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梅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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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梅拉-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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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悔的!)主人,愤怒的主人,那时将会忘记他的怨恨,说,“哎呀!”这时可能还会绞扭着双手。“这是不幸的帕梅拉!我毫无理由地把她这样迫害与摧残了!我现在确实看到,她守身如玉,把贞洁看得比生命还重,可怜的女孩子!她并不是个言行不一的伪君子,并不是个欺骗者,而确实像她本人自称的那样,是个清白无邪的人!”

然后,我想到,他也许会在遭他迫害的仆人尸体上洒下几滴眼泪;虽然他为了掩饰他本人的罪过,可能对外宣称,我是由于爱上可怜的威廉斯先生,悲观绝望而死去的,可是他在内心中将会感到悲痛,并会嘱咐为我举行一个像样的葬礼,使我,或说得更正确些,使我这个肉体的部分免于被绑到可怕的火刑柱上在公路上火葬①;我父亲邻居中的青年男女将会怜悯可怜的帕梅拉!但是我不希望我将是他们民谣与哀歌的题材;为了我亲爱的父亲与母亲的缘故,我只希望我很快就会湮没无闻!

①英国古时把自杀者运到公路旁绑在柱上,周围堆满木柴燃烧。

我深深地沉溺在这个悲哀的想法当中,因此有一次我站起来想投入池塘,但我的伤痛又使我的行动缓慢下来;我想,悲惨不幸的帕梅拉,你想要做什么?虽然在你没有远见的眼中,前途是一片黑暗,但甚至当人所能想出的一切方法都已失败时,你怎么知道上帝可能为你做的事情呢?万能的上帝如果没有使我有力量来跟这些痛苦进行斗争,那么他是不会让我遭受这些痛苦的;如果我理所应当地尽了我的力量,那么情况将会怎样呢?我最害怕我那怒气冲冲与玩弄阴谋的主人来到这里,但是谁知道他的来到会比他派出的那些爪牙对我更好呢(因为他以前就曾把我置于他的控制之下,但我却已经逃脱了)?他的那些爪牙们为了得到他的钱,对他交给他们的邪恶任务是忠心耿耿地去完成的,而且正因为受到这样的委托,加上他们长期习惯于为非作歹,不顾良心责备,所以就变得铁石心肠了。但上帝能在瞬息之间触动他的心弦,把他感化过来。即使这些情况都没有发生,那么如果我下定了决心,我还是可以采用其他方法来结束我的生命的。

但是另一方面,我心里想,当我按照原先的考虑,值得称许地想法逃走时,我却负了重伤;谁知道这些重伤不会让我眼下就得到一个好机会:即把我这纯洁、无罪的生命交给赋予它的仁慈上帝呢?①

①意即我可能因重伤而致死。按照基督教的说法,生命是上帝赋予的。

可是这时我又想,你尽管自以为是,可是谁把支配你生命的权力交给了你呢?我自言自语道,谁允许你结束你的生命呢?难道不是由于你思想上软弱消沉,才使你灰心绝望,认为已经没有高尚体面的方式可以用来保全生命了吗?你怎么知道,上帝通过你现在所经受的考验,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呢?难道你想限制上帝的意志,说,“我只能忍受这么多,再多就不能忍受了”吗?难道你敢说,如果考验增多并继续进行下去,那你就宁愿死去也不再忍受了吗?约瑟不正是由于受到不公道的监禁反而得到晋升的吗?①

①圣经故事中说,埃及王法老的内臣护卫长波提乏的妻子想勾引总管约瑟与她通奸,遭约瑟拒绝,她反诬约瑟强奸,波提乏信以为真,将约瑟关入监狱。后约瑟替法老解梦受宠,不仅平反释放,还被任命为埃及宰相,当时他只有30岁。

如果我由于对得救感到悲观失望就把自己摧毁了,那么我岂不是实际上在怀疑万能的上帝有救我的能力吗?在那种情况下,我岂不就会犯下一个无望得到宽恕的罪过了吗(因为这种罪不容有悔恨的余地)?你现在的悲伤虽然十分沉重,但却是暂时的,难道你为了缩短这暂时的悲伤,就要把躯体与灵魂全都投入到那永远的苦难之中吗!帕梅拉,我又自间,迄今为止你还是个清白无辜、遭难受苦的帕梅拉,难道为了避免这些苦难,你就想成为一个借故生端的罪人吗?我怎么知道,也许万能的上帝只不过是让这些苦难来考验我是否有坚忍不拔的精神,并使我完全依赖他的慈善与帮助呢?(我现在也许过于自信,自以为是地想依仗自己某些愚蠢的策略来行事。)

我还想到,你诚实正直的可怜父母亲虽然经受过失望、贫穷和痛苦,遭受过债主的迫害,一直处身于这些极端艰苦的困境之中,但他们坚持履行他们的责任,一切听由上帝意志的安排,难道你容许把他们有益的教导与良好的榜样在片刻间全都抛弃不顾吗?当白发苍苍的两位老人了解到,他们心爱的女儿,对上帝慈善的照顾表示蔑视,对保护我们的上帝的仁慈悲观绝望,并以这个最后的行动,损害了她整个一生的完美时(到现在为止,亲爱的父母亲对她这一生的所作所为都是赞许与高兴的),难道你要让他们伤心死去吗?

那么,自以为是的帕梅拉,你在这里做什么?我想,赶快离开这危险的岸边,从那些向岸上冲击来的水浪旁逃走吧!在这鸦雀无声的夜间,这些水浪仿佛正以它们意味深长的潺潺声,在谴责着你的轻率呢!长着苔薛的池塘岸边,正目睹着你犯罪的意图,请别在这岸上对上帝的仁慈进行试探吧!当你还有力量时,请避开那种诱惑吧!上帝的仁慈现在虽已打退了你思想上的大敌,但它还会卷土重来,并以你那虚弱气力难以抵抗的力量重新向你袭击!如今你虽已幡然悔悟,你那叛逆的心已明白自己的责任,决心听从上帝的意志来安排,但唯恐你还会在草率的片刻间,又把你所有这些的悔悟全都摧毁无遗!

于是,我边说边站了起来。我身上所受的伤一动就很痛;夜间的露水,我坐着的潮湿草地,以及从大片池水中所产生的潮气,都使我感到很冷。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离开了池塘(我现在想到它时心中还感到恐怖),一瘸一拐地往房屋那边走去;有一间外屋是堆放家中需用的木柴和煤的,我在它的角落里躲藏起来;我爬到一堆木柴的后面躺下来。你们可以想象,这时我的心简直要碎了;我期待着很快就会被无情的管理人发现,并受到比过去更为恶劣的对待。

亲爱的父亲和母亲,这就是你们可怜的帕梅拉无效冒险的结局。如果我真的从后门逃出去,那时我就会像现在一样,既没有钱,又没有亲友,而且又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那么谁知道我的情况究竟会不会比现在好些呢!不过请别太多责怪你们可怜的女儿吧;这些悲惨不幸的叙述是很潦草地写下的,上面滴满了我的泪水,污迹斑斑;如果有一天你们读到它时,那就请你们非但别责怪她,而且还要让你们的怜悯战胜你们的忧虑!不过我知道一定会战胜的。

我现在要歇一会儿,我的精力已远远不能适应我的意愿了。但我必须再说一句,若我真能从邪恶的管家和狡猾的主人身边逃走获得自由,那我一定要为我的得救而赞美上帝;而现在我却有更为充足的理由来赞美他,因为我已经把自己从一个更坏的敌人——我本人那里救出来了。

让我继续进行悲伤的叙述。

朱克斯太太好像不到天亮就醒了,她发现我不在床上时,就大声喊我;没有听到我的回答,她马上起床跑到我的内室。发现我也不在那里,她就到床下和另一间内室中搜寻;在这之前她还检查了卧室的门,发现它跟她离开时一样关得牢牢的,房门的钥匙像往常一样,还系在她的手腕上。如果先前我能趁她熟睡时把钥匙偷到手,从卧室的门出去,那就可以经过两三条走廊通向花园;不过所有走廊的门也都闩上并加了双锁。所以,除了从窗子钻出去外,没有其他途径可逃;而且只有我钻出来的那个窗子还行,因为窗下正好有一个避暑的起居室,而其他的窗子离地面都很高。

她说,她当时感到极为吃惊,就立刻把两个住得不远的女仆喊醒,然后又把那个瑞士人喊醒;她发现每个门都关得牢牢的,就说,我一定被什么天使领走了,就像圣彼得被天使从监狱中领走那样①。奇怪的是,她倒没有更坏的想法。

①《圣经》中故事。希律王将使徒彼德关进监狱,严密看守,但在提审前一夜,突然被天使救走。

她说,她泪流满面,绞扭着双手,像一个疯女人一样跑来跑去,根本没想到我会从内室窗子的铁条中间钻出去;确实,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能再那样做。最后他们发现可以开关的窗框开着,就断定一定是这么回事;于是跑进花园,发现我从铅皮屋顶跳下时留在苗床泥土上的脚印。他们所有的人,也就是朱克斯太太、科尔布兰德、南和园丁(这时他也参加进来了),急忙快步往后门跑去,看看门是否关紧,又派厨娘到外面的房屋去把男仆们喊起床,让他们把马匹准备好,各人分别朝不同的路线去追赶我。

也许是他们看到后门上着双锁,挂锁还锁着,又看到我鞋于的后跟和破碎的砖块,因此断定我是用什么办法越墙逃走的。他们说,这时候朱克斯太太仿佛就像一个精神错乱的女人一样。后来,南想起到池塘去看看,在那里看到我的裙子、便帽和头巾漂浮在水面,由于水浪的推动,几乎快推到岸上来了,她以为那就是我,就尖声喊叫着,向朱克斯太太那里跑去,对她说,“夫人,夫人!真是一件凄惨的事!帕梅拉姑娘到池塘里自寻短见了!”

他们全都往那里跑去,发现我的衣服后,他们毫不怀疑我正躺在池塘底;这时所有的人(包括那位瑞士人)都悲痛欲绝,号啕大哭;朱克斯太太派南到男仆那里,嘱咐他们把打捞的网准备好,赶快离开马到这里来,把这位清白无辜的可怜人儿(她当时好像是这样称呼我的)找到。她一边说着一边捶着胸脯,哀叹我的命运;但主要还是哀叹他们自己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他们又应当怎样向主人交代这件事。

每个人都分别干着自己的事情时,有些人在哭泣和悲叹,有些人则跑来跑去;这时南来到了柴屋,可怜的我就躺在那里,十分虚弱、消沉和沮丧,而且我跌伤的地方一碰就痛,全身不能动弹,更站不起来。我用很低的声音说(我几乎说不出话来),“安姑娘,安姑娘!”这位女仆大吃一惊,她后来说她当时以为我是个贼,就拿起木柴,想要打我的头,但是我喊道,“啊,安姑娘,安姑娘!可怜可怜我,请帮助我到朱克斯太太那里去!因为我站不起来。”“哎呀,天哪!”她说,“怎么是您呀,夫人!哎唷,我们的心都要碎了。我们以为您到池塘里寻了短见,正要去打捞您呢。好了,”她说,“我们又将全都重新活过来了!”

她没有留在屋于里帮助我,而是往池塘跑去,并把所有的人都领到柴屋里来、那位邪恶的女人走进来,说,“她在哪里?她那该死的魅力和妖术!如果我姓朱克斯,那她就应当深深地忏悔她耍弄的这一套鬼把戏、”然后她走到我跟前,十分粗暴地抓住我的胳膊,把我狠狠地一拉,我就尖声喊叫起来(因为我那一边的肩膀受了伤),她又来扭我的脸。“啊残酷的人!”我说,“如果您知道我受了什么样的苦,您就会感动得怜悯我了!”

甚至连科尔布兰德似乎也着急起来,说,“嗨,夫人!您看她几乎都快死了!您不应该这样粗暴地对待她。”马车夫罗宾好像也为我感到难过,抽噎着说,“这像什么话,能让人看得下去吗!您没看见她头上在流血,不能动弹吗?”“她那混账的阴谋诡计!”这讨厌的女人说,“她真把我吓得神经都错乱了。鬼东西,你怎么到这里来的?”“啊,”我说,“现在请什么问题也别问我,请让姑娘们把我抬到楼上我的监牢里去吧;让我在那里堂堂正正地死去吧!”我当时确实认为我两个小时也活不到了。

“我想,”这位母老虎说,“你想要威廉斯先生在你身边给你做祷告吧,是不是?唔,我立刻就派人去把主人请来!让他亲自来看守你;毫无疑问,女人是制服不了你的。”

女仆们把我抬起来,抬到我的卧室里;那位女坏蛋看到我的情况十分糟糕时,开始变得宽厚了一些。

我非常虚弱,所以她们把我一抬到楼上,我就立刻昏过去了;她们替我脱了衣服,让我上了床;朱克斯太太吩咐南用一些烫热了的朗姆酒洗我的肩膀、胳膊和脚脖子;她们把我后脑勺的头发剪去了一些,因为血已把它们凝结成一团了。她们又在一条相当长、但却不深的伤口上贴了一块家用的膏药。如果说这个女人有什么优点,那似乎就是,当家中发生突然的意外事故时,她是能迅速采用一些具体办法来处置的。

在这之后,我就立刻睡着了,睡得相当深沉,它起了消除疲乏、恢复精神的作用。我一直躺到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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