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动机更加下流、更加荒淫无耻。这个忘恩负义的坏蛋!居然还想我提升他!这样邪恶、这样可憎的叛逆者必将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彻底的身败名裂,他是罪有应得!
“如果您不能信赖跟您在一起的其他仆人,我可靠的瑞士籍男仆科尔布兰德将会毫无保留地服从您。
“至于那个女孩子否认她曾鼓励他求婚,我不相信。毫无疑问,这个会说话的图画①尽管假装出天真、腼腆的样子,但却是愿意跟他私奔的。我现在彻头彻尾地恨她;虽然我本人将不会对她做什么事情,然而为了我要进行报复的缘故,为了我的荣誉已遭受损害的缘故,为了我的建议受到轻视的缘故,对她所做的任何事情,甚至是她最最害怕的事情,我都能忍心看见。那时她可能会听随厄运摆布,为失去她那异想天开的贞洁,对着树林虔诚地悲叹痛哭(这位想入非非的白痴装模作样,对她的贞洁是很自夸的)。
①会说话的图画是英国诗人兼政治家菲利普·悉尼爵士(SirPhilipSidney,1554—1586年)在他的著作《诗的辩护》(DefenceofPoetry)中,将诗与艺术进行比拟时使用的。
“我将与姐姐戴弗斯一起去伦敦;我只要能抽得出身来,我就将跟您在一起决定她的命运。在这同时,请加倍提防,因为我曾提醒您注意,这个天真无邪的人满脑子都是鬼点子。我是,等等。”
我刚刚把这封可怕的信读过一遍,朱克斯太太就极为惊慌地走上楼来,因为她猜想到发生的差错,她的信已到了我手中;她看到我把拆开的信拿在手中,几乎就要昏过去。
“您有什么权利看我的信!”她问,接着就把它从我手中抢过去。“您看,”她看着它,说,“信的顶端开头写着朱克斯太太,照理您就不应该再往下看。”“请别增加我的苦恼了,”我说,“我不久就不会妨碍你们的手脚了!这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这我永远也忍受不了。”然后我就扑倒在内室中的躺椅上痛哭起来。
她走出去了,念完信以后又重新回来。“唔,这确实是一封可悲的信,我对这感到遗憾;不过我过去就担心您对有些事太挑剔,太讲究,做得太过分了。”“请离开我,请离开我一会儿,朱克斯太太,”我说,“我说不出话来!”“可怜的心!”她说,“好吧,我一会儿再上来,希望那时看到您会好一些。不过,这里,请把您自己的信拿去吧。我希望您好,但这是个糟糕透顶的错误!”于是她就把那封给我的信放下。当时我没有心情去念它。啊,这个人!这个人!这个铁石心肠、残酷无情的人!有什么坏事你做不出来!
当我稍稍恢复过来时,我坐在那里反复思考着这封邪恶的信的内容,无心去念我自己的那封信。什么小丑的玩物呀,狡猾与孟浪的人呀,什么色彩鲜艳的小玩意,女坏蛋呀,会说话的图画呀,想入非非的白痴呀,这些恶劣的名称都是一些难以入耳的话,是你可怜的帕梅拉无法忍受的!我开始想,究竟我是否确实是个很没规矩的人,是否真没做过卑劣的事情。但我又想到主人已发现了可怜的约翰;想到西蒙爵士卑鄙的讨好行为,竟把威廉斯先生的事告诉了主人,而且主人已决定对威廉斯先生进行报复;对此我深感沮丧;我还想到可怕的科尔布兰德,想到主人竟会忍心看到对我所做的任何事情,我就更加垂头丧气;这时我快要透不过气来,仿佛连心律也失常了。还有,他将在三个星期内决定我的命运,这是多么可怕的话呀!哎呀,天哪!请在那个时间以前用雷电把我打死吧!要不就给我提供一个什么途径,让我逃避开这些即将来临的灾祸吧!
最后,我拿起那封信封上写着寄给朱克斯太太、但原先却是打算寄给我的信;我发现这封信比另一封要稍好一些。下面就是这封信的内容:
“刚愎、冒失、狡猾、但却愚蠢的帕梅拉,你做得真好,在为时不算太晚的时候,使我深信,我过去心肠太软,所以才错以为你是一面镜子,相信它反映出你羞怯、端庄与清白无暇的优秀品质。表里不一的伪君于!心灵卑劣的女孩子!使你产生忧虑的原因是身份,而不是男人。一个你已认识多年的人,在我善良母亲对你错误的宠爱下,一个可以说是与你一起养育大的人,你对他丝毫不能信任;但是一个你在最近几天以前从来也不认识的人,你却能与他相互勾结,朋比为奸,甚至策划与他私奔。我认为你是个心灵卑劣、忘恩负义、鲁莽轻率、出身低微的女孩子,我应该接连不断地这样骂你!
“当你希望往一条路走时,尽管我把你送往另一条路,以致引起你的忧虑,但是为了使你相信我决心高尚体面地对待你,我不是已经向你保证过,在没有取得你本人同意的情况下我将不接近你吗?然而你是怎样报答我的呢?你所遇到的第一个家伙,正当他未来生活的幸福依赖于我的恩惠时,你就先用巧妙的策略和迷人的脸蛋,引诱他冲破道义的一切约束,把对我的感激抛到九霄云外,然后你就利用他,收买他,并鲁莽轻率地以身相委!
“既然你不信任我,那么我在道义上对你就不再担负什么责任了。不久你将会发现,你在对待一个人上面犯了多大的错误,他曾经一度是
你感情深厚与仁心善意的朋友”
多么残酷无情的谴责啊!心灵卑劣,出身低微,鲁莽轻率。如果说我出身低微,那么我的心灵却不是卑劣的。尽管他认为自己身份高贵,但我要说,他的心灵才是卑劣的。他说,使我产生忧虑的原因是身份而不是男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过去错以为我是一面镜子,反映出我羞怯、端庄与清白无瑕的优秀品质!他究竟有什么权利来评断我的是非长短?因为他认为我是端庄与清白的,于是他就要想法让我成为厚颜无耻和犯有罪过的人。
我敢说,他亲爱的母亲,善良的老夫人过去没有、直到今天也不会认为,她对我的恩惠是错误的;如果她了解到,他对她可怜的小女仆做下了这些卑劣的勾当,那她会对他怎样想,这倒是我知道的。
可以说是与我一起养育大的!邪恶怎么会使一个高傲的人这样甘愿降低自己的身价呢!与他一起养育大的!他怎么能这样说!他不是到国外去了一些时候吗?最近他在家里是怎样用蔑视的眼光来看我的呢?在他那傲慢的眼光注视下,那个卑贱的女孩子是怎样害怕得快要浑身哆嗦的啊?每当他到老夫人房间里来看望她时,虽然她嘱咐我留下,但我总是想尽办法找个借口,尽量从她身边离开。什么与他一起养育大的!请注意,——与他一起养育大的!他满可以说,那担惊受怕的可怜鸽子是和鹰一起养育大的!他的眼睛就像鹰的一样!我确实认为,他的心也像鹰一样残酷!心灵低劣!他说我心灵低劣是说错了。鲁莽的性格,他在我身上是找不到的、忘恩负义!如果我会忘恩负义,我将憎恶我自己。出身低微,从一个有身份的先生嘴中说出这种责备的话来是多么可怜!如果说我的出身是低微的,那么我却是清白正派的;就这一点来说,我比那些出身高贵、但却不清白正派的人要好。什么他曾引起我的忧虑;他有什么权利引起我忧虑;当我希望往一条路走。前往你们,亲爱的、道德高尚的父母亲那里时,他有什么权利把我送往另一条路,送到他邪恶的宅第和卑劣的女人手中呢?我所遇见的第一个家伙伙!我不屑理睬他的指责!他把你们的帕梅拉看错了。我对威廉斯先生的看法我已写过,你们是知道的;如果你和我的母亲,以及我自己的心认为我是无罪的,那么我还在乎什么呢?——我几乎都要把这些话说出来了。但是这些都是事后细细思考之后所产生的感想。当我最初读到他的信时,我的心几乎要碎了。
我想要做的一切只是想要保护我的贞洁;为了进行必要的自卫,我不得不想出那些可怕的小小计策(它们使他那些高超、邪恶的阴谋诡计不能得逞了);但他却因此认为我狡猾、鲁莽和忘恩负义。哎呀,我的天哪!我自言自语道,我这是什么样的命运啊!
朱克斯太太又上楼走到我跟前时,发现我泪流满面。我想,她似乎已被感动得产生出一些怜悯心来。我觉得我现在已完全受她控制,不应当去惹她生气,因此就说,“我现在看到,要想跟厄运进行斗争,要想跟暴虐主人的高超诡计进行斗争是徒劳无益的。我将把自己托付给上帝,我希望他仍旧会保护我。但是您看,这个可怜的威廉斯先生是怎样受到牵连和断送前程的。我很遗憾,我成了他身败名裂的根由;可怜而又可怜的人!他受到了这样的连累,而且是为了我的缘故!但是,如果您相信我,”我说,“我并没有对他的求婚给予鼓励;我相信,他认为要拯救我,结婚是唯一高尚体面的途径,要是他不这样想,那他是不会向我求婚的。他这样做的唯一动机,是出于高尚的道德和怜悯一个处于痛苦之中的人。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呢?您知道我境况贫寒,无依无靠。我唯一恳求您做的是,让这位品德高尚的先生知道主人的愤怒,让他逃往国外,以免被投入监狱;这同样可以达到主人的目的,因为那会同样有效地阻止他来帮助我,就像他在监狱中一样。”
“您请求我做任何事情,”她说,“只要它属于我的权力范围之内,与我的责任和我受到的信任又不相矛盾,那我就会去做,因为我为你们两人都感到难过。但是,毫无疑问,我将不会跟他通信,也不允许你这样做。”
我想要跟她谈谈一种比她所提到的责任更高的责任,这种更高的责任将使她感到有必要去帮助那些遭受痛苦和清白无辜的人,将不允许她不顾一切地去执行主人的命令,做出无法无天的暴虐行为;但是她明白无误地嘱咐我在这方面不要吭声,因为企图说服她,要她辜负她所受的信任是枉费心机。“我想要劝您的只是,”她说,“安下心来,把您所有那些想要逃走的阴谋诡计统统收起来,并把我当成您的朋友,不要让我有理由怀疑您;因为我以赤胆忠心对待主人而自豪。威廉斯先生和你两人都采取了一些奇怪而狡猾的诡计,因此虽然我认为你们很少见面,但他承认,你们两人已取得了很大的进展。我必须比过去更加细心周到才是。”
这一点使我倍感忧虑;因为我担心,我将比以前受到更为严密的监视。
“唔,”我说,“既然由于这桩奇怪的意外事故,我已发现了主人给您写的那封可怕的信,那就让我把它再看一遍吧,这样我就可以熟记它,并对痛苦做好思想准备,将来灾难临头也就可以不以为怪了。”“那么,”她说,“也让我把您的信再念一遍吧。”我就把我的信给了她,她则把她的信借给了我;经她允许,我把那封信抄了个副本;因为就像我刚才所说,有了它,我就会对最坏的结果做好准备。我抄完之后,把它钉在躺椅的头上。“我就这样来利用您这封十分讨厌的信的抄件,”我说,“您将会常常在这里发现,我的眼泪已把它流湿了。”
她说,她将下楼去吩咐做晚饭;晚饭做好后,她坚持我陪她一道去吃。我本想找个借口不去,但是她装出一副命令的神态,我就只好服从了。我一走到楼下,她就拉着我的手,把我介绍给那位我这一生中所见到过的最为丑恶的妖怪。“这是科尔布兰德先生,”她说,“这是您漂亮的被监护人,也是我的;让我们设法让她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轻松自在。”他鞠了个躬,装出他那副外国人的怪相,并似乎暗自庆幸!然后用拙劣的英语对我说,我受到世界上最优秀的先生爱慕,这是很幸福的!我感到十分恐怖;亲爱的父亲和母亲,我在这里将把他的外貌向你们描述一番,你们今后如能看到这封信,那就会判断我这时是否有理由感到恐怖,特别是我原先不知道他会和我们一起吃晚饭。
就身材来说,他是一个巨人,比你们的邻居哈里·莫里奇要高好多;他的骨骼很大,但瘦削如柴,并有一只手——我这一生中从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手。他的眼睛很大,瞪着看人,就像曾经惊吓过我的那条公牛的眼睛一样;他的颚骨很大,向前突出;眉毛悬垂在眼睛上面;前额上有两块很大的伤疤,左颊上还有一块;连鬓胡子一大片;嘴巴非常宽阔;嘴唇肥厚,即使沉默不语时也难以把那又长又黄的牙齿遮盖住,因此他经常龇牙咧嘴、丑恶地笑着;头发又长又可怕,经过梳理后用一只很大的黑袋套住;又长又丑的脖子上系着一条黑色的绉纱颈饰;喉咙上有个什么突出的东西,我可以说就像粉瘤一样。至于其他方面,他的衣服穿得很讲究;身上佩着一柄剑,剑柄上装饰着一个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