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太祖怒,拘虔裕于军中。邢州孟迁降梁,为晋人所围,太祖遣虔裕以精兵百
人疾驰,夜破晋围,入邢州,迟明,立梁旗帜于城上,晋人以为救兵至,乃退。
已而晋兵复来,迁执虔裕降于晋,见杀。
○谢彦章
谢彦章,许州人也。幼事葛从周,从周怜其敏惠,养以为子,授之兵法,从
周以千钱置大盘中,为行阵偏伍之状,示以出入进退之节,彦章尽得之。及壮,
事梁太祖为骑将。是时,贺瑰善用步卒,而彦章与孟审澄、侯温裕皆善将骑兵,
审澄、温裕所将不过三千,彦章多而益办。彦章事末帝,累迁匡国军节度使。贞
明四年,晋攻河北,贺瑰为北面招讨使,彦章为排阵使,屯于行台。彦章为将,
好礼儒士,虽居军中,尝儒服,或临敌御众,肃然有将帅之威,左右驰骤,疾若
风雨。晋人望其行阵齐整,相谓曰:“谢彦章必在此也!”其名重敌中如此。瑰
心忌之。彦章与瑰行视郊外,瑰指一地语彦章曰:“此地冈阜隆起,其中坦然,
营栅之地也。”已而晋兵栅之,瑰疑彦章阴以告晋,益恶之。彦章故与马步都虞
候朱珪有隙,瑰欲速战,彦章请持重以老敌,珪乃诬彦章以为将反。瑰旦享士,
使珪伏甲杀之,审澄、温裕皆见害。
卷二十四 唐臣传第十二
○郭崇韬
郭崇韬,代州雁门人也,为河东教练使。为人明敏,能应对,以材干见称。
庄宗为晋王,孟知祥为中门使,崇韬为副使。中门之职,参管机要,先时,吴珙、
张虔厚等皆以中门使相继获罪。知祥惧,求外任,庄宗曰:“公欲避事,当举可
代公者。”知祥乃荐崇韬为中门使,甚见亲信。
晋兵围张文礼于镇州,久不下,而定州王都引契丹入寇。契丹至新乐,晋人
皆恐,欲解围去,庄宗未决,崇韬曰:“契丹之来,非救文礼,为王都以利诱之
耳,且晋新破梁军,宜乘已振之势,不可遽自退怯。”庄宗然之,果败契丹。庄
宗即位,拜崇韬兵部尚书、枢密使。
梁王彦章击破德胜,唐军东保杨刘,彦章围之。庄宗登垒,望见彦章为重堑
以绝唐军,意轻之,笑曰:“我知其心矣,其欲持久以弊我也。”即引短兵出战,
为彦章伏兵所射,大败而归。庄宗问崇韬:“计安出?”是时,唐已得郓州矣,
崇韬因曰:“彦章围我于此,其志在取郓州也。臣愿得兵数千,据河下流,筑垒
于必争之地,以应郓州为名,彦章必来争,既分其兵,可以图也。然板筑之功难
卒就,陛下日以精兵挑战,使彦章兵不得东,十日垒成矣。”庄宗以为然,乃遣
崇韬与毛璋将数千人夜行,所过驱掠居人,毁屋伐木,渡河筑垒于博州东,昼夜
督役,六日垒成。彦章果引兵急攻之,时方大暑,彦章兵热死,及攻垒不克,所
失太半,还趋杨刘,庄宗迎击,遂败之。
康延孝自梁奔唐,先见崇韬,崇韬延之卧内,尽得梁虚实。是时,庄宗军朝
城,段凝军临河。唐自失德胜,梁兵日掠澶、相,取黎阳、卫州,而李继韬以泽
潞叛入于梁,契丹数犯幽、涿,又闻延孝言梁方召诸镇兵欲大举,唐诸将皆忧惑,
以谓成败未可知。庄宗患之,以问诸将,诸将皆曰:“唐得郓州,隔河难守,不
若弃郓与梁,而西取卫州、黎阳,以河为界,与梁约罢兵,毋相攻,庶几以为后
图。”庄宗不悦,退卧帐中,召崇韬问计,崇韬曰:“陛下兴兵仗义,将士疲战
争、生民苦转饷者,十余年矣。况今大号已建,自河以北,人皆引首以望成功而
思休息。今得一郓州,不能守而弃之,虽欲指河为界,谁为陛下守之?且唐未失
德胜时,四方商贾,征输必集,薪刍粮饷,其积如山。自失南城,保杨刘,道路
转徙,耗亡太半。而魏、博五州,秋稼不稔,竭民而敛,不支数月,此岂按兵持
久之时乎?臣自康延孝来,尽得梁之虚实,此真天亡之时也。愿陛下分兵守魏,
固杨刘,而自郓长驱捣其巢穴,不出半月,天下定矣!”庄宗大喜曰:“此大丈
夫之事也!”因问司天,司天言:“岁不利用兵。”崇韬曰:“古者命将,凿凶
门而出。况成算已决,区区常谈,岂足信也!”庄宗即日下令军中,归其家属于
魏,夜渡杨刘,从郓州入袭汴,八日而灭梁。庄宗推功,赐崇韬铁券,拜侍中、
成德军节度使,依前枢密使。庄宗与诸将以兵取天下,而崇韬未尝居战阵,徒以
谋议居佐命第一之功,位兼将相,遂以天下为己任,遇事无所回避。而宦官、伶
人用事,特不便也。
初,崇韬与宦者马绍宏俱为中门使,而绍宏位在上。及庄宗即位,二人当为
枢密使,而崇韬不欲绍宏在己上,乃以张居翰为枢密使,绍宏为宣徽使。绍宏失
职怨望,崇韬因置内勾使,以绍宏领之。凡天下钱谷出入于租庸者,皆经内勾。
既而文簿繁多,州县为弊,遽罢其事,而绍宏尤侧目。崇韬颇惧,语其故人子弟
曰:“吾佐天子取天下,今大功已就,而群小交兴,吾欲避之,归守镇阳,庶几
免祸,可乎?”故人子弟对曰:“俚语曰:‘骑虎者,势不得下。’今公权位已
隆,而下多怨嫉,一失其势,能自安乎?”崇韬曰:“奈何?”对曰:“今中宫
未立,而刘氏有宠,宜请立刘氏为皇后,而多建天下利害以便民者,然后退而乞
身。天子以公有大功而无过,必不听公去。是外有避权之名,而内有中宫之助,
又为天下所悦,虽有谗间,其可动乎?”崇韬以为然,乃上书请立刘氏为皇后。
崇韬素廉,自从入洛,始受四方赂遗,故人子弟或以为言,崇韬曰:“吾位
兼将相,禄赐巨万,岂少此邪?今藩镇诸侯,多梁旧将,皆主上斩袪射钩之人也。
今一切拒之,岂无反侧?且藏于私家,何异公帑?”明年,天子有事南郊,乃悉
献其所藏,以佐赏给。
庄宗已郊,遂立刘氏为皇后。崇韬累表自陈,请依唐旧制,还枢密使于内臣,
而并辞镇阳,优诏不允。崇韬又曰:“臣从陛下军朝城,定计破梁,陛下抚臣背
而约曰:‘事了,与卿一镇。’今天下一家,俊贤并进,臣惫矣,愿乞身如约。”
庄宗召崇韬谓曰:“朝城之约,许卿一镇,不许卿去。欲舍朕,安之乎?”崇韬
因建天下利害二十五事,施行之。
李嗣源为成德军节度使,徙崇韬忠武。崇韬因自陈权位已极,言甚恳至。庄
宗曰:“岂可朕居天下之尊,使卿无尺寸之地?”崇韬辞不已,遂罢其命,仍为
侍中、枢密使。
同光三年夏,霖雨不止,大水害民田,民多流死。庄宗患宫中暑湿不可居,
思得高楼避暑。宦官进曰:“臣见长安全盛时,大明、兴庆宫楼阁百数。今大内
不及故时卿相家。”庄宗曰:“吾富有天下,岂不能作一楼?”乃遣宫苑使王允
平营之。宦官曰:“郭崇韬眉头不伸,常为租庸惜财用,陛下虽欲有作,其可得
乎?”庄宗乃使人问崇韬曰:“昔吾与梁对垒于河上,虽祁寒盛暑,被甲跨马,
不以为劳。今居深宫,荫广厦,不胜其热,何也?”崇韬对曰:“陛下昔以天下
为心,今以一身为意,艰难逸豫,为虑不同,其势自然也。愿陛下无忘创业之难,
常如河上,则可使繁暑坐变清凉。”庄宗默然。终遣允平起楼,崇韬果切谏。宦
官曰:“崇韬之第,无异皇居,安知陛下之热!”由是谗间愈入。
河南县令罗贯,为人强直,颇为崇韬所知。贯正身奉法,不受权豪请托,宦
官、伶人有所求请,书积几案,一不以报,皆以示崇韬。崇韬数以为言,宦官、
伶人由此切齿。河南自故唐时张全义为尹,县令多出其门,全义厮养畜之。及贯
为之,奉全义不屈,县民恃全义为不法者,皆按诛之。全义大怒,尝使人告刘皇
后,从容为白贯事,而左右日夜共攻其短。庄宗未有以发。皇太后崩,葬坤陵,
陵在寿安,庄宗幸陵作所,而道路泥涂,桥坏。庄宗止舆问:“谁主者?”宦官
曰:“属河南。”因亟召贯,贯至,对曰:“臣初不奉诏,请诘主者。”庄宗曰:
“尔之所部,复问何人!”即下贯狱,狱吏榜掠,体无完肤。明日,传诏杀之。
崇韬谏曰:“贯罪无佗,桥道不修,法不当死。”庄宗怒曰:“太后灵驾将发,
天子车舆往来,桥道不修,卿言无罪,是朋党也!”崇韬曰:“贯虽有罪,当具
狱行法于有司。陛下以万乘之尊,怒一县令,使天下之人,言陛下用法不公,臣
等之过也。”庄宗曰:“贯,公所爱,任公裁决!”因起入宫,崇韬随之,论不
已。庄宗自阖殿门,崇韬不得入。贯卒见杀。
明年征蜀,议择大将。时明宗为总管,当行。而崇韬以谗见危,思立大功为
自安之计,乃曰:“契丹为患北边,非总管不可御。魏王继岌,国之储副,而大
功未立,且亲王为元帅,唐故事也。”庄宗曰:“继岌,小子,岂任大事?必为
我择其副。”崇韬未及言,庄宗曰:“吾得之矣,无以易卿也。”乃以继岌为西
南面行营都统,崇韬为招讨使,军政皆决崇韬。
唐军入蜀,所过迎降。王衍弟宗弼,阴送款于崇韬,求为西川兵马留后,崇
韬以节度使许之。军至成都,宗弼迁衍于西宫,悉取衍嫔妓、珍宝奉崇韬及其子
廷诲。又与蜀人列状见魏王,请崇韬留镇蜀。继岌颇疑崇韬,崇韬无以自明,因
以事斩宗弼及其弟宗渥、宗勋,没其家财。蜀人大恐。
崇韬素嫉宦官,尝谓继岌曰:“王有破蜀功,师旋,必为太子,俟主上千秋
万岁后,当尽去宦官,至于扇马,亦不可骑。”继岌监军李从袭等见崇韬专任军
事,心已不平,及闻此言,遂皆切齿,思有以图之。庄宗闻破蜀,遣宦官向延嗣
劳军,崇韬不郊迎,延嗣大怒,因与从袭等共构之。延嗣还,上蜀簿,得兵三十
万,马九千五百匹,兵器七百万,粮二百五十三万石,钱一百九十二万缗,金银
二十二万两,珠玉犀象二万,文锦绫罗五十万匹。庄宗曰:“人言蜀天下之富国
也,所得止于此邪?”延嗣因言蜀之宝货皆入崇韬,且诬其有异志,将危魏王。
庄宗怒,遣宦官马彦珪至蜀,视崇韬去就。彦珪以告刘皇后,刘皇后教彦珪矫诏
魏王杀之。
崇韬有子五人,其二从死于蜀,余皆见杀。其破蜀所得,皆籍没。明宗即位,
诏许归葬,以其太原故宅赐其二孙。
当崇韬用事,自宰相豆卢革、韦悦等皆倾附之,崇韬父讳弘,革等即因佗事,
奏改弘文馆为崇文馆。以其姓郭,因以为子仪之后,崇韬遂以为然。其伐蜀也,
过子仪墓,下马号恸而去,闻者颇以为笑。然崇韬尽忠国家,有大略。其已破蜀,
因遣使者以唐威德风谕南诏诸蛮,欲因以绥来之,可谓有志矣!
○安重诲
安重诲,应州人也。其父福迁,事晋为将,以骁勇知名。梁攻朱宣于郓州,
晋兵救宣,宣败,福迁战死。重诲少事明宗,为人明敏谨恪。明宗镇安国,以为
中门使,及兵变于魏,所与谋议大计,皆重诲与霍彦威决之。明宗即位,以为左
领军卫大将军、枢密使,兼领山南东道节度使。固辞不拜,改兵部尚书,使如故。
在位六年,累加侍中兼中书令。
重诲自为中门使,已见亲信,而以佐命功臣,处机密之任,事无大小,皆以
参决,其势倾动天下。虽其尽忠劳心,时有补益,而恃功矜宠,威福自出,旁无
贤人君子之助,其独见之虑,祸衅所生,至于臣主俱伤,几灭其族,斯其可哀者
也。
重诲尝出,过御史台门,殿直马延误冲其前导,重诲怒,即台门斩延而后奏。
是时,随驾厅子军士桑弘迁,殴伤相州录事参军;亲从兵马使安虔,走马冲宰相
前导。弘迁罪死,虔决杖而已。重诲以斩延,乃请降敕处分,明宗不得已从之,
由是御史、谏官无敢言者。
宰相任圜判三司,以其职事与重诲争,不能得,圜怒,辞疾,退居于磁州。
朱守殷以汴州反,重诲遣人矫诏驰至其家,杀圜而后白,诬圜与守殷通谋,明宗
皆不能诘也。而重诲恐天下议己因取三司积欠二百余万,请放之,冀以悦人而塞
责,明宗不得已,为下诏蠲除之。其威福自出,多此类也。
是时,四方奏事,皆先白重诲然后闻。河南县献嘉禾,一茎五穗,重诲视之
曰:“伪也。”笞其人而遣之。夏州李仁福进白鹰,重诲却之,明日,白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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