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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眼见自己被陶沝冠上了“表里不一”的罪名，李戬脸上似乎也自觉无光，但他却并不敢对此作出任何轻举妄动。一方面是碍于原本隶属他这一边的世子大人已经中途选择弃守阵地，只剩下他一人孤军作战；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此次为某人作证的是堂堂皇家九公主。公主和阿哥福晋不一样，属于皇帝的血缘至亲，与她作对即是等于在跟皇上作对。更何况皇上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李戬自问他自己绝没有那么大的雄心豹子胆！但是，他也还没有完全输。他手里还有一张底牌，而这张底牌，他势必要将其用在对自己最有利的时候，而现下这番光景，显然并不符合要求。
So——这一回，李戬聪明地选择了不与陶沝斗气，而是暂时保持沉默。
但是，他的这一行为看在其他人眼里，却已然变成了败者走投无路的代名词。康熙神色复杂地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开口问道：“你还有什么其他可说的没有？”
康熙提出的这个问题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因为听在他人耳朵里，这句话与其说是简单的问询，倒不如说是给了他近似一个东山再起的申辩机会。
李戬自己也有些吃惊，他愣愣地、目不转睛地抬头望向康熙那张看似平静的脸，努力在心里揣测着掩藏于这张脸背后的真实用心。
终于，他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一般，以一种极恭敬的态度再度拱手朝康熙皇帝行礼，并同时亮出了自己最后的那张底牌——
“回皇上，太子殿下也看到了……”
“什么？！”
完全没有这方面思想准备的康熙皇帝显然是被李戬在话末提到的那张底牌给当场震慑住了，旋即有些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神情错综复杂地横了一眼就跟在他身后的那位太子殿下。当然，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在接触到后者此刻眼神中流露出的那有些慌乱的逃避躲闪之后，又埋怨似地再狠狠瞪他一眼，这才重新把脸转向了李戬。
“你……说的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过于激动，康熙问这话的时候，嗓音明显有些颤抖，但眉宇间的威严之色却是始终一层不变。
虽然这句话明显是问李戬的，但陶沝却是本能地从某人的话音语气中感觉到了一丝隐藏于表面之下的暗流汹涌。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唇，脸色有些许的发白，而站在一旁的李戬此刻则是极为满意地注视着陶沝脸上的这一神情变化，微微一弯唇角，朝康熙恭敬地拱手再拜：“回皇上，微臣的意思就是，昨日在御花园里，太子殿下也看到了微臣刚才所说的那幕场景，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当场问一问太子殿下……”
“此话当真？！”听他这样一说，康熙当即有些微愣，而后便忍不住好奇反问。见对方冲自己笃定点头，他又立即侧转身，肃着一张脸冲身旁的某人沉声发话：“胤礽，你怎么说？”
被点名的太子此刻依旧皱着眉，但脸上的神情却在突然之间由淡然变成了凝重。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康熙提出的问题，而是先偏过头去瞟了一眼那位将他供出当挡箭牌的李戬，目光冷峻凌厉，像利簇一般直透对方心灵深处，看得对方浑身不自在，而后把头一低，直接逃避开去。跟着，他的视线便不动声色地转向了那位站在李戬后边、此刻正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陶沝的倾城，只一瞬，那原本犀利的目光便莫名地化软，并染上了一丝温柔的暖意，似是在若有所思。不过这也只维持了一小会儿，很快，他又循着倾城的视线方向把注意力全部移到了前边正低头咬唇的陶沝身上，而这一次，他的目光变得明显有些犹疑起来——
该死的！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最具决定性的节骨眼上，她却被那个可恶的高丽棒子戳中了自己最大的死穴，让他找到了扳回局面的重大机会……这，难道真是天要亡她吗？
陶沝垂着头，咬牙切齿地在心底咒骂不断——骂人，也骂老天。虽然她此刻并没有抬头去碰触某个混蛋太子投射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灼热目光，但想也知道，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她这回都铁定没有活路了。于私，她之前曾那样狠狠地得罪过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子，而他却一直都未能有机会对她实施报复。如今自己正好倒霉地栽在他手里，他自然是不会白白浪费这个机会，从嘴里说出什么对她有利的话来的，搞不好公报私仇的可能性还比较大。而于公，对他来说，这绝对是一个打击八爷党的大好机会，她相信以他的心机城府，更加不会错过……
呜呜，主掌自然万道的天公啊，您老今次还真是不开眼呐——枉她之前一直对您敬仰有加，焚香不断……呜呜，把她的香火钱还来……
正当陶沝这会儿心灰意冷地打算就此放弃申辩、而选择坦白从宽时，却意外地听到前方那位太子殿下突然发话了，声音一如既往的清亮、平稳：“回皇阿玛的话，正如使臣李戬所说，儿臣昨日经过御花园时，的确有看到九弟和一名女子在里面亲密交谈搂抱，但……”说的这里，他突然顿了一下，确切地说，是下意识地犹豫了一会儿，才接下去道：“但，那名女子究竟是谁，还有待商榷。因为儿臣当时只是匆匆一瞥，并未能看清她的相貌……”
此语一出，在场众人皆愣。谁也没有料到，原本已经要铁板钉钉的事情竟又在突然间变成了这样一种出乎意料的发展。怔愣半晌之后，所有人又一致将怀疑的目光对准刚才将太子供出做挡箭牌的李戬，想看看他这时候还会再作出何种反应。
不得不说，太子刚才所说的那番话对这位使臣李戬的打击是极其巨大的。或许在他看来，九阿哥之流应该都算是八爷党成员之一，而太子，是绝不可能为身为他对头的八爷党成员讲话的，so——在听到前者竟说出刚才那样的话来时，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当场抬起头，以一种极度不可思议的眼神凝望向这位华丽丽的皇太子，脸上的神情满是讶异。他似乎难以理解这位太子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而另一边，始终保持一脸严峻之色的的康熙皇帝在听到太子的这番说辞之后，似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虽然并不明显。
哎？！这家伙怎么会……
鉴于某人给出的这一意外回答，陶沝这厢也不禁怔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那家伙居然还会说出这般对她有利的台词来——对，就是有利没错！虽然他有承认亲眼看到了九九和一名女子在御花园里亲密交谈搂抱，而这一行为也的确在一定程度上有伤风化，但——只要对方不是八福晋，只要不是被人看到九九和八福晋在一起，那似乎，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毕竟，在这座皇宫里搞暧昧关系的人多的是，无论是主子和奴才之间也好，还是奴才和奴才之间也罢，只要不违背基本的伦理道德，哪还能真一个个都去管啊，譬如，那位十四阿哥私下里不也和一名叫芸儿的小宫女打的火热么……
这样想着，陶沝本能地回过头去看倾城，想瞧瞧后者如今又会生出何等反应。却不曾想，倾城此刻竟是难得的没有在看她，而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不远处的那位太子殿下不放，脸上流露出的神情满是好奇。
唔，看来倾城这会子心里的想法也和她一样呢，一样感到十分好奇，好奇他刚才为什么要帮她……
陶沝满腹狐疑地胡乱猜想着，脸上虽丝毫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是忍不住暗暗扼腕。两颗大大的黑眼珠子也在眼眶里滴溜溜地不停来回打转。
确实，他为什么要选择帮她呢？貌似，这对他而言，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好处啊……
陶沝皱眉苦思。蓦地，她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哎呀！他该不会是因为……
嗯！没错，一定就是这样没错了。陶沝恍然大悟般地在心里猛一捶手。原来如此！她终于明白那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这会子为什么要帮她了，他一定也是在为倾城抱不平——真没想到，在这一方面，这家伙总算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良知的，至少，他懂得要为自己喜欢的女人出头。不过也是，俗话说得好，女人如衣物。而胆敢公然抢夺自己衣物的，自然就成了自己的敌人。夺人衣物者，断其手足都不为过分，更何况是帮他的对头说话乎？所以说啊，先辈们有句名言总结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他和他是敌人，而她和他又是敌人，那么他和她，此刻自然也能算得上是同仇敌忾的朋友。而帮朋友说话，自然也就成了理所当然……
陶沝不得不承认，虽然那位太子殿下对她的确是很过分，但对倾城，他似乎还是挺上心的……想来，倾城在他的心里，一定是占着很重要的地位的吧……
思及此，陶沝突然用力地摇了摇头，努力撇去脑海里突如而至的这份伤感。搞什么呀？！她怎么莫名其妙想到这上头来了，现在可是直接关系到她小命和倾城清白的最后关头，她怎么能如此掉以轻心呢？一定得想办法将面前这位高丽棒子给尽快解决掉才行，最好是能压得他永不翻身……
对了！既然已经有了倾城的这层关系在里面，那她似乎还可以再加进一个盟军，让这位棒子使臣清楚地了解道，什么是“朋友妻、不可欺”！
这样想着，陶沝赶紧瞅准机会朝站在她身旁的巧巧使了一个眼色。就见她先是一扬眉，而后斜了一眼站在前边的那位十三阿哥，接着眼珠子提溜一转，又转过头去朝倾城努了努嘴，忽闪了两下眼睛。
真不愧是已经跟陶沝相处有段时日的巧巧，对她平日里这些使眼色打手势的小动作也略知一二。冷不丁见她这样表现，先是一愣，旋即便迅速明白了那些暗藏在动作里的深意。
于是乎，巧巧心领神会地上前一步，朝立于前方的康熙皇帝冉冉下拜：“皇阿玛，虽然使臣大人一直对昨日发生在御花园里之事言之凿凿，但因为巧巧没能亲眼看到，所以也无从所知是否真有其事。可是，巧巧相信太子哥哥不会说谎，而且，刚才那位使臣大人是如何轻薄倾城姑姑的，巧巧在那边亦是看得一清二楚，正如九嫂所说，若不是十三哥刚好过来，使臣大人还指不定要对倾城姑姑做什么呢……”说到这里，她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正瞪大眼睛回头看她的十三阿哥，再补上一句：“最可气的就是，他竟然还当着十三哥的面，要倾城姑姑反过来向他道歉，当时那种情况之下，不要说九嫂了，连巧巧也看不去了……”
巧巧最后的这句话显然正踩在了十三阿哥刚才的痛脚之上，十三阿哥的眼神当场就变得有些不对劲了，原本一脸看好戏的神情也是莫名一滞，随即火冒三丈。
“皇阿玛，儿臣也认为，使臣大人说的话确实有待考证——”像是完全不打算再给某人反驳的机会似的，巧巧这边话音刚落，十三阿哥那边便已经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拱手朝康熙行礼道：“刚才所发生之事，虽然儿臣并未能亲眼看到，但是依倾城姑姑的个性，儿臣相信，她绝对不会像使臣大人所说的那样冒失莽撞、不知分寸，何况，九嫂和巧巧两人也都为其作了证。而昨日的事情，既然太子和九嫂都没有看清那名女子是谁，那么儿臣想问使臣大人，您又是为何这般确定呢？”
“这……”没料到自己竟会这么多人连续抢白问罪，那位李戬同学明显有些急了，语无伦次的解释道：“皇上，这两件事根本就不能混为一谈……他们，他们这是以多欺少……您，您不能光听他们一面之词……”
嘁！死到临头还嘴硬！
听到某人这一近乎垂死挣扎的混乱解释，陶沝当即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巧巧也在一旁语带不屑地补充了一句：“那么，照使臣大人您这话的意思，就是在向皇阿玛暗示说，我们这些人都联合起来说谎了咯？”
此语一出，李戬顿时倒抽一口冷气，继而立马求救似地望向康熙道：“皇上，微臣，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使臣大人又是什么意思？”这句话是十三阿哥问的。
见此情景，李戬自觉已经被众人逼得走投无路，只得“噗通”一声跪地磕头道：“皇上明鉴，微臣敢以性命担保，昨日之事，微臣真的是亲眼所见，绝对没有凭空捏造……”
“……”在场其他人都愣住了。包括陶沝一干人等在内，他们似乎都没有料到李戬会用这招“当场下跪”的方式来赢取一个最后的翻身机会。而这一方式产生的最后效果也的确不错，康熙果然被他的这一惊人举动而心生犹豫。不过也可以看的出，康熙本身就不是那种完全相信“真理是掌握在大多数人手里”的类型。除非证据确凿，否则他绝对不会轻�