当时发生的情况就是这样。然后我叙述,当我发现不能逃走,又害怕今后会受到苛刻对待时,心中产生了十分邪恶的念头,曾想到投水自尽;我对这件事情进行了悲伤的反省。朱克斯太太发现我时是怎样对待我的。主人打猎时怎样几乎被淹死;尽管他对我不好,但我仍为他的危险担忧。然后我叙述朱克斯太太的邪恶报告,她用这来恐吓我,说要把我嫁给一位外貌丑陋的瑞士人,他将在结婚的那一天把我卖给我的主人。她对我说话的态度卑劣得像伦敦妓女一样。我看到为迎接主人来到所进行的准备工作,忧心忡忡。她怀疑我又要逃走时恶劣地对待我;主人令人恐惧地来到这里;他残酷地、十分残酷地对待我;朱克斯太太侮辱我。他妒忌威廉斯先生;卑劣的朱克斯太太教唆主人来糟蹋我。我把到这里为止的信件装到一个包包里,希望这会使他感到满意。但我担心他还不会满足,于是又把包含以下内容的信件装到另一个包包中。
他对我提出了建议,我抄了一个副本。他建议给我一包金子、华美的衣服、戒指、耳环,还有一个我说不出一年有多大收入的庄园;并给你们两人,亲爱的父母亲,每年五十英镑供你们生活;条件是我将成为他的情妇,同时还暗示,也许他在一年结束后会跟我结婚。所有这些建议全都是极为卑劣的。他还威胁说,如果我不依从,那么他不答应给我任何东西就来糟蹋我。接着是我复信的抄件。我在复信中怀着正当的嫌恶,拒绝了他的一切建议;但是我在结尾的时候,以尽量动人的态度请求他仁慈地宽恕我。接着我叙述他生气的态度以及朱克斯太太对此提出的邪恶建议。他试图让我到他的卧室中去;我拒绝前去。我与讨厌的朱克斯太太闲聊;她在闲聊中很邪恶,并使用了侮辱性的语言。我写了两张便条,仿佛要到教堂去,为他的改邪归正和我的安全无恙而进行祈祷,朱克斯太太把这两张便条抢走,并巴结讨好地拿给主人看。我的一个自白:尽管他恶劣地对待我,我却不能恨他。我为威廉斯先生感到忧虑。主人想出一个糟蹋我的可怕奸计;他穿着一位女仆的衣服,把自己乔装打扮起来,待在我的房间中,这位女仆是跟我与朱克斯太太同睡在一起的。我怎样由于昏迷过去而幸免于难。朱克斯太太在这桩糟糕透顶的事件中扮演了极为可恶的角色。主人在我处于险境时怎样似乎受到感动,并克制自己,没有实施他那卑鄙的阴谋。我在以后的一两天中怎样生病,以及他怎样表现得似乎和善亲切。他要求我宽恕朱克斯太太。在这之后,他怎样装出十分亲切的态度,在花园中向我粗鲁地提出要求,但是我逃避了。我怎样憎恨他。
然后我写到,他怎样表现得对我十分亲切;他称赞我,并使我对他终于弃恶从善产生极大希望。这在我心中产生了过分触动感情的亲切印象;虽然他曾经十分苛刻地对待我,但我开始担心我自己对他怀有好感。他怎样妒忌威廉斯先生;我怎样正当地阐明我的态度,消除他在这个问题上对我的怀疑。当他使我对他的善心好意抱着极大希望时,他怎样更为冷淡地离开了我。我在这个艰难的时刻发表了毫无顾忌的看法。
这些信件把事态的发展从星期四(我被监禁的第20天)叙述到星期三(我被监禁的第41天)。我决定在这里结束;因为接下去只留下星期四、星期五和星期六的情况需要进行叙述;星期四他动身到斯坦福去参加一个舞会,星期五是关于一位吉普赛人的古怪事情;今天是星期六,他参加斯坦福舞会以后回来了。但是如果他坚决要看我所写的一切东西,那么我今后将没有心情再拿起笔来了。
这两包信件我已准备好在明天早上对付他。我在信中写到他时确实一直是毫无顾忌的;但他本人应对那负责,因为我写的只不过是真实情况;我真但愿在我笔下他过去值得让我把他写成一位品德较好的人,这不仅是为了我的缘故,而且也是为了他的缘故。
星期日上午
我记得他曾给我捎来口信说,我必须把我的信件拿去给他,而不要让他再次向我提出要求。这是一件我迫不得已非做不可的事,我想我采取的态度最好是向他表明一下,我并不想故意不满足他的愿望,他派朱克斯太太来告诉我,他今天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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