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九九一只手大力地捏着陶沝的下巴,另一只手则死死地扣着她的肩膀,眼睛里充斥充斥着鄙视和憎恶,那眼神就像利箭一般刺得她浑身发凉:“真没想到啊,你都成这样了还能不死心地继续折腾,以为你躲在额娘这里,爷就管不了你是不是?”
咦?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陶沝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此刻不知为何正一脸动怒的九九,脑海里拼命思索着他发怒的原因。
难道说,她今日之事都被九九他们看到了?应该不会啊……记得他们当时还没走到昭仁殿门外,她就已经成功跳窗逃走了,绝对不可能被看到的……嗯,他一定不是因为今日的事情动怒,她绝不能自己吓自己……
“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别给爷惹事。这样,爷还能看着你阿玛的情面上顾你几分,否则,就休怪爷翻脸手下无情……”眼见陶沝不知死活地陷入了神游状态,九九的怒气更加旺盛,丝毫不存怜香惜玉之情,狠狠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从下巴处传来的阵阵痛楚让陶沝在瞬间又迅速回了神。待眼睛重新对准焦距,九九那发狠的表情就在她的近距离上方晃来晃去。
意识到九九这句话里的含义,陶沝颇有些惶恐地使劲冲他眨着眼睛。怎么个无情法,难不成是要……
然而,还没等陶沝想明白,九九那厢就已经迅速转移了攻击对象,冷脸挑眉地冲着绿绮吼道:“还有你这个死丫头,最好给爷看好你家主子,否则,爷到时候连你也不放过……”
怒气冲冲地吼完,九九这才转过身,朝跟在他身边的那名叫毛太的小厮一挥手,带头离开:“我们走!”
毛太同情地看了被丢在原地的陶沝和绿绮一眼,随即便忙不迭地跟在九九身后追了上去。
陶沝呆呆地愣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九九远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宫墙门边,又回头偷偷瞄了几眼此刻正低着头、不知道在脑袋里想什么的绿绮,一种莫名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的异样感觉顿时涌上了心头——
这家伙今日跑来到底发的是什么疯啊?难道是因为最近睡眠不好,所以——抑郁了?!
正文 白马翩翩春草细(上)
隔天。
乾清宫。昭仁殿。
“你说什么?!”
陶沝气急败坏地双手一把揪住眼前那个可怜的不知名的小太监的衣服领子,龇牙咧嘴地恶狠狠逼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倾城她今天也跟着皇上一起去南苑行围了?”
“是……是的……”小太监被她揪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怎么可能?”陶沝死活不肯相信这个既定的事实,瞪着那名小太监的眼珠子几乎都快掉出来了:“她昨天根本就没跟我说过……”
是的,倾城之前连一个字都没跟她提起过。害她还天真地以为,倾城这次也不用跟去的呢……呜呜,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现世报?!
昨儿个她因为十四而断然拒绝了宜妃带她出宫行猎的好意,虽然宜妃并没有说什么,但想来她的此举定是惹怒了天上地下不知道是哪路的某位神仙,埋怨她浪费了自己的一番苦心,所以才会于今日狠狠给了她这样一个大大的惩罚。呜呜,她今日可是来找倾城商量大事的,怎么能……
“咳——倾城,倾城姑姑她……本来是不想去的,可是皇上下了令,再加上十三阿哥也在一旁极力要求,所以她才……”小太监的脖子被陶沝的双手箍得死死的,连气也喘不匀,此刻正一面说,一面翻着白眼、满脸哀怨地使劲掰着陶沝的手:“姑姑让我在这儿等你,就是要我帮她转达这事儿……”
转达?
哼!放马后炮有P用!
陶沝用鼻子冷哼一声,表情恨恨地松开了紧紧揪着小太监衣领的双手,叉着腰立在大殿中央仰天怒骂。当然啦,只是在心里大骂而已,若真要喊出来且喊得人尽皆知,她还没有那样的勇气……
该死的康熙皇帝!该死的十三阿哥!该死的封建皇族统治阶级!统统该死……呜呜,把她的倾城还回来……
“如果,咳咳,如果没有其他事,那小的就先出去了……”差点被某人勒得半死的小太监此刻好不容易才从其手下得以逃生,立即头也不回、连滚带爬地迅速往外狂奔。
陶沝也懒得理会,继续死瞪着头顶的横梁无声地冲其张牙舞爪,变相地发泄她心中的不满。末了,她无意中瞟见旁边书桌上摆着的倾城平时用来写字的纸笔,当下再度火从心起,忍不住冲了过去,随手抓起一支毛笔,开始在纸上尽情宣泄——
哼!什么骑马行猎,最好摔不死这帮家伙……
陶沝正写得义愤填膺呢,冷不防从她背后突然冒出了一个熟悉的嗓音,清亮、沉稳,带着一点点调侃的味道:“呵,你握笔的姿势……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进步嘛……”
咦?!
此语一传入耳,陶沝当场全身石化。这声音貌似很熟悉,好像是……
仿若机器人一般,陶沝机械地一点一点地转过头去,果然不出所料得看到,此时此刻,出现在她身后的那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她之前已经见过两次、且每次遇见身心都像是要经历一场重大浩劫的那位气场无限强大的“三阿哥”。
顿时,陶沝握着笔的右手条件反射般地一抖,当下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几乎连动也不敢动。大脑思维系统频频闪着白色的火花:为什么最近几天她每次来昭仁殿都会倒霉地碰到这家伙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啊呸!她在想什么有的没的,就算用脚指头猜也知道他肯定是来找倾城的。嗯,敢跟当朝太子和十三阿哥抢人,看来这家伙的胆子也不小啊,估计也不是什么善类。记得史书记载说三阿哥跟十三阿哥不和,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件事?
陶沝这样胡思乱想着,而那位华丽丽的“三阿哥”呢,还依然保持着一贯的风姿优雅,他踱步上前,毫不避嫌地轻倚在陶沝的身边,凭借着两者相差甚大的身高优势,直接越过她的头顶,仔细地端详起她刚才写在纸上的那些“狗爬字”。他的嘴角微微上倾,他的眼睛弯弯带笑,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和之前康熙皇帝身上一模一样的香味又再度满溢在她的鼻尖……
“春风得意须尽欢,策马奔腾笑红尘……”像是在确认她方才所写的那些内容一般,他淡淡地开了口,对着摆在桌案上的那页纸,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念,却又完全不失连贯。他那清朗的声线充满了一种令人无法抵挡的诱惑的磁性,就好像一泉暖暖的春水,把人温柔得软软化开,然后,再绵绵地融醉其中……
从来对温柔攻势不具备任何抵抗能力的陶沝毫无疑问地直接中招,大脑反应能力当即退化回恐龙纪年。还不等那人念完,她就愣头愣脑地张嘴冒出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提出的显然有些突兀,不仅是时间不对,还有语气和对象也统统不对,其导致的最终结果不但是生生打断了此刻环绕在两人周围的美好氛围,还狠狠地令某人的声线当场一滞,脸部表情瞬间一僵,即使并没有开口问罪,也能从其紧拧的眉心看出他此时的心情正极度不爽。
对上那两道凌厉得几乎能将自己整个儿剥皮拆骨的冰封视线,陶沝几乎是本能地双膝一软,毫无骨气地跪倒在地,低着头,心中早已无数次暗骂自己那根随时发作、不计后果的花痴神经,但嘴上却仍是一本正经、嗫嗫喏喏地请罪:“奴婢该死——”
而某人今日看起来似乎也并不想为难陶沝,顿了一会儿,就出声淡淡回道:“这里没其他人,爷恕你无罪,起来说话吧……”
吔?!
听他这样一说,陶沝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即条件反射似地猛然抬起头来看向某人。这家伙这次居然这么简单就放过她了?该不会是被什么好心鬼上身了吧,还是……这家伙的精神分裂又出现异常了?
然而,陶沝在仰头对着那人如雕般俊美的脸庞仔仔细细地观望了好久之后,却并没有发现到有什么不对劲或是与往常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反而是这一近似放肆的举动,又重新使得那家伙原本已经转移到桌案上的视线落回到了她的身上。
两个人就这样眼对眼,鼻对鼻地互相观望了好一会儿,陶沝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嘴角下意识地一弯,这才低下头去拜谢。
她差点忘了。
她之前就有跟这位华丽丽的皇阿哥提过,她是和倾城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而那天,她又不小心偷偷瞄见了这家伙爱慕倾城的眼神,而倾城似乎也对他……唔,该不会就是两情相悦吧?嗯,那这家伙现在一定是看在倾城的面上才会对她手下留情的——对,一定是这样没错!
想到这里,陶沝立刻作了然状地迅速站起身,伸手大咧咧地拍去了沾在膝盖上的灰尘,随后抬起头,脸上似笑非笑,两只眼睛眨得异常欢快。“爷,您也是来找倾城的吧?”
“……”某人没有回话,只是微挑了一下眉,摆出了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
见状,陶沝只当自己猜中了,遂立马将眼前的这位仁兄当成了自己人,恨不得立即掏心挖肺地将自己刚才硬性深埋心底的那一系列抱怨言辞及情绪统统冲着他发泄出来,但最终还是理智地忍住,只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唉——若是如此,那爷您也和奴婢一样,晚来了一步呢。倾城已经被他们强行带走了……”
说到这里,陶沝稍微顿了一下,似是想要安抚平复内心汹涌的怨气再继续,却又实在憋不住,最终还是忍不住暗暗骂了一句:“真是可恶至极!倾城又不是皇家奴隶,好歹也应该有个人生自由和拒绝说‘不’的权利吧!”
“……”许是因为陶沝的最后一句言辞太过大逆不道,站在她的面前的某人顿时斜斜地挑了一下眉,继而眼神错综复杂地深深凝视着她。
而陶沝却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位皇阿哥的眼神变化,还在一个劲儿得自言自语道:“不就是去外面行猎几天嘛,干嘛一定要把倾城带走,少看几天会死啊?人家倾城可是女孩子,被累坏了怎么办?哼,真是一帮没人性的家伙……”小声埋怨了一会儿,她又突得抬起头来,毫无预兆的:“对了,皇上今日去南苑行猎了,爷您怎么没去?”
被问得某人双眸微微一凛,神色却是一如方才的平静淡然,只不轻不重地吐出一句:“皇上留下太子监国。”
“咦?太子被留下监国啊?”陶沝在心里讷讷地重复一遍,又忍不住抬起头来,偷偷打量这位站在自己面前的“三阿哥”两眼。可是……这关他何事?难道他也被留下来辅助太子监国?呃……
“那还真是可怜……”
闻言,那人眼神忽得一动,瞬间掠过一道精光:“你说什么?”
“我……不,奴婢的意思是说,皇上自己去行围,却把太子留下做苦力。真是可怜……”陶沝一面回答一面摇头叹气。真弄不懂这位被誉为“千古一帝”的康熙皇帝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把那么重要的国家政务交给那位传说中昏庸无道的太子掌管?汗,那根本就是所托非人嘛,应该留给她家四四才对!
见陶沝此刻的脸上流露出一副明显不赞同的表情,那人想来误会了她的意思,语气幽幽道:“你也觉得太子可怜?”
哎?!她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吧……
陶沝一愣,正想开口解释,那人却不等她发话,又自顾自地继续接下去说道:“也对!已经当了二十几年,却还是太子,的确可怜……”
虾米?!
这家伙在说什么?貌似她刚才可没有那么说过吧?!而且,在这一点上,她和他的想法似乎有明显分歧。“我不觉得太子可怜啊……”
此语一出,陶沝就立即清楚得感觉到,自己的四周瞬间笼罩起一股低密的恐怖气压,夹带着令人窒息的沉重气息,还有着一触即发的紧张不安。一种骇人的压迫感正迎面向她扑来。
陶沝本能地抬起头,此时此刻,某人目光如冰,面罩寒霜,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那种比起十四阿哥昨日里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架势,简直让她当场死几百次都不够。
陶沝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终于大着胆子出声打破沉默,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反抗道:“真的!奴婢说的是真话,奴婢真的觉得做太子很不错呢,难道爷不觉得吗?你看,他上面有皇帝顶着,下面有大臣们撑着,被护在中间多逍遥自在啊……骂昏君骂不到自己头上,骂奸臣更是搭不上边。这样不是很好吗?”
要搁在现代,那整个就一“富二代”的典型,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陶沝这样想着,嘴上却没有停止的打算,仍旧滔滔不绝地继续一条条分析理由:“……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