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定睛一看,是秦修远将自己的那件黑色貂裘,披在了楚凝宁的身上。
这件貂裘可不是一般的货色,通体漆黑,毛色油亮,更无一根杂毛,绝对算得上是塞外正版手工定制真皮大衣!
楚凝宁也不多算,要是在现代,这件貂裘怎么也得值个十几万。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幸福来得太突然”?
秦修远那双涂成黄色的手仔细地帮楚凝宁系着领扣,嘴角勾着不自觉的弧度,靠近她的脸颊,故意把那炽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三年前,爷给过你一拳……”
天空中飘来一句“三年前,爷给过你一拳……”
楚凝宁那颗刚被价值十几万的貂裘给暖了一下的小心脏,立马象被碎纸机碾过一般……
三年前……三年前!
三年前,楚凝宁逃出世子府后的首次遇险,就被困在一个如冰窟般奇冷刺骨的寒潭里死命挣扎。
那是一种刻骨难忘的奇寒。
因为潭水的密度和压力值异于正常的湖水,加之令人窒息的奇寒,曾经在海军陆战旅两栖侦察大队锻炼过很久的楚凝宁,竭尽全力都无法游上岸边。异常的寒冷加上虚脱,使她很快陷入昏迷。
待到稍稍恢复意识时,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岸边,已经获救。透过朦胧的视线,楚凝宁隐约看见一张帅得惊心动魄的脸正贴着她的唇,在……帮她做人工呼吸。
楚凝宁向来没有花痴病,也不好色;可是这张嘴唇给她的感觉却十分特别。
在蓝天的映衬下,那张脸如同镀着光晕一般,让她无法完全看清,但她能感觉到他的嘴唇一点也不凉薄,极有弹性。最令她不舍与钟意的是那唇齿间炽热而清新的气息,仿佛是种奇异的热源,让人欲罢不能。
于是问题来了:现在到底是欲迎还是……拒?
相对于意识不清的大脑,楚凝宁的身体给予了最直接的反应。
就着那帅哥温热的唇吮了吮,她微伸出的小舌品尝到了意料中的温润,还有意料之外的柔软。就当这温润与柔软的感觉在她的心尖上如流星般划过时,帅哥怒了。
他毫不犹豫地对她挥出一记老拳,然后扬长而去。
这记老拳挥在了她的左眼上,以至于她后来的一整个星期,都得顶着个大大的青皮蛋,相当的失了形象。
难怪楚凝宁先前打量秦修远时,会看着看着就觉得眼熟。
原来是他!缘来是他!作孽啊!
天那,她与他到底是意识不清还是夹缠不清啊?!
这算不算是穿越后遗症?
多年以后,楚凝宁再回想起自己的那次“轻薄之举”,依然是百思不得其解。也许是那炽热的生的气息给予了她生存的希望,又或许是这身体的本尊所产生的反应,总之她抵死不承认,自己当时是起了色心……
还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秦修远趁着她惨痛追忆之际,带着秦五消失于望都街头。
楚凝宁无语望天,一个深呼吸,也不顾自家兄弟们极度八卦的眼神,紧了紧刚得来的貂裘,赶去了烽记办正事。
……
望川首富皇甫晟府。
皇甫晟几乎是从接到圣旨的那一刻起,就开始筹备这个空前盛大的喜筵了。为了抓紧时间,喜筵所需的一切南北什货均由快马专送,府内几十名佣仆昼夜忙碌不停,终于如期办妥大喜之日的一切事务。
今日的皇甫府内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热闹非凡的景象。不管是与皇甫晟有交情或有生意往来的名流富贾,还是西夷国内所能邀请到的达官贵人,这天都齐聚于皇甫府中。府中各大庭院开放招待贵宾,府外还办了七十余桌流水席提供给跟来的随从享用,大约估算一下府内外宾客加所从竟超出了千余人。
☆、第七章 好戏没开始呢
皇甫晟如此大张旗鼓极尽铺张地大办喜筵,原因有二。
一,新娘的身份显赫。
尽管当初西夷皇帝准他再娶,被悍妇欺压惯了的皇甫晟依然表示很惊恐,因为他知道家里那头狮子一旦发起浑来,连天都不是上限。
不过好在这献帝还真是办事靠谱,为了防止皇甫元配蔡氏反抗,他连新娘子都为皇甫指好了——皇后的亲侄女白氏。
皇后的侄女谁敢动?
白氏一族是西夷国皇商,因着商会交际而熟识的二人,早就眉来眼去的不止一日。献帝此番顺水推舟,乐的皇甫晟连自己姓啥都要忘记了。
二,皇甫晟是商人,而且是从来不吃亏的商人。
作为一名成功的商人,他结交甚广,参加过无数的喜筵,送出过无尽的贺礼。众所周知,皇甫晟送贺礼向来不手软,无论你是娶妻还是纳妾,他的贺礼从来都是周到完备。
但如果因此而断定皇甫晟是个豪爽之人,那就是个美丽的误会。
他其实是个及其精打细算之人,能攒下如此庞大的家业绝非偶然。
他从来都没心疼过自己多年来所送出的贺礼,他心疼的是……元配不给他纳妾的机会。
在他那精明的概念里,送出的贺礼就等于是存进了钱庄,不但帮自己立了好名声,做了人情,早晚还是能回到自己囊中的。如今自己这么一番大办喜筵,曾经送出的贺礼不也就如同存款一般地又回来了么?
眼看着几乎堆成小山一般的贺礼,帐房先生统计礼金的账单比蔡氏的裹脚布还长,皇甫晟笑得比他嘴里的金牙还亮眼。
于是他没有在意金面黑神“戴钦”傲慢冷漠的态度,毕竟这位桀骜的爷能来出席喜筵,就已经是天大的面子。
他更无暇去注意扮成烽记伙计的楚凝宁等人,在他府中前后乱窜到底是何居心。
他甚至还拉着扮成茶马古道马帮头领的钱贯,为了前段日子马帮尽职的转运,向他表示由衷的谢意。
钱贯翻着白眼打着哈哈,心里却无声地邪笑不止:谢啥?今晚有你好谢的,到时千万顶住啊,皇甫晟,好戏没开始呐!
趁着人多混乱,钱贯几个来回,就把皇甫府中防御薄弱易于入侵的地点做好了特殊标记。府内亲兵护院的人数,换防间隔,巡逻路线他也已经了然在胸。
嘿嘿一笑,抿了一口小酒的钱贯,哼着最令人心慌的跑调小曲,憧憬着今晚的美好前景。
楚凝宁和舒眉的闲适度显然不如钱贯。为了能最大程度地了解皇甫府内宅情形,她们扮作了烽记产业下的知味楼前来帮忙的伙计。
今日皇甫府内外共设酒席一百二十余桌,单由府内厨房承办是无论如何都难以负荷的。于是内府的五十余卓精美酒席皆由烽记的知味楼包揽。
混成了伙计的楚凝宁与舒眉,借着跑菜之机,踏遍了皇甫府内的庭院和内宅。她们一面速记着各府院及库房的布局和位置,一面伺机查找着可能藏匿财物的暗房与暗格,同时还得悲催地招呼各色人等……
当舒眉将一道鲍汁鹅掌恭恭敬敬地放在钱贯面前时,钱贯几乎要被她的目光烧焦了……
脸色本就涂黑的楚凝宁,现在的面色真的比那锅底还黑了。居然还有人不知死活,在她气不顺的时刻,颐指气使地指使她:“喂,爷的酒没了!”
手中还捧着两锅佛跳墙的楚凝宁一听此言,心中立刻燃起熊熊怒火,一回头转向那人,正想着要怎么捉弄一下这不知好歹的家伙,却发现那人是秦五。
恢复了潇洒男装的秦五,一双狐狸眼里满是狡黠,手里扬着个空酒壶。在他身边的正是目无表情脸色蜡黄布满麻子的“戴钦”——秦修远。
这两货倒是心安理得!
楚凝宁正想吼一句哪凉快哪喝去,隔壁桌响起一道如大提琴般低沉的声音:“来,爷这有好酒。”
循着声音望去,那人长得甚是丰神俊朗、清绝出尘,可是眉宇间却处处透着与那俊美五官所不匹配的痞气。那痞气十分张扬,非常肆意,绝对的不容忽视。只见他双手举着白玉酒壶,凤眸似笑非笑地盯着楚凝宁。
此人正是华夏国的质子,霁月王朝三王爷——霁月瑾瑄。
这个人楚凝宁几乎是一眼就记得牢牢的。无它,就因为他的长相与她想象得差太远,所以当初第一次遇上,楚凝宁就记住了他。
当年华夏国战败,西夷兵肆虐践踏望川郡的危急时刻,正是这位三王爷自告奋勇前来议和的。
世人皆传,那位能大智大勇与西夷签下停战书,又肯舍身取义留在敌国当质子的瑄王,长得俊美无双、正义凛然,堪称华夏国第一美男子。
但是真实的他居然是一副吊儿郎当而且痞得无边无际的模样!这个形象与华夏百姓心中所设定的英雄高大上模样差太多,当初实在惊了楚凝宁的眼,因为太过颠覆以至于令她过目不忘。
质子?痞子?后来她干脆在心里称他为:华夏美智子。
放下那两锅佛跳墙,她上前接下了霁月瑾瑄手中的酒壶,又学着普通伙计的样子乐颠颠地递给秦五。
二人交接酒壶的时候,楚凝宁特意确保了壶底的那个纸条,稳妥地交到了秦五的手心。
整个过程秦修远一直神色未动,仿佛所有注意力都只在那酒樽之中。
大神的任务应该完成了吧?
这是否意味着,她们今晚可以在皇甫府内为所欲为了?
楚凝宁不再停留,欢欣鼓舞地直奔内院而去,抱着那两锅佛跳墙。
……
天很快就擦黑了。
随着皇甫府大门口的阵阵送别声,隆隆的马车驶离声,府里的热闹也渐渐散去。
府外,元宵节的街头因为望都的萧条,只有零星的烟花划过夜空,并不热闹。百姓的日子过得困顿加之宵禁,自然也就无心举办元宵灯会,街道上一片冷清……
☆、第八章 吓死人也要偿命的
月华如练,倾泻一城。
皎洁的圆月与城中的点点灯火遥遥相望,人间天上,一片静谧。
忙碌了一天的楚凝宁,穿着黑色夜行衣,以一副标准的古代强盗打扮,独自坐在皇甫府高高的围墙上,愁绪满怀。
她想家了,想念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家了。
如今这望都城哪怕再萧条,还是有着无数人家,能团聚在那盏盏灯火下共度佳节。无论眼下的生活状况是困顿还是小康,是惬意还是流离,总之一家人能够团聚在一起,就是值得珍惜的天大的福份。
冬夜的寒冷无缝不入地往她骨子里钻,想想自己如今已经与家人隔着时空的万水千山,楚凝宁的心中无比惆怅与牵挂。
父亲是否依然常年驻守在部队?母亲是否一切安好?当年执行任务时失踪的哥哥是否已有下落?自己留在现代的身躯到底有没有嗝屁?
正当她思绪万千之时……
“忙着呢?”
一道突如其来的清冽声音满是讥诮,犹如在楚凝宁耳边炸起一个闷雷,吓得她差点儿一个跟头翻下墙头。
吓死人也要偿命的好不好?
剜了眼那张如同均匀地洒了层黑芝麻的黄脸,以及他身后的那双狐狸眼,楚凝宁郁卒了——怎么今儿到哪都有这俩货?!
“呃……您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楚凝宁好不容易才压制住要将这二人踢下墙头的冲动,“将军您这是赏月来了?”
“闲着也是闲着。”秦修远一双冷月寒星般的眸子在月华下格外摄人心魄,只可惜那张黄脸实在太欠揍。
狐狸眼倒是没调笑她,难得正经地赞叹道:“你的兵训练得不错啊!”自从这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展开行动的那一刻,他就在仔细观察他们。
皇甫府内亲兵护院人数过百,家眷仆役众多,内府庭院设计又复杂,想要顺利潜入并不容易。而府外望都城的西夷守军最近夜巡也是非常频密,稍有躁动,都有可能导致计划失败。
因此敬业的钱贯派出了他手下战斗力最强、经验最丰富的团队。这支由四十人组成的小队选自楚营的特战营,平时是按照现代特种兵的标准进行装备与训练的。虽然用于打家劫舍是浪费了点,但是横财当前,牛刀也是要用的。
今年的元宵节异常萧瑟,因为宵禁,街上除了按时巡逻的守军,几乎没有行人。皇甫府繁忙一天后熄灯也早,非常方便作案。
首先留下几个长得平凡不起眼的队员,分别隐匿在重要路口和大门附近,负责把风与观望。其他队员分成三组,从钱贯白天做好标记的皇甫府防御薄弱点,迅速而无声息地潜进府中。
所有行动皆由手势联络,坐在制高隐蔽点的楚凝宁将一切尽收眼底。
酒足饭饱疏于训练的皇甫府亲兵,还没来得及换防交接,就被萧颖寒带领的第一小组尽数控制。紧接着战斗人员飞快地换上亲兵服装,潜入护院舍内,将沉睡中的亲兵护院们捆了个结实,并毫不留情地使他们再次陷入昏睡。
彻底消除了府内的一切武装力量后,楚凝宁就看见萧颖寒大剌剌牛哄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