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武军节度使。废帝以为吏部尚书兼中书门下平章事,判三司。
晋高祖有异志,三司财货在太原者,延朗悉调取之,高祖深以为恨。晋兵起,
废帝欲亲征,而心畏高祖,迟疑不决,延朗与刘延朗等劝帝必行。延朗籍诸道民
为丁及括其马,丁马未至,晋兵入京师,高祖得延朗,杀之。
○李严
李严,幽州人也,初名让坤。事刘守光为刺史,后事庄宗为客省使。严为人
明敏多艺能,习骑射,颇知书而辩。同光三年,使于蜀,为王衍陈唐兴复功德之
盛,音辞清亮,蜀人听之皆竦动。衍枢密使宋光嗣召严置酒,从容问中国事。严
对曰:“前年天子建大号于邺宫,自郓趋汴,定天下不旬日,而梁之降兵犹三十
万,东渐于海,西极甘凉,北慑幽陵,南逾闽岭,四方万里,莫不臣妾。而淮南
杨氏承累世之强,凤翔李公恃先朝之旧,皆遣子入侍,稽首称藩。至荆、湖、吴
越,修贡赋,效珍奇,愿自比于列郡者,至无虚月。天子方怀之以德,而震之以
威,天下之势,不得不一也。”光嗣曰:“荆、湖、吴越非吾所知,若凤翔则蜀
之姻亲也,其人反覆,其可信乎?又闻契丹日益强盛,大国其可无虑乎?”严曰:
“契丹之强,孰与伪梁?”光嗣曰:“比梁差劣尔!”严曰:“唐灭梁如拉朽,
况其不及乎!唐兵布天下,发一镇之众,可以灭虏使无类。然而天生四夷,不在
九州之内,自前古王者,皆存而不论,盖不欲穷兵黩武也。”蜀人闻严应对,愈
益奇之。
是时,蜀之君臣皆庸暗,而恃险自安,穷极奢僣。严自蜀还,具言可取之状。
初,庄宗遣严以名马入蜀,市珍奇以充后宫,而蜀法严禁以奇货出剑门,其非奇
物而出者,名曰“入草物”,由是严无所得而还,惟得金二百两、地衣、毛布之
类。庄宗闻之,大怒曰:“物归中国,谓之‘入草’,王衍其能免为‘入草人’
乎?”于是决议伐蜀。
冬,魏王继岌西伐,以严为三川招讨使,与康延孝以兵五千先行,所过州县
皆迎降。延孝至汉州,王衍告曰:“得李严来即降。”众皆以伐蜀之谋自严始,
而衍怨严深,不宜往。严闻之喜,即驰骑入益州。衍见严,以妻母为托,即日以
蜀降。严还,明宗以为泗州防御使,客省使如故。
其后孟知祥屈强于蜀,安重诲稍裁抑之,思有以制知祥者,严乃求为西川兵
马都监。将行,其母曰:“汝前启破蜀之谋,今行,其以死报蜀人矣!”严不听。
初,严与知祥同事庄宗,时知祥为中门使,严尝有过,庄宗怒甚,命斩之,知祥
戒行刑者少缓,入白庄宗曰:“严小过,不宜以喜怒杀人,恐失士大夫心。”庄
宗怒稍解,命知祥监笞严二十而释之。知祥虽与严有旧恩,而恶其来。蜀人闻严
来,亦皆恶之。严至,知祥置酒从容问严曰:“朝廷以公来邪?公意自欲来邪?”
严曰:“君命也。”知祥发怒曰:“天下藩镇皆无监军,安得尔独来此?此乃孺
子荧惑朝廷尔!”即擒斩之,明宗不能诘也,知祥由此遂反。
○李仁矩
李仁矩,不知其世家。少事明宗为客将,明宗即位,以为客省使、左卫大将
军。明宗祀天南郊,东、西川当进助礼钱,使仁矩趣之。仁矩恃恩骄恣,见藩臣
不以礼。东川节度使董璋置酒召仁矩,仁矩辞醉不往,于传舍与倡妓饮。璋怒,
率衙兵露刃之传舍,仁矩惶恐,不袜而靴走庭中,璋责之曰:“尔以西川能斩李
严,谓我独不能斩尔邪!”顾左右牵出斩之。仁矩涕泣拜伏谢罪,乃止。明日,
璋置酒召仁矩,见其妻子,以厚谢之。仁矩还,言璋必反。仁矩素为安重诲所亲
信,自璋有异志,重诲思有以制之,乃分东川之阆州为保宁军,以仁矩为节度使,
遣姚洪将兵戍之。璋以书至京师告其子光业曰:“朝廷割我支郡,分建节髦,又
以兵戍之,是将杀我也。若唐复遣一骑入斜谷,吾反必矣!与汝自此而决。”光
业私以书示枢密承旨李虔徽,使白重诲,重诲不省。仁矩至镇,伺璋动静必以闻,
璋益疑惧,遂决反。重诲又遣荀咸乂将兵益戍阆州,光业亟言以为不可,重诲不
听。咸乂未至,璋已反,攻阆州,仁矩召将校问策,皆曰:“璋有二心久矣,常
以利啖吾兵,兵未可用,而贼锋方锐,宜坚壁以挫之。守旬日,大军必至,贼当
自退。”仁矩曰:“蜀懦,安能当我精锐之师!”即驱之出战,兵未交而溃,仁
矩被擒,并其家属皆见杀。
○毛璋
毛璋,沧州人也。梁末,戴思远为横海军节度使,璋事思远为军校。晋已下
魏博,思远弃沧州出奔,璋以沧州降晋,以功为贝州刺史。璋为人有胆勇,自晋
与梁相拒河上,璋累战有功。庄宗灭梁,拜璋华州节度使。在镇多不法,议者疑
其有异志,乃徙璋镇昭义。璋初欲拒命,其判官边蔚切谏谕之,乃听命。璋累历
藩镇,又在华州得魏王继岌伐蜀余赀,既富而骄,益为淫侈。尝服赭袍饮酒,使
其所得蜀奴为王衍宫中之戏于前。明宗闻而恶之,召为金吾上将军。东川董璋上
书言璋遣子廷赟持书往西川,疑其有奸。明宗乃遣人追还廷赟,并璋下御史狱。
廷赟款称实璋假子,有叔父在蜀,欲往省之,而无私书。璋无罪名,有司议:
“璋前任藩镇,阴畜异图,及处班行,不慎行止。”乃停璋见任官,勒还私第。
初,廷赟之蜀,与其客赵延祚俱,及召下狱,延祚多捃璋阴事欲言之,璋许
延祚重赂以灭口。既出而责赂于璋,不与,延祚乃诣台自言,并璋复下狱,鞫之
无状。中丞吕梦奇议曰:“璋前经推劾,已蒙昭雪,而延祚以责赂之故,复加织
罗。”乃稍宥璋。璋款上,有告者言梦奇受赂而劾狱不尽,乃移军巡狱。狱吏希
旨,锻炼其事,璋具伏:许赂延祚而未与,尝以马借梦奇而无受赂。璋坐长流儒
州,已而令所在赐自尽。
卷二十七 唐臣传第十五
○朱弘昭(冯䴙附)
朱弘昭,太原人也。少事明宗为客将,明宗即位,为文思使。与安重诲有隙,
故常使于外。董璋为东川节度使,乃以弘昭为副使。西川孟知祥杀其监军李严,
弘昭大惧,求还京师,璋不许,遂相猜忌,弘昭益开怀待之不疑,璋颇重其为人。
后璋有军事,遣弘昭入朝,弘昭乃免。迁左卫大将军内客省使、宣徽南院使、凤
翔节度使。孟知祥反,石敬瑭伐蜀,久无功,明宗遣安重诲督军。是时重诲已有
间。重诲至凤翔,弘昭迎谒,礼甚恭,延重诲于家,使其妻妾侍饮食。重诲以弘
昭厚己,酒酣,具言蒙天子厚恩,而所以谗间之端,因泣下。弘昭即奏言重诲怨
望,又阴遣人驰告敬瑭,使拒重诲。会敬瑭以粮饷不继,遽烧营返军。重诲亦以
被谗召还,过凤翔,弘昭闭门不纳,重诲由此得罪死。枢密使范延光尤恶弘昭为
人,罢为左武卫上将军、宣徽南院使。久之,为山南东道节度使。是时,明宗已
病,而秦王从荣祸起有端,唐诸大臣皆欲引去以避祸。枢密使范延光、赵延寿日
夕更见,涕泣求去,明宗怒而不许。延寿使其妻兴平公主入言于中,延光亦因孟
汉琼、王淑妃进说,故皆得罢。以弘昭及冯赟代延寿、延光,弘昭入见,辞曰:
“臣厮养之才,不足当大任。”明宗叱之曰:“公等皆不欲在吾目前邪?吾养公
等安用!”弘昭惶恐,乃视事。
冯赟者,亦太原人也。其父璋,事明宗为阍者。赟为儿时,以通黠为明宗所
爱。明宗为节度使,以赟为进奏官。明宗即位,即为客省使、宣徽北院使。历河
东忠武节度使、三司使。明宗病甚,大臣稀复进见,而孟汉琼、王淑妃用事,弘
昭及赟并掌机务于中,大事皆决此四人。及杀秦王而立愍帝,益自以为功。又其
所用多非其人,给事中陈乂,为人险谲,好阴谋,尝事梁张汉杰,又事郭崇韬,
两人皆辄败死,弘昭乃引以为枢密直学士,而用其谋。是时,弘昭、赟遣汉琼至
魏,召愍帝入立,而留汉琼权知后事。明年正月,汉琼请入朝,弘昭、赟乃议徙
成德范延光代汉琼,北京留守石敬瑭代延光,凤翔潞王从珂代敬瑭。三人者皆唐
大臣,以汉琼故,轻易其地,又不降制书,第遣使者监其上道,从珂由此遂反。
从珂兵已东,愍帝大惧,遣人召弘昭计事。弘昭谓其客穆延晖曰:“上召我急,
将罪我也。吾儿妇,君之女也,其以归,无使及祸。”乃拔剑大哭,欲自裁,而
家人止之。使者促弘昭入见甚急,弘昭呼曰:“穷至此邪!”乃自投于井以死。
安从进闻之,亦杀赟于家,赟母新死,子母弃尸于道,妻子皆见杀。赟有子三岁,
其故吏张守素匿之以免。汉高祖即位,赠弘昭尚书令,赟中书令。
○刘延朗
刘延朗,宋州虞城人也。初,废帝起于凤翔,与共事者五人:节度判官韩昭
胤,掌书记李专美,牙将宋审虔,客将房暠,而延朗为孔目官。初,愍帝即位,
徙废帝为北京留守,不降制书,遣供奉官赵处愿促帝上道。帝疑惑,召昭胤等计
议,昭胤等皆劝帝反,由是事无大小,皆此五人谋之。而暠又喜鬼神巫祝之说,
有瞽者张濛,自言事太白山神,神,魏崔浩也,其言吉凶无不中,暠素信之。尝
引濛见帝,闻其语声,惊曰:“此非人臣也!”暠使濛问于神,神传语曰:“三
珠并一珠,驴马没人驱。岁月甲庚午,中兴戊己土。”暠不晓其义,使问濛,濛
曰:“神言如此,我能传之,不能解也。”帝即以濛为馆驿巡官。
帝将反,而兵少,又乏食,由此甚惧,使暠问濛,濛传神语曰:“王当有天
下,可无忧!”于是决反,使专美作檄书,言:“朱弘昭、冯赟幸明宗病,杀秦
王而立愍帝。帝年少,小人用事,离间骨肉,将问罪于朝!”遣使者驰告诸镇,
皆不应,独陇州防御使相里金遣其判官薛文遇计事。帝得文遇,大喜。而延朗调
率城中民财以给军。王思同率诸镇兵围凤翔,废帝惧,又遣暠问神,神曰:“王
兵少,东兵来,所以迎王也。”已而东兵果叛降于帝。帝入京师,即位之日,受
册明宗柩前。册曰:“维应顺元年,岁次甲午,四月庚午朔。”帝回顾赟曰:
“张濛神言,岂不验哉!”由是赟益见亲信,而专以巫祝用事。
帝既立,以昭胤为左谏议大夫、端明殿学士,专美为比部郎中、枢密院直学
士,审虔为皇城使,暠为宣徽北院使,延朗为庄宅使。久之,昭胤、暠为枢密使,
延朗为副使,审虔为侍卫步军都指挥使,而薛文遇亦为职方郎中、枢密院直学士。
由是审虔将兵,专美、文遇主谋议,而昭胤、暠及延朗掌机密。
初,帝与晋高祖俱事明宗,而心不相悦。帝既入立,高祖不得已来朝,而心
颇自疑,欲求归镇,且难言之,乃阳为羸疾,灸灼满身,冀帝怜而遣之。延朗等
多言敬瑭可留京师,昭胤、专美曰:“敬瑭与赵延寿皆尚唐公主,不可独留。”
乃复授高祖河东而遣之。是时,契丹数寇北边,以高祖为大同、振武、威塞、彰
国等军蕃汉马步军都总管,屯于忻州。而屯兵忽变,拥高祖呼“万岁”,高祖惧,
斩三十余人而后止。于是帝益疑之。
是时,高祖悉握精兵在北,馈运刍粮,远近劳弊。帝与延朗等日夕谋议,而
专美、文遇迭宿中兴殿卢,召见访问,常至夜分而罢。是时,高祖弟重胤为皇城
副使,而石氏公主母曹太后居中,因得伺帝动静言语以报高祖,高祖益自危惧。
每帝遣使者劳军,即阳为羸疾不自堪,因数求解总管以探帝心。是时,帝母魏氏
追封宣宪皇太后,而墓在太原,有司议立寝宫。高祖建言陵与民家墓相杂,不可
立宫。帝疑高祖欲毁民墓,为国取怨,帝由此发怒,罢高祖总管,徙郓州。延朗
等多言不可,而司天赵延义亦言天象失度,宜安静以弭灾,其事遂止。
后月余,文遇独直,帝夜召之,语罢敬瑭事,文遇曰:“臣闻‘作舍道边,
三年不成’。国家之事,断在陛下。且敬瑭徙亦反,不徙亦反,迟速尔,不如先
事图之。”帝大喜曰:“术者言朕今年当得一贤佐以定天下,卿其是邪!”乃令
文遇手书除目,夜半下学士院草制。明日宣制,文武两班皆失色。居五六日,敬
瑭以反闻。敬瑭上书,言帝非明宗子,而许王从益次当立。帝得书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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