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眼斥道:“你说什么?”
“没,没。”兰芷忙把美食摆上桌,退后很远。
流零静下来,疑惑自己最近怎么这么嗜睡?难不成是他变懒了?
不行,他得多运动一下了。
干脆就趁这两天君熙忙着选妃的事时,和玄玄一起去郁林跑跑步吧!那小家伙估计也快被闷出病来了。
55沉睡
三日后,三十多个名门闺秀被挑选入宫,进行为期一个月的选妃大典。第一天身体检查,三天礼仪训练,五天才艺表演,剩下的时间由太子亲自出题考究。经过长时间的烦琐事宜和筛选,最后终于定了左相霍戎之女藿香苏为太子妃,两人将于三个月后正式大婚。
这桩婚事一订,也就代表着君熙的地位真正确立,再难动摇。臣民称许,人心渐稳。
但是,流零心中总感觉不安,这表面的平静到底能持续多久呢?右相朴伊、血煞盟、司康、倾云……他们的问题一个都没有解决,而他自己……
看了看像影子一样跟在他身后的疾雨等人,流零突然说道:“我去郁林了。”
“又去郁林?”疾雨一楞,忙阻止道,“主子说过不允许你……”
话未说完,流零和小豹子的身影早闪不见了。
郁林还是那么美,白云飘飘,树影班驳,风移影动,草香扑鼻。
“啊——”流零对着林子长啸一声,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郁气都发泄出来。
他最近常来郁林,不单为了活动筋骨,同时也是为了远离倾云。他不想再连累他了,血煞盟随时都可能动手,实在是防不胜防。冰袖说过,血煞盟不接受暗杀皇族的委托,所以朴伊不能用同样的方法对付倾云,而倾云对朴伊戒心很重,处处防备,在短时间内,朴伊是绝对伤害不了倾云的。
如今,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但是,他最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好象有什么不好的事就要发生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小豹子玄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突然把流零扑倒,然后得意地仰头高吼。流零的烦恼遽然被断,呆了一下然后笑起来,一跃而起,飞快向逃跑中的小家伙追去。小豹子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比起流零来还差了一点,所以他没花多少时间就把它抓住,压倒在地上。一人一豹喘息着嬉笑打闹,好半天才安静下来休息。
流零看着正在伸展身体的玄玄,轻轻道:“小家伙,等你的速度可以追上我之后,就留在郁林吧,人类世界不适合你。”
玄玄舔了舔流零的脸,“嗷嗷”叫了几声。
拍了拍它的脑袋,流零跳跃而起,大声道:“我突然想跳舞,玄玄,你要好好看哦。”
口中低低吟唱出优美的曲调,张开手臂,长发随风儿飘荡,霎时,不知风儿是他,还是他是风儿,却原来只是思绪在飞扬……
抛袖投足,驰骋狂羁,跳跃腾挪……一连串流畅的动作之后瞬间静止,静止之后再一次变换动态,若行云流水,似天马行空。动作轻缓时透着沉重、矜持、含蓄、神秘甚至是阴鸷的;旋转时灵巧、敏捷而洒脱;跳跃时轻盈、飘逸而奔放;舞动的双臂像一对翅膀般欲带动身体腾空而起,翱翔天际……
没有华丽的服饰与炫耀的舞美手段来陪衬,天空、落叶、清风是最好的点缀,灵动的肢体动作幻化为那流淌的音符,完美地将人与自然融合在一起……
“君若天上云,依似云中鸟,相随相依,映日浴风。君若湖中水,侬似水心花,相亲相怜,浴月弄影。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但愿与君长相守,莫作昙花一现。”
舞婆娑,歌婉转,仿佛莺娇燕姹。
……
风止了,云醉了,不远处的数人也痴了……
流零伸开双臂,仰倒在草地上,闭目喘息。耳边传来参差不齐的脚步声,流零以为是疾雨他们,于是随意开口道:“你们又来找我了?”
“零。”低沉而熟悉的声音让流零睁开了眼,诧异:“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倾云。他深深地望着流零,伸手道:“我来接你回去。”
流零坐起身,看了看眼前因练剑而生茧的大手,缓缓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倾云一把将他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我爱你,零。”
流零扬起唇瓣,感觉到他沉沉的心跳和爱意,心中温暖。
两颗心紧紧相依,四周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就连一向不赞同倾云和流零相恋的疾雨,此时也保持了沉默。
“倾云,我们回去吧。”流零半垂着眼睛,低声道,“我累了。”
“好。”倾云注意到他确实面带疲倦,便一把横腰抱起他,越过呆立的属下,大步朝自己的坐骑走去。
若是平常,流零绝对不会允许倾云这样抱他的,但现在,他不想说话,他觉得很累,真的很累……
待倾云一行人走远,林中隐蔽处走出两个人影,赫然是司康和瑞风。他们本来是相邀来郁林狩猎的,不想却看到流零恍若天人的舞姿,飘逸、灵动、自由、奔放……撼动着人的灵魂,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满心感觉到的都是他的喜,他的怒,他的悲,他的不羁……
瑞风说:“有时我真的很嫉妒三哥。”
司康紧握拳头,眼中燃起火焰,身心仿若被虫蚁啃噬一般,痛苦不已。
流零,流零,流零……
当夜,倾云怀抱着流零,将满腔爱意都化作激情欲潮,反复痴缠。流零第一次主动迎合了倾云的热情,让他更加深入自己。
痛、快乐、疲惫、炽热、满足、爱……
费力地掀起沾着汗水的睫毛,流零用迷离的目光注视着倾云,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道:“但愿与君长相守,莫作昙花一现。”
倾云道:“物转星移,永不离弃。”
“啊……”倾云猛然进入,流零仰首,喘息道,“若有一天不得不分离……”
“不会有那么一天!”倾云打断他的话,吻住他的唇,再次把他带入欲望的顶峰。
……
罗仙上人,他似乎离不开这个世界,离不开这个男人了……
清晨,倾云着装完毕,回到床边,吻了吻流零的唇,柔声道:“好好休息,等我下朝回来一起用膳。”
流零望着他,眼前朦胧一片。他一整晚都没有闭过眼,此时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疲劳至极。可惜沉浸在爱情喜悦中的倾云却没有发现,只以为是他昨夜需索无度所制,于是决定以后要更加怜惜流零。
倾云转身准备离开,流零扯住了他的袖子。他回头道:“怎么了?”
流零没有说话,只是对他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然后缓缓收回手。
倾云又吻了他一下,在他离开的同时,流零的眼睛也合上了。
56千变
零,零……
你想睡到什么时候?
该起来了。
你不知道有很多人在等你吗?
零……
醒来吧!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些为你心伤的人们……
“这是怎么回事?”倾云望着静静地躺在床上的流零,一脸狂怒,“已经几天了,为什么他还不醒?”
下人们面面相觑,全都低头不语。在此之前,没有人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倾云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能把沉睡的流零唤醒,请来的大夫,都说他身体无碍,无病无痛也没有中毒,只是睡着了。
只是睡着了?
睡着的人会叫不醒吗?
倾云叫人把严辰请来,可是严辰也查不出问题。
“不可能。”倾云吼道,“无缘无故他怎么会昏睡不醒?”
严辰对他的暴躁视而不见,只是问道:“流零最近做了些什么?见了什么陌生人,或者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倾云摇头道:“自从遇到那次暗杀之后,本王就派了很多人保护流零,他的一举一动本王非常清楚,所用的膳食、糕点以及茶水,也都严格检验过。况且我每天和他一起同食同宿,若有什么问题,本王必然也不能幸免。”
严辰一脸深思,喃喃道:“流零身上没有外伤,但偏又查不出中毒的迹象。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流零自己由于某种特殊的原因必须沉睡。”
“你的意思是?”
“流零不是普通人,他身上会发生什么不可解释的事情也没什么奇怪。”严辰道,“他在昏睡前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倾云脑中立刻浮现流零在郁林翩翩起舞的美妙身姿,在与他相拥时是那么妩媚动人,他还说过“愿与君长相守”,并在他上朝前给了他一个美得动人心魄的笑容……
……
零以前有那么柔顺吗?任他抱任他吻。
零以前会对他说情话吗?
零是俏皮的,贪吃的,开朗的……
可是,最近他好象沉静很多,也不再那么贪吃了,总是心事重重,笑得也不怎么爽朗了……
他总说,他很累,很想睡。
难道……他早察觉到自己要发生什么事了?
“王爷,王爷。”严辰唤道,“你可想到什么了?”
“零说过不会离开本王的。若他早知道会一睡不起,一定会提早告之,不会任我担心。”倾云深深凝视着流零,低沉道,“他最近似乎很容易累,一睡就是七八个时辰,要人叫唤才会醒,可是我请了大夫都说没什么问题……”
严辰目光一闪,道:“那么就是第二种可能——流零被人下了一种特殊的药,这种药必然无色无味,也没有毒性,但它却能让人陷入昏迷。”
“那么你认为会是什么药?”倾云忙问。
“药性与迷药有些相似,但我目前还查不出来。若真有这种药,必然是非常罕见。”严辰道,“现在惟有找出药源,才有可能找出结果。王爷,请再想想,有没有只有流零才吃过或者碰过的东西?”
倾云凝神思考。
“王爷……”这时,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丫鬟晓意走上前说道,“府中似乎只有流零公子才喝雨花茶……”
倾云一惊,雨花茶?
“快,把所有雨花茶叶都拿过来!”
仆人们急急忙忙把东西拿来。严辰拈起茶叶,仔细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沉吟了一会,又把它拿到阳光下,翻转查看。突然,叶面上闪现几丝淡淡的银光,若非严辰细心,恐怕就要忽略了。
他忙把茶叶中细如灰尘的银粉提验出来,放置在特殊的药瓶中。
“怎么样?”倾云问。
严辰没有回答,只是表情越来越沉重。倾云的心也跟着往下沉。
半晌,严辰长长地叹了一声,望着倾云遗憾道,“王爷,这次在下恐怕帮不了你了。”
“为什么?”
严辰拿起瓶子,回道:“此药我只从师傅那听说过,它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千变’。”
“‘千变’?”
“此药无色无味无毒,遇水即化,并且要经过长时间服用才会起作用,我猜流零应该连续用了不止两个月。
据说,‘千变’是用了百种毒草百种毒虫,再用近千种圣药中和毒性,经过五年以及其古怪的方法提炼而成。它之所以称为‘千变’,就是因为只要稍微改变一下它的成分或者改变它制作的顺序和时间,就会产生不同的效果,其药性至今还没有人能完全了解,就是制作它的人也未必清楚。
总的来说,服食了‘千变’的人有几种情况,或疯狂,或痴傻,或疼痛不止,或发冷,或发热,或疑神疑鬼,或嗜血成性,或胆小自闭……还有就是像流零这样沉睡不醒。这些症状都是伴随人一生的。”
倾云一脸惨白,颤抖道:“也就是说,零可能永远都不会醒了?”
“恐怕如此。”严辰叹道,“对‘千变’,我实在无能为力。光是要查出‘千变’的成分就有可能花掉我一辈子的时间,更不用说化解它了。”
“不会吧?”如一惊叫道,“连少爷你都没办法,那流零怎么办?”
严辰道,“他的问题我无从下手,相信天下也没有人能够解决。‘千变’世间罕有,今日有幸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制作它的人是个鬼才,但舍得用它来对付一个小书童的人,更是大手笔。”
“少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佩服个什么劲啊!”如一跳脚。
倾云缓缓坐到床边,执起流零的手,痴痴地望着他。
看他这个样子,严辰安慰道:“王爷也不用太伤心,我想流零体质特殊,或许他能自救。”
“自救?”倾云哑声道,“流零可以百毒不侵,但对无毒的药物却毫无抵抗力。你说他清醒的几率有多大?况且,就算他醒来,本王又有什么面目见他呢?在我的保护下,竟然还是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伤害。”后面的话变成了喃喃自语.
严辰叹息。
如一突然懊恼道,“都怪我!在泽穗城时,我就应该不顾流零的反对把他遇袭的事告诉你们,好让你们及早防范,若是那样流零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你说什么?”倾云回头道,“流零在泽穗城就遇到过杀手?”
如一点头。
倾云握紧拳头,沉默地看着流零半晌,低吼道:“三次,你被人暗算了三次!本王竟然这么后知后觉.零,为什么?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自己解决!你什么时候才会学会依赖本王呢?”
猛地伸手一扫,几案上的花瓶烛台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