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康勾了勾唇,没有说话,注视着流零的目光却透着几抹喜悦。
倾云看了司康几眼,神色不愉,转头对君熙道:“大哥,你选妃的事怎么样了?”
一谈到这个,君熙立刻敛下笑容,无奈道:“这似乎已经由不得我拒绝了。”
“那么……”
“三天之后开始选妃,五品以上的官员之女,年龄在十四以上十八以下、品貌端正的都可以成为候选人。”
司康道:“粗略算来,符合条件的少说也有二十来个。”
“哇!到时岂不是群芳逐艳,异彩纷呈?”瑞风眼睛闪亮。
君熙不甚热中道:“反正正妃的人选早以内定,所谓选妃只不过是例行程序而已。”
“话不能这么说。”倾云道,“正妃由不得自己做主,但你或许可以从其他候选人中找到自己喜欢的,选做侧妃。”
司康和瑞风也都点头附和。
流零看着倾云,心想这个世界的男人估计都认为三妻四妾是理所当然的事吧!像他们这种身份高贵的皇族,更不可能专情于一人。
君熙起身走到树下,看着点点落花,徐徐道:“我并不需要许多妃子,我只要一个,一个知我懂我信我爱我,无论贫贱富贵都不离不弃的伴侣。”
司康和瑞风一脸惊讶,似乎很意外君熙有这样的想法。而倾云则若有所思地看向流零,后者正炯炯有神地看着君熙,没有留意。
被君熙爱上一定是件幸福的事情。流零如此想道。
“大哥,你是太子,将来更是一国之君,若只专情一人那恐怕不是件好事。”司康道,
“这我当然知道。”君熙笑,“当我决定成为太子的那一天,我就知道自己必须放弃很多东西,包括一份世间最珍贵的感情。”
君熙看向流零,眼神似乎在说:你要我肩负的责任是如此沉重啊!
流零则略显歉疚地回视道:成大事者,必有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精神,请不要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君熙露出如同往常一般和煦的微笑。
那我就放心了。流零也回了他一个赞赏的笑容。
两人旁若无人的眼神交流,给了其余三人不小的误解。他们觉得流零和君熙之间似乎有外人所不知道的秘密,而君熙话中舍不得放弃的难道就是流零?
司康和瑞风都不由得看向倾云,只见他面色阴郁,握住酒杯的手青经毕露,最终竟然忍不住伸手轻轻把流零往身边带了一下。动作虽小,但其他人都注意到了。
于是,其他人都不由得把目光放在了倾云拽住流零的手上。
君熙笑道:“倾云,我很羡慕你找到了值得用生命去保护的人。”
倾云没有回话,只是把手握得更紧。
司康沉默,君熙的话让他想起了流零为倾云取药回来之后的样子,心中顿时觉得有股火在燃烧,难受不已。
瑞风则神色复杂地看着流零,眼中深藏着淡淡的苦涩。
“大哥,你太单纯了。”司康突然勾唇笑道,“皇室子弟的婚姻从来不由自己做主,大哥是如此,我们也是如此。所以,即使是两情相悦的人,也不一定能够在一起。更何况,有些感情还是不容于世的。”
倾云怒视司康,虽然明知道他有意挑拨他与流零的感情,但他却无法反驳。
君熙和瑞风也都不说话了。因为他们这才意识到身为男子的流零,根本不可能成为倾云的王妃。但要一个如此出尘的人物不计名分、不顾世俗眼光地跟了倾云,那也太委屈了。
四位王爷都看向流零,表情有担心的,不安的,欲言又止的,揣测探究的,却不料在此时,流零竟然笑了。
笑了?
看着不远处的崔嵬古树,流零暗笑:这些人啊,在烦恼什么呢?他就算在认清自己爱上倾云的时候,也不曾想过向他要求什么承诺和名分。因为他知道自己与倾云相伴的时间只余下短短六年,所以他不要任何多余的因素掺入到他得之不易的爱情中。
流零对他们说道:“我突然想到一首情诗,你们要不要听?”
四人诧异。不明白他为什么还有雅兴念诗?
也不管其他人古怪的神色,流零径自大声朗诵道: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
也像戟;
我有我的红硕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脚下的土地。”(舒婷《致橡树》)
这是一首与古诗格调完全迥异的现代诗,感情直白而坦诚。初时,四位王爷都不能适应,直惊流零竟然会当众作出如此大胆的诗?但听着听着,却不由得入神了。流零的声音清脆圆润,丝毫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神态从容,一脸坦荡。
当流零念到“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时,司康等人都听出了流零诗中隐含的深意。而当流零念到最后一节“这就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脚下的土地”时,众人的眼中已经只容得下这个迎风而立的出沉少年了。
流零回眸笑道,“这首诗叫《致橡树》,是橡树与木棉的爱情。”
原来你要做与橡树比肩而立的木棉,那么我是否是你的橡树呢?倾云深深地望着他。
原来我们想为流零争名分的想法,反而是亵渎了他。君熙如此想。
流零果然不是个会依托于人的人,他是个独立的存在。司康淡笑。
真让人嫉妒啊,三哥!流零这样特别的人,为什么偏偏被你拥有呢?瑞风仰天长叹。
54不是凡人
这时,皇帝派人宣流零去御书房。
流零随太监走到书房门口时,正好看到几位大臣从里面走出来,他们看到流零大都微笑以对,只有很少一部分露出异样的神色。其中右相朴伊的目光尤为刺眼,愤怒中带着阴寒,直盯得人发毛。
“你就是流零?”朴伊在他身边停下。
“正是小民。”
“抬起头来。”
犹豫了一会,流零抬起头,与朴伊默然对视。
“哼。”朴伊冷笑,“好一张魅惑众生的脸,难怪我儿会为你神魂颠倒!”
“朴公子的事……”
“你不必多言,老夫心里清楚得很。”说完,也不待流零反应便甩袖而去。
真的清楚吗?流零暗道,朴相啊朴相,一切都是他的错,请千万不要迁怒于他人啊!
走进御书房,老皇帝正在批阅奏折。
流零向他请了请安。
“流零。”皇帝道,“你一直跟在倾云身边,可曾发现有谁对他不怀好意?”
“恩?”皇上问这个问题的意思是……
“朕派人追查倾云被刺杀的事情已经这么多天了,却一点头绪也没有。”老皇帝拍着手中的奏折,叹道,“看着这些汇报,越查问题越多,朕都被弄糊涂了。”
原来皇上并不知道那个杀手的目标是他而不是倾云。流零仔细想想,这也没什么奇怪。倾云不说,是为了维护他。因为若让皇帝知道引来杀手的人是他,那他就麻烦了。而司康,为了保右相,自然也是三缄其口,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如此一来,皇帝追凶的方向一开始就错了,又怎么能查到真相呢?
“流零,你认为想杀倾云的会是什么人?”
流零回神道:“皇上这个问题可难住流零了,流零虽常跟在靖王身边,却从未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老皇帝盯着他,淡淡道:“你是真不知道呢,还是有意隐瞒?”
“流零哪敢隐瞒皇上?”他佯笑道,“是真不知啊。”
看了他半晌,老皇帝叹道:“其实朕担心的是此事会不会与司康他们有关……”
“不会的。”流零立刻道,“四位王爷感情那么好,不会做这种事的。”
“你似乎比朕这个做父亲的更了解他们?”老皇帝笑笑,随后又敛容道,“流零,朕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是茫茫尘世中一迷途小书童啊!脑中突然冒出周某某的经典台词,流零嘴角抽动了一下,回道:“区区小民,平凡不足道也。”
“平凡?”皇帝眯起眼,不以为然道,“一个平凡的人,怎么会拥有绝世轻功,快如疾风,带着重伤连续跑了几千里都能安然无恙,而且百毒不侵,武艺高强,能歌善舞?如果这也叫普通,那天下就没有奇人了。”
“……”
“朕怎么也查不出你的来历,但也确定你对我国并无恶意,反而多方协助。若非如此,朕是不会放心让你留在倾云身边的。但是,你对朕几个儿子的影响力越来越大,甚至朝中很多大臣都对你仰慕有嘉。将来你的存在更可能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老皇帝直直地看着他,严肃道,“所以流零,告诉朕,你到底是谁?是人是妖还是仙?出现在齐国到底有何目的?”
流零不答反问:“皇上也信鬼神之说?”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朕为何不信?”
沉思了一会,流零深吸了口气,笑道:“那么,就要请皇上代为保密了。”
皇帝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我确实不是凡人。”看老皇帝一脸惊异,流零又道,“我来到这个世界是身负使命的。”
“什么使命?”老皇帝忙问。
“天机不可泄露。”流零故作神秘。
皇帝沉吟道:“那么,你特别选择留在倾云身边,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呢?”
流零点头:“倾云关系着齐国未来的命运。”
“你的意思是……”老皇帝惊诧,这是否暗示着倾云会是未来的齐王?那么君熙呢?当初流零不是还极力支持君熙成为太子吗?
“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流零道,“皇上不用迷惑,也不用怀疑您所作出的认为正确的决定。”
老皇帝陷入沉思。流零趁机告退。
走在皇宫的长廊,回想老皇帝寻问他身份的时候,流零还真有些紧张,但他随后便立刻作了个大胆的决定,就是选择性地把一些事情告诉老皇帝。一来是为了解除他对他身份来历的疑惑,博得他的信任;二来,也是为了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做准备,至少要让老皇帝在关键时刻站在倾云这一边。
看着天空飘飘的白云,流零想,也不知道他所做的是否能影响到齐国未来的局势?
回到靖王府,美美地吃了一顿饭后,流零捧着晓意为他泡的雨花茶,坐在亭子里欣赏月色。
倾云一身便装地走过来,走到他身边轻轻把他抱在怀中。
“今天父皇找你什么事?”倾云问。
“没什么。”流零回道,“只是问我知不知道那些杀手的来历。”
“你没说什么吧?”倾云略显紧张地询问道,“你没有把那些杀手真正的目标是你的事说出来吧?”
流零摇头。
“那就好。”倾云放松表情,轻轻把下颌放在流零的头顶,用低哑的声音说道,“不要离开我,零。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在下一瞬间就会消失一般,总是很不安。”
流零默然无语。
“零?”
“我不会离开。”流零把脸贴在他的胸膛,轻声道。在时间没到之前都不会离开。
倾云满意地笑了。
“零,我会保护你的,绝对不让朴伊再有机会伤害你!”
防不胜防吧?流零暗道,朴伊根本不用自己动手,他雇请的血煞盟的杀手就足以致他于死地。虽然只剩下最后一次危机,但也不知道能不能躲得过去。那些杀手会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动手呢?完全不知道啊!
但是,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倾云,免得又连累他受伤。他已经不想再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的样子了……
想着想着,又犯困了。流零放下茶杯,懒懒地靠在倾云身上,慢慢合上眼睛。鼻间萦索着他特有的浑厚气息,熏得他的心暖暖的……
“零?零……”
低头看着怀中酣然入睡的人儿,如此美丽,如此恬静,都是属于他的啊!
“我的零。”
在这一刻,倾云忘记了一切,完全痴了。
这一觉,流零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起来,浑身都松软了,暗怪倾云和丫头们不叫醒他。见到兰芷时,他忍不住抱怨。
兰芷委屈道:“我们怎么没叫你?但你睡得很沉,怎么叫也叫不醒。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王爷做得太过了……”最后一句说得很小声,但还是被流零听到了。
他瞪眼斥道:“你说什么?”
“没,没。”兰芷忙把美食摆上桌,退后很远。
流零静下来,疑惑自己最近怎么这么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