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不是九嫂么?”十阿哥的手里这会儿正潇洒地挥着一柄檀香纸扇,脸上的神色则是略带点暧昧,眸底还闪烁着些许不可思议。他挑高了眉,语带疑惑地冲陶沝发问道:“我还以为是谁呢!九嫂刚才不是被八妹叫去了说话了么,怎么现在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儿?”
该死!这家伙说话的声音就不会轻点儿么?用这样的大嗓门一开腔,纯粹就是想害她被墙里面的那两人给惦记着嘛……
陶沝被某人说得心底一阵气闷,当即嘴一撇,头一低,有些没好气地回答道:“我……哦,董鄂正在这儿看风景……”
“是吗?看风景?在这儿?”十阿哥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嘴里一连蹦出三个问号。他说着,先是仰起头,遥望着旁侧的红墙绿瓦,还有从那高高墙头跃出来的一枝花叶,接着又联想到某人刚才扒墙头的那副模样,似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本能地一滞,随后甩开扇面,掩嘴而笑:“呵呵,真没想到,九嫂还有这样的爱好啊?这墙里头的风景当真有那么精彩么?”
“……”围墙那头这会子已经没有了任何声响,想来刚才的那两个人定是因为听到了十阿哥的这副大嗓门而停止了所有动静。至于陶沝本人,此刻也被十阿哥的那句话说得脸上反射性地一红,嘴角跟着狠狠一抽,当下赶紧找理由走人。“十……十阿哥说笑了,如果十阿哥想看,可以自己爬上去慢慢欣赏,董鄂这厢就先……”
“慢着——”还没等陶沝准备脚底抹油开溜,某人手里的那柄檀香纸扇就已经迅速地拦在了她的面前。抬起头,某人正露出一脸奸笑地望着她,语藏深意道:“九嫂……是不是忘了什么?”
“哎?!”陶沝的大脑思维系统显然是没能一下子及时反应过来,当即有些不明所以地冲对方眨了眨眼睛,而后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扫了一眼自己方才跌落的墙角。她应该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吧?!
“怎么?九嫂可是已经忘了?”十阿哥轻摇着手里的纸扇,语气中的暧昧逐渐加深:“那件事儿……九嫂之前,可是有亲口答应过十弟我的啊……”
“……”陶沝还是有些没明白,却不再说话,只露出一双表示极度怀疑的眼神望着对方。她有答应过这种事情吗?
“九嫂忘了吗?”见陶沝摆出“一脸我想不起来”的表情,十阿哥似乎有些急了。他“唰”地一声收起扇子,耐着性子开口解释道:“就是那次啊……”
他说着,就像是为了给对方的记忆神经再加上一记重锤,“九嫂可还记得那本春宫?”
虾米?!
随着某仁兄这话一出口,陶沝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前者究竟在意有所指着什么。说时迟那时快,她一下子跳将上前,一把揪住十阿哥的衣领,咬牙切齿地冲其低声道:“你,你这家伙还敢说,赶快把那本东西还给我……”
可恶!他若是今儿个不提,她差点就忘了呢,那本春宫图,她当初可是冒着生命危险从某人书房里带出来的,还一眼都没翻开来瞧过呢!
“呵——”见陶沝此刻突然恍然大悟般地露出一副被刨了她家祖坟似的郁闷神情,十阿哥忍不住嗤笑一声,从她手里挣脱开来,他单手整了整衣领,慢条斯理地道:“还是可以啦,只是……”
“只是什么?”陶沝握紧拳头,一脸防备地反问。
“只是……九嫂那日里曾答应过十弟的条件,如今是否还记得?”十阿哥看上去似乎并不介意陶沝此刻的态度,脸上依旧挂着灿烂若水的笑容。“十弟我,可是一直念念不忘啊……”
“什么条件?!”这次的疑问声调中明显加入了惊叹号。
十阿哥没再回答,只伸出双手比了一个鱼的图案,并无声地冲陶沝做了一个口型。
陶沝的嘴角顿时一阵抽搐:“话说,十阿哥,你不是想现在就……”
“有何不可?”十阿哥的神情满是不以为然。“反正现在有空!”
“呃……这个……”陶沝努力想理由婉转拒绝,“我现在……好像……那个……没空……”
“是么?”十阿哥的语气中明显透着怀疑,“九嫂是忙着在这里看风景么?那……要不要,我去找九哥同来……”
陶沝闻言一愣,继而气极:“你,你休想用他来威胁我……”
“噢?!”十阿哥“唰”地一下重新展开手里的那柄檀香纸扇,轻摇。“九嫂此话怎讲?”
“哼!本来就是嘛!”陶沝没好气地用鼻子重重哼声:“反正,反正我跟你家九哥今生无缘,来生……来生估计也没戏,迟早都是要被下堂的主,我才不介意你去他面前告我状呢……”
“哦!原来如此——”听陶沝这样一说,十阿哥立刻作了然状地点了点头。正当陶沝以为他会就此放弃时,后者又突如其来地冒出一句:“那,我去找宜妃娘娘告状,如何?”
“你——”看着眼前那位十阿哥脸上此刻绽开的如同纯洁小天使一般善良的笑容,陶沝气得只想呕血。呜呜,实在是太过分了!好歹这家伙也是堂堂一大清皇阿哥,竟公然欺负她这样一个弱女子,她怎么说也是他九哥的福晋好不好?俗话说,“长嫂如母”,而他倒好,不但不对她敬而有礼,反而还死死握住她的把柄进行威逼利用……呜呜,不带这样玩人的……
“如何?”眼见对手明显慌了阵脚,十阿哥顿时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一面优雅地摇着手里的纸扇,一边作势要走:“九嫂可要一同前去?”
“十,十阿哥请留步!”一见某人要走,陶沝这边当然不能轻易放他离开,当即跳上前去攥住前者的手腕,低声下气道:“那个……十阿哥,其实吧,董鄂心里也很想答应您来着,可是,现今这里好像并没有合适做那种事的地方啊——嗯,里面的东西要一应俱全,而且,最好是那种地处偏僻的单独小间,否则,万一被其他人看到的话,那……”
哼哼!倘若被别人看到他们俩人凑在一起,就算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估计那个中缘由也很难解释得清……嘿嘿,她就不相信他不怕被人冠上“勾搭兄嫂、步九九后尘”的头衔!
“噢——原来九嫂担心的是这个呀……”十阿哥仿若洞悉般地一笑,“地方,十弟我早就找好了,就等九嫂你点头了……”
不是吧?!
一听这话,陶沝当即欲哭无泪。呜呜,上帝啊,你赶快劈个雷把这个家伙灭了吧!
“十,十阿哥,您真的要现在就去吗?”陶沝努力地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不想,某位皇十阿哥却是很干脆地给出了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去翊坤宫见宜妃娘娘,还是去那……九嫂,你可以自己选!”
该死的!这种答案还让她怎么选啊?
“好……好吧……”比较完两者间的轻重,陶沝终于无奈地点头,冲十阿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就请十阿哥前面带路……”
十阿哥被陶沝的这个手势引得“扑哧”一笑,继而佯装生气地板起一张脸:“九嫂就这么不情愿?”
“哪,哪有……”被他这样一问,陶沝吓得慌忙连连摆手,忙不迭地回道:“董鄂、心、甘、情、愿!”
“是吗?”十阿哥装作不相信地高高挑眉。
“当然,当然……”正所谓“把柄在人手,哪能不低头”,陶沝一见现下这种光景,赶紧卑躬屈膝地向某人轻声细语:“十阿哥,请——”
见她这会儿端出此等良好态度,那位华丽丽的皇十阿哥终于满意地点头,抬脚大步向前迈去。走了一会儿,他似是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当即转过身,却发现陶沝这会子仍旧站在原地,连一步都没跟上。
十阿哥一愣,随即扬起眉,语气颇有些责怪:“九嫂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听出某人话里的不爽,陶沝当即略有些迟疑地转过头来瞅了瞅他,又带点纠结地仰脸望了望墙头。貌似……在里面的那两人,她还没来得及从中搞破坏呢!
似是觉察出了陶沝眼中透出的犹疑之色,十阿哥顺着她的视线望向了墙头,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开口道:“九嫂放心吧!十四弟他知道分寸的。今日是他生辰,我们还是别扰了他的兴致……”
呃……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是说,他们这些皇阿哥的生辰之日里,随便做什么都是可以的了?
“哦……董鄂知道了!”听十阿哥这样一咋呼,陶沝立刻应声跟着向前走出几步,但很快,她又本能地自心底生出了一丝疑惑。不对啊!这位十阿哥怎么知道墙里面的那个人是十四阿哥的?好像,他刚才出现的时候,里面的两个人早就已经停止对话了吧!难道说,他光凭那些模凌两可的呻吟声就能判断出对方是谁?唔,这种难度似乎大了一点!还是说,他根本就是长了一双透视眼不成?!
延春阁。
内二层楼的西室里,酸菜鱼的香气此刻正氤氲地从炉灶上漏出,溢满了整间屋子,令人不觉馋诞欲滴。
“蹬蹬蹬——陶沝特制的奶酸菜鱼——OK!”眼见鱼熟的时候已到,陶沝小心翼翼地揭开锅盖,满锅的鱼香顿时扑面而来。
“哇——”站在一旁的十阿哥闻香后忍不住口水直流,连连出声赞道:“好香啊!”
“那是!”陶沝自豪地一甩头,也不跟他多言语,直接将掀开的锅盖放到一边的案板上,熄了炉灶里的火,继而转身去旁边的橱子里拿来了一副碗筷,开始动手往碗里夹鱼。
“九嫂,你——你怎么……”眼见陶沝这会子取来了碗筷,又将鱼肉一片片地夹进碗里,自觉握着某人把柄的十阿哥自然理所当然地以为她的这碗鱼是盛给自己的。不料,对方接下来的动作却是将碗里的鱼肉全部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十阿哥那边显然是没有预想到这种事态发展,当场瞪大了眼睛,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谢谢九嫂!”登时梗死在了喉咙里。
“干嘛?”陶沝头也不抬地“呼哧呼哧”吃着鱼,抽空翻给某人一个白眼,颇有些理直气壮道:“我自己做的鱼,难道自己就不能吃吗?”
“可是……”十阿哥大概死也没料到陶沝也会这般厚脸皮,本能地感到无话反驳。
陶沝也不管他,依旧旁若无人地举着筷子大快朵颐,夹鱼肉的速度明显加快:“拜你那位九哥所赐,我刚才可是一点儿都没吃饱……”
“你,你……”
“喂——如果你再这样站在旁边等着别人来伺候,那我可要一个人解决完了啊……”
“想得美!给我留一点儿——”
“……”
经过一番乒乒乓乓的争夺酸菜鱼大战后,陶沝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碗筷,满足地打出了一个饱嗝,而后惬意地将整个身子倚在了靠墙的那张花梨木圈背椅上,斜斜地翘着二郎腿,随手拈起一根刚才用过的筷子,用尖头剔牙。
而坐在她对面的那位皇十阿哥,脸上这会子也同样流露出了一副很是满足的神态。他先是瞅了瞅堆在自己面前的那座恍若小山似的鱼刺,接着又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陶沝这边用同种方式堆砌起来的鱼刺山,然后大声地咂巴咂巴了几下嘴,似是还有些意犹未尽。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坐在对过的陶沝,眼中没来由地闪耀出一抹算计的精光。
陶沝却没注意到他此刻的这番神情变化,还是自顾自地边剔牙边问道:“哎,我已经按你的要求帮你做了鱼了,你那本东西要什么时候还我?”
“呵呵——”听她这样一说,十阿哥顿时自得一笑,带点嘲讽的。“九嫂,我想你应该是记错了吧?你这一次做的鱼,明明是为了答谢十弟我上回帮你顺利过关的谢礼,跟那本东西并无任何瓜葛啊……”说到这里,他稍微顿了一下,对陶沝报以邪邪一笑:“还书的话,那可是要另外算次数的……”
“虾米?!”一听这话,陶沝本能地想跳起身来冲某个又在趁火打劫的家伙破口大骂。有没有搞错?这家伙居然出尔反尔,难道是趁火打劫打上瘾了不成?
当然,想归这样想,陶沝最终还是没有选择爆发。就见她两只手死死地扣住桌角,耐着性子问道:“几次?”
十阿哥嘿嘿一笑,朝她竖起三根手指头:“三十次!”
“什么?!”某人那边话音未落,陶沝这边已经“啪”得一声拍案而起,两只眼睛狠狠地盯着某人一眨不眨,吓得某人当场额头冷汗直流。末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冷地一字一句开口回道:“既然如此,那本东西十阿哥你就留着慢慢看吧,看一辈子好了……”
说完,她转过身,准备抬脚走人。
“九嫂请等一下,有话好商量嘛!”见陶沝真格要走,十阿哥赶紧出声阻拦,忍痛减掉一根手指,憨憨一笑:“二十次,怎么样?”
“好!”陶沝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反正外面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